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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不得不跟随着如玥,朝贵妃施礼,口中齐齐遵道:“臣妾等感沐贵妃娘娘恩德。”
睿澄隐忍着不发作,只觉得吃了莲心儿一般,满嘴苦涩。心里一遍遍咒骂道,好你个钮钴禄如玥,你是不是存心要气死我。
有些话不必说,如玥心里也有数。贵妃向来不是稳重之人,面上的柔婉也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她哪里学得到皇后一半的贤惠大方,顶多也就是在人前装装样子。
众人僵持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听常永贵的声音无比刺耳:“瓜尔佳常在回宫。”
这一刻,睿澄猛然觉得自己濒临窒息。一口坚硬如石的恶气,死死顶在她的胸口出不来。幸而小旦子在身后提醒了一句:“娘娘,咱们常在小主荣归了。”
这个“咱们”用得极妙啊,如玥听了这句话,心里也觉得舒坦。景仁宫走出去的人,再回到景仁宫自然是要欣喜的,何况身上还背负了皇上恩宠的光环。若是这光环落在永寿宫,自己也该高兴,谁不希望皇上看着得宠妃嫔的同时,一眼就扫见了身旁的自己呢!
顶着众人的目光,瓜尔佳常在如一阵清风幽然轻盈的走进来。也是第一次,睿澄这样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茉儿,她竟然是这样的娇美,小巧可人。眉眼间好似柔情万分,投足间又如轻灵的舞者,说不出的妖娆。
“臣妾苏完尼瓜尔佳氏茉蕊,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茉蕊身量本就轻盈,着了一身柔和的澄粉色旗装,更显得甜美清新。她只轻轻侧过身向两旁的妃嫔行礼:“臣妾见过各位姐姐。姐姐们万福。”
“这话,方才如贵人也说过。只是如贵人尊一声姐姐倒也罢了。苏完尼瓜尔佳常在的这一声,我们倒不敢当了。”开口说话的人是郭络罗玉淑。
如玥许久没听见玉淑姐姐的声音,只觉得格外亲切。然而为了玉淑姐姐的安危,如玥并不敢有一丝喜悦的神色,反而鄙夷的瞟了她一眼,才又转身对上茉蕊的目光:“郭络罗答应的话错了。好歹瓜尔佳氏也是常在,可你不过是个答应。这尊卑,你不会分么?”
“你”玉淑心里知晓如玥是逗着她玩呢,强忍住了笑意,面上恨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答应又如何,我阿玛乃是一品封疆大吏,是皇上的忠臣,身份尊贵。她区区一个宫婢,有什么本事可言?无非是凭借自己有几分姿色,才哄得皇上开心。”
“顺贞门外,答应小主就只会搬出自己的身份来唬人。怎么如今入宫了这大半年,还是如此呢?”如玥似笑非笑,眼珠子不住的转来转去,极其轻蔑。
玉淑正要顶她的话,却是贵妃受不住道:“顺贞门外你们吵,如今来到本宫的景仁宫你们还在吵。昔日不懂事本宫不予以追究了,可如今你们都是皇上的妃嫔了还这样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当真是以为皇后去了,这后宫就要由着你们翻天了么?”
“娘娘言重了,如玥可当不起这么大的罪名。”如玥锐利的目光,迎上贵妃的愤怒,一点也不心慌。“真正在后宫翻天的,另有其人。娘娘与其责备臣妾,倒不如查明究竟是谁辣手行凶,敢在后宫杀人的好。”
“你胡嚼什么?”睿澄一夜只顾着生气,并不知道诚妃宫里的娉儿出了事。眼下如玥这样一说,她还以为如玥是指责她毒害皇后之事。
“怎么娘娘还不知晓么?诚妃景仁宫里的掌事姑姑娉儿,被人割断了喉咙弃尸在御花园中。”如玥的声音苍凉而尖利,“嚯”的一声惊了贵妃的心。
第88章 反常()
“放肆!后宫出了这样的事,何以本宫不知晓?必然是你在这里扰乱视听。”睿澄一夜未眠,又憋着气,这会子如玥劈头盖脸的说了这样的话,她竟然一丝耳闻都没有!岂不是失察之过,怎能抑制住怒火。
其实从景阳宫出来,沛双就曾劝过如玥。此事与如玥无关,说与诚妃听都不尽信,何必还要来景仁宫触贵妃的眉头。
不是给自己添麻烦么!
