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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未注意,院中树枝上不知何时落了一只小小的云雀。
眼珠中一丝光芒闪过。
然后偏了偏头,展翅向京城方向飞去。
……
树海全力狂奔,不多时已看见倒塌的罗城门。
停下了脚步,他捏了捏平原盛的那封信,慢慢走向破败的城门。
“嗖”的破空之声。
他发现那封信被利箭射中,带过钉在墙壁上。
“我的信!是谁?”他环顾四周,怒吼道。
“阿弥陀佛。”
一名僧人倏地出现在他正前方。
“树海,乘你还未铸成大错,跟我回里高野吧。”那人抬目,正是里高野大僧正。
“师傅!”树海跪倒在地,“弟子自知一时失控动了暴虐嗜杀之心,破了符咒,浪费了师傅十多年的教导,如今只求您恩准,许我进城见一个人一面,无论是永镇里高野还是要杀了我,我都任凭处置!”
“树海,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你此时,就是没有刀鞘的刀,会伤人伤己。”
大僧正道:“你现在这个状态很危险,随时可能失去神智,若是做出什么事来,我只能亲手将你诛杀。我带你早日返回里高野,寻找办法将你体内妖性镇压下去。”
“师傅,不会的!我只求进去见她说句话而已!”
“休要狡辩,树海,我是为你好。时间拖得越长,你妖性越强,再也回不了头了!”
“师傅,求求你!”
“戒律团,锁链!”大僧正不再回答他。
听到命令,潜伏于暗中的十八名护法冲了出来,两两一组,各执一条粗大的铁锁链,空中交织,瞬间形成一道密网,将树海周身捆住。
树海不愿伤害同门,不敢还手,只是双手爪子死死抠在地上,膝盖、脚趾齐齐用力,抵挡拖拽之力。
全身青筋暴起,如虬龙一般盘踞在他的肢体上。
眼白中布满血丝。
四周激起无数尘土。
犹自苦苦哀求。
“我……想见她!”
“放开我啊——”
“求求你,师傅,我只求见她一面!”
如果回了里高野,或许,此生永无见面的机会了吧。
从此与她再无交集。
不知道真珠对我抱有何种感情。
甚至连“喜欢”二字都没机会说出口。
这样的人生,要来何用?
“不要啊——”树海大叫道。
“哇啊啊——”同一时间,响起了这样的怒吼声。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暗处突然蹿出,速度极快,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到那痕迹,跳到其中一名僧人身上。
“你们放开大家伙!”那只小鬼叫道。
“啊呜”一口,对着僧人的脖颈处恶狠狠的咬去。
鲜血四溅。
僧人双手用力抓着锁链,不敢松手,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死死咬住。
“小角?”
大僧正一时情急,急忙念动真言,丢出项上佛珠。
“师傅,不要!”树海大惊,急忙叫道。
第225章 树海五()
出口已经迟了。
佛珠上刻有真言,一经激发,本身便带有破邪作用,加之大僧正施展出来,金光隐隐浮现,着实打在小角背上。
“哇”的一声小角口吐鲜血,小小身子如断弦的风筝飞出老远。
正好重重坠落于树海前方不远处。
“小角!你怎么样?”
脸上满是鲜血的小角艰难地向他侧过头来。
“大家伙……”
“我在!你这个蠢货,跟着来干什么!”
“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吃人了……不要赶我走……我不想再自己独自一个……”小角断断续续说道。
“你要成为人的话,我也要成为人,跟在你身边,就、就好……”他气息微弱,声音越来越低,最终细弱不可闻。
“呜啊啊啊啊啊——”树海原本漆黑的眼珠转作通红,周身升腾起白色的火焰。
与交织的锁链较劲,锁链上金光闪烁咒纹一个一个被激发。
“啊啊啊!”
依然无法阻挡树海站直了身子,随即双手轻轻一挣,锁链悉数被绷断。
大力反冲回来,十八护法胸前一闷,反应不及,多半都被反弹回来的铁链打了正着。
瞬间就倒了十多个,口中不断吐出鲜血。
大僧正瞧见树海爆发凶性,心下惨然,已下了断绝师徒之情,痛下杀手的决心。
“诸位,树海丧失神智了,已彻底沦陷为只知杀戮的妖身,不必再将他当昔日同门看待手下留情,且随我诛魔!”
剩下七、八名护法汇聚在他身后。
树海扬起右爪,怒吼着向他冲了过来。
树海自幼修持的,就是《大孔雀明王咒》。
孔雀为佛母,喜食毒虫,口中能吐白焰,包含佛母大孔雀明王力,灭除人间诸种阴暗、污秽、邪毒。
为镇压他体内的妖性,大僧正十多年以来,无数遍在他身上加持大孔雀明王经,种种持诵之力和树海本身修炼之力汇聚,形成此时他身上外放出的火焰。
蕴含无比灭杀、寂灭的气息。
大僧正修行半生,也不敢说自己完全没有阴暗污秽之心,“大家不要挨到他身上的火焰!”
