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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匹马逆着风往半山腰跑去,此刻沈亦欢大腿内侧因剧烈摩擦已经渗出点点血迹,忽然,豆大的雨滴打在脸上更是刺痛,沈亦欢伏在玲珑背上,她已经快没了知觉,枣红色鬃毛掠过她的脸,也不觉得疼了。
拐过一个岔道,沈亦欢紧跟苏潋的行径,破了林中障眼法,另一番景象直直映入眼帘:如今已经是人间八月天,可这里却是百花齐放,流水潺潺而下,跨过竹溪,只见中有并蒂莲花嫣红洁白,雨滴密布在竹溪中央散开莲印。苏潋指着一棵竹子惊呼道:“亦欢!是公主的印记”
沈亦欢放眼望去,果然瞧见缠枝并蒂莲印于竹径上,虽身上已被雨水打湿,但得知公主尚且安好这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二人扬起马鞭,踏溪溅起浪花往荷花池后的青莲寺奔去。
“哐……哐……哐……”古刹寺庙,钟声雄厚;这里古木直上青云,松柏森森,这寺庙就掩于这片片青葱之中,庄严肃穆。
一个穿着灰黑色直缀长袍的和尚撑着油纸伞站在檐下,遥遥颔首示意,走进了去,这人道:“步步生莲,不知施主为何而来?”
苏潋立刻答道:“凝神聚心,敢问大师后院的银杏树可还在吗?”
了归法师到了句阿弥陀佛,又言:“银杏叶凋零片片,未伤及根本,还请失主随我前来。”
二人下马将马匹交由他身后的小沙弥,去了东侧的马厩,穿戴好蓑衣后,沈亦欢则紧跟着苏潋,往后院去了。后殿幽幽,果然有几棵苍劲的银杏树,因今日狂风大作,地上多了几片翠绿。
“咳咳,了尘师父,我姐姐还没有来吗?”禅房里传来阵阵咳嗽的声音,是萧阮!而门外守着的正是耶律赫其人,左胳膊上缠着绷带挂在胸前,脸上也有被剑刺伤的痕迹。几人颔首示意,就要往屋内去。
了归推开半掩的门,引几人入内,两个住持则退下去厨房端药了。
“阮阮,你可还好?究竟是怎么回事”苏潋见萧阮面容苍白躺在床上,右手掌上虽缠着绷带却还有血迹透出,青色药草汁也难掩嫣红。
沈亦欢见她仍有些咳嗽,到了杯热水搁在萧阮旁边,顺着氤氲,她才道:“我看到温泉别院前的阵法被毁,心知有异就往回赶,不料突然有四五个刺客从树林中跃出,我被牵扯入阵,耶律大哥正巧赶到,我们二人堪堪将他们了结,怕后头还有埋伏,只好往青莲寺来了,你们可是瞧见我留下的那个香囊了?”
她可以的隐去手上受的伤,若是被她们知道自己用手掌生扛下一剑,回去被兄长们知道了,定会被他们废了自己的武艺,再也没法溜出来玩了。
苏潋点点头,还好是虚惊一场,没出现什么事情:“瞧见了,你可真是胆大妄为,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和这些人过手”见萧阮又咳嗽几声,忙覆手触摸她额头道:“今儿下了暴雨,下山的路恐怕淹了不少,好在你这额头不算很烫,若是伤口感染惹了风寒可怎么办,寺中哪有太医”
萧阮用左手扯下苏潋:“我的好姐姐,你这张嘴最是乌鸦不过,可别说了,对了,你们是怎么来的?”她略微苍白的嘴唇试图扯出笑来,却被脸上的伤刺痛,狰狞着脸问向沈亦欢:“你这丫头可学会了?我不在,可不能偷懒”
沈亦欢看见她这幅模样轻笑道:“小女不才,能骑着小跑一段了。”
萧阮则满意颔首:“那就好”她不敢做大表情,只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觉得口渴异常,就撅着嘴让沈亦欢端来茶盏。
苏潋却突然道:“坏了,我刚刚发了同太子爷联系的信号弹,先下太子爷他们估计正派了人往这边来呢,如今外头大雨倾盆,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苏三水,本殿也想听听你的解释”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苏潋神色一变,只有太子才敢这样唤她,可这声音听起来柔柔,不知怎么却莫名一阵寒意,回首望去。
外头一高一矮着玄色外袍的男人,浑身湿漉漉的站在禅房门前,发丝紧贴在脸上,发冠上的水渍顺着俊秀的轮廓滴落,唯一相同的就是二人同样铁青的脸。
萧阮刚咽下一口水,如同瞧见黑白无常似的,吓得猛然被呛到:“哥哥,你们这么快就找来了?”
