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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全应了一声,行礼告退出去。
用过晚膳,张婳亲自下厨炖了一盅人参鸡汤,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书房,四周万籁俱静,月华如练。她掀帘进去,却见屋内无人,紫檀雕螭纹长案上码着小山般的奏章,一管紫毫笔搁在笔架上,旁边摊着一本批阅了一半的奏章。
咦,朱祐樘去哪里了呢?
她随手将斗彩描金鹿鹤同春瓷盅放在长案上,忽听内室传来轻微的响动声,遂唤道:“殿下,您在里面么?臣妾给您送鸡汤来了。”
218 娥皇女英()
珠帘发出一阵悦耳的响声,紫玥竟从里面缓缓走出来,她穿着一袭杨妃色挑丝如意云纹衣裙,乌黑如墨的头发挽成随云髻,髻边斜簪了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并蒂莲簪,缀下三串细长的金叶子流苏,映得她清丽的脸庞显得明艳动人。
张婳愣了一下,她怎么会在这里?朱祐樘不是说今晚有很多奏章需要批阅么?
紫玥微笑道:“太子妃,您来了!真是不巧,殿下刚刚有事出去了。”
主人都不在了,你干嘛还赖着不走?张婳心下暗自腹诽,瞥见她发髻上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并蒂莲簪,含笑道:“紫玥姑娘发髻上的簪子可真别致!”
紫玥双颊染上两朵红霞,声音轻柔:“是殿下送给我的。”
张婳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心底却泛起丝丝缕缕的苦涩,并蒂莲!朱祐樘是想和紫玥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前几日她来书房寻书时无意中发现一只锦盒,里面便放着这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并蒂莲簪,原以为是朱祐樘打算送给她的礼物,没想到是她会错了情。
紫玥拔下发髻上的银簪子剔亮烛火,温言道:“殿下出去办事,很快便会回来。太子妃不如坐下稍等片刻。”
既然紫玥在这里,她还是识趣点回屋,免得打扰了他们两人卿卿我我。张婳暗想,遂微笑道:“我炖了一盅人参鸡汤给殿下补补身子,也没有旁的事情找他。”
“太子妃,请喝茶。”紫玥斟了一杯茶放在下首的案几上。
张婳忽觉得有些怪异,感觉紫玥像是这里的女主人,而她只是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女主人热情地招待她,等候男主人归来。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自在,也有几分不舒服,遂故意打了个哈欠,笑眯眯地说道:“我困了,先回屋歇息。殿下回来,麻烦你叮嘱他喝完鸡汤。”
“太子妃,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聊聊。”紫玥却开口挽留。
“什么话?”张婳只好坐下,耐着性子问道。
紫玥凝眸望着窗外的下弦月,神色温柔,似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轻声说道:“我五岁那年进宫,跟在教导姑姑手下学规距,那段日子很辛苦,一旦做错事情,轻者会被罚不准吃饭,重则罚跪或挨打。初进宫时因为想念爹娘,没有心思学规距,经常犯错,姑姑总是罚我不准吃饭。那会儿经常挨饿,有回实在饿得受不了,便溜到一间没有人的屋子里偷吃,结果却被太子撞见了。”
她双眸似一泓秋水般潋滟,唇角含笑,声音轻柔:“太子非但没有怪罪我,还拿了很多好吃的糕点给我,他说以后我若饿了便去找他,叫我不要再去偷吃,不然被人发现肯定会挨打受罚。从那以后,我便经常偷偷跑去找他,不是为了那些糕点,而是想见他,他是我进宫后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为了几块糕点就爱上一个人???这些既美好又辛酸的往事她自己一个人留着慢慢回忆就好,为何非要说给她听呢?张婳心下很是困惑,竖着耳朵继续聆听。
“后来我和太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虽然贵为太子,身份尊贵,可贵妃娘娘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千方百计地想要除掉他。若不是太后将他养在仁寿宫,又寸步不离地护着他,他哪能平平安安地长大。”紫玥秋水般的双眸露出几分悲伤,说道,“那年淑妃娘娘突然暴毙而亡,我陪着他在淑妃娘娘的寝宫里坐了整整一个晚上,他明明悲恸欲绝,可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他从小到大便是这般,即便伤心痛苦,宁可埋在心里,也绝不会哭出来。他说他宁愿永远躲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不要当这个太子,也不要母妃为他而死。”
张婳呆了呆,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愤怒与心痛,原来淑妃娘娘诞下朱祐樘后一直将他藏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怪不得可以躲过老妖妇的搜寻。
在别的孩子躺在父母怀里撒娇,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的时候,朱祐樘却只能躲在地窖里担惊受怕地度过每一天。
她恨老妖妇,更恨皇帝,若不是皇帝纵容,老妖妇又如何能肆无忌惮地残害嫔妃和皇嗣呢?朱祐樘又怎么会受那么多的罪?