那只巨爪横扫而过,炙热高温的气息让人几乎无法呼吸,众人四散开。
待到站定,却发现树海另外一只手去捞了地上的那只小鬼,一跳,越过了罗城门,大步朝京城中飞奔而去。
身上的白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
“不是说丧失神智了吗?”
“好狡猾啊,还会虚张声势……”
“只知杀戮?”
众人愣了一下,齐齐看向大僧正。
大僧正喝道:“看着我干什么?追啊!若在京中伤了什么人,岂不是我们的罪过?”
“哦哦。”
大僧正在越过罗城门的时候,瞥了一眼先前被钉在墙上那封信。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为什么树海身上没有‘因’却能进入京城?结界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
回望罗城门黑洞洞的废墟,似乎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
轮廓与树海十分相似。
转眼即逝。
大概是方才树海的残像?
随即抛诸脑后。
树海捧着小角小小的身体一路狂奔。
虽然气若游丝,只是鬼怪的生命力通常都很强,若能及时,或还有救。
宽敞的朱雀大道上震动连连,铺在地面上的青麻石板不知被踩坏多少,留下他硕大的足迹。
声音惊动了两队巡夜的兵士,循声望去,远远就看见树海巨大无比的身影,吓得缩在墙角的阴影中,不敢动弹。
“快!你快去禀告上官!”
小队长说道。
那兵士颤抖着带着哭音,“禀告上官有用吗?”
“笨蛋!那就是上面的人要操心的事,和我们就没关系了,懂吗?”
“哦……”
“队长你自己去哪?”
“你们几个在这好好躲着,我远远的跟上去看看!”他咬了咬牙,“若是那怪物是来破坏京城的,我好出声示警让周围的人逃走。”
“可是太危险啦。”
“职责所在,没有办法。”他抬起脸来,赫然就是那位几次三番在街头遇鬼的小队长,“这次若能活着回来,打死也不再干啦,原本以为巡夜工作只是辛苦点,单纯不用想事,没想到还有生命危险,真他娘的亏本,说什么也不干啦!”
他一边抱怨着,一边向怪物的方向追去。
“队长!”手下几个感动得泪水涟涟,觉得队长此时月光下的背影帅极了。
……
没过多久,树海已到了繁花院外。
熟悉的朱墙青瓦,墙边绿柳依依,与他记忆中的景象一一重合,恍然如梦。
对人来说是高大的围墙,对此时的树海来说,已经是一脚就能跨过的高度。
相反,要是走门的话,他估计会被卡住。
他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手中的小角,试探着抬起脚朝院中跨入。
繁花院内有无比玄妙强力的防御法阵。
百目鬼也无法侵入。
树海不知此时的妖身会让法阵生出何等反应,想着自己即便受伤也没关系,只是双手合拢,将小角小心护住。
出乎意料的是,直到他双脚已站立在繁花院墙内,四周都没有任何异样。
对了,自从那次他因做噩梦不甚跌落繁花院,被大阵攻击过一次后,真珠就修改了法阵,他和平原盛后来都能随意进出繁花院的。
即便自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法阵还是能认出他吗。
与其说是法阵,不如说是法阵主人设置的那个规则……
他蹲下身子,向板桥望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缓缓行来。
手中提着一个明瓦灯笼,烛光幽暗,却如朝阳在树海心中大放光明。
乌黑似绸缎般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穿着白色的中衣,月白色的外袍。
渐渐能看清她的眉眼,鼻子,红唇……
树海的目光不知不觉中变得贪恋无比。
“真珠,你早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树海开口道。
“虽不完全,但大概七七八八也猜到了些。”
从最开始能在天书的视界中看到树海的等级,到后来见到那些诡异的鳞片,心中就隐隐有了答案。
真珠立于廊前,仰起头,举起灯笼从上到下照了一番,“就是没有想到有这么高大呢。”
语气亲和平静,和之前聊天的时候没有区别。
不知不觉间,树海的内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他将手掌摊开伸过去,“可不可以,请你救救他。”
真珠一卷袖子,将小角卷住,轻轻放到面前的地板上。
“你儿子?”
树海脚一软,跌倒在地,将院中花树压断好几棵,发出巨大沉闷的撞击声。
“怎、怎么可能!”
