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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宫主，是令仪？”温霖棐捂住嘴，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一些，然而颤抖的哭腔仍然不争气的从指缝钻出来，扎得陶珩衍的耳朵生疼。
他该怎么回答呢？是？可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字，他此刻狠狠压在心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谢怀风拽了拽温霖棐的袖子，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任何的情绪，任何的疑问都只会加剧陶珩衍心中的痛苦。
温霖棐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皱巴巴的纸条，上头的每一个字都显得那么刺眼，令她几欲落泪。
第二百四十三章 哀痛（）
即使不眠不休的赶路，陶珩衍赶到毓灵宫时，也已错过了二宫主下葬的日子。他翻身下马，满面的胡茬把守门的弟子吓了一大跳，却还是大着胆子拦下了他：“这位公子，没有通传不得擅入。”
守门弟子身上的白衣将陶珩衍麻木了一路的心刺得生疼，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别过头去：“劳烦通报一声，平遥山庄陶珩衍求见。”
守门弟子对视一眼，连忙撤去了阻碍，恍然道：“原来是陶少庄主，不必通传了，您请进吧。”
“辛苦了。”陶珩衍丢下这句话，健步如飞向一片缟素的毓灵宫内走去。直到此刻，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不是个玩笑的事实。
守门的弟子见陶珩衍走远了，才低声议论道：“实在看不出来那就是陶少庄主，上次来的时候分明不是这个模样。”
“咱们该不会放错了人吧？万一这真的不是陶少庄主应该让他拿点证据出来的。”
“放心吧，错不了。这个时候除了陶少庄主，还有哪个外人会来毓灵宫，再说，你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估计这几日都没休息，形容憔悴一些也是正常的。”
“唉可惜了，这么好的人，跟二宫主多相配”
“快别说了，我眼睛好不容易消了肿，可别再让我哭了。”
两人齐齐叹了一口气，望向陶珩衍略显单薄的背影。
陶珩衍凭着记忆走到了上官令仪的住处，除了多了几点素白，少了一个人之外，一切都与上次离开时无异。
陶珩衍深吸一口气，提步向前走去。没走两步，便听到背后有人唤他：“陶少庄主，请留步，老夫人有请。”
陶珩衍脚下一顿，缓缓回过身。唤他的是一位从没见过的侍女，陶珩衍不知她是如何认出他的，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陶珩衍点了点头：“劳烦前面带路。”
“这边请。”侍女微一欠身，带着陶珩衍往洛虞的院子走去。陶珩衍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飘着白布的小院，心底一痛，连忙收回了目光。
“你来啦。”苍老的声音自里间传出，陶珩衍心底吃了一惊，还是镇定地回道，“见过老夫人，我来晚了。”
洛虞在侍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从里屋走出，看到陶珩衍的那一瞬，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与不忍，她摆了摆手，示意侍女们都出去：“这几天都没休息吧。身子是自己的，你可要保重啊。”
“是。”陶珩衍眼眶一热，赶紧垂下了头，“我这几日在鹿州，不然还是能赶上的。”
“你的心意，小小会明白的。”洛虞在凳子上坐下，“坐吧，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一直站着，会吃不消的。”
对陶珩衍来说，不管坐着站着还是躺着都没有区别，不过为了安洛虞的心，他还是徐徐坐在了凳子上：“怎么会，这么突然？”暗卫的来信里只说暴毙，并没有提及具体细节。
“你应该还记得，当年你叔叔和小小的父母是因何而死吧？”洛虞闪动的目光里隐隐含着悲痛，“这次，也是同样的原因。”
“是毒？”陶珩衍立刻反应过来，“是谁？”
“下毒的人隐藏了行迹，应该是趁没人的空当动的手。”洛虞这些日子一直在查当时在厨房周围出现过的人，奈何那时正是弟子们修习的时间，经过厨房的人少之又少。
洛虞接着道：“那人挑准了时间，就算不是对毓灵宫格外了解，也一定下功夫观察了一段时间。与当年的毒一模一样，我想，那人说不定就在毓灵宫中，当时小小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毓灵宫里有奸细。”
陶珩衍缓缓吐出四个字：“蓄谋已久。”从两年前上官阑三人的死开始，又或者更久之前。
“图什么，我们毓灵宫也没有什么不可外传的独门医术。”除了毒术之外，毓灵宫的弟子可以修习任何医术，只要足够有天赋，足够有毅力。并不存在需要来争抢的情况。
陶珩衍沉默了。几天几夜没有睡觉，换做谁都要暂时丧失思考能力，何况他还沉浸在失去上官令仪的悲伤中，现在头痛欲裂，只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门外响起敲门声，紧接着便是侍女略显愁苦的声音：“老夫人，三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吧。”洛虞叹了一口气，对陶珩衍道，“她来了又要闹腾，你听了没得头疼，我已让人熬了安神药给你，喝了先去睡一觉，自己的身子要紧。”