紫玥眼帘低垂,一缕青丝缠绕着她白晳的手指,低声说道:“那时候我便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从此以后我很用心地跟着教导姑姑学习规距,差不多学了两年,姑姑见我听话懂事,便答应我的请求,将我安排到未央宫万贵妃身边当差。”
张婳心中对她除了感激还有敬佩,由衷地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只要殿下平安,我做什么都愿意。”紫玥唇角含着一缕清浅的微笑,定定地望着她,又道,“前段时间岳山因为我而冒犯了您,我替他向您陪罪,也请您不要将岳山的话放在心上。我和殿下一块长大,共经无数患难,彼此早已视对方为此生最亲的亲人,我唯一的心愿便是永远陪伴在殿下身边。日后殿下登基,我不会和你争抢皇后的宝座。”
若朱祐樘心里只有你一人,她当不当皇后重要么?何况她也不需要别人退让和施舍。张婳心下苦笑,淡淡地说道:“你为殿下出生入死多年,劳苦功高,他日殿下若封你为后,我绝无任何意见。”
紫玥殷切地望着她,轻柔地道:“我们可以效仿娥皇女英共同侍奉殿下,永远做一对好姐妹,不勾心斗角,让殿下没有后顾之忧,专心政事。太子妃,您说好吗?”
“当然极好。”张婳笑盈盈地说道,揉了揉额角,装作颇有些困乏,说道:“聊了那么长时间,瞌睡虫又上来了。我撑不住了,先回屋歇息。”顿了一下,又关切道,“你在贵妃娘娘身边多加小心。”
紫玥感激地道谢,又将她送出门:“太子妃,慢走。”
张婳刚跨出院门,却见远处朱祐樘迎面行来,下意识地便躲在旁边的槐树后面,月色朦胧,朱祐樘走得又急,并未发现她的身影,匆匆地走进小院。张婳犹豫了一下,悄悄地走进清幽的小院,只见窗户上映着两道相拥的身影,像极了一对并蒂莲,晚风吹拂而来,轻轻地掀动着撒花软帘,风声里隐隐夹着紫玥轻柔的声音:“祐樘。。。。。”
她心下泛起几分苦涩,什么批阅奏章,不过是想夜会佳人吧了!
张婳最后看了一眼映在窗纱上的两道身影,摸了摸有些隐隐作痛的心口,苦笑一声,悄无声息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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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院静谧无声,珐琅大瓮里种植着一丛荷花,碧绿如玉的荷叶间冒出一朵朵粉色的花蕾,微风拂过,隐隐传来一阵清幽的花香。
张婳午睡起来,坐在东暖阁迎窗大坑上,端着绿翘亲手做的冰镇酸梅汤慢慢地喝着,心情十分地愉悦。
两日之前,万贵妃不知得了什么古怪的毛病,忽然病倒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无论服下多少珍贵的汤药,万贵妃非但没有一点起色,反而一日比一日憔悴,到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
皇帝日夜寸步不离地守着万贵妃,连早朝都免了,眼见着心爱的女子躺在榻上奄奄一息,随时都会香消玉殒,焦急心痛之下,自己也跟着病倒了。
整个皇宫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所有的宴会歌舞都停止了,虽然很多人都巴不得万贵妃死,可脸上不敢露出一丝笑颜,生怕被皇帝撞见了惹来大祸。
未央宫的奴才们均是惶惶不可终日,万贵妃若无故暴毙而亡,皇帝必会迁怒于她们,或许还会下旨命她们陪葬。
难道老妖妇服食了那些所谓的不老仙丹毒发了?按理说每颗“仙丹”所含的丹砂分量不多,应该不致于那么快发作。张婳心下有些奇怪,暗暗祈求老天爷快快收了老妖妇吧!
