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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风雨都模糊了下去,小善擦了擦眼睛小声地辩驳了一句我才不是爱哭鬼,便好奇地看着金蝉子的手指。只见他指尖微微一捻,那带着檀香味道的指尖便缠绕出一道璀璨金光。小善怔怔地望着那团璀璨的金色光芒,而光芒之后是金蝉子那双好看的眼,清澈若琥珀琉璃,被金光映衬得仿佛眼睛里铺满了天上璀璨的星辰。
女孩没见过天河,但她想那双眼睛里的光,大抵就是天上璀璨的星河。
然后只听砰地一声响,白衣僧人指尖的那道金色光便化作璀璨的烟花,从女孩头顶上盛开又散落,最后如同一场萤火般藏进她的身体里面。
小善睁大眼:“大师,这是什么啊?”
“是我修行积累下来的福泽。”
金蝉子弯眼一笑,探身过来抱住女孩,“我如今被佛祖降罪,去人世轮回是受罚历劫,就算再怎么多的福泽也是无济于事。小善,我将它送给你连同着那颗舍利子,愿你从此之后能福缘深厚、安然无忧。”说完这句话,周身的金色结界便缓缓隐去,金蝉子朝怔愣的女孩一笑,脱下自己的白衣袈|裟盖在了她的身上,披着满天雨雾转身离开——
浓黑色的云卷向下沉出一团云坟,又从坟中落下龙卷风暴,便连接起浩瀚沼泽中水天的边缘。满天风雨越发盛大,雷声滚滚从十八重冥府之上道道传来,就像是催命的号角。
小善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拽下了身上的袈|裟想要拔腿追上金蝉子,然而身上却仿佛有一股无形而绵长的力量将她扯了回去!女孩想要再唤他一次,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在满天风雨里渐行渐远。方才那道藏进她身体里的光芒,此刻化作了一条枷锁,将她牢固而安全地锁在了这片方寸之地。
任凭外面雷电交加、天劫滚滚,幽冥始终都是一片牢不可破的寂静暗色。
第112章 三生轮回夙愿()
玄奘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额头上都浮动着冷汗。病中的和尚苍白着脸颊,抬手捂着胸口大口呼吸着;只感觉自己就像传说中那头搁浅的鲲鱼,任凭胸腔中的空气都被尽数剥夺;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等待着死亡降临。
“阿奘,你怎么了?”
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少女因为困倦而略显沙哑的声音。
见他没有说话,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尽是冷汗:“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水?做噩梦了吗?”我手指朝桌子上的蜡烛一点,火苗便噗地一声亮起来,红橘色的光晕笼罩着整间屋子;落下层层叠叠的阴影。整个过程中;玄奘不敢置信地睁大眼,那双葡萄般的黑眼睛怔怔地看着坐在他身旁的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解释道:“我来的时候觉得屋里太冷了;刚好你身子比较热,所以就钻进被窝想取一下暖,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你要是嫌我挤的话;我马上就下去。”然而我刚有所动作,玄奘便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死死握住了我的手腕。红烛幽幽地燃着,床榻上的人影映在斑驳石墙上;像极了墨笔的单薄一撇。
玄奘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看着我。
摸不准他到底是梦游还是闹觉;我试探地唤道:“阿奘?”
“小善,你的手好凉。”
声音里带着病重之人特有的粗噶,语气却十分呆萌,但还是听得出他此刻是清醒的。
我给他掖了掖被子,抿嘴微笑道:“因为我是白骨精嘛,纵然再怎么幻化着人形,可是温度还是这么冷的——”本来还躺在床上的玄奘出其不意地坐起身来,仔细地用棉被把我和他裹成了一团粽子。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神态,而下一刻肩膀上便是一沉,原来是玄奘他把下巴搁在了我的肩膀上。
玄奘在我耳旁嗓音沙哑地说道:“小善,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我盘腿窝在他怀中:“正巧,我也做了一个梦。”
和尚剑眉微皱,他闭着眼摇了摇头,补充道:“那是一个很可怕的梦。”
“是什么?”少女好奇地问道,“什么梦境,会让你也觉得可怕?”
