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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霖棐往熬药用的小火炉里加了些碳火,扯了被子盖在令仪肩膀之下。
温霖棐的手脚麻利,陶珩衍和谢怀风回来时,她已收拾完了一切,面色却无半点缓和。
“这分明就是挑衅!”温霖棐愤然,仅存的理智抑制住了她拍桌而起的冲动。
“不一定,或许他是真的没本事从这里带走两个人。”陶珩衍看着令仪脸上那只奇丑无比的蝴蝶,目光深邃。
“他是想让我们不得安宁罢了,一大把年纪没个正形,还玩这种把戏。幸亏找到了,要是再晚上一时半刻,咱们就得给令姑娘准备后事了。”温霖棐大口呼吸,一个劲儿拍着胸脯,生怕一口气上不来背过气去。
“这么严重?”谢怀风啧啧道,“这老头,贪玩也不挑个时候。”
“废话。你去摸摸她的手,比冰块都凉,在柴房冻上一夜,伤口的血没流完就先冻死了。”
温霖棐气极,顺手拧了谢怀风的耳朵,“你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他,要是令姑娘有个好歹,我先找你算账。”
谢怀风的脸拧成了一团,上头满是因为疼痛挤出来的褶子,他大叫道:“姐姐,我错了,我这就去找他来给你赔罪。”
“我不想看见他,你也出去!”温霖棐揪着谢怀风走到门口,推出去,关门,一气呵成。
之后插着腰在门口喘了半天粗气,才慢慢转了身。
陶珩衍尴尬地站在床前,指了指令仪:“令姑娘她……”
“托老不死的福,我这几天算是白忙活了。”温霖棐越想越气,指着令仪道,“以后她跟我住,看看谁敢从我手里抓人。”
陶珩衍干笑着附和道:“如此甚好。既然令姑娘没事,我也走了。温大夫早些休息。”
说罢看似从容不迫地出了门。
谢怀风还在门口探头探脑,见陶珩衍出来了,急忙问道:“霖棐刚才说什么了?”
陶珩衍捂着谢怀风的嘴,一手架着他回了自己房间。
“她让你老实交代,那个老头子如何知晓我们的行踪?”陶珩衍抄了手倚在门框上,大约是今日谢怀风不说清楚就走不了的意思。
谢怀风立刻竖了三根手指在耳边:“我发誓,真的跟我没有关系。连缬花被出尘仙子带到饮芳镇的消息全江湖都知道,他多半是冲着这个来的。”
“真的?”
“真的!”
陶珩衍离了门框往屋里走去:“那你自己去跟温大夫解释。还有,最好祈祷令姑娘没事,不然她一定会扒了你的皮。”
陶珩衍笑了笑,像是一只幸灾乐祸的狐狸。
“我觉得你会跟她一起扒了我的皮。”谢怀风哭丧着脸,准备找几根荆条去温霖棐门前负荆请罪。
人虽不是他抓的,事情的根源却在他这里。
之前他从一个性子乖戾行事随性,看起来半死不活的老头子嘴里套了几句话,自称醉流霞的老头子从此怀恨在心,时不时就捉弄他几下,最常做的就是在谢怀风脸上画王八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动物。
两人不打不相识,日子久了倒也算得上半个朋友,温霖棐却十分看不惯醉流霞,每每提到都要讥讽两句才罢休。
上次一别,谢怀风已有些日子没见他,直到今日出了这档子事,醉流霞在温霖棐这里的印象再次一落千丈。
陶珩衍懒懒地撑着头:“放心,我会手下留情。”
谢怀风神色变了变:“你该不会真的喜欢她?”
陶珩衍面不改色:“刚才忘了说,毓灵宫也会一起扒了你的皮。”
“毓灵宫?那不是……”谢怀风恍然大悟,张大的嘴几乎可以塞进一个苹果,“怪不得你这么照顾她。可你又是从何得知?”
