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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三人就往太夫人处去了。
王氏坐在屋中,手里握着那把水果刀,心中充满了郁结,房梁上落了灰尘,风一吹动便落下不少脏东西来,她抬起头笑笑,解开自己腰上缠着的长带,悬在空中。佛堂中还有笔墨,架子上也搁着抄经的鎏金纸,待写下满篇忏悔,又粲然一笑,阖上双眸。仿佛看见曾经的她,为了富贵,收下一盒重金,在相同的两个红盖头上,悄悄动了手脚。
第83章 。驾起扁舟低欲去,可怜世事今非昨()
沈家入仕者就只有沈老太爷这一脉的两子,旁的做些小生意,沈太夫人时常接济他们,日子过的也算体面。
出了玉棠苑,入延寿堂内,沈太夫人刚用过早膳,以参补气,看起来面色好了一些。她并不问二人去做了什么,姜氏行过礼后上前道:“母亲,昨夜弟妹那里有异动,媳妇放心不下,便打算去院里看看,再怎么说也是沈家正经的主子,亦欢一早来我屋中用膳,她年岁渐长,也需要学着搭理一些事情,这才让她跟着去了。”
沈太夫人漱了嘴,净过手才道:“很是周全,咱们这一分家,有你独挑大梁于内宅,老二的仕途必会青云直上,不必让我再多操心了。”
姜氏依旧很是恭敬:“二爷是您的长子,本就责任重大。”
沈太夫人只道一句嗯,沈崇锡虽是名义上的长子,终究比不过亲生的来。
这一番话也就撇去长房一家,门外似有异动,静元出去查看一番,原来是猫儿扑倒了花盆,这件事情就轻巧的揭过。
眼瞧着快到了时间,姜氏与沈亦欢二人随侍沈太夫人身侧,梳髻簪环,样样细致体贴,静元姑姑挑了一件颜色素净的银白色丝质褙子,上有团花寿字暗纹,袖口与领口皆为秋色缠枝纹压边,下着秋色百褶裙,内里皆缝了夹棉,老夫人身子未好也时刻防着凉气入侵;头带金嵌花嵌珍珠宝石头花压鬓,昏黄色襄珠抹额于中,任多年伺候的老嬷嬷也挑不出错来。
当任的新族长沈崇明与沈二爷年岁相仿,昨日从长安传了消息回醴泉县祖家,沈崇明与三位年长的族老匆匆赶来,终于在正午前赶至长安沈家。
“老夫人,前院二爷处传了消息,说族长已至。”外头一个小丫鬟跪在门前通禀道。
沈太夫人已然梳妆完毕,抿了淡色口脂,便领着一行人去了前院正厅。
“给二婶娘请安,给老太太请安。”沈太夫人刚踏入正门,沈崇明与几位髦老皆以正礼相待,今日本不该有媳妇出现,只是她有心抬举二房,也好让祖家知晓沈崇铠一门的重要。
沈太夫人被迎着坐在黄花梨透雕梅花四出头官帽椅上,环视屋中众人,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沈崇锡领着沈景泊坐在前首;沈崇铠身后站着姜氏母女,事发突然,沈邑武不曾来得及回来;三房却是空缺,说是昨夜沈崇裕喝醉了酒,日出晌午还未醒来。
沈崇明的父亲乃是沈家长子,去世后就由他承了沈家祖业,在醴泉县有一些绸缎铺子与酒楼生意,他身上只着一件玄色长袍,腰间别了一块玉佩,十分素简。自本朝解禁商户以来,商人地位有所提高,除衣料不再局限于绢布,也许得着绸缎素衣,只是不可有暗纹丝绣,除皇商外,不得使用金银饰品。
沈太夫人与族人并不相熟,只在早年沈老太爷还在世时与他们打过照面,见崇明其人做事妥帖,也散去一丝因沈三爷罔顾规矩来的不快:“咱们还是坐下说话,我老婆子身子骨不如以前,也无法回祖家行事,要你跑这一趟受累了。”
“婶娘这话说的就有些见外了,昨日得婶娘加急信件,今日一早便拿了族中宝印,您说要分家,侄儿虽为族长,一切还听婶娘安排,族中髦老年岁已大,侄儿想着若自己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他们多多提点,不知婶娘意下如何?”沈崇明蓄了胡子,看起来要长二爷几岁,说起话来十分恭敬。
静元瞧着族中老人一路奔波,特地吩咐茶房给他们换了正山小种,一一给众人呈上。
沈太夫人从袖中拿出一封泛黄的书信,听她之言:“昔日老太爷留有书信,长子崇锡分得城中宅院与毗邻的药房铺子,京郊庄子一分为三;二子崇铠入仕,本不该招摇,只留了他一份庄子;唯独三子崇裕顽劣,沈府宅院就留给他居住,我则搬去城北老宅,崇锡崇铠,你们可有异议?”
