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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是会骗人的。不过,小舅舅的死,对他多少也有影响。”谢怀风的情绪突然低落,脸上挂着的笑容风似的消失了。
屋里的空气像是凝结了一样,只有药锅咕噜噜滚着。
温霖棐回过神来,打发谢怀风道:“药快好了,去帮我看看小丫头醒了没有?”
天光大亮,带着新一天的希望,穿过干枯的树杈,再透过窗棂的缝隙,一层层一缕缕照进安静的房间。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不急不缓甚至带了节奏的敲门声。
谢怀风看着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陶珩衍,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敲错门。
眼前的门依然紧闭,打开的是陶珩衍的门。
“药熬好了,霖棐让我来看看她是不是醒着。”谢怀风盯着陶珩衍凌乱的头发,忍住了笑意。
“现在就喝?”陶珩衍记得一个时辰之前令仪刚服过药。
“应该不是,霖棐让我来看看,要是没醒就算了。”谢怀风张大嘴打了个哈欠,这才想起他是上来睡觉的。
陶珩衍失笑:“劳累一晚,辛苦你了。她若是醒了,我去找温大夫就是。”
谢怀风打着哈欠从陶珩衍身旁走过,又倒了回去:“差点忘了。出尘仙子夫妇二人既然已不在此处,想必很快就会有新的消息传来,我们在此处停留的时间或许不会太久。而且她跟着我们也未必安全。你若是真要将她送回家,尽早打算为好。”
陶珩衍不置可否:“我会考虑。”
“那就好,我还怕你不舍得。”严肃只是表象,不正经才是谢怀风的本质。
陶珩衍毫不客气且不顾风度地翻了个白眼。
令仪再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其间温霖棐进来把过一次脉,确认过她只是睡着了,才安心离去。
晚霞映着夕阳的余晖落在窗底,令仪睁眼的那一刻恍惚间忘了身在何处,对着眼前模糊的影子喃喃道了声:“娘亲?”
没有人回应她。
她躺在原处一动不动,半晌,有一丝冰凉滑过脸颊,泪水已盈了满眶。
那不过是窗外树杈的影子,哪里是娘亲。
陶珩衍得了允许进来时,令仪已擦干眼泪,披了一件衣服坐在窗前,定格了一般呆呆望着窗外的树杈。
明明是个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活力二字的小姑娘,陶珩衍却在那一瞬从她的背影里感受到了无尽的孤寂与凄凉。
陶珩衍顺着令仪的目光往窗外望去,远处连绵的山峦披了一层淡淡的霞光,再往上,是将至的夜色。
“等你的伤好一些,我就派人送你回家。”陶珩衍没打算这么快将此事告诉令仪,可他隐隐觉得,此时此刻,或许是合适的时机。
他接着道:“这里不太平,最近你就待在客栈里,若是觉得没意思,就去找燕姑娘说话解闷。”
令仪心头一跳,碍于伤口,只能缓缓转过头,神色略显慌张。
“回家?你怎么知道我……”话出口一半,令仪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不打自招之嫌,连忙改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陶珩衍笑了,不同于之前克制礼貌的微笑,这次的笑容极为放肆,眼角高高翘起,那模样颇像是一只狐狸。
半晌,他才用在令仪听起来十分欠打的语调道:“我只是说送你回家,可没说知道你家在哪里。”
陶珩衍在令仪心中建立起尚不足一天的恩人形象,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他之前的善解人意和沉稳,肯定都是装出来的。
令仪暗自腹诽,心底却一阵窃喜,笑嘻嘻道:“不知道就好。”只要她不说,陶珩衍就没办法送她回家。
她想家,可她更想让姐姐活下去。
陶珩衍瞧着她得意的神色,笑容颇为无奈:“燕姑娘一直记挂着你,我去叫她来。饭菜给你温着了,很快就会有人送上来,正好你们两个一起。”
令仪登时将方才的不愉快抛到脑后,疑惑道:“她最近一直在这里,不去灵前守孝吗?”此时距燕婉的父母离世尚不足七日。
“她说希望父母早日入土为安,昨日已经下葬了。”陶珩衍道,“她执意要留在你身边报恩,怀风也担心她的仇家又找上门,索性就留她住在这里了。”
“倒也是。”想起昨夜的惊险,令仪不自觉头皮发麻。“不过还是麻烦公子了,她在此处的吃喝用度,全部由我来承担。”人是她救下的,她理应承担起责任。
陶珩衍失笑:“你们两个还不至于吃穷我。思虑太过不利于恢复,别再想这些了。我去叫她来。”
“有劳了。”令仪注视着陶珩衍的背影,陷入沉思之中。
第9章 控诉()
就像是在门口特意等着,陶珩衍前脚踏出去,燕婉后脚便进了房间。
她紧咬下唇,两手交叠在腹前,迈着细小的步子走了进来。
从救下她到现在,燕婉在令仪脑海里的印象终于逐渐完整起来。
除了一张小巧精致的脸,令仪从燕婉身上更多感觉到的,是她的拘谨与小心翼翼,换句话说,是自卑。
令仪心中没来由生出一股子悲伤。嘴里像是含了一口沙子,干涩的说不出话来,总觉得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燕婉的伤害。
正巧有人送了晚饭进来,她招呼道:“听陶公子说,你还没吃晚饭,正好我也没吃,一起可好?”