“当时见过一面,她们是双生子,所以记的比较清楚。”陶珩衍趴在桌上,一手拿着小剪刀百无聊赖地剪烛花。
谢怀风“哦”了一声,接着道:“那这个是姐姐还是妹妹?”
“妹妹。”陶珩衍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么肯定?”谢怀风满脸不可思议。他不是没见过双生子,看花了眼也没分辨出谁是谁。
“直觉。你再不去找温大夫,就来不及了。”陶珩衍下了逐客令。
谢怀风内心熊熊燃起的八卦之火蓦地被浇灭,开了门拔腿就走。
陶珩衍放下手中的小剪刀,起身往窗口走去。
他的房间与令仪那间的格局一样,从窗口看去,正好是高低起伏连绵不绝的山峦。
“真的只是为了连缬花吗?”陶珩衍凝视着深黛色的山峦,喃喃自语。
燕婉是最先醒来的,在大概是因为门外谢怀风的哀嚎声实在太过聒噪。
她揉着隐隐作痛的后颈,茫然四顾,直到撞上温霖棐阴沉的脸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这是……”
话还没说完,一面铜镜就怼到了她面前,接着是温霖棐连珠炮般的话:“看看你的脸,记住一个叫醉流霞的家伙。对了,还有门外头那个,以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千万别手软。”
燕婉看着脸上那只奇形怪状像是长了两只翅膀的虫子,又抬起头看了看全身上下冒着火星子一点就能着的温霖棐,到嘴边的问题全咽了回去。
伴着谢怀风新一轮的哀嚎,乖巧地点了个头。
第14章 受人之托()
温霖棐把一张床仔仔细细端详了半天,思来想去,脑袋都痛了,也没想出来怎么躺才能睡下三个人。
她顺势接受了燕婉要回房的请求,送她出门时一并把鬼哭狼嚎大半天的谢怀风也解决了。
温霖棐把令仪往里挪了挪,和衣在床边躺下。
精神紧绷了一整天,好容易松懈下来,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当冰冷的月光刚刚好照进温霖棐的窗户时,她猛然睁开了眼。
令仪似乎不大舒服,紧皱着眉头哼哼唧唧。温霖棐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向令仪的额头探去。
一条黑影在她感受到令仪滚烫额头的那一瞬间掠过窗边,温霖棐缩了缩手,重新躺下。
这镇子里汇集了多少武林高手,有几个夜猫子实属正常。只要不是冲着这间客栈来的,温霖棐无意插手。
思及此处,温霖棐看了看似在火炉中煎熬的令仪,不觉叹了一口气:“让你多管闲事,受罪的还不是自己。”
她凝神静气听着外头的动静,轻轻下了床。
只是一个低头再抬头的功夫,温霖棐便觉一股带了寒意的夜风迎面吹来。
惊惧与杀意同一时间在温霖棐心底升起。她握紧了袖中的银针,抬头对上眼前的黑影。
那黑影半天不说话,温霖棐能等,令仪却未必等得了。
“阁下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温霖棐冷冷道。
“没走错,我就是来找温大小姐。”那人低低笑了几声,似乎是怕引来院里的暗卫。
从这副沙哑的能拧出一盆沙子的声音里,温霖棐已大约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不是醉流霞又是谁。
她的脸色瞬时阴沉了下去,比外头的夜色更胜一筹:“我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话没说完,便将袖间半数银针打了出去。
“温姑娘这是何苦,我来找你背后那个小姑娘,横竖与你无关。”醉流霞笑嘻嘻地站在原地,一排银针在他身后的窗棂上映着月光,偶有闪烁。
温霖棐七窍都要冒出烟来,还是故作镇定与醉流霞周旋。
然而这句话无疑是点燃温霖棐的一颗火星子:“她是我的病人,为何与我无关?若她有个好歹,我就让你这个老不死提早去见阎王。”
醉流霞扯着沙哑的嗓子极力辩解:“姑娘何苦来,我是受人之托带她回家,又不是要害她。不过,她生了什么病?”
