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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兮眉毛一抽,“我修的是巫医,不是毒医。”
在古越,盛行巫蛊之术,但巫师蛊师们都不得用巫蛊之术害人。
“那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变成这个样子。”楚三皇子把头埋在膝盖里不肯抬起来。
忘兮眼中闪过几丝莫名的情绪,她还从未被人这般怀疑过,冷声道,“你晒的草药里有灵犀草,又碰了花圃里的落英花,这两者本来无毒,可是汇聚在一起,就有毒性了。”
她转身欲走,却被一只大猪蹄子拽住了衣角。
误会了人,自知理亏的楚三皇子蔫头耷脑道歉,“对不起”
*****
吃饭的时候,楚三皇子在竹屋里没找到类似帷笠的东西,干脆扯了一截床帘把自己的脑袋包得密不透风。
忘兮在饭桌上看的直皱眉,“你这个样子怎么吃饭?”
楚三皇子说,“为表敬意,圣尊吃完了我再吃。”
忘兮不是很懂那些官话,直言不讳道,“前几日也没见你这般啊。”
脸不能见人的楚三皇子心里苦,“那个今日误会了圣尊,我深表歉意”
忘兮就点点头,道,“我没生气。不过你这样捂着,恢复会很慢的。”
楚三皇子难过得不想说话了。
忘兮看了他一眼,突然凑近,“你觉得自己这个样子丑?”
她她是要安慰我了吗?
楚三皇子抬起头,撞入那双淡漠,却又似乎带着悲悯的绝美眼眸里,仿佛真的是刹那失了心魂。
“更丑的时候我都看到了,现在才遮,没必要了吧。”圣尊大人喝着粥淡淡道。
楚三皇子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果然安慰人什么的,还是不要对圣尊抱有太大期待了。
他挥舞着猪蹄拆下自己裹在头上的床帘。
因为手指肿得太厉害,勺子都握不住,试了好几次,直接打翻了面前的粥碗。
楚子伊头垂了下去,肿得红彤彤的蒲扇大手按在桌子上,掌下的桌面都凹陷了一块。
忘兮叹了一声,“是我的疏忽,先换身衣衫吧。”他衣服上全是打翻的粥。
他浑身都肿得红彤彤的,自己的手又不能拿物,忘兮要给他换衣服的时候,他扯着腰带死活不肯松手。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被圣尊大人三下五除二拆了那袍子。
重新坐回桌前的楚三皇子脸色似乎比之前更红了,眼神乱飘,就是不敢看坐在他对面的圣尊大人。
少年这是害羞吗?
忘兮给他喂了一勺粥,想了想,决定夸夸这个小孩,省的他又想东想西,便道,“身材不错。”
上次她收缴了几名弟子从山下带回来的话本字,无聊时翻过几页,里面好像有这么夸人的。
楚三皇子恨不得把脸埋进面前的粥碗里。
圣尊大人一看这夸奖有用,觉得应该再接再厉,道,“比烤乳猪的颜色还漂亮些。”
“咔擦——”
好像是某人心碎的声音。
几天后,楚三皇子身上总算是消了肿,找遍了竹屋,没找到一面镜子,他只得认命对着水面的倒映,梳了一个最为英气的发髻,换上他带来的最好看(骚气)的衣服。
春风得意出门去,途经石门,顿住脚步,“贼?”
第一百八十一章 楚子伊的恨()
竹篱笆处,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嘴里还叼着一大串紫红色的葡萄,正努力想从篱笆的缝隙里钻出去,可是它吃得太饱了,肚子圆滚滚的像颗球,那缝隙又窄小,恰好给卡再肚子处了。
眼见被人发现了,更是惊吓得不行,四条狐狸腿乱蹬,一双黑葡萄似的眼滴溜溜的转,又有些可怜的意味,但是它至始至终都叼着那串葡萄。
楚子伊揪着小狐狸颈后的皮毛把它从篱笆缝隙里抓了出来,小狐狸被这般提着,也没丢下自己嘴里的葡萄,楚子伊不由觉得好笑,便道,“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想到你这贪嘴狐狸为了一串葡萄就把自己给卖了。”
忘兮回来的时候,楚子伊人献宝似的把那只狐狸提到它跟前,“圣尊大人,你看,我抓到一只偷吃葡萄的狐狸!”
