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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栩如生,巧夺天工,然后千百年后,若是有人经过,有人侥幸看到这一切,如何会知晓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树一花皆真真实实存在过的。
若是沿着这宫殿走出去,到院子里去,再也见不到天了,顶上都被密封了,原本的长廊变成了甬道,走到长廊尽头,原本的石拱门成了一个小洞口,出了小洞口便可撞见一座石雕,是一个男子,英俊高大,鼻梁很挺,五官轮廓深邃不已,就这么站在,永远地站着,也不知道多少年后,这么一副好相貌会被风化了,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再也认不出来了。
龙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再往前,便到了龙脉宫的主干道,原本亦是露天的大道,而此时却是暗无天日,只能看到远处,在断崖瀑布那儿远远透过来一丝丝光亮。
原本亮堂的大道竟是成了山洞!而两次原本七魔七煞的殿宇尽数被石封,成了这山洞主干道两侧的分支山洞,还有其他一些建筑,无一幸免!
若是顺着光的方向走去,便可到断崖之处,然而,已经听不到原本那轰隆隆的水声了,亦是看不到原本那犹如九天银河倾泄而下的壮观之景了,什么都看不到。
仰头,只看得到议事大殿,被石封了的议事大殿,不再是悬空的了,因为从议事大殿到下方主干道上,两侧都凝出了一睹石壁,仿佛是瞬间就铸成了一般,形成了一个甬道,通往议事大殿,只是,没有路,没有石阶,只能飞身而上,保持了原本的距离,很高很高。
看不到了左右二使那悬空的殿宇了,也看不到魔尊的殿宇了。
龙脉顶亦是无处可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似乎永远会成为谜,因为所有的人都消失了,所有的物都被石封了。
这样,是不是记忆也会消失,连历史也会消失?
你若不回来,我便杀尽所有记得你的人,只当你不曾出现过!
这样是不是就不曾出现过了,只是,自己还在啊!
只留自己一人还在啊,一切都记得那么清楚!
有句是这么说的,沿着光的方向走,就可以回家。
沿着光走,龙脉仅存的一抹光线,漫天乌云透出来的一米阳光,就一定可以找到龙脉顶!
这里,亦是幸免不了,所有的一切都被凝固成了石雕。
低下是一群兵俑,有站立的,有横躺的,若是细看便可看到好几尊兵俑脸上的神情,那么惊恐,那么畏惧。
他们目睹了一切,却再开不了口,而张着口的,已经说不出话了。
乌云退到了最顶,仍旧是黑压压的,仿佛站在高台上就可以触碰到这些云朵了,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高台上,一切都是那么整齐,完全不同于下方的凌乱,一切都是那么和谐,仿佛先前那场恩怨未曾发生过一般。
主座上,是一尊坐着的女子石雕,一身凤冠霞披,整理地很好,面容姣好,只可惜双眸是闭着的,然,一手支着脑袋,一手随意搭在放着数把利箭的案几上,这幅姿态轻易便显出了性情来,生前定是个慵懒而精明的女子吧。
女子左侧,站在一尊男子雕像,负手而立,身姿颀长,五官清俊,气质温文尔雅,独独是闭了双眸,唇畔隐隐噙着一丝无奈的笑。
只是,身上的场景却是同这一副俊雅温文的相貌这么的不相协调。
已经被凝成了石雕,分不清是什么颜色的衣裳了,只是血迹却是很明显,湿热整个胸膛,数把利箭就这么从背后穿堂而过,那箭头是那么尖锐,即便已经被凝成了石雕,亦是可以伤人。
密布的乌云里透出的那一米阳光就照射在女子头顶上,她就这么高高地慵懒坐着,恍然天神一般。
如果她那灵动的双眸是睁开的,她定会寻找一个人吧,寻那个让她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恨,什么又是痛的人吧。
整个龙脉,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消失,都保留着,只有一人不见了,右使司夜。
他去哪里了?
“他去哪里了?我主子去哪里了?你说啊,我主子去哪里了!”蝶依猛地推开了宁洛,双眸湿湿的,一脸的悲愤。
故事讲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已经是五百年后,该回来的人都回来了,所有人的原身都在,都石封在龙脉里,右使司夜的呢?!
楚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有开口,只是,一贯没有什么情绪波澜的双眸里亦隐隐有些沉色,还有太多的疑点了。
宁洛又如何会知晓这一切,为何他们的记忆会消失,似乎被封印了起来,只有魔性强大了一定的程度才有机会冲破。
而太后呢?太后又在哪里?除了若雪和玉邪的原身石雕在玉邪宫里,其他人的呢?
当时的魔刹帝国又是怎么覆灭的,怎么让人族统治了这片大陆?