燕婉慌忙摆手,连着往后退了三步才站定,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憋红了脸道:“姑娘先吃吧,我不饿。”
令仪笑着指了指正中间的狮子头和红烧鸡块:“温大夫说我得忌口,这几样菜都吃不了。一看就是给你准备的,要是你不吃,不就浪费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燕婉哪里是不饿,分明就是不敢。
“那我……”
“那你就恭敬不如从命,来来来,快坐下。”令仪迫不及待地招呼燕婉上桌。
要是回回吃饭都这么客气,她第一个受不了。
食不言,寝不语。令仪吃饭时没有说话的习惯,舀着一碗笋片粥默默往嘴里送。
燕婉则是满身拘谨,要不是盘子里的菜比方才少了些,令仪甚至怀疑她根本没有在吃饭。
房间里一时间又安静下来,外头的鸟啼虫鸣分外清晰,同样清晰的,还有窗下之人的交谈声。
“你听说过那什么劳什子花吗?怎么人人都在找。”
“我只听说过莲花,莲斜花,莫不是长斜的莲花?”
“不管了,反正咱们这从没长过这种花,他们爱找就找去,能找到才算本事。”
听到连缬花三个字时,令仪把刚进嘴的笋片直直咽了下去,呛出了几滴眼泪。
她一面咳嗽一面捂着正在被撕扯的伤口,模样很是滑稽。
燕婉手忙脚乱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姑娘慢些。”
“没事。”令仪眨巴几下眼睛,努力把眼泪收回去,似是不经意般问道,“你可知他们刚刚说的连缬花,是什么东西?”
燕婉扶在令仪手臂上的手有一瞬抽动,令仪疑惑地回头,才发现燕婉的眼眶微微泛红。
令仪双颊一热,脑子一片空白,把刚才的话翻来覆去一个字一个字回想了一遍,不知究竟是哪里戳到了燕婉的心事。
“我也想知道,那是什么珍奇的东西。”燕婉的手慢慢从令仪的手臂滑落,几滴泪重重砸下,落入布裙,不见踪影。
“我在这里十九年,什么花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连缬花。”燕婉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可是他们毁了我的家,杀了我父母,就是为了找这么一朵我从没见过更没听说过的花。”
令仪捂住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
燕婉声泪俱下的控诉着实让她震惊,连缬花的下落在其次,凶手的残暴行径才是主要。
燕婉不知道连缬花的下落,而有江湖势力为了寻花不惜杀人灭口,这是令仪从中提取出的重要信息,她对此坚信不疑。
燕婉的哭声不大,却足以招来正好行至门口的温霖棐。
她正欲进来一探究竟,就听到了谢怀风与陶珩衍纠结多日都未得到的答案。
温霖棐握紧了医箱的带子,踌躇半晌,等屋里抽泣声渐止,才敲响了门。
温霖棐垂眼皱眉扫过桌上的饭菜,等看到那一碗见底的笋片粥时眉头才稍稍舒展,但还是沉了脸冷冷道:“荤腥辛辣皆不可沾,千万记住了。”
姐姐吓唬她时,也是这副故作严厉的模样。
令仪见怪不怪,但还是十分给面子地诺诺应下。
“要是没什么要紧事,最近就乖乖躺着,等伤口长的差不多了再动弹。”
“那我可以出去散步吗?”令仪注意到温霖棐瞬时阴沉的脸色,连忙道,“就在附近,绝不走远,有燕姑娘陪着。”
温霖棐看着那双满是请求的大眼睛,到了嘴边的拒绝无奈变成了妥协:“让陶少爷也陪着。”
令仪捣蒜似的猛点头,只要能出去,身边跟多少人她都能甩开。
虽说她此时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为了陶珩衍的恩情以及自己的小命,令仪还是决定留下来。
更何况,从窗外两人的话以及燕婉父母的死因就可知道,此地多少与连缬花有所联系,这可是她离家以来头一次离连缬花这么近。
“对了,你刚才叫陶公子,少爷?”令仪迟钝地捕捉到这个象征陶珩衍地位的称呼。
温霖棐愣了一下:“是啊,陶少爷他……”她猛然停住,“他有什么问题吗?”
如此生硬的转折,即便是令仪这样容易被忽悠的人都听了出来。
“没有,就是想起,以剑闻名的平遥山庄似乎也是陶姓。陶公子的剑术又那么好,我还以为是平遥山庄的人。”
令仪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或许是因为长相可爱,同样的表情,在陶珩衍脸上就是狐狸般的狡猾,在令仪脸上却能轻易让人卸下防备。
可是当平遥山庄四个字从令仪嘴里说出时,戒备的神色重新回到温霖棐的脸上:“你如何知道平遥山庄?”
令仪偏了偏头,眼底满是不解:“为何不能知道?”