可如玥总觉得,如果不来就不会知悉真相,非得亲自试探了贵妃才能下结论。
早一天查处真相,才能早一天彻底洗刷冤屈。果真因此而损折了与诚妃的情分,才是真正的自找麻烦。
心中尽量平和,如玥近前一步,没有半点不悦:“是或者不是,娘娘只需遣人去问,便知究竟。如玥实在犯不上故作谎言,何况只是这么容易就查能明之事,说谎岂非是要打自己的嘴?”
好一个如贵人。睿澄腹诽:偏是生来与我作对的。这哪里是她在打自己的嘴,这手都要伸到我的腮边来了。
“娘娘有所不知,自昨日皇上由养心殿出来,就是瓜尔佳常在一直陪伴在身侧。奴才不敢打扰,皇上此时又上朝了,倒不见得娘娘您是最后才知晓的。”如玥何尝看不出贵妃的怨怼,心性倒是不急,慢条斯理的说着话。
旁人听着后宫的悬案心颤,春贵人就不同了。如玥的话进了她的耳朵,唯有那句“瓜尔佳常在一直陪伴在侧”最为尖锐。犹如尖利的硬铁棍,来回划过耳膜。反而其余的声音一点也听不到了。
凭什么,就凭她小巧轻盈么?旗人包衣的贱婢罢了,也配。
前思后想,皇上似乎从未这样久的令自己陪伴在身侧。难道堂堂的贵人,竟比不上景仁宫的宫婢么?春贵人一恼,眼尾的泪水就不觉的滑落了。
李贵人这个角度,正看得清澈,叹道:“这是怎么说的,春贵人真真儿善心呐,瞧都哭了。可怜见儿的。必是同情那娉儿姑娘了。”
茉蕊一直沉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贵妃气她恨她是情理之中的事儿,现在看来,妃嫔们竟也这样容不下她。往后的路,恐怕不会好走。
死来想去,也唯有借着大树好遮荫,得仔细着寻才是。
如玥与贵妃剑拔弩张,李贵人没头没尾的插了这么一句,气氛竟也不这么僵了。
“既然如此,本宫自会去诚妃那里查个明白。稍后亲自向皇上交代。谁胆敢在本宫座下辣手行凶,别怪本宫铁治之下不留情面。”睿澄的目光环视过众人神色各异的面庞,最终必然定格在如玥脸上。
这目光,好似要将如玥扒皮抽筋一样。饱含了贵妃心底见骨的恨意。
这是以皇后的身份自居么?如玥心里涌起厌恶,贵妃当着太心急。
“那臣妾先行告退了。”如玥顺势退了下来。
“如姐姐且慢走!”身后的女子走上前来,几步就追上了如玥。声音有些耳熟。
如玥回过身,就见荣贵人(梁媛媛)在近前一笑。“原来是荣贵人,有何指教?”
记忆里险些遗忘了这个人,自从在诚妃处吃过亏,荣贵人梁氏安分了许多。平日里深居简出,甚少与后宫的妃嫔来往。
只是不知她究竟是厌倦了尔虞我诈,还是被当日的诚妃吓住了。
“姐姐待我这样生分,是嫌弃妹妹如今的身份了么?”梁氏显露哀戚之色,与如玥一并后退着让了几步,由着贵妃先行离去,才复又起身。
“怎会,你我都是一样的人。我又能嫌你什么?”如玥虽然笑着,心底却戒备起来,不动声色的缩回了梁氏挽着的手。长久,这个梁氏都没有与永寿宫又任何往来,眼下景阳宫才出了事儿。她就主动贴了过来,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姐姐有所不知,妹妹正是有话要与您说。”荣贵人挑起柳眉,警惕的环视了四周。
只见瓜尔佳常在正瞪着她与如贵人,眉头便不自然的蹙紧:“这里不是咱们能说话的地方。还请姐姐随我往咸福宫坐坐。”
如玥一早就去了诚妃宫里,将娉儿之事前因后果说了个仔细。方才又与贵妃口舌龃龉,大半的精力都耗尽了。
实在没有力气再和这个荣贵人纠缠。可俗话说扬手不打笑脸人,荣贵人这样诚心的祈和,总不好把话说得太决绝,伤了人心。
“走吧如姐姐,您还犹豫什么。看旁人这样瞪着咱们,指不定又存了什么心思呢!”荣贵人拉过如玥的手,拖着就走。
睨了茉蕊一眼,如玥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贵妃前往景阳宫丝毫没有带她同去的意愿,可见贵妃是真的恼了她。
若她还留在景仁宫,到底也斗不过贵妃,只是这个茉蕊还敢回来,而不求皇上赐了旁的宫殿居住,也算有几分胆色。
梁氏的手握的很紧,生怕如玥跑了似的。“姐姐快别看了,当心人家以为咱们眼红呢!”