“小姐,太医院的人私下里都说贵妃娘娘的病怕是好不了了。”小环满脸的幸灾乐祸,笑嘻嘻地说道,“这就叫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休得胡说。”绿翘正巧掀帘进来,闻言眉头微皱,正色道,“皇上为了贵妃娘娘的病夙夜忧心,寝食难安,连着发落了好几位太医,你这般口没遮拦地诅咒贵妃娘娘,若传到皇上耳中,岂不是给太子妃招来无妄之灾?”
小环向来比较畏惧绿翘,吐了吐舌头,撒娇道:“姑姑,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别骂我了。”
绿翘肃容道:“你要真的知道错了才行。”
小环点头似小鸡啄米:“是是是。”
张婳笑了笑,长身而起,替她解围道:“闲来无事,你陪我去未央宫看看贵妃娘娘吧。”
219 病因()
作为晚辈,万贵妃病重她若不去探望,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也正好可以借机去探望一下虚实。
张婳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花簪,垂下细细的串珠流苏,打扮得十分朴素,携着小环出门。
澄金般的阳光洒在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屋脊上的邸吻似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更显得威武赫赫。
未央宫依旧金碧辉煌,门窗以珍贵的楠木描金雕刻着“富贵万年”的吉祥花纹,连门槛亦是描金雕莲花纹,殿内各个角落均放置着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处处彰显着主人显赫尊贵的地位。
紫玥迎上前,恭敬地行礼:“奴婢参见太子妃。”
张婳随口命她起来,温言问道:“贵妃娘娘病情如何?可有好转?”
“娘娘一直昏迷不醒,今儿越发糟糕,连药都喂不进去!”紫玥压低声音说道,“皇上刚刚发了一通怒火,下令若娘娘有什么不测,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要陪葬。”
张婳心中一凛,沉吟道:“我进去看看娘娘。”
“太子妃,这边请。皇上和明空大师也在寝殿。”紫玥在前引路,轻声解释道,“明空大师是大佛寺的住持,精通佛法,很受百姓尊崇,往年皇上经常会邀请他进宫讲经数日,此次娘娘莫名其妙地生病,皇上特地召他进宫为娘娘念经祈福。”
张婳点了点头,径直掀帘走进寝殿,却见万贵妃了无生气地躺在榻上,双眸紧闭,脸色似死人般灰白,皇帝坐在榻沿上,神色憔悴,两眼通红,额上多了几道褶皱,两鬓斑白,竟似整整老了十年般。
榻前站着一名相貌清瞿的僧人,褐色僧衣,外披大红袈裟,白眉低垂,双手合什,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皇帝一瞬不瞬地望着万贵妃,哀伤地唤道:“爱妃,你快醒醒!你不能丢下朕一个人。爱妃,爱妃,你快醒醒,快醒醒。。。。。。”
一声声“爱妃”似布谷泣血啼叫,又似失了伴侣的孤雁哀鸣,令人不忍卒闻。
张婳趋步上前,福了福身:“臣媳给父皇请安。”
皇帝拭了拭眼角的泪痕,满脸哀凄地说道:“难为你还记得来看她。”
张婳走到榻前,见万贵妃毫无生气,确实已是时日无多,心下狂喜,脸上却是一副悲恸欲绝的模样,硬生生地挤出几滴眼泪,伤心地问道:“父皇,万娘娘到底生了何病?为何到现在也没有醒?”
