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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念云想也不想地跳进一口珐琅大瓮里,绿翘又命人寻了一小截竹管让她含在嘴中换气,竹管露出水面仅一寸来长,天色又黑,外面的人极难发现其中玄机。
天际电闪雷鸣,大雨似瀑布般倾泻而下,黄豆般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
这时汪直带着数十名太监冲进来,冷冷地打量着四周,高声喊道:“给我搜!”
张婳站在廊下,身上披了一件藕荷色金绣水仙花纹披风,仿佛刚睡醒般神色慵懒,装作满脸惊讶地问道:“汪公公找到本宫丢失的戒指了?你派个奴才送过来就行了,何必这般劳师动众?”
汪直披着蓑衣,整张脸隐在宽大的斗笠下,神色莫辩,阴恻恻地说道:“太子妃真是好手段,奴才栽在您手里心服口服。”
张婳故作糊涂地问道:“汪公公说什么,本宫一句也听不懂。”
汪直重重地哼了一声:“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奴才已经查出乐工局的阿丑偷偷地运了一名刺客进宫,那口用来表演戏法的木箱有夹层,而刺客就躲在夹层里面,下午奴才在检查木箱的时候,若不是您非要奴才帮您寻找什么戒指,奴才早就发现那名刺客了。”
“居然有这种事情?”张婳惊愕万分,焦急而又愤怒地道,“这个阿丑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运刺客进宫,他想造反么?汪公公可有找到那名刺客?”
汪直盯着她,语气阴森:“那个丑八怪见事情败露,已经投河自尽,刺客却不知所终,为了保证皇上和各位主子的安全,奴才正带着人挨个宫殿的搜查,今夜就算掘地三尺,也定要找到那名刺客。太子妃不会阻拦吧?”
“公公说哪里话?”张婳装作忧心忡忡地说道,“刺客混入宫中必定图谋不轨,若不尽快抓到此人,本宫实在寝食难安。”
汪直冷冷地望向左右,喝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搜。”
数十名奴才立即蜂拥而上,如狼似虎般地冲进殿内,一阵翻箱倒柜,每一处可疑的地方都不曾放过,里里外外搜寻了三遍,方出来禀道:“公公,里面没人。”
汪直眉头紧皱,忽瞥到两侧的珐琅大瓮,双眼一亮,喝道:“把这些瓮全都给我砸了!”
张婳心陡地一沉,背后不禁沁出一层冷汗,不动声色地问道:“公公不会以为刺客躲在瓮里吧?”
汪直冷冷地道:“奴才觉得这些瓮倒是藏人的绝妙之所。”
“哐啷”几声巨响,两口珐琅大瓮瞬间裂开。雷声震耳欲聋,雨下得越来越大,天地间似悬挂着一面巨大的水晶帘子。
张婳心中暗暗叫苦,这般砸下去云姨迟早会被发现,掌心全是黏腻冰冷的汗水,勉强笑了几声:“公公真会说笑。刺客若真躲在瓮里,这么长的时间,早就窒息而亡了。”
汪直阴阳怪气地说道:“说不定这个刺客本事大着呢,学过什么龟息之法,可以长时间呆在水里。”
“哐啷”,又有三口珐琅大瓮应声而裂,眼见着几名太监抱着石块走向最后一个大瓮。张婳一颗心不由提到了嗓眼,正欲阻拦,忽听一道威严的声音怒喝道:“住手!”
瓢泼大雨中,数名宫女撑着油纸伞簇拥着太后,风雨中宫灯明灭不定。太后脸罩寒霜,心痛地望着满地碎裂的珐琅大瓮,怒道:“你们在做甚么?”
众人跪下行礼请安,汪直面不改色地禀道:“回太后的话,一名刺客混进宫里意欲图谋不轨,奴才正全力搜寻这名刺客,惊扰到太后歇息,奴才罪该万死。”
太后脸色铁青,冷笑道:“你是不是想告诉哀家,刺客就躲在大瓮里?”