“劳您费心了。”陶珩衍起身行了一礼，被侍女带着离开了洛虞的屋子。
“姥姥。”上官令爰泪眼朦胧地扑进洛虞的怀里，“二姐姐真的回不来了吗？我好想她，我刚才还梦见她了，她没有走对不对，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对不对？”
“爰爰。”洛虞摸着上官令爰的脸，怜惜地擦去脸上的泪痕，“她回不来了，但是她还在天上看着你，她也想爰爰，所以才会去爰爰的梦里。”
“她想我就应该回来才是。”上官令爰嘟着嘴揉了揉眼睛，“二姐姐是个大骗子，刚才还说要带我去外面玩，醒来就不见了，我不喜欢她了，我要去找大姐姐，我再也不喜欢她了。”
“爰爰。”洛虞叫住上官令爰，语重心长道，“答应姥姥一件事，别在你大姐姐面前提这些，好不好？她身子不好，听了这些又要伤心，爰爰这么懂事，一定不想让大姐姐伤心，对不对？”
上官令爰低头垂泪，半晌点了点头，小声道：“我知道了。”
“去吧，跟你大姐姐说些开心的事情，总是闷闷不乐，对身体也不好。”洛虞想了想，临走前又补充了一句，“顺便告诉她，陶珩衍来了。”
“是哥哥吗？”上官令爰突然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她悻悻低下头，“二姐姐走了，哥哥一定也很伤心吧。”
洛虞红了眼眶，掏出帕子在眼角沾了沾：“快去吧，让你大姐姐好好吃饭，她要是不吃，你就死缠着她，怎么也得吃一两口，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
“我知道了，姥姥你也一样，要好好吃饭。”上官令爰踮起脚，伸出小短手抱了抱洛虞，故作从容道，“我走啦。”
洛虞看着上官令爰的背影，心底越发的酸楚。
鹿州，某客栈。
温霖棐对着眼前的一桌子菜，提不起半点食欲，干瞪了半天，叹出一口气来，起身往床边走去。
谢怀风满眼的希冀成了泡影，嚷嚷道：“一天就吃一顿饭，一顿就吃那么一点点。”他伸出手，比了个苹果大小的手势，“你是准备饿死自己去陪她啊？”
温霖棐抬眼瞅了瞅他，连骂人的心劲都提不起来，摇了摇头，倒头躺在床上。
“我今天喝了酒。”谢怀风凑到温霖棐跟前，趴在床边与她对视。
温霖棐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今天跟人打架了，斗殴的那种。”谢怀风满怀期待。
温霖棐依旧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我今天调戏了一个姑娘。”谢怀风不屈不挠。
温霖棐连看都懒得看他，依旧没说话。
第二百四十四章 黯然（）
谢怀风急了：“你就不想打我吗？”
“恩。”温霖棐哼了一声。
“恩是什么意思？我做了这么过分的事，你应该揪我的耳朵，用银针扎我，大声骂我！”谢怀风百折不挠地讨着打，甚至还给温霖棐出主意。
“哦。”温霖棐翻了个身，面朝着墙。
“你这个样子，令仪见了也不会开心的。”谢怀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温霖棐，只好搬出了这套老掉牙的说辞，“她性子那么倔，肯定不希望看到别人因为她受到任何一点伤，你这样，不是成心气她吗？”
温霖棐翻了个身回来，特意瞪了谢怀风一眼，有气无力道：“我看你是成心气我。”
“我哪敢呀。”谢怀风见温霖棐终于提起了一点精神，趁机道，“要不要吃点饭，天天浪费这么多菜也不好，还有那么多人吃不上饭呢。”
“就你会说话。”温霖棐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向谢怀风伸出手，“扶我起来。”
谢怀风欣然扶起温霖棐，嘴里絮絮叨叨：“你看你，不好好吃饭，一点力气都没了，这里多不安全，万一来个什么人偷袭，你不就吃亏了？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我谢谢你啊，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温霖棐没好气道，“我是真的没胃口，又不是故意不吃饭。”温霖棐抄起筷子，随意夹了几道不油腻的菜色。
“那也好歹吃点东西垫一垫，这么饿着总不是办法。”谢怀风耸了耸肩，“我刚才的话可不是危言耸听，万一真的在这个节骨眼出了事，令仪在天之灵不得自责死。”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温霖棐往他碗里塞了一块肉，“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还不是为了安慰你。”谢怀风讪讪地垂下头。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温霖棐不悦道，“陶珩衍到了吗？”
“按理说，应该还没到，不过看他的样子，恐怕日夜兼程，跟你一样连饭都不吃，说不定已经到了。”谢怀风的神情顿时垮了下来，“你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我本来还等着喝他们两个人的喜酒呢。听我爹说，舅舅都准备提亲去了，谁知道突然出了这档子事，真是造化弄人。”
温霖棐垂下头，捏紧了手中的筷子，暗暗咬紧了下唇。
谢怀风见温霖棐低头不语，只传来隐隐的啜泣声，手忙脚乱道：“我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霖棐你别哭呀。”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温霖棐放下碗筷，垂着头往床边走去。
谢怀风挠了挠头，看着凉了一半的一桌饭菜，心里唉声叹气地晃荡出去了。