沈老太爷深谋远虑,一早便看出崇裕不堪大用,沈家三子唯独二子出息,这些安排在旁人眼中看来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但在他们眼中,这是最好不过了。
沈崇明接过那封信,将其固定在绢布上,再命人誊写出另外两份,盖过沈家家印便再无异议,分家这事看似决定匆忙,其实不然。
待这一事了解,沈太夫人询问起祖家田庄房舍起来:“二女亦欢,明年春日及笄,如今求学于国子监女学中,我思来想去趁此机会也好与你们商议一事。”
沈崇明闻言,有些疑惑:“京中女子求学已成风气?不知婶娘有何事,崇明洗耳恭听。”
“沈家祖辈也算白手起家,你们留在祖家经商,老太爷依靠功勋在京中稳住脚步,可我细细盘算,发现旁支族人入仕者少之又少,崇铠居于六部之中,伴君如伴虎,生怕惹了皇帝不快牵连族人,借着欢儿读书一事,我便想着不若在家乡中设一私塾,由我出资,族长与长老们定下规矩,多至地亩田庄,你们商议着管庄子的钱粮,供给与祭祀之事,日后就算沈家不济,有一读书务农之处,也算体面。”
这番话她早已在心中想了许久,这几日才堪堪成型,如今娓娓道来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茶盏啜上数口,也给旁人留下思考的时间。
沈亦欢站在姜氏身后,她隔着些许距离看着主位上有些苍老的祖母,心中五味杂陈。前世沈家拘泥于此,朝堂斗争风卷残云,家道落败,除长房外无人幸免,如今提早分家,又打理好与族家的关系,事情是否正在往好的地方变化呢?
沈崇明听前半句还有些不以为然,但再听后半句,才觉沈太夫人真真深谋远虑,四两拨千斤的一番话,在他心中听出别样的感觉:“婶娘出资资助算是尽一份心意,但我爹将沈家重担交予我,七尺男儿自该顶天立地,这些建议,不知长老们意下如何?”
老腐朽家中虽不赞同女子求学,但对这个提议却十分心动,纷纷点头致意。
沈太夫人并不征求儿子们的意见,左右他们不回祖家,未雨绸缪也好,缓和关系也好,终究都是有利于他们的:“各位叔伯年岁是族中最长,有您同意,算是了却淑苓心中一块要事。”
他们一行人正在商议家塾之事,厅外忽然一阵嘈闹声传来。
“娘啊,儿子无能,人都道娶妻娶贤,儿子这可娶了一个什么祸害进了家门。”
这声音必然是沈崇裕无疑了,他衣衫虽整,浑身却透着酒气,也不知昨日喝了多少,他刚进门,女眷们便展开帕子附在鼻下。
沈二爷看见自己亲弟弟这幅模样,便气不打一出来:“崇裕,我瞧你是喝糊涂了,今日什么要紧事情你也敢来迟,王氏如今关在佛堂静思,她终究是你明媒正娶过门的妻子,你怎可如此说她。”他又指了沈崇明给他:“这是大伯长子,如今接任族长位子,还不快来拜见兄长,成日散漫,成何体统。”
沈崇明上前打了圆场道:“都是自家兄弟,办的也都是自家事情,不必如此客气,三弟年幼,被婶娘捧在手心,自是比咱们兄弟要好玩些,没什么大碍。”
沈三爷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母亲请了族人分家,赶忙拱手见礼。
沈太夫人坐在上头还与族老们谈论此事,并不理会沈三爷的风言风语,待他清醒过来才道:“再煮些醒酒茶过来,咱们刚刚商议的事情,就这么定吧,各种细节就仰仗你们了。”
他们连连点头,也不敢主动往三爷处提起话茬。
沈二爷将手中的绢子递给三爷:“父亲的遗嘱,若是分家,这些便是你所得的,过几日我们收拾收拾就搬出沈家,这宅院就任由你处置了。”
沈三爷还有些愣愣的,他年岁最小,总觉得有母亲兄长在头顶上压着,自己也不操些心,王氏出自礼教大家,规矩很是死板,索性心眼不坏,但这么多年下来总是唠叨不已,让人心生厌烦,午后听闻王氏被关押起来,也没说个缘由,这一早不见她还有些不习惯。
“二哥,王氏究竟犯了什么错,惹得母亲如此动怒,这大嫂也没个踪影,怎么就二嫂一人呢?”