汪直低头答道:“奴才觉得并非不可能。”
“荒唐!你闹腾了这么久,刺客若真的躲在水里,早就活活憋死了。”太后冷冷地盯着他,怒道,“这些珐琅大瓮是先帝命人烧制,每一件的花纹全是先帝亲自描绘,你却将它们全砸了,哀家瞧你不是来搜宫,倒是成心与哀家作对。哀家问你,是不是未央宫那个贱婢叫你故意来气哀家的?”
汪直没想到这几口大瓮竟有这么大的来头,忙赔着笑脸道:“奴才该死。奴才不知道这些大瓮是先帝爷留下的,奴才也是心急抓刺客,一时疏忽闯了这么大的祸,还望太后恕罪。”
301 弃明投暗()
“宫中守卫森严,刺客如何能混进来?”太后鼻翼微微翕动,恨声道,“必是未央宫那个贱婢嫌哀家碍眼,故意让你过来生事,想要活活气死哀家?”
汪直心下叫苦不迭,低声下气地说道:“太后息怒。贵妃娘娘对您孝心十足,日夜祈祷您早日痊愈,又怎会让奴才过来捣乱?实在是奴才办事糊涂,闯下大祸,奴才罪该万死。”
张婳撑着油纸伞走到太后身旁,伸手轻抚着她后背,一脸乖巧地说道:“皇祖母,您看下这么大的雨,汪公公还带着人不辞辛劳地挨个宫殿搜寻刺客,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撒谎。所谓不知者不罪,您就暂且饶他一回吧。”
汪直想不到她会出言替自己求情,不由怔了怔,忙道:“太后,奴才即便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骗您,乐工局的阿丑用表演戏法木箱暗中运了一名刺客进宫,事败后已经投河自尽,奴才翻遍了整个乐工局也不见刺客的踪影,所以带人挨个宫殿地搜寻。”
太后将信将疑,冷声问道:“仁寿宫每一个角落可都搜过了?”
“搜过了。”
“可有发现刺客?”
汪直满头大汗地答道:“奴才无能,不……不曾发现刺客。”
太后脸色阴沉,喝道:“那还不快带着你的人去别处搜。”汪直唯唯诺诺地答应,行礼后带着手下飞快地离去。
张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扶着太后的手乖巧地说道:“皇祖母,夜色已晚,孙媳扶您回去歇着。”
太后揉了揉额头,皱眉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那些守卫一个个全是酒囊饭袋,竟然会让刺客混进宫里。”
张婳送太后回屋,服侍她安寝后,立即回到锦宓阁,却见阮念云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握着一卷书斜倚在贵妃榻上,挥手摒退所有人,静静地上前伏在她怀里,就像回到了小时候般心中满是喜悦与温暖,开心地唤道:“云姨。”
阮念云轻轻地抱着她,唇角含笑,感慨道:“像是做了一场梦般,我的小木槿不但长大了,还当上了太子妃。”
张婳闻着她身上似麝非麝,似兰非兰的香味,方敢确信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轻声说道:“云姨,以后木槿会好好孝顺您,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阮念云脸色温柔,凝眸望着她瘦削的身子,叹道:“皇宫凶险残酷,你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想必受了不少罪吧?”
张婳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得意洋洋地说道:“云姨,您真是太小看我了。斗心机,耍手段,我可不输给宫中任何一个女人。”
阮念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傻孩子。宫中的女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谁都会谋算人心。想要在宫生存,想要长命百岁,比的不是谁机智,而是比谁更狠心,更毒辣。云姨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根本不适合呆在这个吃人的地方。”
张婳心下黯然,仰起小脸,甜甜地一笑:“云姨放心,我虽不如那些人心狠手辣,想要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阮念云微微一笑:“方才你遇事临危不乱,镇定从容,对着老奸巨滑的汪直没有露出丝毫胆怯,云姨很为你骄傲。”
张婳眨了眨清澈的双眸,得意地道:“我和汪直交锋数次,他可从来没在我手上讨过便宜。”
阮念云揉了揉她发髻,语气带着几分宠溺和担忧:“别掉以轻心,汪直和万贵妃可不是好惹的。”
“我知道。”张婳长身而起,铺好床,微笑道,“云姨,好怀念小时候躺在您怀里,听您讲故事的情景。”
两人换上寝衣,并排躺在床上,张婳抱着阮念云的手臂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依稀听到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琉璃瓦上,仿佛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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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念云暂且在锦宓阁住下,白天躲在寝殿里看看书,绣绣花,夜晚张婳便将她易容成小宫女的模样,带她出去散散步,并下令除了心腹侍婢外,任何人都不得踏入寝殿半步。
这日,张婳趁阮念云午睡之际独自出门,径直向未央宫行去,经过月华门时,只见太医院院正李卫平提着药箱行色匆匆,见到她忙顿住身形,恭敬地行礼:“微臣参见太子妃。”
张婳命他起身,随口问道:“何人抱恙,院正如此行色匆匆?”
