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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婳忽又愁眉苦脸地道:“包管事被逐出孙府,估计京城里没有人会收留他。如今他就像条丧家之犬,走投无路。俗话说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女儿担心他会仗着赖妈妈的关系来讹诈母亲。”说罢唉声叹气,一脸的忧心忡忡。
杨氏被她说中心事,越发地气闷,这回真是搬了砖头砸自己的脚,那姓包的本就是个破落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瓷器安能与瓦罐碰!这次想要全身而退,少不得要花上一大笔银子,想到此处,胸口又是一阵阵抽痛。
“母亲大可不必忧心。”张婳忽晃了晃手中的玉佩,笑眯眯地道,“如今玉佩在我手中,包管事便是想要找母亲麻烦,也是口说无凭。”
杨氏脸色变幻不定,半晌,方冷冷地道:“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有什么可忧心的。”
“母亲教训的是。我们堂堂正正,自然不必怕那些魑魅魍魉。”张婳低头温顺地说道。
杨氏抚了抚胸口,强忍着未发作,扶着杨彩蝶的手急急离去,再说下去,她怕自己会直接气晕过去。
“母亲,我扶您进去。”张婳趋步上前,微垂着头,宛如一个乖巧体贴的孩子。
“不必了。”杨氏厌恶地挥开她的手,拂袖离去。
张婳却心情极好,嘴角微微上扬,适才这番敲山震虎,意在威慑杨氏别再玩什么花样,看杨氏的反映估计会太平一段时日,拿丝帕擦了擦手,又将玉佩仔细地藏在怀中,哼着小曲进府。
回到内室,杨氏抄起桌上的宣窑五彩茶具狠狠地砸在地上,犹不解恨,又顺手将花梨木架上的斗彩美人觚掷向墙,怒叫道:“气死我了!”
地上一片狼藉。杨彩蝶关上门,适时地再添上一把火:“姑妈,十几年前您将小贱人和她那不要脸的娘逐出府,她娘又病死在外面。小贱人这次回府准是想向您报仇,她若入宫当了太子妃,姑妈您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杨氏没好气地道。
“姑妈,您快想想办法,绝不能让小贱人入宫。”杨彩蝶焦急地说道。
“还能想什么办法?这次打草惊蛇,再想算计她没那么容易。”杨氏想起来又火冒三丈,“她手上握有我的把柄,若硬来,难保她不会来个鱼死网破。”
“难不成便这么便宜她。”杨彩蝶气得直跺脚,又拉着杨氏的衣袖撒娇道,“姑妈,您一向足智多谋,一定会有办法对付小贱人。”
“先冷一段时间再说。”杨氏皱眉叹了一口气,语含警告,“你也给我老老实实呆在房里,不要去招惹她。”杨彩蝶不服地叫道:“姑妈,我们何必怕她。她一个小小的庶女,还能翻出您的手掌心?”
