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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一早洞悉我的心意。”
回想起这些日子与芩儿的相处,总觉得她不至于这般狡诈。莫非真是自己太过于谨慎了?踌躇了片刻,如玥才道:“我倒希望真是我错杀了好人才好。”
如玥说的动容,沛双不由的笑了:“小姐哪里敢杀人,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罢了。”“倘若我敢呢?”如玥轻轻扬起下颚,眉头一挑,言谈间并无半分玩笑意味。
沛双勾唇,神色无异:“那便是此人当死了!小姐这样好的心性才断然容不下了!更何况,无论何时身处何地,也断然没有人能容得下此等背主气义的狗奴才!
话说到这里,就不该再说下去了。可仔细想了想,沛双软了口吻:“若真是冤枉了她,奴婢愿意诚心实意的向她致歉,开诚布公的说出曾经是怎样的质疑过她”
如玥摆了摆手:“罢了,无谓在这里自扰。且去把信给她罢!一切自见分晓。记得晚些时候,你再送碗乌鸡参汤去毓庆宫给皇上提提神。”说着话,如玥才缓缓将另一封递给沛双:“这封你也记得带去,是一首诗,委托镇宁送到皇上手中。”
“为何不让奴婢亲自呈递给皇上?”沛双不解。
如玥道:“芩儿交了第一封信给镇宁,不换回那一封,我们要作何解释?”伸手弹了沛双的额头一下,如玥并未用力:“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儿,怎么该明白的时候,你反而犯糊涂。还不去?”
“是。”沛双眉眼间的笑意也浓了些,只是唇角的弧度越发紧。“小姐放心,奴婢自会办妥。”
入夜之后,如玥刻意着了一身鲜亮的旗服。宫装以香料熏制的一丝不苟,香味悠远。且衣料与花色也十分讲究,尤其是琵琶襟与领口、袖口上的五福吉祥图案,是鼎好的绣娘花费很长时间才能精心绣制而成的尚品。
如玥又吩咐沛双拿了两件薄黑的长斗篷各自披上。
芩儿本在耳房侯着,听见厢房内有动静,不禁好奇来瞧。
如玥示意沛双开门,让芩儿进来说话。芩儿见如玥这身装扮,蹙眉问道:“漏夜时分,小主这是要去哪里?”
“姑姑白天不是才替如玥传过信么?”如玥俏皮一笑,满心的轻松愉悦赫然写在脸上。
“小主是说,您约了御前侍卫入夜私会?这,这也未免太冒险了,若是走漏风声可怎么是好。更何况镇宁乃是皇后娘娘的亲幼弟,只怕”芩儿惶恐,连连劝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定要小主您以身犯险?不若由奴婢代劳?”
沛双的双瞳一转,满面神秘:“事关重大,还是小姐亲自去才好。就劳烦芩儿姑姑在宫中侯着,也好给小主留着门!姑姑放心,有奴婢在身旁侍奉,绝对是不会有闪失的。”
“那就好。”芩儿答得有些拖沓,不如以往干脆,似还有心要劝如玥别去。只是终究没能说出口。如玥对芩儿的谨慎视而不见,只随和道:“那就有劳姑姑了。约莫一个时辰,我就会回来!”
芩儿默默的送了如玥与沛双出门,随后迟缓的将宫后侧的小门关闭。
出了永寿宫,沛双小心翼翼的跟在如玥身后,四下张望,观察了好些次才机警道:“小姐安心,并没人跟出来。”
“信笺可是她亲手交给镇宁了?”如玥问。
“是的,奴婢亲眼所见。”沛双的声音很小,紧贴着如玥的耳朵根儿处:“且奴婢也趁着给皇上送参汤的时候见了镇宁侍卫。只说是小姐勿传了给沅琦小主的信笺。又将小姐事先准备好的另一封交给了他。”
“他没有起疑吧?”如玥不得不谨慎,虽然他与镇宁相见不过两次。且镇宁也替他解过围。但终究一个是御前侍卫,另一个是皇上的妃子,各自有各自的命运。此番对他加以利用,也是依仗着他的身份特殊。
即便是如玥果真是养虎为患,好歹也不会连累这样特殊身份的侍卫殒命。
“走吧。去钦安殿祈福可不能耽搁了时辰。”如玥明媚的笑容,在这样深沉的夜色中并不能看清楚。
沛双提着宫灯,稍微走在前侧为如玥照明。“今夜真的很静谧,就连明月也遮蔽于乌云之内,不能被看见。”
像是感慨什么似的,沛双的语气尤为伤怀。
如玥不自觉的在笑,只是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竟笑得这样动人。可惜在这漆黑成团的深夜,笑得再美,又有何人能瞧见?