李卫平因奔得太急,额头上黄豆般大的汗水滴答滴答不住地滚落:“锦衣卫同知高大人前晚不知为何淋了一夜的雨,到现在高烧不退,整个人昏迷不醒,皇上命微臣出宫医治高大人。”
张婳身子一震,前晚的雨下得那么大,高斐该不会在御河边等了她整整一夜吧?不是已经让小环通知他不能赴约,他为何……
李卫平又道:“太子妃,微臣赶着去救高大人,先行告退。”说罢,行了一礼,匆匆离去。
张婳怔怔地立在毒辣的日头下,心中五味杂陈,脑海中闪过一张俊朗的脸庞,突然无比地痛恨自己,既然做不到,为何总是许下承诺?一次次地给他希望,又一次次地让他失望。
她微微仰起脸,任冰凉的泪水肆意流淌,心中默默地说道,高大哥,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
良久,张婳拭去脸上的泪水,继续向前行去,到了未央宫,望着阳光下金碧辉煌的宫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饰,缓缓走上前,向侍立在殿门的小宫女说道:“本宫有事求见贵妃娘娘,麻烦进去通报一声。”
张婳掀帘进去,一股清凉的风顿时迎面拂来,似置身于凉爽的秋日般说不出地舒适,万贵妃斜倚在紫檀嵌宝石宝座上,端着一盏冰镇燕窝慢慢地喝着,垂至肩胛的红宝石金耳坠摇曳着耀眼的光芒。
张婳上前恭敬地行礼,声音清脆:“臣媳给万娘娘请安。”
万贵妃连眼皮也未抬一下,懒洋洋地说道:“真是稀客啊!太子妃平日见到本宫退避三舍,今儿不请自来,莫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不成?”
张婳忽直挺挺地跪下,清澈的双眸无比真诚地望着她,说道:“万娘娘,从前都是臣媳不懂事,一再辜负您的期望,臣媳悔不当初,还望娘娘不计前嫌,原谅臣媳。从今以后,臣媳愿尽绵薄之力,为娘娘分忧解劳。”
万贵妃似听到了天大笑话般“咯咯咯”娇笑,讥道:“太子妃,你是不是闲得慌,特地跑过来和本宫开个玩笑解闷?”
张婳双眸含泪,满脸懊悔与羞愧:“当初臣媳在延祺宫当秀女之时,娘娘便对臣媳疼爱有加,甚至扶植臣媳成为太子妃,可臣媳非但不感恩图报,甚至还与娘娘处处作对,让娘娘心寒。臣媳已经知道做错了,不论娘娘如何惩罚臣媳,臣媳绝无任何怨言。”
万贵妃慵懒地笑了笑,喝了一口冰镇燕窝,*地问道:“宫中人人都知道你和太子情比金坚,今儿你突然跑来和本宫认错,是想假意投靠本宫,替太子做内应吧?”