“哼。”如玥不咸不淡的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福气,多瞧一眼如何,少瞧一眼又如何。好福气多半是瞧不去的。荣妹妹也不必太在意。”
梁氏忧郁一笑,轻点了头:“说得也是。得宠的宫婢再怎么也要好过不得宠的贵人。我是深有体会了”
“那里如何?”如玥无心去什么咸福宫,正见景仁宫西南角有一处供妃嫔歇脚的小亭。“我与荣妹妹都是直爽之人,有话不妨直说就是。”
打景仁宫出来,沛双与芩儿瞧见荣贵人紧紧拉着如玥,都觉得诧异。毕竟长久以来,这位贵人从不显眼,怎的就这样亲昵起来了?再听如玥说起那歇脚的小亭,沛双便觉得更为不解了。
“小姐,诚妃娘娘那里”沛双意在提醒如玥,不要轻信了旁人。后宫里她们吃过的亏太多了,多得防不胜防。
梁氏一听,忙陪笑道:“是妹妹唐突了,如姐姐贵人事忙,实在不可耽搁太久。就在那小亭用盏茶也就是了。”言罢,梁氏对身后的宫婢使了眼色,才又挽着如玥往前走。
心知荣贵人是刻意屏去宫人,如玥也吩咐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芩儿随即应了是。沛双多有疑虑,却也应下,看着如玥被荣贵人拉着往前走。
“如姐姐可瞧见了娉儿的尸首?”周围无人,梁氏的胆子倒是大了起来!
如玥一怔,随即颔首:“瞧见了,一刀割在颈上,血放的干净。整个人白似雪人一般,唇都失了颜色。”“姐姐莫要再说了”梁氏捂住了耳朵,敬畏道:“我不过就随口这么一问,不想姐姐你,竟然真去瞧了。不会怕么?”
“怕?怕什么?娉儿死的蹊跷,却并非我所为,心中坦荡自然不会怕了。妹妹要与我说的,莫非就是这些?”如玥拧了眉头,多有不悦:“还是你也觉得,这事必然与我有干系?”
“姐姐别恼哇,我怎么会这样想。”梁氏定了定神,忧心道:“要姐姐前来,正是知晓此时必然与你无干系。却是我看见了些不该看得脏东西”
“哦?”如玥一个激灵,只感觉背脊上凉风直冒。“你看见了什么?”
梁氏深吸了一口气,双瞳炯炯发光,好似燃尽了自己心中炙热交织寒意的恐怖,落在如玥眼中的竟是阴森的诡异:“我看见杀娉儿的人了”
只这一句话,如玥便捂住了梁氏的嘴。“无论你看见了什么,这会儿都先别说。回宫去,慢慢讲清楚。”
如玥终于明白,何以梁氏方才反常的亲昵,又为何攥住自己就不肯放手,她心中竟然藏着这样一个秘密。难怪肯舍弃好容易维系的与世无争。
“嗯!”梁氏重重颔首,紧跟着如玥往回走。“事关重大,完我不敢欺瞒只言片语,姐姐您可千万要信我才好。”
“那是自然。”如玥这会儿倒比梁氏方才更谨慎了,非但自己握着她的手,还唤了沛双一并来扶。
“如贵人吉祥,荣贵人吉祥。”镇宁忽然拦在如玥身前,惊得众人皆是险些叫出声。
“大人有何事来的这样突兀?”如玥不着痕迹的呼了口气,悸动的心房才缓和多了。
“奴才唐突了,请两位小主见谅。奴才奉了皇上的命令,请如贵人往景阳宫走一趟。”镇宁垂首,反而显得眉毛很浓密,冷而生硬的弯度看着令人心慌。
“皇上传召,怎么不是常公公来,反是御前侍卫?”梁氏不满道:“唐突倒不要紧,可旁人瞧见了,还当我与姐姐有什么过失呢!”