夕阳打在门边上，倒映出橙黄色的光辉，谢怀风从门里出来，下意识朝窗户的方向望去，光影交错间一个女子的曼妙身影出现在他眼前，正沉浸在夕阳美景里的谢怀风吓了一跳，差点一脚又踩回温霖棐的屋子里。
“公子，你没事吧？”女子逆着光走来，谢怀风始终看不清她的面容，不过从声音听来，应该是个温婉的女子。一想到温婉，谢怀风的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蹦出一个名字来，他摇了摇头，赶紧打散了那张面孔。
“摇头的意思是，没事？”女子的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从她的动作来看，似乎掩嘴偷笑了一下。
“没事，只是夕阳太美了，一时走了神。”谢怀风开始对这个突然与他答搭话的女子产生了好奇心。当她的脸完全清晰地出现在谢怀风的眼前时，谢怀风的好奇心就更加强烈了。
这样的客栈里，一个突然出现的妙龄女子，突如其来的搭讪，谢怀风不禁要问：“姑娘，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公子，你对每个姑娘，都是这么说的吗？”女子巧笑盈盈，举止端庄，看着像是有着良好教养的大小姐。
“不，姑娘误会了。”谢怀风笑了笑，“我是真的感觉，我们在哪里见过。”谢怀风一手敲着脑袋，喃喃道，“是哪里？”
“我从未离开过此地，想必是公子以前来时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客栈日日人来人往，我却记不得公子了。”姑娘福了一福，“小女还要帮父亲清算账目，先行告辞了。”
“你是店主的女儿？”谢怀风显得有些意外，忽然又像想通了一般，恍然道，“或许是吧。”
女子指着被谢怀风挡的严严实实的过道，神色尴尬道：“公子，请让我过去，好吗？”
谢怀风连连说着抱歉，欠身让女子离开，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刚才的问题，并不是谢怀风拙劣的搭讪手段，而是他真的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可他也确确实实想不起来是在何处。但他敢肯定的一点是，绝对不是在这家客栈。因为在此之前，他从未来过此地，也不会存在女子所言的一面之缘。
“是哪里不对劲呢？”谢怀风总觉得刚才的相遇透着一丝诡异，却说不上来是哪里诡异，他伸手在眼前挥了挥，打散了脑中的思虑，他将担忧的目光放在门上，半晌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毓灵宫。
上官令爰从门缝里探出一个小脑袋，谨慎地打量着屋里的情况，半天没瞧见一个人影，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大姐姐，你睡了吗？”上官令爰的余光瞄到桌上的饭菜，她仔细瞧了瞧，大概拿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是爰爰吗？”屋里有声音传来，虚弱又无力。
“大姐姐，你没睡啊。”上官令爰听到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上官令爰走进去时，正好看见上官令攸从床上坐起来，面容显得有些憔悴，双眼眼角微垂，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扯开嘴角，冲上官令爰笑了笑：“没有，稍微躺一会儿。是姥姥让你来的吗？”
“算是吧。”上官令爰想起洛虞的叮嘱，“她让我看着你吃饭，还让我告诉你，大哥哥来了。”
“大哥哥？”上官令攸的眼底闪过一丝微光，转瞬即逝，“他还好吗？应该很伤心吧。”
“不知道，我没有看见他。”上官令爰歪着头想了想，“不过，大哥哥那么喜欢二姐姐，肯定伤心极了，我听姥姥院里的人说，叫什么，憔悴了许多。”
上官令攸眼神黯淡，侧脸隐在幔帐的阴影之下，显得有些晦暗。
上官令爰见上官令攸兴致不高，想起洛虞让她来此的目的，便转言道：“大姐姐，我饿了，我们吃饭吧。”
“好。”上官令攸勉强笑了笑。
“我好饿呀，我先去吃了，大姐姐你快来。”上官令爰说完这句话，立刻转头跑了。上官令攸无奈地笑了笑，并没有看见上官令爰眼中强压下的泪水。
即便有上官令爰不停地夹菜，上官令攸这一顿饭也没吃几口，动不动就端着碗出了神，劝到最后，上官令爰索性放弃了，自己埋头吃了几口，也觉得没了什么胃口，把碗一推：“大姐姐，我吃饱了，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 触目惊心（）
上官令攸动作迟缓地放下筷子，反应了好一会才点了个头：“你想去哪里？”
“哪里都行，随便走一走。”上官令爰迈开小腿跑去衣架边，费劲巴拉地扯下一件外衫，“今天天气不大好，多穿一件衣服吧。”
上官令攸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这几天以来最真切也最发自内心的一个笑容，带着些许感动，也有不少感慨：“爰爰长大了。”
上官令爰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催促道：“嘻嘻，我们快走吧。”
上官令攸慢吞吞地穿好衣裳，牵着上官令爰的手出了门，没走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猝然停步问道：“陶少庄主在哪里？”
“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听到姥姥让他喝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