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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常清执着的认为是陶白羽所为,但是上官令仪也好,上官令攸和洛虞也好,两年前从黎山之巅抬回两人的尸体时就知道,凶手另有其人。
毓灵宫弟子一生修习医术,知道的毒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上官阑夫妇与陶白羽中的毒,就连洛虞都不曾见过,回毓灵宫之后她带着两姐妹翻遍了医术,没找到一个能对的上的毒物。
“要变天了。”上官令仪的声音与当年的洛虞重合,带着同样的沉重。
“陶公子,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上官令仪难得的深沉。
陶珩衍颔首道:“知无不言。”
“当年陶前辈所中之毒,你们可有眉目?”这是上官令仪头一次在陶珩衍面前提到两年前之事。之前总觉得时机未到,且其中有着她没弄清楚的弯弯绕绕,现在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并无。小叔叔在回家的路上便已……”陶珩衍的眸子暗了暗。
当时他们总以为会有一线生机,没想到连平遥山庄都没回去,这线生机便断在了路上。
上官令仪面有不忍:“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
陶珩衍摇了摇头:“无需抱歉。”是他的伤心事,又何尝不是上官令仪的伤心事,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分个高低。
空气莫名地沉寂下来,弥漫着一丝提及旧事的伤感。
良久,陶珩衍岔开了话题:“你方才说,要变天了,什么意思?”
“我怀疑,当年不知名的凶手,或许就是引我出毓灵宫之人。”除此之外,上官令仪想不到任何会如此针对毓灵宫的人。
上官令仪答非所问,陶珩衍心里也是一团乱麻,没有继续追问。接着她的话道:“有这个可能,如果真是这样,你想送落姑娘回去,或许就没那么容易了。”
此人针对的明显是毓灵宫,而非上官令仪这个人。
陶珩衍不禁有些担心平遥山庄和飞雁山庄的情况,只是城门封锁,消息出不去也进不来,他也只能在此干着急。
“至少不是绝无可能。”上官令仪的手握成了一个小小的拳,又缓缓松开。
陶珩衍忽然笑了:“即便只有一丝希望,也拼尽全力。不知对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话到最后,落了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叹。
上官令仪莞尔:“只要不留遗憾,便无所谓好事或坏事。”
“不留遗憾,谈何容易。”陶珩衍摊开掌心,“这世上抓不住的东西太多了,就像这风,转瞬即逝,消散的无影无踪。”
上官令仪在空中一抓,什么都没抓到,她笑道:“风在世间自由来去,不属于任何一人,既然抓不住,又何必看不开。”
“若是本属于我的,也该看开吗?”陶珩衍的目光里带了许多情绪,多到上官令仪一个也分不出来,却觉得心莫名抽痛。
上官令仪不敢再看下去,低下头默然不语。
她不知该如何作答,这世上看不开的人何其多,又何尝不多她一个。嘴上劝着别人看开的人,却往往画地为牢,把自己困于囹圄之中。
陶珩衍大约也没想到岔开的话题会更加沉重,许久才扯出一个笑容:“我带你出去逛逛如何?”
碎叶城好歹也是前朝东都,上官令仪前几日虽为了寻找连缬花的消息走街串巷,却也不可能处处都去过。横竖待在客栈里无事,她点了点头。
陶珩衍压下心底没来由的一阵欣喜,欲盖弥彰地干咳了两声。
“可想好了去哪里?今天外头好像都是官兵。”上官令仪想起早上出去时候的场面,难免有些煞风景。
陶珩衍神秘兮兮地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那就去没有官兵的地方。”
“没有官兵的地方……”上官令仪嘴里默默念着,忽然头上被人不轻不重敲了一下。
“去了就知道。”陶珩衍声音里带了若有若无的笑意,上官令仪再抬头去看时,他已走到前面去了。
上官令仪摸了摸并不疼的脑袋,小跑着跟上了陶珩衍。
温霖棐刚站到楼梯口就瞧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出了门,从稍显跳脱的身影以及一方衣角,温霖棐已猜出那是谁。
“出事了?怎么这个时候出去?”温霖棐嘀咕了一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绽开一层粲然笑意。
仅仅一个弹指之后,笑容便僵在了温霖棐脸上。
对面出来的裴常清看到她一人站着傻笑,愣了一下,冷着脸从另一个楼梯下去了。
温霖棐翻了翻白眼,冷哼一声,转身去找落依。
不知是陶珩衍与上官令仪走的太快,还是裴常清动作太慢,等他出门时,两人早没了踪影。
裴常清迟疑了片刻,走上最宽的那条路。
另一个拐角里,两双眼睛注视着他的背影,一个成竹在胸,一个满是莫名与惊讶。
“我们去哪?”上官令仪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陶珩衍笑的越发像只狐狸,凝视着裴常清的背影:“他去哪,我们就去哪。”
第86章 跟踪()
陶珩衍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表情,让上官令仪觉得有些不妙。她自以为隐瞒下来的事情,似乎早就被陶珩衍看穿了。
“我们,为什么要跟着他?”上官令仪走两步就出个神,因此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才跟上陶珩衍,气息难免有些紊乱,话刚出口便止不住咳嗽了几声。
陶珩衍放慢了步子,视线却是分寸不离裴常清:“不跟着他,怎么能知道他引你来碎叶城的目的。”
“你都知道了啊……”上官令仪的嘴角抽了抽,笑声有点发虚。
其实她也没打算骗陶珩衍和温霖棐,只是为了避免有可能的矛盾,上官令仪还是稍作了隐瞒,不过到头来她还是低估了陶珩衍的机警程度。
陶珩衍满不在意地停下来,伸手掸去不知何时粘在上官令仪肩头的一片树叶,转头看向裴常清离去的方向:“我知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都知道什么。”
裴常清既知道牵扯进连缬花的纷争会有怎样的后果,却暗中给上官令仪传递消息,这是变着法子把她往火坑里推,而且与他之前对上官令仪的态度截然相反。
陶珩衍之前没有想通这件事,现在却隐隐生出一个猜测——引上官令仪出毓灵宫的人,就是裴常清。
跟踪裴常清乃是临时起意,跟着他,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陶珩衍的话提醒了上官令仪:“你说,出尘仙子和陆盟主会不会也在碎叶城?”
