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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亦欢不知皇后此话何意,有些捉摸不透,她思忖一番却迟迟不敢回应,皇后又道:“你,无话可说?”
“启禀皇后娘娘,当时亭中人许多,与韩姑娘只有一面之缘,臣女不敢擅专,还请娘娘听一听韩姑娘所言。”沈亦欢恭敬跪拜,额头触地出声道。
韩璟咽了咽口水,她不知道沈亦欢这话何意忙道:“娘娘,臣女并不是有意的,还请娘娘明察,沈姑娘说的对,人太多,一时慌乱,才不小心碰到姑娘的。”
吴大人在一侧道:“启禀娘娘,湖心亭周遭都有栏杆,若非蓄意,不会越过栏杆而去。”
“吴大人,有劳你执笔宣旨,安远伯家韩氏,欺蒙位上,残害同窗,着废除成绩,永不得入国子监求学。”皇后依旧扯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看着下首二人,她又道:“沈家姑娘…”只说了四个字,便合口不言。
“阮儿,回去吧,你父皇今日要来正阳宫用膳,再晚可就要他等了”皇后起身,对着萧阮道,萧阮上前搀扶着皇后。
跪在下首的二人纷纷侧开让步,行至沈亦欢身边时,皇后才低声说道:“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若想站在阮儿身侧,现在你还不够格。”
朱红绛紫身影,一前一后走了;吴大人命人拖着韩璟走了,孟沁然亦是同沈亦欢拜别,湖心亭中只余下沈亦欢与南星二人。
沈亦欢送走诸人后,她扑通一声直直跪在亭中,她道:“是我错了。”
第66章 。天行有常命难撼,顺其自然绕烟柳()
凉风习习,满园枯荷,可泛黄的茎叶下却是节节莲藕不断。跪在亭中,任由风吹过,使得沈亦欢头脑清明许多,她嘴边漾开一丝笑:“绝不敢忘。”目光如炬,坚定的起身往回处行。
正午前,她终回到沈家,女学的榜单早先一步到达,沈家门外撒了些许银钱讨个喜头。入了国子监便是由皇家亲自教习的女子,品行端正,才华横溢,最是深得世家大族喜欢的媳妇人选。伯侯王爵家的女子,皆以此为荣。
这一年,沈府后街的院子终于有了主人。原本废弃的柳园被承玄帝赐予疾风将军孟诃居住,蜀地剿匪仍需其领兵驻扎,因着孟沁然留在国子监中求学,孟母便请工匠修葺房屋,留在了京城之中。
秋日木樨飘香,沈邑文金榜题名,中了探花,原要留在京中翰林院任职,沈二爷却主动求了外放的职位——临安桐庐县丞。旁人都觉得沈尚书过分清正了些,京官到底也是要比地方官品阶更高一些,沈二爷夫妇却不以为然,只当是去历练一番。
沈亦善与裴轩诚的婚期定在了越明二十一年的冬日,沈太夫人不愿她出阁太早。令人意外的是,在长安的这些时日他只跑了几处绸缎庄与香料馆,没有并购,只是出资资助了一些店面较小口碑却极好的店面,裴家有意将产业挪到京城,故而购置了几间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一来一往的,沈家整日也热闹极了。
沈亦欢按部就班的往女学去了,琴棋书画,茶艺香道,诗词歌赋,这些充斥在她的生活中,因着苏潋与萧阮的缘故,即便与楚娴玉同处一堂,也没人敢欺辱孟沈二人。
越明十九年时,萧阮舍下女学课业,随着回京述职的疾风将军孟诃去了蜀中历练,四人只余三人行,没了萧阮终究是少了许多乐趣。
天地玄黄,阴阳交替,四季更迭,静池中的荷花开了三载,梅园中的冬雪融化剔透,迎春花随着爆竹阵阵响过,越明二十一年的春日就这样来临了,萧阮也难得空闲回了京城。
三年转瞬即逝,现下国子监中只剩下孟沈二人策论还停留在天阶未曾结业,沈亦欢还有一年便是及笄的大姑娘了,苏潋与萧阮待开了春都将近二十,二人却迟迟没有将婚期定下,一时间京中有不少流言蜚语充斥而来。
这日得了空闲,沈亦欢递了帖子至公主府中,约着孟沁然一同前往。
如今,萧阮身形越发高挑,待见到她时,萧阮正在后院紫竹林中练剑。初春还有些刺骨的寒泠,她仅着了一件薄衫,乌发以银冠固定,束一大红摸额于面,眉宇间尽是英气,苏潋则坐在竹林旁的石凳上作画。
“公主,苏姑娘”因着还有仆婢在侧,二人皆躬身行礼。
见她们来了,萧阮将手中纯钧剑递给小厮,取了一旁的斗篷裹在身上,抬手道:“起,坐吧”言毕,待上了茶水,才示意旁人退下,还个清静。
沈亦欢问道:“过了这么久,皇后娘娘还是不肯为潋姐姐赐婚吗?”