彼时忘兮正捏着茶杯,看到那可怜兮兮望着自己的小家伙,微微一怔。
楚子伊继续道,“虽然小了点,但是把它杀了还是可以给你做件狐毛围脖的。”
小狐狸一听,惊吓了,吱吱吱乱叫起来,一直叼在嘴里不松口的葡萄也掉落在地,乌黑的狐狸眼里像是冒出了水光,可怜到不能再可怜的模样,眼巴巴望着忘兮。
忘兮说,“这狐狸通灵,放了它吧。”
“啊?”楚子伊不是很明白,但还是手一松,小狐狸就落地了。
那小家伙也不跑,仿佛是听懂了忘兮之前说的话,跑去她脚边蹭了蹭,然后叼着自己的那串紫葡萄挪到一边,用牙齿咬下一颗葡萄,两只前有模有样的抓扒拉掉皮,再一口吞下。
楚子伊看得目瞪口呆,“这这狐狸别是成精了的吧?竟然还知道剥葡萄皮。”
小狐狸眼风一斜,眼角下方一拽红毛一抖一抖的,很得意的模样。
这下楚子伊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忘兮淡淡瞥了小狐狸一眼,说了句“随它去吧。”
午后的日光有些微曛,吃饱了的小狐狸躺着葡萄架下纳凉,楚子伊蹲在花圃前,他额头流出点点汗珠,手陷入稀软的泥土中,费力刨出一个坑来,突然一道阴影遮住了头顶的烈日。
“你还敢碰这些花花草草?”
他闻声回过头,见圣尊望着他拨弄土壤,眸色极为审深沉。
她微微弯下腰身,堪称完美的容颜近在咫尺,楚子伊第一次知道了窒息是什么滋味,明明可以呼吸,明明没有被捂住口鼻,可是就是觉得那一刻,肺里的空气似乎都枯竭了。
“我”
“凤仙花无需做穴,洒在土面上即可。”
因为二人相距极近,她说话时的气息拂过他面颊,他想他应该是喝了酒,不然怎么会觉得有些醉人呢?
“我没种过花”
她蹲了下来,离他更近了些,“看来得要人教你。”
“不用了,我可以的!”他怕她觉得他笨,一无是处,忙道。
“我担心你浪费了花种。”
楚三皇子被这句话噎死了。
圣尊是惜花之人,将花种拿在手里,撒入土壤时神情分外郑重,仿佛仍在给那些巫师讲学。
“干煸的是兰花种子,养起来极为娇贵,要种在瓦盆里,不能养在太烈的日光下,白天可以搬进葡萄架下庇荫,晚上再搬出来让它沾些露水即可”
楚三皇子对种花一窍不通,但还是听得认真,无意识摸摸微痒鼻头,手上的泥巴又沾了上去。
“这些花都是没毒的,你碰了也不要担心”忘兮正说着话,回头见他好看的脸上乌黑一片,指了指他鼻头,“怎么又把泥抹脸上去了?”
“啊?”楚三皇子一脸茫然,困惑的又抹了两把,把整张脸都抹花了。
她眉头似乎又要皱起来,但终是没有,道,“过来。”
楚三皇子听话上前两步,素来白衣不染铅尘的圣尊大人,捻起衣袖擦去他脸上的泥,那一刻的神色少了几分淡漠疏离,“怎么弄得这么脏”
那一刻仿佛是风迷了眼,又像是花乱了心。他不动也不敢动,怔楞瞧着她清冷不可一世的容颜。
她带着几分凉意的手指不经意碰到他的脸,罕见的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来,“好了。”
这么一笑,楚子伊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一团团粉的,白的,心跳如擂鼓,简直就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却已经收回手,半挡在额前,看着正午有些毒辣的日光,“该煮饭了。”
他的目光落到她擦脏的衣袖上,那么纯粹的白,此刻却沾上了尘土,无端刺目。
她转身要走,被他一把拉着了皓腕,拉扯之间按在了葡萄架上。
万人景仰的圣尊,还从未被人这般对待过,许是觉得有些新奇,她竟也没动怒,只是有些迷惑的看着他,“这是做什么?”