陶珩衍坦然摇头,一面往前走一面道:“我不知道。温大夫在城外遇到他时,他是孤身一人。但或许,他们是分头行动也说不定。”
“夜雨盟真的遇袭了吗?”因着见过徐青溪扯了几次谎的缘故,从得到这个消息开始,上官令仪就一直心存疑虑。
“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如此。”陶珩衍显然有着与上官令仪一样的疑虑。或者说,江湖中大多数人都对夜雨盟遇袭一事有着或多或少的疑虑。
夜雨盟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门派,势力与百年世家平遥山庄以及飞雁山庄不相上下,一夕之间连盟主都生死未卜,那该是多厉害的人物才能做到。
把此事与近日的连缬花联系起来,不难想到这可能是徐青溪与陆方林的掩人耳目之计。
“真是看不懂也想不通。”上官令仪抿着嘴,又开始跟衣服带子过不去。
陶珩衍笑了笑,没再言语。
前头的裴常清警惕非常,时不时四下打量一番,陶珩衍与他拉开了相当的距离,却始终把他放在视线所及之地。
走过几条大路,裴常清忽然拐进了一条小巷子中。陶珩衍稍作踌躇,看了上官令仪一眼,默然跟了上去。
巷子里曲里拐弯,裴常清却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几下就不见了踪影。上官令仪一言不发跟在陶珩衍身旁,越走表情越凝重。
这条小巷她来过两次,第一次是为了探听连缬花的消息,正好在巷口遇见一个乞儿。第二次就是今日早上,她与温霖棐在这里遇见了赵修盈,亲眼看着他杀死了乞儿。
或许已被人清扫过了,早上乞儿死去的地方不见尸体,也没有一点血迹。只是,裴常清来这里做什么?
眼前伸出一只手,是陶珩衍又拦住了她。
自从进了小巷,他们二人为了不被裴常清发现,行事更加小心,每拐一个弯之前都要先停一下。
陶珩衍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
“今天早上,我就是在这里见到了赵堂主。”上官令仪藏不住事,她总觉得把这事告诉陶珩衍才能稍稍安心一点。
陶珩衍的眸子闪了闪,目光迅速扫过整条小巷:“先别想这么多。”
陶珩衍嘴上劝着上官令仪,心里却暗暗疑惑:会是巧合吗?
两人带着疑惑,跟着裴常清的步伐又拐了两个拐角之后,听到了细碎的交谈声。
裴常清和那人都将声音压得极低,上官令仪和陶珩衍离得又远,干着急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陶珩衍整个背都贴在墙上,上官令仪本在他右手边贴着,为了听得清楚些,不停往前蹭,等交谈声停下来的时候,她就像个八爪蜘蛛似的趴在陶珩衍身上。
陶珩衍大约也是听得太专注了,竟一直没有推开她,任由她吊在自己的衣领上,还差点把他的衣服扒下来。
听到裴常清往拐角而来的脚步声,上官令仪顾不得尴尬,松开陶珩衍的衣领,抓着他就要跑,却一把被陶珩衍揽了回去:“跑什么?”
话音未落,陶珩衍便已将腰间软剑抽出,回身挡下一剑,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上官令仪身前。
“是你。”裴常清看清来人是陶珩衍,手下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
“真巧,你也来散步啊。”陶珩衍手腕一翻,软剑在眼前转了个圈,裴常清不得不撤了直劈下来的一剑。
裴常清神色阴沉,讥笑道:“是啊,真巧。陶公子散步都散到巷子里来了。”说着连姿势也不改,直直将剑尖往陶珩衍心口刺去。
陶珩衍偏了偏肩膀,顺势将软剑缠上裴常清的剑。裴常清一惊,立刻把剑往回收。与此同时,他身后蹿出一人,从指间打出三颗暗器一样的物件。
裴常清见状,也不急着收剑了,反而是缠上了陶珩衍,让他无从躲避。
然而暗器没有并没有如想象中打到陶珩衍身上,随着三声清脆的“叮叮”声,上官令仪放下了步雪。
偷袭的人与裴常清俱是一愣,前者飞快地闪去拐角的另一边,裴常清则是冷声道:“二小姐莫不是也来散步?”