苏潋手中的笔一顿,始终敛着眉目,低低道:“不曾。”
朝堂局势愈发动荡,苏家,楚家,顾家,三个世家大族盘踞于上,却各执己见,势力割据,一时之间朝堂风气以结党营私为上,乌烟瘴气。
承玄帝意图拿苏家为阀,结亲楚家,将势力收回手中,而苏潋就变成了联姻的最佳人选。萧阮始终知道萧珏爱着苏潋,三年来奔波在各地,努力作出些功绩打压楚家,但承玄帝却一直不愿意松口。
“潋姐姐,你放心吧,此番回京,我定了你心愿。”天府之国养人,即便在阵前剿匪,萧阮灵动更胜从前。
苏潋搁下笔,眸色木然扯了一抹笑:“楚家又不是虎穴狼巢,楚陵霄也是一表人才,陛下心中自有他的打算,咱们自幼被他们看大,家族给了我尊名与荣华,自然是要以我命来回报,待太子哥哥还朝之日,便会由他宣旨为我们赐婚。”
这一番话说的平淡极了,仿佛是在说旁人的事情,全然不关乎自己。
孟沁然在京中久了也没了蜀地口音,她急急道:“潋姐姐,楚二少爷最是顽固不过,空有一个好皮囊;皇后娘娘是姐姐的亲姑母,都过了三四年陛下的旨意还没有下,岂不是尚在犹豫,娘娘还在与陛下周旋,姐姐可不能轻易放弃。”
沈亦欢低着头执着汤匙搅弄着面前的牛乳茶,一手托腮思索着:前世楚家二少与沈景润在烟花巷子因为一个女子大打出手,楚家二少终得了美人却惹了一身花柳病,未等到她出嫁就已经死了,还是睿王为沈亦善摆平这件事情,饶了景润的一条性命。
萧阮见沈亦欢又出神不语,便知道这丫头在想些个意外的招数,她推了沈亦欢一把问道:“半响也不见你说话,可有了法子?你这丫头向来不吭不响的,一出手连那些个老学究都不是你的对手。”
这便是初学策论时,王女官为人严苛,不习策论反着重于练字,她尤恶卫夫人书法“先须大书,不得从小”的初学原则,固执的让她们先从簪花小楷练习,偏沈亦欢一手隶书婉媚清穆。若是这些便也罢了,王氏出身大儒之家,对圣上推行道法儒学并行一事常常表示不满,沈邑武时常寄来白鹿书院中许多杂书,沈亦欢粗略习得,十分喜欢法学,各种观念有部分与儒学相悖,才被王女官时时刁难。
那时正值皇上在前朝推崇诸子百家学说,要求的便是百花齐放;皇后于后宫,舍弃刻板的三从四德,转而学习女德中精华之时。沈亦欢隐忍着不说,直到花朝夜宴皇后邀她们入宫献礼,整整齐齐的小楷中夹杂了一份隶书,承玄帝知晓缘由后,当即发落王氏。自此国子监中无人敢忤逆圣旨,自学中出了更多的股肱大臣,诸子百家初见成效。
银匙与瓷器相碰,叮当作响,沈亦欢念道:“楚家二少,自请西席,年过二十,未有功名,斗鸡走马,烟花巷柳,柳一柳,惹尽风流。”
苏潋脾气极好,只是手中微颤出卖了她的恐惧,她看着亦欢,问道:“欢欢,你这话究竟何意?”