主仆二人缓缓走在宫道上,约莫一盏茶的时光才走到钦安殿。如玥正要走进去,却被沛双一把拉住。
“是谁在那儿?”沛双喝道。那人影一晃丝毫没有迟疑的闪了出来。如玥心中一凛,随即看清了来人的容貌:“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有些不放心,所以就过来看看。”镇宁磁性的男音有些局促。尽管如此,他答得倒也算干脆。不待如玥开口,镇宁疑惑道:“怎么只有如贵人您一人,恩贵人为何没有同行?”
这回反而是如玥有些窘迫了,说给沅琦信笺不过是借口罢了,何以会真的送过去。
第一封不过是有心要给芩儿看得伪消息。这二封,却是托镇宁瞅准时机转给皇上的情诗罢了。
只是镇宁明明知道这封信与他无关,又为何要漏液前来?是对她的话并不相信,还是根本就是刻意为之,想要一探究竟,弄清她钮钴禄如玥在玩什么把戏?
总不会是为了弄清楚恩贵人到底来不来吧?
“这又于你何干?”如玥没好气道:“你这样眉头没脑的闯出来,就不怕被人发觉么?见了本贵人也不行礼,成何体统?”这话一出口,连如玥自己也吓了一跳。
“遭了。”如玥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只觉得今晚必然会出事。连忙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沛双,快,我们进殿。至于御前侍卫你,有多远就走多远,迅速离开钦安殿的范围。我现在来不及解释,往后再与你细说。”
宫灯昏黄的灯光下,镇宁一脸的茫然。只是看如玥紧张的不行,他也不敢耽搁时辰多问,只好不住的点头算是允诺。
如玥真恨不得一头碰死,千算万算竟没算到镇宁明知送错了信,还会将错就错的来与她“相会”。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魔怔了,还是他!
若是就这样白白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当真是蠢到了家,如玥岂不是做鬼也无法原谅自己了。
然而如玥的脚尚未迈进钦安殿的殿堂,就听见柔和的女声道:“这大晚上的,不想钦安殿会这么热闹。”
所有人皆是一惊,仿佛心漏跳了一拍。如同空气也在这一时刻凝结,每个人都有窒息的错觉。
原来人算终究是不如天算的,这一回小聪明到底是耍得太过了。如玥深深的自责与懊悔,毕竟她知道,栽进贵妃手中绝不会有活路。只巴望着不要连累满门才好。
会不会,事情也未必就真的那么糟糕,她与镇宁,总算还是清白的,也当真是清白的。
复杂惶恐的情绪一瞬间将如玥的心扯得七零八落。终归她还是要活的,要活就不能怕!要活,就必然要为自己分辩要为自己争取。不到最后一刻,怎么也不能放弃。
既然如此,如玥的将心一沉,只管大胆的回身,迎上了身后锐利的目光。“皇后娘娘?”