上官令仪将目光从拐角收回来,皱了皱眉头,扫了一眼纠缠在一起的两把剑:“是又如何?”
“二位可真是有闲情雅致。”裴常清似乎没有再动手的打算,奋力从陶珩衍的软剑里抽回自己的剑。
上官令仪没心思听他冷嘲热讽,直接了当道:“跑了的人,你认识吗?”
第87章 斩断()
“无可奉告。”裴常清收剑归鞘,脸色已冷到极致。
上官令仪神色晦暗,不似往日的柔声细语,语气里带了几分严厉:“你不说,我不会逼你。但你别忘了,当初父亲是如何教导你的。但愿你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提到上官阑,裴常清的脸色陡然一变,敬畏里带了些愤怒:“二小姐既与平遥山庄的人同仇敌忾,有何立场来指责我辜负师父的期望。”
“慢着,与我平遥山庄的人在一起怎么了?”陶珩衍本来不欲插手他们二人的矛盾,谁知裴常清忽然提到平遥山庄,他也不得不出来说道说道。
上官令仪此时一个头两个大,偏了偏身子对陶珩衍道:“误会,陶公子莫要介怀。”
裴常清愤然道:“何来误会,陶白羽害我师父师娘,分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上官令仪哭笑不得地抚上脑门,此话一出,今日解释不清楚,大约是没法妥善收场了。
裴常清生动地诠释了能动手就不要动嘴的箴言,趁着上官令仪分神之时,越过她向陶珩衍刺去一剑。
剑锋几乎是贴着上官令仪的侧脸而过,惊惧之间,上官令仪的怒火已窜上心头。她后撤一步,步雪出鞘,斩落了裴常清的剑。
“你竟帮着他?”裴常清难以置信,语气里充满了失望。
“我平遥山庄清清白白,为何不能帮?”陶珩衍手腕一翻,软剑已架在裴常清的脖子上,“听闻上官前辈在剑术上颇有造诣,看来你当初没有好好学。”
平遥山庄以剑术立足江湖,陶珩衍自幼习剑,已是炉火纯青,收个徒弟都没问题。只凭裴常清与他交手的几式,就能看出裴常清的剑术究竟是何水平。
“你也配提家师?”裴常清手里没有武器,陶珩衍的剑又紧紧贴在他脖颈上,稍稍一动便能要了他的命。
陶珩衍的脸上不见半点愠怒,淡淡笑道:“你这话好没道理。上官前辈与我叔叔乃是至交好友,便是我的剑术,也经由过他的指点,如何不配?”
裴常清一向冰冷的眼底终于燃起了一团火焰,烧红了他的眼睛,烧去他的理智,嘴里不停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你在说谎。”
上官令仪的脸色比碳还要黑几分,不觉握紧了步雪剑柄。
陶珩衍斜瞟了一眼她,轻轻摇头。
他没有收手的打算,嗤笑道:“有什么不可能?你当初若是用心学了剑术,怎么着也能与我打个平手。可惜,你的心思花在了别处。”
“荒谬,我的剑术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管教。”裴常清的眼睛蓦然瞪大,睨着后方。
陶珩衍正要再开口,上官令仪忽然抬手打断了他,走近几步,依然沉着脸,目光落在裴常清慌乱的眸中:“你的轻功,师承何人,又是何时所学?”
“二小姐,你宁愿信一个外人的话,也不相信我?”裴常清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你算计我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上官令仪利落地将步雪朝裴常清的侧脸一挥。
陶珩衍吃了一惊,正要用软剑去挡,却见步雪划过裴常清耳边的一缕头发,不多时便落在他脚底。
裴常清缓缓睁开眼,只看见上官令仪满是坚决的眼神,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看在你与父亲师徒一场的份上,我不会刨根问底。但从此刻起,你与毓灵宫的一切都再无瓜葛。”
“二小姐,这一切我都可以解释,你莫要被奸人蛊惑。”裴常清捏紧了拳头,“奸人”十分小心眼地又把剑刃往裴常清脖颈上靠了靠。
“我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莫要被奸人蛊惑。”上官令仪停下,冷笑一声,“这话我该原封不动还给你才是。”
“还有,以后别再叫我二小姐了。”上官令仪不再看裴常清,将步雪归鞘,对陶珩衍一拱手,“陶公子,看在我的面子上,今日放过他,这个人情,我日后必定还给你。”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陶珩衍温和一笑,拿开了软剑的同时往裴常清身上一点,封了他一处穴道。
裴常清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陶珩衍弹了弹软剑,俯下身对裴常清轻声道:“辛苦你再等半个时辰。”
裴常清不忿地偏过头与陶珩衍对视,企图用眼神杀死陶珩衍。
陶珩衍镇定自若地起身,将软剑收回腰间,拍了拍上官令仪的肩头:“走了,去散步。”
上官令仪没再回头看裴常清一眼,与陶珩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