他扣着她肩膀的手在发抖,力道却是不容拒绝的,心底升起一股欲望强行击碎理智的麻痹快意,他深深看了一眼她浅红色的唇,带着些绝望的意味压了下去。
石门外那一簇簇的扶桑开得浓烈,日光透过葡萄藤洒下斑驳的光影,躺在葡萄架下打盹的小狐狸像被什么惊醒,支着脑袋抬眼一看,瞬息成了一只呆狐狸。
那日之后,像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又仿佛什么也没变。
只是圣尊再也不把让楚三皇子离开君山这样的花挂在嘴边了。
偶尔她进山采药,楚三皇子总是背着药篓兴高采烈的跟在她身后。她煮饭煎药,他也会帮忙看个火了。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平静到让人心生惶恐,因为君琛知道这个故事是个悲伤的结局。
果不其然,天水一方再次来了不速之客。
一身白衣,羸弱不堪的少年住进了不大的竹屋。
“犬子多病,恐活不过弱冠之年,听闻贵国圣尊能使白骨生肉,还望贵国圣尊救治我儿。”
楚王的一封书信,古越皇帝又给圣尊送来一个病号,对什么都好奇三分的林三水也逮着这个机会愣是给挤进天水一方来了。
楚三皇子不高兴,那只贪吃葡萄的小狐狸成了他的发泄对象,每天都抱着狐狸撸狐狸毛,导致小狐狸一看见忘兮就跟见了亲娘似的。
“你不要老是欺负它。”忘兮抱着窜进怀里的小狐狸,轻轻顺了顺了它雪白蓬松的狐狸毛。
楚三皇子接过她背后的药篓,又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去戳狐狸脑袋,“这小东西精明着呢,跟你装可怜罢了。”
小狐狸一听,炸毛了,摆出自己快被撸秃了的尾巴给圣尊看。
楚三皇子摸摸鼻子,“那个我去煮饭。”
林三水自告奋勇,“楚兄,我来帮你。”
楚国五皇子楚连城一张脸白得跟宣纸似的,忘兮给他送药时,他状似无意道,“兄长再次叨饶多日,给圣尊添了不少麻烦吧。”
外人面前的圣尊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的,“五皇子多虑。”
一句话堵死了这个话题。
楚连城还想说什么,圣尊已经出门去了。
厨房那边滚起了黑烟,林三水夸张的叫声隔了这么远都能一字不落的听见。
“着火了着火了!”
“你干嚎什么?灭火啊!”这气急败坏的声音不是楚子伊有是谁?
一注滔天水浪浇灭了厨房的火,瀑布底下的水蛟高居于半空,圣尊站在水蛟背上,白衣黑发肆意舞动,神情冷漠。
险些烧了天水一方的二人,被圣尊赶下山去。
楚子伊有些委屈,“我日后再也不来君山了!”
林三水怕得直打哆嗦,“楚兄慎言,咱们险些烧了天水一方,圣尊没罚我们已经算不错了。被父王知道,我肯定得脱成皮!”