“难不成你当时真攻上了龙脉顶?”楚隐终于主动开了口。
“嗯,就留着最后一口气,最后是躲到了太后宫里,听了太后和贵公公的谈话才知晓一切的,可以已经来不及了。”宁洛笑着说到。
“那你又如何能轻易记起一切来?”楚隐再次问到,论实力他同宁洛并不相上下。
“秘密!呵呵。”宁洛笑了,他付出的代价是一点一滴付出的,即便是现在亦是时刻在付出着,从最早知晓唐影的身份开始,一直到现在将龙脉宫的一切都想起来,他的寿命亦是一点一滴在流失,流失了,便不会再有下一世了,不入轮回,灰飞烟灭。
就盼这最后一世能再遇见她,那个人族的女子,唯一一个让他拿不起也放不下的女子。
说来也奇,就只是偶遇过几次,说的话根本不达十句,就这么让他这个游戏花海不沾滴水的浪子记住了,偶尔会想起。
“你先告诉我右使去哪了?他现在又在哪里!”蝶依怒吼着,最关心的是此事。
“蝶依姑娘不是都记当年的恩恩怨怨得吗?”宁洛打趣地问到,甚有讽刺意味。
蝶依白了他一眼,道:“我哪里知道那么多,我能记起的就是那么多事了,我们七煞能记起的也就那么多吧,谁知道后头还有真相!”
蝶依却是知晓什么多,议事大殿上同魅離的争论都记得清清楚楚,同属一系,魔煞的封印力量对他们七煞来说自然相对弱了,何况,真的过了太多太多年了。
“你以为你真可以封住唐影的记忆和魔性吗?”楚隐问到,这才是整件事的关键吧!
唐影的魔性若真正彻底觉醒,当年可以连白素都唤不醒他了的呀!
到那时,怕是这天下会是血族的天下,那可是最可怕的事。
蝶依却是想不明白宁洛的做法缘由,蹙眉问到:“事情都告知大家便可,你为何冒充魔煞,又要尊魔煞为魔尊呢?”
“便是要借唐影之力,打开西界下的封印,待黑勾玉,凝红珠和血狐皆寻到了,七魔七煞相聚方能合力开启封印寻到魔煞的两魂。”宁洛淡淡说到,必须在唐影醒来之前把魔煞的三魂都聚齐,让他的魔性彻底觉醒才能对抗得了血族之首吧!
“你凭什么要辅助魔煞为尊?血影才是你真正的主子,血族来统治天下,有何不可?”楚隐问到,没有动怒,亦没有好奇,就像是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罢了。
“一个以血为食的天下多无趣,还是人族好啊,难不成你也像入血族成为血怒?”宁洛笑着反问到。
“他是人族出身,你能保证他的魔性彻底觉醒之后可以对抗地了血族之首?”楚隐再次问到。
“不得不搏一搏,”宁洛认真答到。
“尊上呢?你算计了那么多,怎么独独落下了尊上和太后?”楚隐说着伸出了手来。
“所以赶在今年,不能再拖了,八月十五也近了。”宁洛叹了口气,再他弄清楚了一切之后,事情只能尽早,越早越好。
楚隐看了他一眼,亦是淡淡笑了笑,指尖开出了一朵小小的向阳花来,道:“花开人间也不错。”
说罢转身就走,宁洛想要西界,早就把很多事情都告诉他了。
而蝶依却似乎这才缓过神来,痴愣着问到:“你方才说了什么三魂?”
“三魂……”宁洛隐隐叹息了一声,继续道:“右使当年以魂之契约为咒,石封整个魔刹帝国,散了三魂,如今只寻到一魂。只有打开封印,借助魔眼才能找得到其他两魂了。”
蝶依心下一紧,手不由得攥紧了,道:“那一魂在哪里?”
宁洛看了她一眼,道:“天朝太子,白狄王室最后的血脉,凌司夜。”
“凌司夜……凌司夜……”蝶依喃喃自语,始终是明白不了,双手抓着宁洛急急道:“你买什么关子啊,龙脉顶那七天七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他人的原身都在议事大殿上吗?司夜的呢?他真的可以回来吗?他是人族啊,散了三魂他真的可以回来吗?!”
宁洛被蝶依摇晃着,怒吼着,脑袋都疼,无奈推开了她,笑着道:“不是我不说,是你打断我的,所有人都在议事大殿上,太后坐在侧殿里,并不是死于石封,而是饿死的,我也只看到右使以魂之契约下咒,根本来不及再多看到什么就被石封了。”
“是什么约?他到底做什么什么?!”蝶依急急问到,脑海里尽是当年主子的那个梦境,他只知道梦里尊上笑着很美,却不知道梦里,自己亦是笑着很好看,那也是她的美梦啊!
宁洛在一旁石凳上坐了下来,看着蝶依这一脸的焦急和不知所措,唇畔噙着无奈的笑,当年的蝶依何曾会在任何人面前流落出对主子这般在意的神情呢?
就如果魅離,两个同是放浪形骸的女子,心里却只有各自的主子,或许就应了那句话,若是缘,再苦味也是甜,若无缘,只能藏爱在心间,世间万事万物都离不开情,有情,与无情。
也不多再试探她了,又回忆起了那日躲在龙脉顶所见的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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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8以命起誓,以魂为契()
再整个魔刹被石封之前,龙脉顶究竟发生了什么?
