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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什么意思?还请大师明示。”皇帝紧张地问道。
张婳半忧半喜,心下默默地念道,大师,你要救的人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她若醒过来,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遭殃。我佛慈悲,你还是让她早死早超生,免得留在世上害人。
“天下万物相生相克,这种虫子也有它的天敌。在天竺断魂花附近长着一种毒草,此草为绛紫色,高约七寸,奇臭无比,可以解虫子的毒。”明空大师轻叹一声,“若花房也种植了这种毒草,贵妃娘娘便有救,若没有,天竺远隔万里,娘娘恐怕等不及。。。。。”
皇帝身子一震,高声道:“来人!”
汪直立即掀帘进来,躬身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速去花房找一种绛紫色的毒草,高约七寸,奇臭无比。”皇帝脸色阴沉,眼中跳跃着熊熊怒火,“去把种植这盆九色茶花的狗奴才给朕抓来!记住,要活口!”
汪直应了声“是”,一阵风似地奔出去。
张婳有些不解地问道:“大师,为何虫子只叮咬万娘娘呢?未央宫其他人好像都没有被咬过。”呃,皇帝不是夜夜都宿在未央宫吗,为何安然无事?
明空大师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贫僧猜测贵妃娘娘身上所用的香粉应该被人搀进了此花,所以才会招来虫子。”
皇帝脸色铁青,气得胡须直颤,寒声道:“到底是谁丧尽天良用这种阴招毒害贵妃?朕必要将她碎尸万段!!!”
老妖妇杀人如麻,手段比起虫子咬人何止残忍百倍千倍,怎么也不见你说她丧尽天良!张婳心下暗自腹诽,暗暗地祈祷花房里千万不要有那种绛紫色的毒草。
可惜老天爷并没有听到她的祈求。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汪直从外面匆匆赶回来,手里拿着一株绛紫色的草,奇臭无比,恭敬地呈上:“皇上,您说的可是这种草?”
皇帝望向明空大师,见他颔首,不由大喜若狂,握着万贵妃的手,眼眶濡湿,激动地道:“爱妃,你有救了。”
汪直抹了抹干涸的眼角,喜道:“奴才就知道,娘娘福大命大,绝不会有事的。”
张婳心下暗暗叫苦,脸上不得不装出欢喜的模样:“谢天谢地!万娘娘总算有救了。”
汪直忽跪下道:“皇上恕罪,奴才赶到花房时,花匠胡老三正在吃这些臭草,幸亏奴才下手快,才抢到最后一株草,不过胡老三已经毒发身亡了。”
“死了?以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么???”皇帝沉下脸,额上青筋暴起,恨声道,“朕限你三天之内,查出幕后指使之人!若查不出,你提脑袋来见朕。”
220 幕后之人()
汪直闻言打了个激灵,忙大声地答道:“此人竟敢加害娘娘,奴才就算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定要揪出她,将她抽皮扒筋,挫骨扬灰!”
皇帝赞道:“幸好贵妃身边有你这样忠心的好奴才!”
“能为娘娘效忠是奴才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汪直油嘴滑舌地说道。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命人搬走窗台上的断魂花,指着毒草有些担忧地问道:“大师,此草含有剧毒,贵妃服下后会不会中毒?”
明空大师双手合什道:“皇上不必担心,这叫以毒攻毒。贵妃娘娘服下后很快便会清醒。”
皇帝不再犹豫,亲自取来玉碗及专门捣药用的玉杵,将毒草捣成汁,因万贵妃深度昏迷,汤药都无法喂进去,皇帝便将万贵妃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拿着玉匙将草汁一滴滴地滴进她喉咙里。
张婳心中有些恶毒地诅咒,但愿毒上加毒,老妖妇一命归西!
小小半碗草汁,皇帝足足喂了半个时辰,脸色极其温柔,没有露出一丝丝不耐烦。
张婳忽然觉得万贵妃真的很幸福,有人可以像爱自己眼珠子地般爱护着她,纵容着所有的任性,而且此人还是坐拥天下,手握生杀予夺之权的皇帝!