玄奘更加紧地抱住了我,而他的身体暖和得像个火炉,只听他在我耳旁沉沉道:“我曾在佛经中看过关于冥府鬼门的描述,而我梦境里的画面和佛经上描述得有七八分相似。梦中有一座由九百九十九只石狮镇守的石桥,一条墨色沉金的诡异河流,一扇用鲜血画着鬼符的巍峨门府。小善,那应该就是凡人所说的地府鬼门关,对不对?”
他的胸膛贴着我的背脊,隔着衣衫,我能感觉到他心脏跳动得剧烈而厉害。
我没有否认,只是试探地问道:“还有呢?除了那些,阿奘你还梦见了什么?”
玄奘握着我的指尖:“我还梦见自己喝下了一碗汤,踏过曼珠沙华开过的道路,走向那座巍峨门府就在转生石开始转动的时候,整片天地都开始剧烈变化。我可以听见了浩浩雷声,是那种想要把天地震裂的雷声,天上风云携卷,而河水像是沸腾了般猛烈拍打着石桥虽然是做梦,可是当那些闪电一道道劈在我身上时。小善,我真的觉得好疼、好疼。”
说到这里,玄奘却忍不住笑了,故作轻松地说道:“啧,不过是一场梦,做的还挺逼真的,不过好像我每一次生病时做的噩梦,都能够身临其境地感知着那些痛苦,就像我很小的时候,每逢雷雨大作时就会发烧,一发烧就会梦见自己被人一口一口吃掉,可是我醒来后却还是好好地活着,小善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他虽然说得轻松,可是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成一团,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五百年前,天庭佛门那场不见硝烟的争斗,让齐天大圣做了替罪羊。世人皆知,孙悟空被如来压入五指山下五百年整,可却再无人知道金蝉堕入轮回、十世历劫的痛苦。
因为金蝉子是那样平静从容地走过往生桥、鬼门关,平静到连诸佛都以为这只是场再寻常不过的惩罚,从容到仿佛天劫的电闪雷鸣只是风轻云淡,然而那副伶仃背骨承起的,却是整个灵山的重量。再无人为他奠念,除了当年幽冥中,那个嚎啕大哭的女孩。
“小善,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玄奘像只大型犬般粘人地蹭着我,“我心里慌得厉害,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勉强笑了笑,斟酌半响终是开口道:“其实方才,我也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了小时候的自己,还梦见那个给了我名字的恩人。他待我很好,不仅把一颗能让世间人都垂涎的宝物赠给我,临走的时候,他还把自己的福缘一并给了我。我本来出生在一个充满死亡与禁忌的地方,可却因为他,让那片地方变得不那么可怕。”就像是被遗弃在记忆深海的珍珠,当我再次拾起那颗珍珠,却发现它被砂石打磨得比我想象得还要漂亮。
窗外隐隐能看见穿过云层的天光,而红烛静默地垂着红泪。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他送给我的这个名字。”我转过身握住玄奘的手,在他不解干净的目光下,一笔一划地在他掌心中写着,“善良的善,善缘的善。”
从今以后,你就叫小善。
大师,为什么会想叫这个名字?
因为这是我对你的祝愿。
玄奘目光平静温柔地注视着少女,看着她近乎虔诚地在自己掌心中写着她的名字。天光穿过薄亮的窗户纸,洒在她锦缎般的长发上,衬得眉眼动人如画。玄奘觉得掌心很痒,就像少年时在河边遇见她的第一面,心里那种抓不住的痒,大概这就是师父说的劫——凡尘那么多人中,让他一眼就心动的姑娘,会是他成佛的魔障。
我合拢他的手指,抬头时对上玄奘的目光一愣:“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玄奘歪了歪脑袋:“只是在想,三千繁华,为什么会在尘世中独独遇见你。”
我睁大眼,紧张地看着越发靠近的阿奘,而天光之下的他俊美得不像是佛门弟子反而像是勾人心魄的妖精,“其实,佛经上很少谈及情爱之事,唯有弟子阿难的一段故事。”
我忍不住向后退:“是什么?”