“受谁之托?”温霖棐无法把眼前这个弯腰驼背,衣衫褴褛,满肚子算计的老头跟既可爱又天真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你先说她生了什么病?”醉流霞咳了几声,温霖棐下意识去瞧地上,没见着一粒沙子。
温霖棐从不是轻易让步的人,然而再拖下去,恐怕在她得到回答之前,令仪就先烧坏脑袋了。
“发热。你若是再不让开,就只能带具尸体回去了。”温霖棐半迁就半恐吓,终于让醉流霞往后退了两步。
只听醉流霞谄媚地笑了几声,恭维道:“温大夫的医术,我信得过,劳烦你再照顾她几日,等她病好了,我再带她回家。”
说罢足尖轻点,转眼就不在原处。
“不守信用”四个字被温霖棐狠狠烙在醉流霞身上。
温霖棐满腔怒火燃尽了仅存的一点睡意,她把窗户上的银针挨个拔下来,每拔一个便暗咒醉流霞一次。
拔完了觉得不解气,又重新扔了一次,如此循环往复,其间夹杂着给令仪掖被角,一直到天明。
谢怀风尚在梦里,就听见房门被拍得震天响。
他揉着惺忪睡眼,一开门就见温霖棐顶着乌青的眼圈恶狠狠地盯着他。
依照对温霖棐多年的了解,短时间内他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所以当谢怀风哈欠连天坐在火炉旁往里头加碳时,他内心并没有多少抗拒。
落在温霖棐手里,这样的惩罚算是最轻的。
“可是霖棐。”谢怀风张大了嘴,准备打个大大的哈欠,被温霖棐一瞪,愣是吓了回去。
“没有可是。”温霖棐往眼圈上涂了些自调的玉颜膏。
谢怀风欲哭无泪:“连缬花。”
今日是传言里出尘仙子带连缬花出现在此地的日子,为了避免被气头上的温霖棐打断整句话,谢怀风只好长话短说。
温霖棐手上的动作一顿,回身瞪了谢怀风一眼:“今日放过你,明日之后,令姑娘的汤药就交给你了。”
谢怀风连忙撇下扇子一个劲儿地往温霖棐跟前蹭,又是捏肩又是捶背,好声好气道:“多谢霖棐姐,我先吃饭去,一会儿亲自给您送上来。”
“你想饿死小丫头吗?”温霖棐完美诠释了“鸡蛋里挑骨头”这句话。
“不敢,她这不是还没醒。诶?醒了。”谢怀风瞧着顶了惺忪睡眼正费劲巴拉从床上爬起来的一小团,乍一看活像被子成了精。
温霖棐把手里的盒子一撂,快步向床前走去,不由分说先覆上了令仪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上挂了少有的笑容:“好歹比昨晚好了些,服了药再睡一觉就差不多了。”
令仪像是根本没听到温霖棐的话,自顾自问道:“连缬花?”
“怀风,去准备早饭。让令姑娘吃些东西再喝药。”温霖棐的笑容像是阴天的太阳,渐渐消失在层层乌云之后。
令仪微张着干裂的双唇,抓住温霖棐的手臂:“你们刚才说,连缬花?”