“太医院到现在也没有查出贵妃患了何病,全是一群庸医!贵妃若有个好歹,朕让他们全部给贵妃陪葬!”皇帝怒声道。
“吉人自有天相。万娘娘福泽深厚,又有父皇您的庇佑,娘娘一定能够否极泰来,平平安安。”张婳一脸的乖巧,轻言细语地安慰道,“父皇,您自个儿也要保重身子。到时候万娘娘若醒了,您却病倒了,万娘娘肯定会很难过的。”顿了顿,又不忘替自己和朱祐樘表现一下孝心,“臣媳和殿下也会很伤心。”
皇帝叹了一口气,双眸又沁出几滴晶莹的泪珠,悲伤地说道:“朕恨不得替她病,替她去死,只要她能活过来,朕愿意折寿十年。”
十年?你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哪来的十年的阳寿?张婳心下暗自腹诽,又不得不佩服皇帝的痴心,老妖妇比他整整大了十九岁,论美貌,宫中不管哪个嫔妃都比她美千倍万倍;论品性,老妖妇嚣张跋扈,经常当众与太后顶撞,而其他嫔妃既温柔又善解人意;论善良,老妖妇更是沾不上半点边,手段残忍至令人发指的地步,残害了无数的皇嗣及嫔妃,皇帝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在后宫掀起一场又一场的腥风血雨。
皇帝到底喜欢老妖妇什么?难道说皇帝也犯贱,喜欢被人虐待???张婳心下有些邪恶地暗想,为了再次表现孝心,忙赶紧附和道:“只要万娘娘能活过来,臣媳也愿意折寿十年。”心下却默默念道,各路神仙,我只是想骗骗皇帝老儿,并不是真心要折寿十年,您们可千万别当真!老妖妇双手沾满血腥,求求您们,快把她收走吧!
皇帝感慨道:“真是个乖孩子。太子有你这样贤良淑德的妻子,朕很欣慰。”
张婳拭了拭眼角几乎已经风干的泪水,一脸悲伤地道:“当日选妃万娘娘对臣媳诸多美言,臣媳才幸运地当上太子妃。此恩此德臣媳永生不忘。臣媳决定天天茹素为娘娘祈福,直到娘娘病愈。”说完她全身冒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呃,表现完孝心,是时候回去了。再演下去,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呕吐出来。
一直沉默的明空大师忽“咦”的一声,皱眉盯着窗台上的一盆九色茶花,脸色颇为凝重。
皇帝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金色的阳光下九色茶花每朵颜色各异,姹紫嫣红,十分艳丽,心中一紧,问道:“明空大师,这盆花可有问题?”
“请问皇上,这是何花?”
“这是茶花,花房刚刚培植出的新品种,总共九种颜色。”
明空大师眉头紧皱,走到窗边仔细地嗅了嗅花香,又用衣袖包住右手抓了一把土壤凝神细看,过了半晌又将土壤丢回盆中,方向皇帝说道:“皇上,贫僧可以断定这不是茶花。”
“不是茶花?那它是什么花?”
“它叫断魂花,贫僧数年前去天竺拜访师兄时曾在当地见过此花,此花虽无毒,可它的花香却能吸引一种十分剧毒的虫子,这种虫子体形极小,喜欢藏在断魂花的泥土里,昼伏夜出,人若被它叮咬,轻者昏迷不醒,重则丧命。”明空大师将右手举到皇帝面前,只见深褐色的土壤里几只蚊子般大小的黑色虫子缓缓蠕动。
皇帝脸罩寒霜,沉声问道:“贵妃便是被这种虫子叮咬,所以一直昏迷不醒?”
“正是。”明空大师双手合什说道。
“请问大师,贵妃可还有救?”皇帝颤声问道。
张婳一颗心亦提到了嗓眼,巴巴地望着明空大师,心下暗暗祈祷,各路神仙显显灵,老妖妇千万别活回来。
“也许!”明空大师皱眉道。
“也许是什么意思?还请大师明示。”皇帝紧张地问道。
张婳半忧半喜,心下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