偌大的高台只剩下他一人,高台之下是密布的乌云,将下方的一切隔离,还有什么能发生呢?
司夜抱着白素坐会了那高高在上的主座上,唇畔噙着笑,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好一身华丽的衣裳,细致地检查每一处之手,将她那染满血迹的双手,还有小脸都擦得干干净净,最后才替她戴上了那掉落已久的凤冠。
前方,血影瘫倒在地,背部数箭穿心而过,双眸闭着,唇畔却是带笑的,清浅而温雅的笑,透着一丝无奈。
司夜发现自己至今依旧是羡慕着这个男子,连死都只会死在素儿手上,素儿走了,都不忘带他走。
他一样是小心翼翼地将血影扶起,搀扶到了白素身旁来,支撑着他站立着。
四周都是寂静的,只有隐隐的风声,还有下方依稀可听见的嘈杂。
他已经等了七天七夜了,白素还不回来,是不是要他地老天荒地等待下去呢?
他就站在血影旁边,左使专属的位置,从来没有站在这个位置上看过她。
看着她一脸安静,仿佛就在那高位上小憩,慵懒不已,他突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似一种醍醐灌顶,似一种恍然大悟。
原来,白素真的走了。
七日七夜都一直接受不了的事实,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
“白素,我说过你若不回来,我便杀尽所有记得你之人,只当你不曾出现过。”喃喃自语,缓缓拔起了长剑,直指九天。
“我魔煞以命起誓,以魂为契,三魂各散,生生相错,永不相遇,要这魔刹帝国永生永世封印石下,过往一切烟消云散,无人可忆!”
话音一落,顿时,下方四面八方一阵一阵类似冰封的声音传来,窸窸窣窣,速度极快,千万里之外,整个帝国,就这么被瞬间石封了,四方朝龙脉宫蔓延而来,只窜龙脉顶。
宁洛负着重伤,就趴在太后所在的侧殿之上,他正要喊出口,刹那之间罢了,亦是瞬间便封住了,凝成了一尊石雕。
幸好,幸好,致死都没有渎职,身为魔刹史官他必须知晓一切!
当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顿时,轰然一声,天雷直直朝司夜劈下,冷冷的蓝色火焰顿气,只是他浴于火中,看着白素的石雕,欲笑却哭,眸中一滴泪缓缓滑下,一落火中,火焰顿时大烈,将他整个人席卷。
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剩下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也不知道烧了多久,终于是渐渐地消散了。
当最后的火苗熄灭之后,漫天密布的乌云终于渐渐散开了,风亦是越来越大了。
火灭,魂散。
一魂守着泪,入千万世轮回。
一魂守着情,回归白狄人族。
一魂守着所有的记忆,独独忘了自己,永远守着龙脉。
三魂生生相错,永不相遇。
风不停地吹着,除了风,一切都是静止的。
从龙脉顶仰望下来,整个魔刹帝国都是灰色的,一片灰蒙蒙,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还有远处的屋舍城池皆被覆盖在下去,这留一片灰色的岩石与泥土。
厚厚的乌云从龙脉顶分散朝四方而去,雨终于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沙沙沙地。
也不知道多久才有新的部落在这片大地上扎根开荒,建造起国家来。
雨,越下越大,雨帘重重,根本看不清楚远处的景象了。
龙脉顶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就在悬崖旁,似乎朝下看着什么。
这是一头巨大妖兽,身体庞大不已,类似于黑熊,却长着一双尖尖的长耳朵。
豆大的雨水接连不断打在它身上,它却是满眼疑惑着看着下方的议事大殿,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它知晓龙脉刚刚发生过的一切,知道右使魔煞要它守护龙脉顶,却独独不知道魔煞去哪里了,独独不知道自己是谁,怎么来的。
它伸出手,手中凭空出现了数把精致的金色小飞刀,它好奇得很,把玩着,转身,不过踩了一脚,整个龙脉顶便是地动山摇了,它连忙停住,良久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了另一脚,生怕又引起什么大动静来。
巨大而粗糙的手折腾了大半日终于是拿得住那精致无比的小飞刀,朝前方狠狠射去,不过是试试罢了,并没有刻意。
而飞刀却是直直射到了魔尊石像的心口上,嘭地一声便掉落了,那石雕坚硬地刀枪不入。
它忘了自己是谁,却记得这个女人。
她就是尊上,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它得守着龙脉直到尊上回来,只是,尊上回来,它还要做什么呢?
全然不知道,先等着吧。
又是笨笨地,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悬崖边,没有任何道路可以下去,只能是纵身跃下去了。
它就在这悬崖便爬过来爬过去,徘徊着,怎么都下不了决心。
天都黑了,漫天的星辰越来越灿烂了,它就趴悬崖边,同铜铃一般的大眼睛贼亮贼亮的,骨碌骨碌转来转来,越发透出了顽劣。
终于是懒懒爬了起来,迈出了一脚,随即一跃而下!
呼啸声后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议事大殿本是卡在两侧的石壁之间,此时开始缓缓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