楚三皇子原是出了名的纨绔,更是青楼楚馆里的常客。
下了君山,第一天跟林三水喝遍了全琅琊城的酒楼,第二天走马溜鹰又稀里糊涂过去了,第三天他逛遍了城内的花楼,也没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姑娘。
二人最后租了一艘画舫,游湖去。
丝竹乐音咿咿呀呀响起,舞娘们旋转着柔软的腰肢,眼底一颦一笑都是魅惑。
舞袖低回真夹蝶,朱唇深浅假樱桃。粉胸半掩疑晴雪,醉眼斜回小样刀。
浓妆艳抹肌掩露,胭脂香味满楼阁。芊芊细腰如柳枝,妩媚尽显万般柔。
有大胆的舞娘倒在楚子伊怀里,涂着鲜红豆蔻的指甲拂过他清俊的眉眼,戏谑般轻点,最后落到了他唇上。
红唇半开半合,是无声的邀请。
醉眼朦胧的楚子伊有一瞬眼底只有那抹红唇了,就要吻上去的时候,眼前不知为何又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脸,一双天底下最美的眼,却永远无喜无悲,堪称完美的容颜,万年冷若冰霜,那样一个人,唇却是极软的,带着几分清甜。
他想念那个味道。
怀里像抱了一大盒胭脂,香味熏得他只想打喷嚏。
那舞娘见他没了心思,哪能甘心,红唇主动凑了过来,他恰好偏过头,一抹艳丽的唇踩就印在他脸颊上了。
林三水举着酒杯过来要跟他喝酒,还一个劲儿拍他肩膀,“楚兄好艳福”
楚子伊应和着喝了一杯,有一瞬间却觉得浑身发冷,惶然看向四周,没有发现让自己不安的源头,无意间瞥向窗外时,看到另一艘画舫之上,立在船头,容颜清冷如华山雪的人,心口像是破了一个窟窿,不断涌入冰水。
窗棂处黑气弥散,一张邪气的脸渐渐清晰,眼角嫣红,眼底却有泪光闪现,“你知道我有多想杀了那个混账吗?”
他指着画舫上还搂着舞娘的楚子伊,“他怎么可以那么肮脏不堪,他为什么就不能留给忘兮一个干干净净的楚子伊!”幻觉似乎受了主体的情绪感染,原本平静的湖面升起了海啸,船身晃动。
他直直的盯着旁观不语的君琛,“我多羡慕你啊,你交给君兮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自己”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亡国之兆()
黑雾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他眸色猩红得可怕,湖面上已经翻起滔天巨浪。
“我好恨!”楚子伊神色的黑气暴涨,“为什么我要在这样不堪的一世遇上神诋一般的她?”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他那些混乱不堪的过往会成为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他只配醉生梦死,而她永远遥不可及。
如果可以,他宁愿没有这一世的相遇,如果可以,他一定收敛当年的无知和狂妄,如果那时候他知道,有一天,风流的楚三皇子也会为这般悔不当初,他想还给忘兮一个干干净净的楚子伊!
那一刻的君琛,说不清是庆幸还是伤感。
庆幸这一世他生命里所有的色彩都是君兮一笔一笔填充的,还是伤感那一世那个可悲又可怜的自己?
咆哮的黑雾终是安静了下来,净世佛莲一朵朵在水面上绽开,有一朵就开在雾化的楚子伊肩头,银线勾勒的花儿一瓣一瓣绽开,吐露星星点点的华光。
给了君琛一种其实圣尊忘兮能看见他们的错觉。
真的是错觉吧,因为湖面很快归于平静,被酒气熏得双颊通红的楚三皇子丢开怀里的美人,跌跌撞撞跑到了甲板上,扶着栏杆望着对面画舫上的人痴痴的笑,“林兄,你快看,那个小娘子生得跟君山上的圣尊好像”
四周一片哗然,对面画舫上的巫师们气的不轻,随手施了个术法,醉酒的楚三皇子就被扔进湖里喂鱼去了。
林三水原本有三分醉意,一见楚子伊闯了祸,当即吓得半分醉意也没有了。
想叫人下去救楚子伊又摄于圣尊在此,而且画舫里的丝竹声,舞娘们的狼声浪语,不难想象他们之前是怎么在声色犬马的。
林三水不敢去看忘兮的眼,脑袋低得不能再低,面颊先是一热,跟着就白了下来。
圣尊肯定把他们当作成日只知寻欢作乐的纨绔了,虽然他们本来也是,可是林三水那一瞬间是真的后悔也心慌了。
落水的醉鬼没人去救也自己扑腾到了画舫的甲板上,不死心的要伸手去抓那截月光下比雪还白的衣摆,“我知道是你,忘兮”
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圣尊不着痕迹后退一步,银纱覆面,叫人看不清喜怒。
画舫上面色苍白的白衣公子拖着病怏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