第32章 隐忧()
皇后就着袭儿的手,缓缓的走近。每走一步,都似踩在如玥的心上,直压得她的心摇摇欲坠。
尽管如此,还是应该庆幸罢。
幸亏来的是皇后,如果是贵妃
“不是本宫,那你以为会是谁?”皇后的眼眸哀婉的划过镇宁的面庞:“这么晚了,本宫特意来为皇上祈福,你就留下来为本宫护卫好了。”
镇宁先是觉得窘迫,听皇后这样一说仿佛才有了台阶下,忙应声:“谢皇后娘娘恩典。”
如玥这才端正的朝皇后行礼:“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见她披着黑色的斗篷,裹得相当严实。又见内里的旗装是五福吉祥的图案,嘴角微微一勾:“如贵人果然有心思,当真是用了心的。”
“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冒失了。”如玥不知皇后知晓多少,也不敢妄言,只得大事化小希望皇后不要追究。
毕竟镇宁是皇后的亲幼弟,总归是皇后出自真心想要维护的人。
“难得你想得这样周到,漏液前来为皇上祈福,与本宫到底是同一样的心思。皇上对你一向看重,如今你又是这样懂事之人。讨得皇上与本宫的欢欣还差不多,又何罪之有?”皇后示意镇宁在外等候,只轻声对如玥道:“耽搁了时辰可就不好了,随本宫进去祈福吧!”
“是。”如玥跟在皇后身后,由钦安殿的正宫门缓缓往里走。袭儿与沛双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唯有镇宁一动不动的立在宫门口,权当是为皇后护驾。
钦安殿院内东南设有焚帛炉,许是白天的香纸尚未燃尽,此时还能嗅到袅袅的烟熏气。尽管淡了许多,还是呛的皇后不禁轻咳了几声。
“娘娘,您没事儿吧?”如玥扶着皇后的手,二人小心翼翼的走上月台前东侧的台阶。“不碍的。袭儿,你们在这里候着。”
“是皇后娘娘。”袭儿停了脚步,看着皇后与如贵人缓步入殿,才转头对沛双道:“咱们就在这候着吧,想来娘娘祈福,也不希望有旁人叨扰。”
沛双轻轻应了声是,这才觉得自己的双腿还是软着的。方才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一阵夜风习过,凉嗖嗖的冷。
皇后的手冰凉的有些僵硬,如玥想起先前皇后说过自己的病情,不免有些难过。
一国之母又怎么样,显贵高高在上又怎样,终究解不开三千烦恼丝,注定要忧虑一生。若是再得不到皇上的怜爱,又病怏怏着身子,反倒当真连一个宫婢都不如了。
毕竟年满二十五岁的宫婢还有机会出宫,可皇后注定不能离开这座囚笼了。
钦安殿内堂的门窗皆以香楠木为料,且雕工极尽精细。巧妙的呈现出各种形态不依的佛手花。正殿中央,供着金佛一尊,肃静神秘。殿上的檀香更是沉甸甸久久不散,彷如以佛法澄净人心。
不由得令人信服臣服在佛祖脚下,为化解自己心中的孽障而忏悔。
只是这样当真有用么?如玥从来不信鬼神之说,更不信佛祖会庇佑眷顾。
虽然人们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若是人人都这么想,这么做,那谁又来为自己家所做的孽偿债呢?
皇后先跪倒在软垫上,似看出了如玥的心意:“人人都来祈求佛祖的庇护,可佛祖即便是法力无边,也总会疲乏懈怠罢?岂能人人如愿!不过是求自己心安罢了!”
如玥紧随着皇后跪了下去:“臣妾只信自己。若是心中坦荡,必然不必天天忏悔于佛前求心安理得。”
虽然这话有些不敬,但皇后并未置气。三叩首后,皇后双手合十在胸前:“佛像的金身,还是嘉靖年间重塑的。如今再看,却也不如先前那样金铮铮的亮了。”
似在感叹什么,皇后的语气极尽苍凉。如玥淡然的垂首,没有多话。
皇后睨了她一眼,幽然叹息了一声,又自顾自的说道:“再美好的事物,也总有落败的一日。正如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一样。佛祖面前,本宫也不说暗话。若非你相貌出众,本宫不会试探你,将你收归自己手中,甘于驱策。今日也不会出手救你。
不错,你是有些小聪明,你事先知道皇上今晚是不会宿在贵妃的寝宫了,所以才斗胆施计。穿戴的这样整齐,一来可以让人误会你与镇宁私会。二来,又能掩饰这些,证明自己真是来诚信礼佛的。
可你总归还有不知道的事情。贵妃一早收到消息,并没有留下皇上与承乾宫过夜。而皇上此时还在毓庆宫呢!今晚,侍寝的妃嫔应该就是当日于你一同册封的淳贵人。”
“淳贵人?”如玥诧异,不自觉喃喃道:“怎么会是淳贵人?”