还未来得及回答他的话,静元便形迹匆匆自屋外赶来,她附耳在沈太夫人耳边说上一句,太夫人脸色立刻变了,僵着笑安排道:“眼见到了正午,你们一路奔波想来还不曾用膳,吩咐丫头们收拾好了客房,不如先沐浴净身,一会儿便可用膳。”
沈崇明心知有事,笑着应承下了,由几个丫头领着去了男眷客房,待他们走远了,沈太夫人才道:“王氏,殇了。”
沈三爷手紧攥着圈椅边缘,再抬起头时眼中已噙满泪水,王氏有诸多不足,可二人年少夫妻,他竟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眼泪不曾落下,他走上前,跪在沈太夫人面前叩首:“娘,这究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84章 。少年情动桃花开,往事难觅春薄幸()
沈太夫人难得见他有一分正经神色,未免后患,她冷声道:“巫蛊害亲,作法害己,妒忌旁人,身出侍郎嫡女却作出此等祸乱家宅之事,此番不过念在她为媳多年且历来没有大错,只不过罚她迁入佛堂静心,她竟自戕于中,却还要给她一番体面,你教学育人,告诉为娘该当如何?”
字字诛心又泛着酸楚,她一向希望家宅安宁:不因嫡庶生了嫌隙才将沈崇锡记载嫡母名下,且让他侍奉母亲终老接管沈家家业,儿子们自有其乐,相看媳妇也由他们自在去了,可即便如此,三房哪一个有真正安宁?她一只脚已然跨入棺材,只盼沈家立足京城,个个却都不是省心的主儿。
沈三爷眼眶通红,眼中仍见血丝满布,不知是昨日醉酒还是今日伤身:“娘本该颐养天年,但有不肖子孙,儿子于王氏相识少年,成亲后多有荒唐行事,让母亲因此烦忧,儿子错了。”说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可儿子想亲自为元霖梳洗,还请娘亲圆此愿望。”
这下可真令大多人吃惊,王氏与三爷不和数年,人死追悔莫及,怎么突然就转了心性?
沈太夫人也看不透如今的儿子,只好摆摆手,随他去了,依旧不放心,遣了沈二爷一家远远的跟在身后。
沈三爷踉跄着从前院出去,急忙跑去玉棠苑中,佛堂内板凳到底,王氏躺在那个破褥之上,佛案香炉下压着匆匆写成的忏悔之言,此番如何下毒使得沈太夫人的病,昔日又如何调换药炉使姜氏滑胎,赵氏身亡,桩桩件件亲笔而上,沈三爷看着熟悉的蝇头小楷,眼前人却陌生极了。
他关了佛堂大门,轻抚上王氏脖颈上的泪痕,有些哽咽呜呜道:“初见你时便是母亲领了我在宝相寺上香,我虽知道今日是来给我相看媳妇,听说是礼部一户人家,我还以为你就是只会绣花作诗的清丽佳人,反正娶来做媳妇,端庄得体就算了了母亲心愿。”
又将散在一旁的长带裁成小段,系在上头盖着淤痕,又道:“寺里的斋房本不分男女只是一家一个院落,你光着脚在溪边与侍女打闹,咱俩还险些打闹起来,你撅着嘴说我是登徒浪子的神色还历历在目,你不是要说就算白发苍苍,也要同我斗下去吗?”