“情比金坚?”张婳满脸悲愤,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泣不成声说道,“都怪臣媳太天真太幼稚,竟然蠢到相信男人的誓言。
302 表忠心()
“情比金坚?”张婳满脸悲愤,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泣不成声地说道,“都怪臣媳太天真太幼稚,竟然蠢到相信男人的誓言。说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可转眼便有了新欢。七夕之夜,兰娘娘惨死,臣媳受惊滑胎,可太子却对臣媳不闻不问。臣媳心都凉透了,也算是看明白了,在他心中,臣媳没有半点位置。”
万贵妃轻抚着手指上的碧玺戒指,好整以暇地问道:“你不是一直怀疑是本宫暗中搞鬼杀了兰妃么?你同兰妃情同手足,不想替她报仇么?”
张婳惊讶地睁大清澈的双眸:“娘娘误会了。兰娘娘的惨死是一场意外,臣媳从未怀疑是娘娘您暗中动的手脚。兰娘娘早已失宠,又搬到仁寿宫与太后相伴,对您没有任何的威胁,臣媳实在想不出理由,您为何要置她与死地?”
“若非兰妃舍命挡在你身上,当晚死的人就是你。你不觉得是本宫想要取你的性命么?”
“臣媳惭愧!兰娘娘不幸惨死的时候,臣媳的确怀疑过是您设的局。”张婳眼中闪过一抹愤恨,悻悻地说道,“可是后来有一名叫武文翰的男子找到臣媳,他告诉臣媳是万侧妃命他暗中在坤宁宫的花房动手脚,想要置臣媳于死地。臣媳本想带他到父皇面前揭发万侧妃的罪行,无奈他胆小怕事,只是想借臣媳的手替他的相好许清如报仇,坚决不肯面见父皇。”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万贵妃倒没有怀疑,似满脸惊讶地问道:“竟有这种事情?宝珠也真是太无法无天了!武文翰人在何处?本宫亲自审问他,若你说的属实,本宫定当如实禀明皇上,绝不徇私。”
张婳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他怕惹祸上身,早就逃之夭夭了。臣媳从未见过这般懦弱虚伪的男人,口口声声说与许清如青梅竹马,情比金坚,可许清如枉死,他却连报仇的勇气都没有。真是可怜了许妹妹一片痴心错付。”
万贵妃随手将翡翠盏搁在紫檀案几上,用丝帕拭了拭唇角的残渍,慢条斯理地说道:“宝珠是本宫的亲侄女,你该不会想让本宫杀了她替你和兰妃报仇吧?”
“臣媳不敢。”张婳神色真挚虔诚,坦然地说道,“事到如今,臣媳已经明白整个宫中只有娘娘才能庇护臣媳,而太子自身难保,根本无暇顾及臣媳,臣媳早就对他失望透顶。”
她抿了抿唇,双眸流露几分惶恐,“臣媳胆小如鼠,不求荣华富贵,也不求日后母仪天下,只求长命百岁,太太平平地过一辈子。从前臣媳不知天高地厚,三番四次拒绝娘娘的好意,现在臣媳诚心悔过,愿助娘娘一臂之力,只求他日娘娘心愿得成之时,恩准臣媳出宫。”
万贵妃盯着她,忽慵懒地笑了笑:“本宫也不是斤斤计较之辈,既然你真心认错悔过,誓死效忠本宫,往日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以后只要你乖乖听本宫的话,本宫定当保你长命百岁。”
张婳大喜若狂,双眸绽放着奇异的光芒,信誓旦旦地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臣媳愿为娘娘鞠躬尽粹,死而后己,他日臣媳若背叛娘娘,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万贵妃拈了一颗紫葡萄放入嘴里,语气冰冷阴森:“你要记得今日所说的话,若再敢背叛本宫,本宫会让你活着比死还痛苦。”
张婳缩了缩脖子,眼中布满惶恐,似一只惊弓之鸟般惶惶不安,声音亦带着一丝颤抖:“臣媳绝不敢背叛娘娘。”
万贵妃轻摇着泥金丸扇,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不放过任何细微的表情,忽满意地一笑,挥手道:“本宫乏了,退下吧。”
“臣媳告退。”张婳起身行了一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汪直斟了一杯金瑰酒,恭敬地呈给万贵妃,不解地道:“娘娘,太子妃生性狡猾,满嘴谎话,您不会相信她真心投靠您吧?”
万贵妃呷了一口酒,冷笑道:“她比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