“那你以为会是谁?郭络罗答应,还是恩贵人?再不济就是昔日那个被你掌了嘴的荣贵人?”皇后的口吻轻蔑的意味很重,如玥这才知晓,原来自己的一切都没能逃过皇后的法眼。想和皇后斗,自己实在不够资格。
皇后看出如玥有些灰心,只浅浅一笑,阖眼道:“那你也不必太灰心,其实除了美色,你也并非一无是处。到底也还是有些谋略的,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这么说,芩儿是皇后娘娘的人!”如玥不知道该觉得好气还是好笑,说来说去,总归不是真心的归属。
“她现在是你的人!以后也是你的人。”皇后饶有兴味,始终没有睁开眼:“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是什么?”倒是没有想过皇后会这样问,如玥愣住了。
皇后许是猜到她不知,声音低靡慵懒道:“因为你像极了昔日的我,傻得天真。”借着钦安殿明亮的烛火,如玥看清了皇后双眼流出的浊泪,就那样肆无忌惮的滑落至腮边,一颗两颗,最终滴在了皇后明黄色的衣襟上,阴湿成片。
“当初入王府的时候,我也是因为心中所爱的关系。那时候,王爷甚至还不是亲王。可依然是我心中的英雄。我总觉得,跟在他身边很踏实,尤其是他对着我笑。竟如同初春百花娇嫩的沐浴在金闪闪的阳光下,那样明媚温暖,照耀人心。”皇后说的动容,声音婉转,犹如百灵轻啼煞是好听。
可如玥却心痛的不行,仿佛有刀子一刀一刀割在自己心上,恨不能一时解脱。“皇后娘娘,您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
皇后不料想,如玥会打断她的话。只嗤笑道:“你怕听么?怕正视自己么?还是你怕有朝一日,会如我一般受尽冷落,孤独终老?”
“如玥敢走进紫禁城,敢踏入这皇宫,早就下定决心了终生陪伴与皇上身侧。又岂会因为娘娘您几句话,就乱了自己的心?”如玥的语气并不客气,相反多有顶撞之意。
并非是她不相信皇后的话,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步了皇后的后尘。就如同皇上的圣心难测一样。本来这一刻还是属意于贵妃的,下一刻却还是传召了淳贵人侍寝。
“我当初何尝不是这样想?”皇后的声音酸涩嘶哑,不复方才的悦耳,甚至连身子也有些歪倒。如玥伸手来扶,却被皇后所挡:“她们就是要看着我站不稳,坐不稳,连跪也跪不稳。盼着我自己一个不留神从皇后的位置下跌下来,从皇后的凤座上跌下来。盼着我一无所有,盼着我成为皇上厌倦的弃妇”
“皇后娘娘,您保重啊!”如玥有些担忧,皇后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很是辛苦的样子。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滑落,混合了泪水流淌过的痕迹,早已分不清泪还是汗了。
袭儿听见了如玥的声音,慌慌张张的就往里闯。“娘娘,您的药。”
如玥见她掏出一个景致的彩绘小瓶,倒了几粒乌黑的药丸出来,一股脑的塞进了皇后的口中。“娘娘,您没事儿吧,您不能激动啊!”袭儿愤恨的瞪了如玥一眼,目光里的霜雾之气犹如利剑,狠狠的划过如玥的脸。
“不怪她,是本宫没用。”皇后定了定神,对袭儿道:“你先出去,本宫还有话要与如贵人说。切记,千万不要让镇宁闯进来,本宫不想不想她看见我如今的这幅模样!”
“可是皇后娘娘,您的身子”袭儿不肯退去,担心的不行,如同痛在自己身上。
“去吧!若是今日不说,恐怕以后就没机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