玄奘眼神锁住我,身体却不断靠近:“佛陀阿难出家之前,在道上遇见一少女,从此爱慕难舍。佛祖问他,你有多爱这少女?阿难回答说,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此少女从桥上走过。其实这一段话,本意是想警醒座下弟子,若想背弃佛门求一段情缘便要受无妄之苦。我在想,是不是若想遇见那个少女,便真的要在佛前跪上五百年?”
我手低在他胸前,认真道:“这是真的。”
玄奘愣了:“什么?”
我把他重新推了回去,裹着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方才不是和你说过,我小的时候有一个待我很好的恩人吗?他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让我别再等他,因为从此之后他就会忘记我,兴许从此之后再也不能相见。”
玄奘撅了撅嘴:“你那个恩人一定是男的,对不对?”
我憋笑道:“还跟你一样,是个很好看的和尚。”不顾玄奘越发黑的脸色,我继续道,“我长大之后,不顾旁人的阻拦去找那个恩人,但是天大地大,我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玄奘嘴巴撅得更加高,孩子气地裹紧了被子,眼神充满怨念地盯着我:“小善你是不是喜欢他?你一定喜欢过那个和尚,对不对?原来除了那个叫江流儿,还有另外一个恩人,啧,小善,你从前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啊?”说着,他就像个小媳妇般碎碎念道,“我这辈子就喜欢过你一个,你却在我前面喜欢了好几个,真是一点都不公平!”
我斜睨着他:“喂,你到底听不听?”
玄奘鼓着嘴巴,故作大度的样子:“听啊,你的感情史,我干嘛不听!”
好笑地摇了摇头,我继续道:“因为我和地藏王还算有些渊源,想要求他帮我找一找当年那个恩人,可是地藏王说,转生石已经转了那么多次,我和他之间没有缘分便不可能找到他。”
玄奘又想抬杠,但不知道是因为想起了方才少女警告的眼神,还是因为少女此刻悲伤又柔软的眼神,和尚张了张嘴又选择重新闭上了嘴,用那双葡萄般的圆眼睛注视着少女此刻的样子。
“其实阿奘你刚才讲的那个故事,佛祖大概是想用它来警告弟子不要贪图人世情缘,否则便会受尽无妄之灾。而当年,我不肯信我同他之间没有缘分,便在转生石前足足跪了百年,才求到了后来和他再次重逢的缘分。”我转头看向玄奘,微笑道,“其实,虽然说我不喜欢佛门,可是佛经中的话大抵是没有骗人的。”
玄奘不甘心地问道:“那你那你还喜欢从前那个恩人吗?”
说这话的和尚简直像一只奶狗,可怜巴巴地摇着尾巴,生怕被遗弃一般。
我托腮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大概还是很喜欢的吧。”
于是,玄奘更加郁闷地盯着我,眼神怨念得就像是尘封了十几年的陈醋。我抿嘴一笑,露出颊边酒窝,抬手轻刮了下他高挺的鼻梁:“可我更喜欢他的转世啊,傻瓜。”
玄奘一下子愣住,大眼睛眨啊眨的:“小善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骄矜地挑了一下眉:“什么意思?自己去想。”
没想到,玄奘猛地探身亲了一下我的嘴巴,挑眉道:“是这个意思吗?”
我瞪大眼:“你、你你怎么突然耍赖皮!”