萧珒唤来铁衣,走到她跟前,但也不理会萧阮,看了看她身上的伤,对铁衣道:“都是外伤,药给她喂下,还有”他一进门就瞧见了耶律赫手上的绷带,顿了顿又道:“将金创药给她们留下,耶律兄,今日多谢你了”
耶律赫此时也无法行礼,只好低头道:“多谢宣王殿下关怀,都是臣的本分。”
了归方丈捧来两身青色对襟直缀,上头镶嵌了数颗白玉,大小想来都是十分合身的,萧珏站在榻前见萧阮气色尚好,这才敛去通身煞气,换来柔和微笑:“多谢方丈,敏行,先回去换了衣服”正欲往外走,却在门前回首道:“苏三,阮阮,你们的账,咱们待会儿再算”又对屋外的暗卫道:“去沈家报个信,就说今晚公主留了沈二姑娘在公主府做客,暂且不回去了。”
萧阮还欲再问,萧珒背对着她道:“西山脚下被大雨淹了,若是还想活着,就给我老老实实呆着这里,再不听话,我就封了你的穴位;敢跑出去,我就敢废了你的拿长枪的手,本王说到做到。”
说完,兄弟二人头也不回的去了隔壁禅房。留下欲哭无泪的萧阮默默哀嚎:我都这样了还能去哪儿啊!!!
禅房内,他们换好衣服饮下随身带的雪酿,通身回暖。萧珏见萧珒把玩着杯子失神,出声问道:“可看出伤口有什么异样吗?”
雪酿幽香阵阵,萧珒饮下后却口吐寒霜,只道:“萧璃。只有这狗东西的手下才会往女子脸上划下两长一短的痕迹。”
第57章 。了归了归愿轮回()
萧珏失笑:“三弟的心也着实急躁了,现在朝堂上无他一席之地,他便费尽心思去拉拢朝中二品以上要员。”
萧珒手中的杯子悄无声息的碎在桌面上,声音哑哑:“想颠了皇权,也要有这个本事。”
“总归还有梁王在他前头,德妃的母族怎么还是比萧璃手下的虾兵蟹将强上几分,他萧璃依仗什么?楚家先祖留了个永宁侯的空壳不足为惧,那赵家呢?赵阁老被赶出内阁,没了说话的权利,如何被父皇看得上眼?”萧珏仰首一饮雪酿,借着酒劲,不再是那个规行矩步高高在上的太子,“可笑可叹可悲,白云苍狗,又会有谁存留于世呢?皇权,皇位,哈哈哈哈,不过都是虚妄罢了”
萧珒见兄长醉意浓浓,一把夺过他的杯子,萧珏靠在宽椅上,似乎眼有湿润,他只低声说道:“我总归会为兄长守好位子,旁人若敢肖想,那就让他们去见阎王爷”
听着有些孩子话的语气,萧珏也扫去朝堂上的阴翳,恢复了往日神色:“日后的路,总有咱们三人。”
外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是了尘方丈:“施主,晚膳已好”
“多谢方丈”二人谢过后,撑着门前的油纸伞,往萧阮处去了。
耶律赫在萧家兄弟二人走了后,不便呆在女眷,了归方丈收拾了自己的房间与他同住。
萧阮一时也忽略了苏潋与沈亦欢二人身上依旧湿着,伴随着穿林打叶声,歪着头沉沉的睡着了。苏潋心知青莲寺并无女子的服饰,也就未曾开口索要,幸运的事,她们二人身上只湿了薄薄的一层,内里还是干燥的。
沈亦欢有些不自在的扶着圈椅,腿上被磨蹭破皮的伤口有刺痛传来,可在外头只能并脚坐着,如此一来,更加难受了。
换好衣服的兄弟二人叩门道:“方丈已经做好了素食,去前厅用膳否?”