皇帝喂完药后,取了一块丝帕温柔地拭去万贵妃嘴角的渍液,伸手轻抚着她的脸庞,旁若无人地唤道:“爱妃,朕很想你。你快醒来看看朕!”
万贵妃双眸依然紧闭,眼角刻着数道很深的鱼尾纹,肌肤不再细腻光滑,没有化妆的脸显得暗黄苍老,可这没有半分影响到皇帝对她的爱意。
“爱妃,你不是说呆在宫里很无聊吗?等你醒了,朕带你去南海子狩猎。你想去哪里,朕都陪你去。”皇帝脉脉含情地凝视着万贵妃苍老的容颜,仿佛她是天下间最美的人。
张婳暗暗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琢磨着是不是该告退,却见万贵妃幽幽醒转,百转千回地叫了一声:“皇上!”
皇帝心头巨震,惊喜地望着她,眼眶濡湿,声音有些许哽咽:“爱妃,你终于醒了。朕都快急疯了。”
汪直趁机说道:“是啊,贵妃娘娘,您昏迷的这几天,皇上一直不眠不休地守在您榻边,任谁劝都不肯离开。您看皇上都足足瘦了一圈,倘若您再不醒来,皇上可就要病倒了。您和皇上一个昏迷不醒,一个一天比一天消瘦,奴才都偷偷哭了好几场哩。”
万贵妃脸上露出几分悲凄,叹道:“病来如山倒。也许是臣妾大限将至,不久于人世了吧。”
皇帝脸色大变,瞪着她,声音含着几分怒意又夹着几分心痛:“贞儿,不许你这么诅咒自己。你和朕都会长命百岁,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朕不许你再说这样的丧气话。”
汪直忙奉承道:“皇上和贵妃娘娘万寿无疆,洪福齐天。就算是奴才,奴才的儿子,孙子都死了,皇上和娘娘还会好好地活着。”
万贵妃忍不住“噗哧”笑出来,说道:“你是个阉人,哪来的儿子,孙子?”
汪直笑道:“奴才虽然是个阉人,可奴才不是有很多干儿子,干孙子么。”
“还是你有办法,可以哄得贵妃开怀大笑。朕必重重有赏!”皇帝赞道。
“多谢皇上赏赐!”汪直闻言不由心花怒放,又向万贵妃道,“娘娘,您这次昏迷不是生病,而是有人加害于您。那个杀千刀的胡老三将断魂花充当九色茶花孝敬给您,断魂花泥土里藏着很多毒虫子,它们昼伏夜出,娘娘就是被它们叮咬才会昏迷不醒,险些丧命,幸好明空大师见多识广,认出断魂花,救了娘娘一命!”
“岂有此理!”万贵妃大怒,恨恨地问道:“有没有查出来到底是什么人加害本宫?”
“朕已经命他三日之内查出幕后指使之人。”皇帝温言说道。
万贵妃忽以袖掩面哭泣道:“皇上,臣妾好害怕!这次多亏了明空大师,臣妾才侥幸地捡回一条命。不然,臣妾糊里糊涂地死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臣妾想起来就觉得可怕!”
刚才还是一副怒气冲天,面目狰狞的模样,转眼间便成了一只似受了极大惊吓的小白兔,吓得全身簌簌颤抖,脸上泪水滂沱,似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这变脸的速度也忒快了吧。张婳看得目瞪口呆。
皇帝又是心疼又是内疚,紧紧地抱着她,温言道:“别怕!有朕在,看谁敢伤害你!”
万贵妃眼泪却流得越发汹涌,哭道:“皇上,她们能想得出这般阴狠的招数毒害臣妾,臣妾哪是她们的对手?臣妾总有一日会死在她们手里。”
老妖妇,你也太谦虚了吧?张婳心下腹诽,连太后都奈何不了你,谁有这个能耐可以整死你???