“谁说我怕她?”杨氏见她空长了一副好样貌,个性却冲动莽撞,又爱惹事生非,不觉气不打一处来,“你若做不到,我即刻派人送你回家。”
杨彩蝶委屈地扁扁嘴:“我会听您的话,大不了看到她绕路走总可以了吧。”
杨氏见她服软,口气不觉软下来:“离入宫选秀还有好几个月呢,我们可以慢慢筹谋。”
杨彩蝶点点头,打开门,叫小丫鬟进来收拾房间,又命人重新奉上茶水,斟了一杯茶递给杨氏:“姑妈,您消消气。”
010 进香(1)()
自那日从孙府回来后,杨氏果然安分不少,每日张婳过去请安,杨氏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对她关怀备至,总是亲亲热热地留她用饭,又时常拿出布匹为她添置新衣裳。
沈兰曦信守承诺,每隔半个月便派人送来一份手抄。张婳闲来无事,偶尔拿来翻看,或和小环在屋中做做女红,日子过得倒也消遥自在。
到了八月间,杨氏屋中的冬梅暗中陆续传来消息,杨氏悄悄地给了赖妈妈十根金条,而赖妈妈时常出府办事,有时十天半个月都不在府中。
张婳秀眉紧蹙,在房中来回踱步,半晌,沉声问道:“有没有办法打探到赖妈妈这些天都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小环细细地想了想,忽眼睛一亮,喜道:“外院管车马的双喜也是我同乡,为人老实憨厚,平时挺会照顾人,我想法子向他打听打听。”
“想法子套他的话,别让人引起怀疑。”张婳叮嘱道。
小环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不安地道:“小姐,这段时间夫人对您疼爱有加,好像已经痛改前非了。我们这样偷偷地调查,夫人知道了会很伤心的,也会影响您和夫人的母女感情。”
张婳抬头望着宝蓝色承尘,叹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始终不放心杨氏,她既然痛下决心阻我进宫,绝不会半途而废。她如今的所作所为,更像是掩人耳目,让我掉以轻心,若有一日我真的出了什么事,别人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小环想了想,深以为然,心下感慨,小姐不愧读了很多书,连这么深奥的问题都能想到,换了她,恐怕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如此一想,看向张婳的目光里不觉又多了几分敬服与崇拜。
过了几日,小环从双喜那里打听到赖妈妈不久前悄悄去了一趟青县。
张婳坐在临窗大坑上,一手托腮,一手在乌漆坑几上无意识地划着圆圈。澄金般的阳光透过茜色纱窗斜斜地落在坑上,一张秀美绝伦的脸半隐在光线中,神色晦暗不明。
“赖妈妈可有亲戚在青县?”张婳蹙眉问道。
“好像没有。”小环不确定地摇摇头,又不解地说道,“青县那个地方经常有山贼出没,很不太平,也不知道她去那里做什么。”
张婳沉吟不语,取过一卷书,翻了几页,却觉得心烦气燥,遂放下,手指轻扣着坑几,“笃笃笃”发出沉闷的声音,忽想起一事,问道:“前几日杨氏说要去寺庙进香,可有定下确定的日子?”
小环想了想,道:“听冬梅姐姐说,定在三日之后。”
“去哪座寺庙?”
“普济寺。”。小环喜滋滋地说道,“夫人说那里的菩萨最灵验了,要带小姐去拜拜,保佑小姐顺顺利利地当上太子妃。”
张婳嘴角弯起一个讥诮的弧度,难不成扮慈母扮上瘾了?端起五彩缠枝莲茶盏,呷了一口,忽心中一动,问道:“往年杨氏也去普济寺进香么?”
“往年夫人经常去慈清寺进香,这还是头一遭要去普济寺呢。”小环顺手拿起坑上的白绫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扇着。
张婳脸色凝重,既然一直去的是慈清寺,为何突然改去普济寺。何况慈清寺位于东城,约两个时辰的路程,而普济寺却位于芒山,路程极远,一来一去便要一天的时间。
果真是因为普济寺的菩萨特别灵验,香火特别旺盛么?