苏潋开了门,却将他们堵在门外,轻声细语道:“阮阮喝了药就睡了,这会儿还没醒,咱们先出去吧。”说着抬手向沈亦欢示意,亦欢暗喜,稍叉开腿往门外走去。
萧珒跟在她们身后,不知怎么,觉得沈亦欢今日走路似乎与往常不同,正欲开口询问,这时,一个六七岁小沙弥从长廊外蹦蹦跳跳的跑来:“施主姐姐,后院一大一小两匹马可是姐姐的?”
苏潋摸了摸他圆圆的脑袋,蹲下身子道:“是姐姐的呀,可有什么事情?”
小沙弥有些羞涩道:“空明想学骑马,师父说是姐姐的,要姐姐同意空明才能骑”
苏潋轻抚下巴,打量了他一眼道:“姐姐自然不会拒绝,可今儿还下着雨,等天晴了在学好不好?”
空明拍手雀跃道:“多谢姐姐”,说完朝苏潋脸上亲一口就飞快的跑了,留下原地僵着的姑娘。
萧珏伸手将她扶起,在耳边轻笑着冒出一句:“苏三水,这么喜欢小孩子?”
苏潋登时涨红了面颊,如煮熟的虾子一般,也不回答他,赶忙推开面前的萧珏,对沈亦欢道:“欢妹妹,你不是饿了?咱们快些走吧”
沈亦欢本躲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走着,此刻被苏潋一拉,跨开步子,忍不住道:“嘶——”
萧珒拦下苏潋,眼神却不自然的看向沈亦欢,皱眉道:“表姐走这么快做什么,敏行请问一句,今日你们可是骑马来的?”
苏潋不解,“是又如何?”
他扯着苏潋的细腕,苏潋挣扎不得,萧珒有些气恼道:“沈二姑娘不会骑马你可知道?你们跑了半山的路,怎么可以如此肆意妄为?”
萧珏见苏潋腕上被扯出红痕,他走上前去拉开萧珒的手:“她们都来了大半日,本就是为了学习骑马而来,如今亦欢姑娘进步神速,你冲潋儿发什么脾气”
萧珒别过头,走向沈亦欢,他眼中满是心疼的问道:“沈亦欢,还疼吗?”
这句话问的莫名其妙,苏潋与萧珏二人都愣住了,苏潋道:“欢儿,你怎么了?”
沈亦欢低头一丝碎发掉落,她反手将发丝别在耳后,萧珒身上依旧是熟悉的薄荷气息,这话问的让她有些难以招架:“多谢王爷关心,欢儿已经好了许多”
“你若是真好了,就不会那样走路了”萧珒见她还不说实话,挑明道。
苏潋这才反应过来,一路上跑得太快,沈亦欢不敢撒开马肚,拘束着跑下来自然磨伤了大腿,可寺庙中并没有女子的服饰,这可如何是好?
萧珒从怀中摸出一个哨子,轻轻吹响。一阵风吹过,两个戴银月面具的女子翩翩而至:“主子,可有什么吩咐?”
他丢下两瓶药膏,指着沈亦欢道:“去给她上药”话说的霸道极了,不容她拒绝。
“王爷,我…”沈亦欢更加不自在,开口就想拒绝,却被那两人打断道:“姑娘,请”
待沈亦欢涂过药膏后,果然舒适了许多,再回头欲出声谢过,那二人已然没了踪影,她想着出门同他们汇合,了归方丈却拎了一个食奁入内:“沈施主,用膳吧”
不知怎么的,沈亦欢接过食奁后,二人手指相触,了归方丈的神色猛的变了,他袖中双手拂过亦欢眼睛,惹得沈亦欢不知所措,一番确认后,了归方丈不再紧绷着面庞,念了句阿弥陀佛。
他道:“沈施主,何苦执念人间?”