“贞儿,不许你再说“死”字,有朕在,谁都不能再加害于你。”
“皇上,臣妾真的好害怕!”
“都怪朕不好。是朕没有保护好你,险些害你丧命。你相信朕,这是最后一次,朕再也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皇上,您说的是真的么?”万贵妃泪水涟涟,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问道,“不管这个人是谁,您都会处置他吗?”
“对。”皇帝脸色阴沉,从齿缝里冷冷地吐出一句话:“不管她是谁,朕必将她碎尸万段!”
万贵妃眼中闪过一抹狂喜,偎在他怀里撒娇道:“皇上,您说话可要算话。”
“朕什么时候对你实言过?”皇帝一脸的严肃,寒声道,“谁敢动你一根头发,朕绝不轻饶!”
张婳趋步上前,满脸欣喜地说道:“万娘娘,您没事臣媳就放心了。”
万贵妃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道:“有劳太子妃挂心。”
“您大病初愈,多加休养,臣媳明日再来看您。”张婳低头告辞道。
“退下吧。”万贵妃懒懒地挥手道。
张婳福了福身子,行礼告退离去,步出未央宫,小环见左右无人,连连跺足压低声音说道:“真是太可惜了!那个死秃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进宫,救了那个女魔头一命。”
“也许是万贵妃命不该绝吧。”张婳唉声叹气地说道。
“皇上这般紧张万贵妃,那个幕后指使之人这次肯定会死得很惨!”小环颇有些同情地说道。
张婳叹了一口气,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飞檐,心下暗道,是啊,又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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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期,眨眼将近。宫中却一如既往地风平浪静,万贵妃病愈后,皇帝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对她的宠爱比往日更甚,真正是捧在手里怕摔着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
而汪直一连数日都未在宫中露过脸,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张婳有些心神不宁,右手托着腮帮子,暗想,今儿已经是第三日,汪直为何还没有动静呢?按他以往的行事风格,即便查不出真正的幕后指使之人,也一定会找个替罪羊向皇帝邀功。
“发什么呆呢?你再这么慢吞吞,就算下到天黑这盘棋也下不完。”朱祐樘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微笑说道。
张婳一向讨厌费脑子的事情,所以学了几年,棋艺仍然原地踏步,就连六岁的八皇子都不屑与她下棋,也亏得朱祐樘有如此耐心,时不时地陪她下棋解闷,若被他太傅知道,一定会嫉妒得抓狂。
“就下这里。”她看了看棋盘,似发现什么宝贝般,特得意地将白子落在一个位置上,笑眯眯地道:“殿下,臣妾是不是很聪明?”
朱祐樘嘴角抽了抽,含笑问道:“你确定?不会再悔棋?”
张婳坚定地点点头,义正词言地说道:“所谓落子无悔。臣妾当然不会做这么无耻的事情。”
小环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猫站在她身后,忍不住笑出声,某人从开局到现在几乎每步棋都死皮赖脸地要求重新下过,亏她“落子无悔”四字还说得那么响亮!
朱祐樘亦笑了笑:“我们可是说好的。谁输了就要替对方做一件事情,你可不许反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臣妾是个守信用之人。”张婳笑盈盈地说道,“不过谁输还不一定呢。”
小环暗暗好笑,小姐也忒无耻了,若不是殿下一直让着她,她早就被杀得片甲不留了,居然还敢和殿下叫板。
朱祐樘施施然地下了一子,微笑道:“轮到你了。”
张婳目瞪口呆地望着棋盘,他随手下了一子,棋面怎么就天翻地覆了呢?所有的路都被赌死了,再走下去也是垂死挣扎。呃,不知道他会让她做什么事情呢?
221 百口莫辩()
她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猛地咳了数下,忽地白影一闪,小环怀中的小白猫竟蹿到了棋盘上,霎时黑子白子全乱成一堆,哪里还分辨得出来原来的棋局?