011 进香(2)()
“小姐若是担心有问题,不如装病不去普济寺。”小环受了她的感染,亦变得草木皆兵。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倒想看看杨氏又想玩什么花样?”张婳打开妆匣底层,掏出所有的家当,一包碎银子,两支金簪,用丝帕包好交给小环,肃容道,“这些东西你暗地里送给冬梅,让她盯紧杨氏和赖妈妈,她们每日做些什么,说了什么话,都一五一十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小环答应一声,接过包裹,转身走出去。
接下来三天,从冬梅传过来的消息看,杨氏和赖妈妈都没有任何异常,双喜那边也说赖妈妈这几日没有用过马车,一直呆在内院。
种种迹象看来杨氏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八月二十,天气微凉,湛蓝如洗的天幕飘浮着棉絮般的白云,空气里弥漫着馥郁的桂花芬香,微风吹拂而来,仿佛婴儿温软的小手在脸上轻轻的抚摸,的确是个出行游玩的好日子。
卯初,张婳如常起床,简单洗漱后,梳了双螺髻,换上嫩黄色绣玉兰花褙子,下面系一条水绿色挑线裙。收拾妥当后,便去朝晖院向杨氏请安,杨氏一如既往地对她嘘寒问暖,又不住地夹菜给她,一旁的杨彩蝶脸黑如锅底,又不敢发作,只好闷声不响地埋头吃饭。
饭后,赖妈妈早已命小厮准备好马车候在门外。
张婳戴上帷帽,扶着小环的手登上青帷小车。杨氏与杨彩蝶另乘一辆青帷小车。赖妈妈与冬梅等四个丫鬟及两名仆妇共乘一辆车。
马车驶出西城,约莫走了一个时辰,远远地便看见前面一根细长的竹竿斜挑着绣有斗大的“茶”字布旗,迎风招展。
张婳敲了敲车壁,马车立即停下,外面响起车夫恭敬的声音:“请问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想去茶棚喝杯茶,歇息一下再走。你去请示一下夫人。”张婳淡淡地说道。
车夫答应一声便跳下车辕飞奔离去,片刻和一名仆妇回来答道:“夫人说不想下车,让小姐自个儿歇息,夫人会在梅花坡前面的凉亭等您。”
张婳扶着小环的手下车,帽帷上的轻纱长及腰际,清丽脱俗的容颜与玲珑身段尽掩在轻纱中。茶棚的老板胡氏约莫四十岁,体态微肥,见有贵客上门,忙迈着碎步奔上前,热情地将张婳等人迎进去,又命小二端上一壶上好的茶。
小环先用茶具在滚茶里烫了三遍,方斟了一盏递给张婳,张婳却不急着喝,随手将白底青花瓷茶盏放在桌上,状似十分兴奋地欣赏着远处的风景。
仆妇钱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过是一大片树林,委实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想起杨氏的吩咐,便忍不住催促道:“小姐,您还是快喝茶吧,夫人还在前面等您。”
张婳闻言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钱妈妈,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一定口渴了吧?”一面示意小环另倒了一盏茶,笑盈盈地道,“舟车劳顿,妈妈也坐下喝盏吧。”
“谢谢小姐。”钱氏受宠若惊地接过茶盏,却倒底不敢坐下。
张婳用茶盖轻撇着茶叶沫子,慢慢地啜了一口,好整以暇地道:“妈妈不必担心,一盏茶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不会让母亲久等的。”
012 进香(3)()
张婳用茶盖轻撇着茶叶沫子,慢慢地啜了一口,好整以暇地道:“妈妈不必担心,一盏茶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不会让母亲久等的。”
钱氏赔笑道:“小姐一向乖巧孝顺,甚得夫人欢心,倒是老奴多嘴了。”
张婳淡淡一笑,却向胡氏低声问道:“请问可有地方更衣?”
“有。从这里拐到后院,向左走到底便是。”胡氏指着一道木门,又连比带画地指着具体位置。
张婳道一声谢,甫站起身,钱氏却抢步上前,殷勤地道,“小姐,让老奴服侍您更衣吧。”
“不必了。小环一向伺候我惯了,换了别人,我怕会不适应。”张婳扶着小环的手,笑吟吟地道,“妈妈坐下好好歇息,我去去便来。”
钱氏讪讪地垂下手,倒了一盏慢慢地喝着,却久久不见张婳出来,抬头看看天色,不禁焦急万分,欲去后院寻找,刚走了两步,却见张婳姗姗而来,小环低垂着头跟在后面。