令仪问的如此理所当然,温霖棐不禁再一次愣住。
是啊,为何不能知道。令仪看着年纪不大,因着那张可爱的脸,又平添了几分天真。
温霖棐潜意识里并没有把她与“江湖”联系起来。
可若不是江湖中人,令仪又怎会成了燕婉的恩人。
若是江湖中人,知道平遥山庄的大名不足为奇。
平遥山庄陶家与飞雁山庄谢家,是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两个世家,一个以剑享誉江湖,一个则是以暗器在江湖中立足。
到如今屹立江湖两百多年,稳扎稳打的根基无人可撼动。
两家从祖上就交好,代代联姻。到了陶珩衍父亲陶解羽那一辈,则是二小姐陶文希嫁给了谢家当时的少庄主谢若先,成就了一段佳话。
第10章 天真()
倘若陶珩衍与谢怀风之间有一位是女孩子,那么依着他们二人此时的年龄,早已经可以谈婚论嫁了。
当年陶文希怀孕没多久,陶解羽的夫人夏侯卿也确认有了身孕。一前一后仅仅相差一个月,于是两人便口头定下了婚约。
然而事与愿违,两个都是男孩子。
谢怀风倒是有个比他大三岁的姐姐谢怀瑾,却心有所属。
余下的是个弟弟谢怀临,年纪又太小,今年刚刚十四岁,陶家并没有年龄合适的女孩子来结成姻亲。
两家这一代的联姻,注定与这几人无关。
陶、谢两家的世代交好,已成为江湖上的一段佳话。
然而令仪并不是因为这段佳话,又或是两家的名气才了解到平遥山庄。
确切的说,她只知平遥山庄而不知飞雁山庄。
两年前与姥姥一起接回父母的尸体时,有平遥山庄的人在场。
这个名字在不经意间与她父母的死扯上了关系,于是她也在不经意间将它印入了脑海。
至于平遥山庄以剑术闻名这些话,都是姥姥打迷瞪时被她问出来的话。
思绪飘了好一阵才回到原处,令仪眨眨眼睛,看了看眉心快要掉到地上的温霖棐,等着她的回答。
燕婉两手相交,一言不发低眉顺眼地站着,努力抹去自己的存在感。
温霖棐不知如何回答。
亮出身份,有时是好事,也是坏事。
温霖棐不知陶珩衍的想法,不敢贸然承认。
“能被令姑娘称赞剑术,不胜荣幸。”陶珩衍的声音适时响起,只见他阔步走进来,很是坦然。
对上令仪不甚明白的眼神,他又解释道,“正如姑娘所想,我确是平遥山庄之人。”
令仪点点头,想摆出一个不为所惊的表情,最终还是没忍住脸上的笑容,连忙低下了头。
“你笑什么?”温霖棐觉得莫名其妙。
令仪抬起头,这才发觉就连燕婉也抬了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满是不解地瞧着她。
她羞涩地收敛了脸上笑容,低声道:“没什么。”
令仪是在沾沾自喜。
能从只言片语就判断出一个人的身份,此事给了令仪莫大的信心继续闯荡江湖,完全忘了她为此付出的“代价”还在左肩隐隐作痛。
典型的伤疤没好就忘了痛。
陶珩衍瞧着她没头没脑的笑容,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
“你又笑什么?”温霖棐越发摸不着头脑。
“令姑娘天真可爱,令人忍俊不禁。”陶珩衍倒是十分坦诚。
温霖棐抖了抖袖子,往令仪左肩瞟了一眼,淡淡道:“可爱就罢了,天真可不是什么好事。”
“此言差矣,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谢怀风在门口停了停,像是真的在思考,片刻一拍手。
“对,傻人有傻福。”说完他踏着极轻快的步子摇头晃脑走了进来,嬉皮笑脸往温霖棐身边挤了挤。
燕婉刚刚埋下去的头微微抬起,在他带了骄阳般笑容的脸上快速扫过,又缓缓垂了下去。
温霖棐白了谢怀风一眼,十分嫌弃且不情愿地挪了两步,赶在令仪之前反驳道:“前半句用到你身上正合适。”
谢怀风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在嘴上拍了两下,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陶珩衍,见他神色如常,才对令仪赔笑道:“令姑娘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想说……”
谢怀风使劲儿抓了抓头发,不知该如何圆回来。
陶珩衍双眉微抬,听谢怀风支支吾吾了半天,实在看不下去,无奈出来救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默契地让令仪插不进话,她静静听了半天,此时已然一头雾水。
好在令仪并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脸上虽写满了费解,嘴里还是客气道:“借几位吉言。”
“客气了。”谢怀风不失尴尬地笑着,试图尽早结束这个话题,正巧目光落到令仪倾泻如瀑的长发,灵机一动道:“令姑娘那日,为何要扮作男子?”
能不能得到答案并不重要,转移话题才是当务之急。
这恰恰是令仪不愿提起的话题,此番换作她尴尬地笑着,半晌道:“男装穿起来,比较方便。”
谢怀风大笑道:“原来不是特意女扮男装的,怪不得,我说怎么一眼就能看出来。”
令仪深吸一口气:“如何看出?”
陶珩衍不知谢怀风是如何一眼就识破令仪的女子身份,至少他从未见过往嘴上涂胭脂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