沈亦欢又笑道:“沈家三少,不思进取,退去广文,攀登少林,加冠之年,空有武技,甜水街头,挥帕勾魂,魂泯然,魄难留。”
苏潋登时明白她的含义:“冲冠一怒为红颜,如今冬雪消融,大地了无春色,二人相撞,哈哈,妙极妙极。”
萧阮翻了个白眼,修长臂膀搂过亦欢:“你这丫头,几日光景不见,变得蔫儿坏。”
第67章 。镜花河畔华灯长,醉酒挑事陵霄上()
初春的天还有些冽寒,好容易歇息上几日,姜氏就免了沈亦欢的晨昏定省。二月十二将至,为祈求一年风调雨顺,承玄帝着令礼部与国子监共同准备盘鼓舞与祭祀佾舞,人多杂乱,女学的课便停了。
不同于二房的清冷,长房在这长长的一年都预备着忙活沈亦善的婚事,裴家不吭不响的并购了东市三家香料铺子,趁着新年的节庆赚了满盆钵,沈家大爷喜上眉梢,逐渐的也就淡忘了那夜的不堪,连带着在外沈景泊沈景润兄弟二人都向书院告了假,在家里多留了几日。
二月十二这夜便是花朝祭祀大典,东西两市一勾栏教坊解除日暮而闭的规矩,更是非凡。苏家的马车也早早的停在沈府门前,接沈亦欢与孟沁然二人往镜花河边去,那儿挂了花灯,最主要的便是芙蓉坊的伶人们在镜花河上起舞翩翩助兴,两个纨绔子弟定然不会错过。
孟沁然先从后头去了沈家,先得了萧阮的书信,二人乌发挽于头顶,轻巧的玉冠固定,未施粉黛,稍黑了些脸,收拾妥当瞧着时间将至,便在垂花门处等着苏潋二人。
宣亲王府中人得知今夜她们的行径,便诏令南星重领星宿太微一组,保护她们四人的安全,故而她先于旁人去了镜花河处布置安顿。
华盖香车缀玲珑,虽夜幕沉沉,但泛着珠光的苏字刻在马车前柱上,前院的人便赶来通报。待她二人刚上了马车,萧阮便递过来一套男子的服饰,绮绣长袍里还有一件夹衣,甚是妥帖。
沈亦欢问道:“阮姐姐这是何意?”
萧阮压低声音,更显粗狂道:“小娘子,今夜咱们一掷千金共度春宵,你若不做男子打扮,不怕被人从画舫上赶出来?”
孟沁然当即回道:“萧公子,此话差矣,您有奴家伺候着还不够吗?”
其余二人都抖了抖胳膊,如今年岁渐长,可孟沁然黝黑的皮肤更加显了,配上娇媚的神色更像一个神婆。
沈亦欢回道:“沁然姐姐可没人家的好功夫,人家一个眼神直接酥麻过去,姐姐一个神色,恐怕都作鸟兽散去了。”
孟沁然也不责怪,拧了她几下笑道:“你这小蹄子,说话越来越没个正形。”
与其他人欢愉不同,苏潋今日神色却有些凝重,她打断道:“别闹了,你们两个赶快换衣服吧,这会儿去镜花河人正多,咱们还要行走好大一会。”
沈亦欢心知今日的重要性,褪去襦裙换上那套长袍,又将碎发用桂花油固定,清秀小娘子便成了潇洒贵公子。
到了人群众多的地界,马车就弃之不用,四人皆着男装,蜀绣云锦各各华贵,引来不少姑娘侧目而视。
镜花河畔多富丽,勾阑甜水燃烟柳,两道贯穿城中的河畔加之美人便是长安城西一道独特的风景。高楼林立,这些雅致院台各有特色:西域美人多出留君醉,长相思中多清倌,而这芙蓉院中最出众的便是扬州瘦马,长安名妓也多出于此。
镜花画舫便是由芙蓉院出资建造,每年花朝节入夜以后就会有一位新推出的美人在画舫三层竞价,引得京中公子一掷千金。沈家与裴家联姻以来,沈家大房出手愈发阔绰,弃文从武的沈景润在酒楼里结识诸多好友,愈发喜好流连甜水巷中,常常与旁人起争执。
四人走在长长的巷子中,高楼上有许多摇着扇子倚在窗前的姑娘,使得不少青年都羞红了脸。街道上,人们都并肩行着,十分拥挤。南星瞧瞧跟在沈亦欢身后,低声说道:“沈三少已经入座。”
沈亦欢打开折扇轻摇,身子稍稍后侧:“楚二少呢?”