“小姐,还是尽早赶路吧。夫人一定等急了。”钱氏催促道,神色间带了几分强硬。
张婳轻轻地“嗯”了一声,径直走向马车。小环摸出五串铜钱放在桌上,低头跟随张婳离去。
钱氏坐在车辕上,吩咐车夫:“快驾车,夫人在前面的凉亭等着呢。”
车夫答应一声,马鞭一挥,车子如离弦的箭疾驰而去,扬起漫天的黄沙。
经过梅花坡时,树林里忽蹿出十来个蒙面大汉,个个手执明晃晃的刀剑,拦在路中央,高声叫道:“留下车上的人,饶尔等不死。”
车夫吓得脸色发白,握着缰绳的双手不停地颤抖,双眼一闭,心一横,不断地挥动马鞭想要硬闯过去。
“找死。”领头的一个蒙面大汉目露凶光,手一扬,寒光一闪,两把飞刀从袖中激射而出,一把射向马蹄,一把射向车夫胸口。
车夫惨叫一声,捂着正中胸口的飞刀,倒毙在地上。同时响起凄厉的马嘶声,马前腿跪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车子翻倒在地。
钱氏摔了个嘴啃泥,掉了两颗门牙,满嘴是血,吓得魂不附体,瘫软在黄沙地里,磕头如捣蒜:“各………各位………英雄……好汉………,饶………饶命………”因掉了两颗门牙讲话有些漏风,声音含糊不清,听起来像鬼哭狼嚎般难听。
一名蒙面大汉实在听得有些严烦,抬脚将她踢飞,骂骂咧咧地道:“真是聒噪。”
钱氏瘦小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落在地上滚了好几丈方停下来,双眼紧闭,如一只残破的布偶,了无生气。
领头的蒙面大汉大踏步上前,一把扯落青色车帷,只见两名女子蜷缩在角落里,紧紧地抱成一团,身子瑟瑟发抖,不由哈哈大笑:“两位美人,快跟俺回去做压寨夫人,俺保管让你们天天吃香喝辣的。”
“大当家,张家小姐国色天香,您留着慢慢享用。那个丫鬟……不如就赏给小弟吧。”一名精瘦的蒙面大汉涎着脸道。
那大当家心情极好,十分爽快地道:“好。这个丫鬟就赏给众兄弟。”
众人轰然叫好。有两个心急的立即爬上车将穿着青色比甲的丫鬟拖了出来。
013 进香(4)()
“好歹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你们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大当家笑骂道。
一名蒙面大汉嘿嘿笑了一下,眼睛却不住地瞟向车内,贼贼地笑道:“听说张家小姐倾国倾城,大当家,您行行好,就让我们开开眼吧。”
“猴急什么。回到山寨,让你们看个够。”大当家大笑一声,还刀入鞘,吩咐道,“快把刀剑收起来,免得吓坏两位小娘子。”
众人齐声答应,纷纷收起刀剑。原本瘫软于地的丫鬟打了个冷战,爬到大当家跟前不住地磕头:“大……大王,我们不是张府的人,您们抓错人了。”声音嘶哑粗嘎,显然是男子的声音。
众人大惊,如活见鬼般瞪向丫鬟,明明是个美娇娘,怎么变成了一个男的。
假丫鬟抖抖索索地抹去脸上的易容,露出庐山真面目,颤声道:“我……我是男……男的,您……您们抓错了。”
大当家双眼圆睁,须发戟张,如拎小鸡一般提起她,喝道:“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怎么会在张家小姐的车上?”
“我……我们是京城……“四喜班”的戏子,张……张家小姐许诺……我们五……五百两银子,让我……我们扮成她和她的贴身丫鬟……去普济寺……进香。”假丫鬟身子簌簌发抖,涕泪横流,“大王,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家中老父生了重病,急等着银子救命,才会扮成张家小姐。大……大王,您行行好,放了……”
话未说完,像块破布般被重重地扔在地上,屁股险些摔成了八瓣,直疼得吡牙咧嘴,又不敢喊出声,只好捂着屁股满地打滚。
大当家身子探向车内,猿臂一伸,抓起早已吓晕过去的“张婳”,粗暴地扯下她头上的帽帷,却见那人眉目清秀,喉结突起,分明是一个男子,不由火冒三丈,一把将他扔出去。
假张婳痛得惊醒过来,只觉全身如散了架般疼痛,茫然地望着围在周身的蒙面大汉,方想起昏倒之前的事,满脸惶恐与惊骇,磕头道:“大……大王,饶……饶命!”
众蒙面大汉面面相觑,愣愣地望着大当家:“老大,抓错了人怎么办?”
大当家目露精光,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地响,半晌方怒气冲冲地道:“走。回山寨。”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