“元霖,你陪我读书,为我缝衣,礼教严苛成亲之后半分可爱模样也无,你知我醉心山野,却逼我科举会试,如今我不过国子监一教员,路还很长,你真的不睁开眼看看我吗?”
“你想来讨厌我喝酒,可我现在一身酒气,你为何不管我了?”
门外的沈二爷一行人全然沉默了,他们只知弟弟顽劣却不知还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家中幼子,自小严厉,沈二爷又出众在外,自然会被比较,后来他便流连青楼女倌,与王氏时常争吵,若非门禁森严,他恐怕不会回家了。
“二哥,咱们回去吧,岳丈大人那里还要我去亲说,对外就说意外暴毙,缘由我自会同岳丈解释”,他又将手中书信递给姜氏,深作一揖道:“嫂嫂,元霖变成今日这样全都是我害的,侄子夭折一事,是崇裕欠您的,日后定会替王氏还债,时候不早,我先去了。”
沈二爷叫住他道:“三弟,换身衣裳,净身沐浴再去,一身酒气十分失礼。”
沈崇裕点点头,转身后才敢抬起袖子擦去眼泪,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他情愿回到自己醉酒前,若能来看一看她,也许一切都会不同,可谁又知道呢?命运,总是在捉弄我们。
沈三爷这一去便是大半日,府中都换上了白帐,门前的红灯笼也取了下来,在三房院中摆了烛火棺材,沈昭英穿着麻衣跪在一旁,庶女跪在两侧,她们只得了王氏误食毒药身亡的消息,旁的在不敢多问了。到了夜晚,沈府中寂静森然,一个略显娇小的身影越过后门,递出一封书信,又回归于宁静原样。
三月桃花始盛开,虎丘温泉,暖人肺腑。宫中大事莫过于太子收获颇丰归来,深的承玄帝欢心,太子与苏潋即将成亲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二来便是,赵贵妃广散帖子盛筵相邀贵女赏花沐浴,长安城中贵妇也知要为睿王开始选妃,其中最为得意之人,莫过于楚娴玉其人。同样收到了帖子的沈亦欢却十分发愁,素日里看作仇敌也不为过的人,却主动相邀,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她忙提笔写信,请南星送往宣王府。
第85章 。了却身后红尘事,桃之夭夭新运来()
王氏身后事了了,沈三爷也变了一番模样,不再日日与狐朋狗友把酒言欢,流连烟花之地不归,分家事宜提上日程,较之以往,却是成熟了不少。因着嫡子庶女尚未成年,王侍郎念及幼子无人教养,就从王家族中选出一二十出头的待嫁女子,唤做王诗珂,一盏小轿几台嫁妆,不吭不响的入了沈家照料幼儿。
沈亦善禁足不久就被释了出来,一则是为裴家见亲,另一则便是她也收到赵贵妃的帖子,按道理她是待嫁之身,不应出席。沈崇锡得知此事后还特地修书一封送去裴家解释,裴轩诚心知睿王手腕,忙带了裴母赶往长安。交换庚帖,聘请冰人,择良辰吉日皆办置妥当,沈亦善看着婚期将近,竟毫无慌乱之色,倒是顾沆之借着送礼给沈亦欢的由头悄悄的递了几封书信去西府院中。家里搬家忙乱,垂花门的刘婆子本想着告知姜氏,转头却忘了。
虎丘温泉得名于苏州,皇后在诞下萧阮二人后身子受损,阴寒侵体,为便于皇后修养,便可以放置苏州建造一座温泉行宫。虎丘之行,被定于三月初三,桃花花期初绽,含苞待放。如今还有三日的光景,虽只得了赵贵妃表层含义,却不知是否还参杂了旁的阴谋,好在苏潋与萧阮二人皆递了帖子告知她,与其一同前去,孟沁然却因蜀中家事,随其父回了蜀中,此次桃花行她并不在邀请之列。
萧珒借到沈亦欢手书后,便加紧在她身边的防护,沈家周围隐藏着数十人保护她的安全,好在这些日子,睿王与沈亦善都出奇的安静,二人如谋划好了一般,齐齐淡出众人视线。
三月初三转眼就至,本以为只有赵贵妃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