小环忙跪下请罪:“殿下恕罪!太子妃恕罪!都怪奴婢不好,没有看住猫,让它搅了棋局。奴婢该死!”
张婳佯怒道:“真是太不像话了,连只猫都看不住。我和殿下还有赌约呢,这下可如何是好?”
朱祐樘哑然失笑,摇头道:“没见过像你这般赖皮的。”
张婳急了,满脸委屈地望着他:“殿下,臣妾可没耍赖,都怪那只猫太调皮。”顿了顿,又厚颜无耻地说道,“何况胜负未分,臣妾也未见得会输啊!”
小环低着头,拼命地忍住笑,只差点憋出内伤。
朱祐樘笑道:“好好好。刚才那局就算和。”又向小环温言道,“起来吧。”
小环谢恩后,起身抱起棋盘上的“罪魁祸首”,安静地退到旁边。
张婳“奸”计得逞后,眼睛笑得似两弯月牙,端起桌上的蜜瓜冰碗,舀了一匙喂到朱祐樘嘴里,谄媚地道:“殿下,是不是很好吃?这可是臣妾亲手做的。”
朱祐樘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微笑道:“嗯,很不错。”就着她的手吃完了剩下的半碗蜜瓜冰碗。
小环看得瞠目结舌,德全公公不是说殿下向来不爱吃冰碗么,本还想提醒一下小姐,可看殿下吃得那么开心,应该是德全公公记错了吧?
殿外忽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数十名锦衣卫忽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不久之前被皇帝封为锦衣卫副指挥使的万通。
朱祐樘眉头微拧,淡淡地问道:“没有通报求见,私自带这么多人闯进霁月殿,副指挥使意欲何为?”
万通神色趾高气扬,也不行礼请安,冷声道:“卑职奉皇上口喻,特来请殿下速去乾清宫。”
张婳心中一沉,让这么多佩刀锦衣卫前来也好意思叫“请”?分明是押朱祐樘过去。想到几日前那盆断魂花,心没来由得一阵慌乱,看这阵仗,难道汪直查出幕后指使之人是朱祐樘???
朱祐樘替她拢了拢鬓发,低声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万通有些不耐烦地催道:“太子殿下,还不快走?皇上和贵妃娘娘都等着呢!”
朱祐樘长身而起,整了整衣冠,镇声道:“走吧。”
张婳却扯了扯他的衣袖,说道:“殿下,臣妾和您一起去!”
“你呆在这里。我去去就回。”朱祐樘温言说道。
万通冷哼一声,讥道:“卑职却觉得太子殿下这回未必能回得来!”
张婳脸色大变,果然事情像自己猜的那般,汪直必是找到了什么证据来指证朱祐樘,皇帝曾亲口向老妖妇承诺必将幕后指使之人碎尸万段。朱祐樘若不能洗嫌疑,必难逃被废的下场!
她暗中向小环使了一个眼色,小环会意,悄悄地溜出殿门。
朱祐樘脸色镇定如常,唇角仍含着一抹温雅和煦的微笑,仿佛皇帝只是传他过去喝杯茶,讨论国事。张婳握着他的手,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再次地道:“殿下,臣妾陪您一起去。”
她的眼神坚定执着,无声地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和你一起面对。
朱祐樘心底涌起一股暖流,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他反手握住她柔软温暖的小手,微笑颔首,径直向殿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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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乾清宫,只见皇帝脸色阴沉,嘴唇紧抿,双手撑在膝盖上,手上青筋隐隐突起。万贵妃端坐在宝座,脸上妆容精致,眉目间透着凌厉与跋扈。汪直垂手侍立在她身后,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宫人们俱低垂着头,敛声屏气,殿内静得针落可闻。
朱祐樘,张婳两人镇定地走进殿,恭敬地行礼请安。万通则率着锦衣卫分别站立在两旁,每个人俱手按剑柄,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