镇宁思忖开口,歉意道:“关乎景阳宫娉儿被害的命案,郑重起见,就由奴才前来了。”
皇上是不信了么?如玥沉着心,强忍焦虑应下:“那就走吧,别耽搁了皇上的正经事儿。”转回头拍了拍梁氏的手:“不凑巧,只能他日再和妹妹叙话。”
“不,姐姐。我也一同前去。”梁氏重重咬字满是坚定:“想来皇上也是要听真相的。”
第89章 拨开云雾(一)()
来到景阳宫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盏茶的时辰。也是这会儿才瞧见,景仁宫侧殿回廊两边摆放的竟然是杜鹃花。那鲜红耀目的颜色果如啼血之色,联想到娉儿那一抹苍白,如玥的心无力抽搐一下。
梁氏如玥对视一眼,警惕而又充满鼓励,似在安如玥的心。
两人双双走进侧殿,对着殿上正襟危坐的皇帝,与身旁不住抹着绢子的诚妃,以及嚣张而威严的贵妃齐齐拜倒。同尊:“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贵妃娘娘万安,诚妃娘娘万安。”
如玥走时,诚妃还仅是有些疲倦的。此时再看,双眼红肿的变了样子,再无往日淡定的心神了。何以这一会儿功夫,好好的一个人就变得这样不同了?
到底是因着皇上亲自前来的关系,故作可怜状。还是因为贵妃咄咄逼人的气势,受了委屈才至此,这一时半会儿的,倒也看不清明。
如玥拘着礼,梁氏也是动都不敢动。皇帝高高再上的凝视着她们,目光透着说不出的情绪。
他是不信自己了么?如玥不敢多想。
强忍着心中的疑问,平静的等着他开口。
这才多久啊,不足一载。
难道他的真心就这么不堪一击么?终究沦丧在权利欲望的深潭中,早就不再能被他捧在手心里,当真了。
“皇上,如贵人在这儿了,咱们也该问清楚缘始末才是。”睿澄侧首,翻了如玥一眼,声音多有提醒的意味。
“唔。”皇帝拨弄着拇指上的翠扳指,思量了片刻,才终于开口:“如贵人,你可认得诚妃宫里的娉儿?”
如贵人?如玥眉眼间神色微微一滞,随即恭顺的垂下眉目坦然道:“臣妾认得。”皇上并没有接着问下去,而是稍微沉默,眼中流露的光辉竟有几分不肯就信的味道。
或者他心里的如玥,根本不至于狠毒如此。
可惜如玥一直垂首,并未看见分毫皇上的怜惜。
倒是睿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自己说的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的话,皇上都不肯信。反而是这样随意的询问几句,当真是让人难以安心。
倘若就给她钮钴禄如玥这样蒙混过去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不行,她不能这样干看着!“皇上,依臣妾看,不如仔细求证才好。既然有人瞧见了如贵人的近身侍婢沛双曾击晕了娉儿,那顺着这条线索查问下去,必然有收获。”
此话一出,如玥顺势仰头与诚妃对上了一眼。
诚妃的目光闪躲,大有强忍着躁动的意味,如玥心中便有了数。
早晨来的时候,如玥将那日御花园的事全盘托出,就连沛双击晕了娉儿也一五一十的知会了诚妃。本事想着这样好的情分,坦然总比藏着掖着要好。
岂料诚妃竟然卖乖,当着贵妃与皇上的面揭露此事,将辣手行凶的罪名扣在了如玥头上。
当真是令她哭笑不得了。
人心就这样难测么?
“皇上,此事并非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