一句惊雷在沈亦欢耳边炸开,她手中的筷箸有些颤抖,心虚起来却故作轻快,抬起双眸笑意盈盈道:“方丈此话何意?小女子悟性不高,不懂方丈在说些什么。”
了归和尚合眸,手上转动着珠串,口中念念有词:“花开花落自有时,不因沧海变初颜,前缘已尽今生难续,潇潇回首再难寻觅旧人;施主执念太深,恐会使人间大变,不如归去”
沈亦欢不由嗤笑:“方丈这话错了,人世间各物讲究的是因果轮回,花开由它开,可人却不是,都道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可再来世上走一遭,我就不会由着老天摆布。”
了归依旧闭着眼睛,叹气道:“龙主移位,凤飞高岗,尽舍名利,远于庙堂,粗茶布衣,织农耕忙;既然施主想要逗留人间,贫僧无法更改,阿弥陀佛,愿你早日回头。”
“不,我绝不回头,方丈,请吧”
沈亦欢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了归袖中落出一块琥珀石,她拿起细看,中有两蝉交织其中,不解其意,只好收进怀中。
窗外的雨声渐渐停了,耶律赫也匆匆赶回了西山马场:里头还有随行的婢女,总要好好安置。行及途中,遥望山峰,依旧翠绿,耶律赫却惊奇的发现这边的路似是通往南部的道路,比之熟悉的路程,这里显然多了几分惊喜。
西山南部是开辟的官道,越过西山,是通向陇南的方向,管道上依旧有车疾驰,悦耳的铃铛声在山涧中回响。
耶律赫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身回了马场里。
一辆青布小蓬中,有姐妹二人不舍话别,亦有车夫催促;西山驿站每日停靠最多的,就是离别的人们,山高路远,再难相送。
第58章 。偷梁换柱赴甘陇,荒山秋夜漫燃情()
西山驿站处马蹄声不绝,中有洼地溅起水花连连。
与来往的众马车上缀着流苏配饰,鲜艳华美相比,青布小蓬显着十分异样。一双弓头祥云金绣皮靴出现在马车前,他轻敲马车前侧木架,低声道:“沈小姐,时候不早了,您是时候回去了。”
马车中低低的呜咽声传来,那人有些不耐烦了,又屈指敲了几下。被叫做沈小姐的姑娘探出头来,隔着白色面纱,只能瞧见一双美目流转,从怀中递出一包银子给那人,声音也让人听的酥麻几分道:“此番有劳壮士相送,只是甘陇之地山高路远,与舍妹经此一别不知几时相见,还望壮士通融一番。”
那魁梧的男子并不是什么虬髯大汉,反倒是清秀俊美,掂量了一下荷包重量才道:“过会儿若是再下了暴雨就不好出山了,王爷吩咐今日姑娘必要回府,姑娘可不要耽搁了时间。”说罢,便不在车前候着,去了院中与随行的护卫吃酒去了。
那女子取下面纱,赫然是沈亦善的脸。沈如蕴身侧跟了一个年龄稍长的管事嬷嬷,一直目光炯炯的瞪着沈如蕴,她也只能低低的哭泣。
沈亦善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阿蕴不要哭了,不过是去甘陇,全当随着父亲走商,要比呆在沈家家庙来的舒服,王爷想的周到,过几年祖母身子若是垮了,母亲大权在握,总归还是要接你回来的,这回你行事莽撞,又是犯在二叔手中,这才没法子向老太太求情。”
沈如蕴不过七岁大的丫头,头脑一热就换了药,如今脸上的伤还未曾痊愈,就要远赴甘陇,她如何甘心?
“长姐…呜呜呜呜…王爷,王爷真的有法子让我回来吗?那在家庙中顶替我的人不会被发现吧”她知临别将近,前途渺茫,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般绝望问道。
“阿蕴乖,相信长姐,家庙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回来的事情也都谋划好了,待老太太一病,你定然可以回来。”沈亦善心知沈如蕴对王爷还有大用,故而才关怀备至。
那壮汉又来敲了敲窗子,这下是真的要分开了。
沈亦善眸中满是不舍,却不得已提了裙摆下了马车,沈如蕴掀开窗子,扯着手不愿让她离开,她狠心扯开如蕴的手道:“阿蕴,去了甘陇好生在裴家学东西,景润景泊的前程就要靠咱们姐妹搏一搏了。”
挂着沈家灯笼的马车从驿站中牵出,至此山高水长,就此拜别。
烛火空明,禅院内更显寂静,沈亦欢独自留在了屋中,对着灯火,细细瞧着那枚双蝉琥珀:若非蝉有双头对翅,却也瞧不出并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