索性就此盘坐下来,看着真珠忙碌。
“看上去很象你嘛。”
“一点都不象!就算有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谁知道呢。而且,感觉你离开很久啦。”
“对、对不起。”
第226章 树海六()
“樱桃子,将灵酒拿出来。”
“齐娘子,取一丸伤药。”
真珠对树海道,“你是关心则乱,这孩子断了好几根肋骨,还好未刺入内脏,以鬼族强悍的肉身,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树海听了,终于放心下来。
师傅还是手下留情。
被小角咬伤的僧人,也和树海一样做过炼体的修行,亦没有生命危险。
这次,没有人死去真是太好了。
只是他打伤了戒律团的诸多护法。
将来里高野要如何处置他,已经无所谓了。
灵酒和药丸很快取来,真珠把药丸塞在小角嘴里,以灵酒送入。
小角重伤没有苏醒,蕴含灵气的酒液一入口腔,本能的开始吞咽,将药丸也吞了下去。
真珠一只手悬在他身体上方,以神识查看受伤的地方,将那些折断、错位的肋骨一根一根的复位,每动一下,小角的身体就抽搐一下,口中忍不住哼哼两声。
真珠手印变幻,激发他本体的生长恢复速度。
再用木板将他伤处前后夹住,用绳索捆好,以免乱动导致骨骼再次错位。
做完这一切,真珠额头也微微渗出汗珠来。
鬼使们将小角抱到厢房安置。
此时院中只剩下他们两人相对。
真珠抬起头,看向即便盘坐也高出房顶的树海,“若不是为救这个小鬼,你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回来见我了?”
“不、不会的,我一直一直在想念你。”树海急急说道。
声音又忽然失落变小,“只是,我这个样子……”
他贪婪的注视着真珠。
想、想说出来。
心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了。
但是,对方如果拒绝的话,或许,自己真的丧失理智会完全化为鬼吧。
会发疯的。
会认为,是因为自己的血脉问题,真珠才无法接受自己,产生怨恨。
自己的命运,握在这名女子手中。
可是,绝不能以此来要挟她,让她迫于同情或是对朋友的关怀,勉强和他在一起。清醒的人类树海这样想着。
另外,又有一个疯狂的声音在他心底怒吼,哭也好闹也好。欺骗,搏同情,威胁,用尽手段也要得到她。只要她永远在自己身边,什么都是值得的。
话语就到了唇边,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树海意识到,自己在害怕。
害怕到全身发抖,能听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见他沉默下来,真珠忽然走下台阶。
树海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慢慢走到身边。
抬起手。
树海盘膝而坐,双手搭在膝盖上。
已经不是人类的手。
长满青黑色、闪烁着冷冽光芒的鳞片。
手指修长,尽头的指甲坚硬锋利,形如鸟爪。
真珠的白皙小手在他的巨爪旁,对比更为鲜明。
心下又黯然几分。
真珠的手动了一下,覆在他的手背,摸了一摸。
“……”
树海觉得自己的全部思绪,都集中在那处被抚摸过的地方,暖暖的,软软的,让他除此之外的身体似乎都丧失了知觉。
“还好嘛。”真珠说。
“什、什么?”
“长着鳞片的手感。”真珠看向他,“虽然我一向比较喜欢毛茸茸,不过现在觉得鳞片凉凉的,很光滑,有些干爽,摸起来感觉也还不错嘛。”
树海鼻中一酸,强忍住泪水,露出了笑容。
“我喜欢你,真珠。”
“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终于说出口来。
真珠笑容未变,在树海越来越快、如擂鼓一样的心跳声中,红唇微启。
“我也喜欢你,树海。”
“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灿烂无比的笑容。
“……一愿四海清宴。”
“二愿天下少憾事。”
“三愿树海平安喜乐,与我岁岁常相见……”
这是中元节那夜,面对着满天流星,真珠许下的愿望。
树海流下眼泪。
他一身青黑,月光凝聚在泪水上,很象那夜的流星呢。
“唉。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太不方便了。”
“什么?”
“不方便接吻。”
“诶!!!”
树海脸上的鳞片在急速褪去,接着是四肢、躯干,身体在缩小。
他看向自己手时,已恢复成人类的样子,站立在真珠面前。
树海上前一步,双手捧住真珠的脸,吻了下去。
……
繁花院墙外。
半空中悬浮着一块半透明的圆形。
里面正上演着和院墙内一模一样的画面。
七八个脑袋正挤在一起观看。
只是真珠袖子微微抬了抬,那画面如气泡一般,在空中破灭了。
里高野大僧正“唉”了一声,“人家不给看了啦。”
他们发现无法进入繁花院结界后,大僧正施展圆光术查探。
没想到看到了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真是太好了。方才树海要说不说的,真是急死人了。”
“对啊,我都想冲过去帮忙喊了。”
“大僧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啊?”
“还能做什么?你要能抓他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