南星轻笑着往前头指了指:“小姐您瞧,长相思一楼靠着窗子,不正是楚少爷。”
她们随着南星看向里头,苏潋刻意将身子隐在黑暗中,只见楚陵霄与一众人把酒言欢。
“要说起来那苏家姑娘都是20的老姑娘了,咱们爷能瞧上她也是她的福气,陛下的心意我等真是捉摸不透啊。”一个穿着栗色交领长袍的人说着。
“是啊是啊,真是不知好歹”身旁的人一并附和着。
楚陵霄听着他们言语不绝,原本听小曲儿正好的心情冷不丁被扰乱,将杯子重重摔在桌上:“都给爷闭嘴,苏潋那婆娘,迟早是小爷的座下贱婢,待嫁进我楚家还不是任由我摆弄?”
这声音从窗户边传来,正巧被她们听见,苏潋因愤恨涨红双颊,孟沁然正欲入内教训他,被沈亦欢一把抓住,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她们四人去了对面的茶楼,随意要了壶水去了二楼坐着,居高临下的看着长相思内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醉醺醺的汉子摇摇晃晃的走在他们桌前,不偏不倚的将杯中葡萄酒洒在楚陵霄白衣紫边缠枝圆领袍上,染湿了大片。
那汉子不知楚陵霄身份,只瞧见他鞋上嵌着一块黄琥珀,想来应当也是三品大员以上的人家,就在一旁作揖嬉笑道:“小的给大爷行礼,大爷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吧。”
楚陵霄原就心情烦躁不已,见这人更如火上浇油一般:“把这人给我带下去,废了他的右手。”他冲着身后的护卫道,可那人非但没有求饶更是大放厥词道:“不就一件衣裳能值多少钱,瞧着公子人模狗样,我当是什么达官显贵之子,呸,穷酸玩意儿。”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三四个金元宝,直直的往他身上砸去:“不就是钱嘛,小爷我有的是,不够我家主人还多着呢。”
楚陵霄的脸由红变紫,再由紫变得黑沉。这些变化好容易逗笑了楼上的苏潋,南星又贼兮兮道:“小姐们请看,好戏还在后头呢。”萧阮更是看戏不嫌事儿大,连叫了四五碟点心,边吃边瞧着底下楚二少吃瘪的戏码。
见楚陵霄还没有反应,他身后的护卫也被这元宝晃花了眼,这…哪有人随身带着金元宝,定然是个土包子。那人又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来:“怎么?不够你的衣裳钱,这还有银票,拿着烧吧。”
这下可彻底惹怒了楚陵霄,他上前揪着那人衣领,咬牙道:“长安城中,除了皇子,还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放肆,你是哪家的走狗?”
那人嘿嘿一笑,丝毫不惧,露出缺一半的门牙道:“城东沈家的香料铺子都是我家三爷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沈府三少是也。”
一身的酒气,喷出一脸,楚陵霄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厌弃的丢在地上道:“收拾干净,走狗不惧,这半年来,沈家小儿连抢我三四个古董,怪不得这人敢在我面前放肆,去查,沈景润今日可来了?”
第68章 。荷花灯远情绵绵 画舫皎月容莘莘()
长相思中的靡靡之音掩盖了深夜里拳脚交加的声音,丝竹入耳,把酒言欢,一群人又开始恭维起楚陵霄来。
闹剧暂告一段落,对面楼上的四人也没了兴趣,开始聊些旁的事情。沈亦欢靠着窗子往外看去,侧首远眺,花灯通明的镜花湖旁是两道极其熟悉的身影。
沈亦善一袭鹅黄长裙外罩了葱绿褙子,顾沆之身形更加挺拔修长,二人共放一盏荷花灯,执手相望,被灯光映衬的面颊更加柔和;如今她婚期将近,没了沈亦欢与顾沆之的婚约,今生她注定嫁去凉州吗?沈亦欢不敢笃定。
每每沈亦欢端着杯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水,也不参与她们的玩闹,便知她有心事。
萧阮晃了她两下道:“欢欢,瞧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