“女孩子不要总是口是心非的,诚实一点该多好。”面容苍白的和尚望着我得意又无赖地一笑,剑眉星目好看得不似凡人,而本来快炸毛的我被他这种笑容晃得有些晕。下一刻,玄奘微微探身,大手拂过少女发烫的脸颊,修长的指尖穿过她的鬓发,然后无比虔诚地在少女额头上烙下一个清浅绵长的吻——
红烛燃天明,曦光破云间。
曼陀花飘落,轮回三生愿。
…
“孙悟空愿赌服输,承认是我通臂猿猴的手下败将,从今以后,将由我通臂猿猴护送师父你前往西天取经。”通臂猿猴站在玄奘前面,笑得肆意而邪气,掷地有声道,“记好了,从现在开始,你的大徒弟是我通臂猿猴,将要陪你去西天成佛的也是我通臂猿猴,而不是那个废物孙悟空!孙悟空已经向我允诺,此生此世但凡听到我的名号,都要退避三舍,永世不得出现在我面前!”
语气十分不客气,仿佛在故意激怒玄奘一般。
玄奘剑眉微皱,询问的目光看向八戒和沙僧,后两者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犹豫地看向玄奘,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他如今孙悟空被通臂猿猴废了法术,然而身旁惯会见风使舵的老戚不动声色地扯了扯我的袖子,小声道:“你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如今万妖国的大王可是通臂猿猴。”
红孩儿还默默地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的样子,表示赞同。
于是本来快要出口的话又被我生生咽了回去。
玄奘微微沉吟一番,随即十分真诚地劝说道:“你跟我去灵山做什么?难道,通臂猿猴施主你想成佛吗?可是我听弥勒佛私下里和我师父说,你成佛前的劫难还差上一些,就算跟我去了灵山,你也成不了佛的。”说着,他还抬手拍了拍通臂猿猴的肩膀,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其实,我们西行取经是苦行修佛,一路上风餐露宿、粗衣粝食,一般人受不了的,听我一句劝,你还是放弃吧。”
众妖:靠,这和尚不按套路出牌啊!
老戚一言难尽:“我还以为,那和尚会义正言辞地跟大王说一番大道理,劝他改邪归正呢。”
红孩儿抱着胳膊:“通臂猿猴可不是孙悟空,连徒弟都换了,这和尚怎么还这么淡定?”
我摇头道:“我觉得,你们大概都低估了阿奘的心态。”
黄眉没好气地指着玄奘:“喂喂,你这和尚怎么对我们大王说话的?我们大王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就是要统领万妖去取经,当着如来佛祖的面,让他把本来该属于我们的东西还回来!不就是一个劳什子佛位吗,那本来就该是我和我师弟的!如果不是孙悟空,我们何必会被驱逐出师门!”
通臂猿猴抬手打断了黄眉的吐槽,然后顺手就拍开了玄奘的手,勾起嘴角:“放弃?孙悟空能做的事情,通臂猿猴能做;齐天大圣可以得到的东西,超天大圣更要得到!老实讲,一个佛位,我通臂猿猴从来就没有放在眼里过!可是但凡孙悟空有的,我都要一件不剩地抢过来!他让我没了师父,我就让他没了师父;他让我被逐出师门一无所有,我就要让他像只丧家犬一样丢尽脸面!”
我抽了抽嘴角:看来那只恶鬼给通臂猿猴洗脑洗得还挺彻底!
八戒啧啧两声:大师兄屁股长疮,难不成通臂猿猴也要屁股长疮?
沙僧摇了摇头:这种扭曲的心态,简直无可救药嘛!
敖烈冷笑:呵
玄奘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嫉妒到丧心病狂的病人:“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上路吧。”
黄眉清了清嗓子:“那就希望以后——”
还没等他说完,和尚转身小声嘀咕道,“看来这种病,需要长时间调理,才能矫正得回来。”
黄眉吃瘪,盯着玄奘背影的眼神恨不得喷出火来,而众妖憋笑憋得一个个脸颊通红。通臂猿猴偏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玄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