温霖棐轻轻拨开她的手:“没有人说,是你烧糊涂听错了。”
“我没有听错,你们知道连缬花的下落对不对?”令仪忽然激动起来,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有一团燃烧起的火苗。
“你要连缬花做什么?”某种意义上来说,温霖棐喜欢跟令仪说话,不仅能省了拐弯抹角,还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救……救人。”令仪犹豫片刻,还是如实回答。
“这花救不了人。”温霖棐没有心情去思考如何用更委婉的语气陈述这个或许会打击到令仪的事实。
“传言里不是说……”令仪的眸子忽然黯淡了下去,“不是说可治百病。”
温霖棐觉得心有点痛。
第15章 不如先谢我()
温霖棐手里的银针蠢蠢欲动,若不是看在令仪刚醒过来没多久的份上……
她深呼吸一口,暗道不能如此暴躁,接着用最平和的语气道:“传言是假的。”
“假的……”令仪眼神飘忽,不断重复这两个字。
温霖棐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烧坏了脑袋。
令仪轻轻甩了甩头,一只手不自觉抓上了头发,喃喃道:“若传言是假,燕姑娘父母岂非死的太冤。”
温霖棐没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令仪神色痛苦地蜷缩在一起。
她与令仪有着同样的想法,也同样无可奈何。
不同的是,温霖棐身为医者,见惯了各种各样的死别,如今已能做到心如止水。
在令仪快要把满头青丝拽下来之际,温霖棐忍不住问道:“你认识醉流霞吗?就是昨晚把你丢在柴房里的老头。”
令仪茫然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她思索片刻,最终摇了摇头:“我从未听过此人。昨晚的事,都不记得了。”
令仪此时正陷在巨大的无措之中。
昨夜朦胧间她似置身无尽烈火,苦苦煎熬了不知多久,才觉头顶一阵清明,猛地睁眼一瞧,她不知何时到了毓灵宫里的青竹泉里,湿了一身纱衣,母亲的嗔怪声犹在耳边回响,她却不受控制地伴着“连缬花”三个字醒了过来。
有敲门声响起,温霖棐道了声:“进。”只见一个托盘先进了屋子。
温霖棐正欲打发谢怀风出去,却见进来的人是陶珩衍。
她“嗖”地站起来,从托盘里拣了两个包子,留下一句:“好好安慰小丫头。”便贴着门框溜了出去。
陶珩衍凝视了令仪半晌,端了一碗粥朝她走去,朗声道:“饿不饿?”
说着凑近她,满脸惊讶道,“怎么哭了,我上楼时耽搁了片刻,不是故意来迟的。”
令仪抹了一把眼泪,把头偏向另一边:“我又不是饿哭的。”
陶珩衍搅搅粥,一股子热气直直冒了上来,他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是为何,莫不是,温大夫欺负你了?”
令仪使劲儿摇了摇头,皱皱鼻子,努力让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转回去:“没有,温大夫很好。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陶珩衍把一勺粥送到令仪嘴边:“想家了?”
令仪正准备张开的嘴瞬间瘪了回去,弯成了一轮下弦月,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每一声都在告诉陶珩衍:“你说到点子上了。”
然而陶珩衍并没有多开心。
哭倒无所谓,横竖有停下来的时候。
如何把令仪送回家,这才是真正令他头疼的事情。
陶珩衍一时半刻走不开,可是令仪如今的伤势,若不亲自把她送回毓灵宫,他又放心不下。
令仪渐渐止了哭声,抽抽搭搭问道:“陶公子,你知道连缬花吗?”
这个问题,陶珩衍并没有多意外,没有多加思考便道:“连缬花的传言,想必已传遍整个江湖。”
“那你觉得,传言是真是假?”令仪似乎仍不愿相信温霖棐所言。
陶珩衍笑了笑:“相信便是真,不相信便是假。令姑娘希望我相信,还是不相信?”
令仪垂下眼帘,低低道:“我希望,是真的。”
“好。”
“好?”
陶珩衍再次把粥递到令仪嘴边:“先吃饭,再告诉你。”
令仪后知后觉地接过勺子,弱弱道:“我自己来。”
陶珩衍松了勺子,却没松碗:“我替你端。”
赶在她拒绝之前,又补了一句,“早一刻吃完,就能早一刻告诉你。”
令仪闭上了嘴,安静地咽下一整碗粥,半粒米都没剩下。
她把勺子放回碗里,正襟危坐,眨巴眨巴眼睛,示意陶珩衍可以开始了。
陶珩衍不动声色地把碗换到另一只手上,对着令仪满是希冀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九月十八,出尘仙子将携连缬花现身饮芳镇。”
“饮芳镇,就是此处。九月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