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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我是孤儿,没有亲人,而师父师兄他们待我大多克制守礼,不过幸好还有小善你,我知道你总会记得我的。但我转念一想,若你一直记得我的死去,那么从此之后恐怕都无法欢喜。我不想你日后难过,所以你要答应我,待我离开后便要忘了我。”
小善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不要说什么傻话!我本来就是因你而生、为你而来的。”她用力的抿着嘴,抬手将少年的一捋额发轻轻抿到了耳后,就像从前一般,但是这一次少年却在她轻柔的动作中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救你的。”
少女扶住昏睡过去的江流儿,一双大眼睛祈求地望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僧人。那红衣袈|裟的上佛没有什么语气地说道:“你可别再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了,我之前把你从他们手里带出来,已经是欢喜佛他们卖了我一个极大的面子。现在把你带进来,又是越过了雷池一步,要是再继续插手,便是不合规矩了!小善,你要明白,这是佛门的规矩,更是他没有办法更改的宿命。”
小善眼含泪光地望着那位不动如山的佛者,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哭腔:“尊者,拜托你了拜托你,再好心地帮帮我吧!除了你,如今我也不知道还有谁能帮我了你知道的,我找了他三百年,在转生石前跪了六次才找到了他,又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呢?他向来都是这么好心,好心地为旁人想得周全,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少女摇了摇头,眼泪终是千回百转地落了下来,“他不在乎,可我在乎啊。”
她哭得那么伤心,然而在这里,除了她便再无旁人关心。
半响,佛者终是动容道:“你想好了吗?你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而现在,江流儿也只是一个凡人。就算救了他,再不过区区百年,他也还是会再入轮回,饮下孟婆汤不记前尘过往。你也许能大难不死,但更多会万劫不复,然而一入黄泉饮汤,他便再也记不得你。”
闻言,小善低下头,而江流儿正闭着眼睛,枕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少女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薄凉月牙,抬手不无眷恋地碰了碰少年的脸颊,缓缓说道:“我还记得,当年他离开的情景。他把我的一切都安排妥当,然而那个时候,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只能看着他渐行渐远。后来,我找到了江流儿,他们之间眉眼虽然不太像,可骨子里的那些东西总是不会变的。”
佛者沉默地看着他们,凤眼藏悲悯。
“我记得第一次找到江流儿的时候,他的个子还很小,却顶着一个火盆子跪在冰天雪地里。兴许你们佛门说那是劳其筋骨是应当的磨练,可我却心疼得不得了。明明是近乎于无理取闹的修炼与折磨,可我却从没听到他说过一句苦,他还总是来宽慰我,说那些和尚这样做是为了他好。”
小善秀气的眉间微微一蹙,“也许你说得对,江流儿只是个凡人,寿命不过百年。可我一直想为他做点什么事情,替他挨过一世的痛苦,便是我能替他做的。”少女指尖一点,便将江流儿的容貌变成了方才自己变化的一个和尚,“既然我同江流儿只能活一个,那便让他好好活着吧。我扮作他的样子留在这里不会叫人发现的,还请尊者将他平安地送出去,别让佛门再找到他。”
佛者眼神晦涩地接过江流儿:“那你呢?你想过没有,若你真的死在了这里,本座该如何向幽冥交代?”
木桌上立着一盏油灯,油灯上点着半豆烛火。
少女微微颔首,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我出来之时,河伯他已经警告过我了。他说我从此之后必当万劫不复。尊者镇守地府千百年,应当知道冥河河伯说出的话一向灵验无比。我若是死在了这里,也算是应了预言如此,便也不算冤枉。”
…
水底晶宫中,架起了一口文火慢熬的巨大铁锅。虾兵蟹将们正按照灵感大王的吩咐,往里面不断地加着作料。不过片刻功夫,丝丝香味便从里面缓缓逸了出来。而铁锅之上,却是被吊住的小善!玄奘已经脱下破破烂烂的僧衣,一身雪白单衣的和尚面无表情地看着灵感大王。
灵感大王仰头一笑,不无得意地对自己手下说道:“三界六道之中,有多少妖魔鬼怪想要尝一口唐僧肉,可殊不知,唐僧肉真正的吃法当为佛门的无上机密。不得强迫,不能恐吓,需得唐三藏自愿献出自己肉身,然后毫无怨怒之意地死去,唐僧肉才能真正发挥长生不老的功效,你说是不是啊,三藏大师?”
玄奘站在台阶上没有说话,只是拧着眉望着灵感大王,眼神透露出对于妖怪智商的鄙视和无语。
灵感大王抱着胳膊,啧啧摇头:“想当年,大师也是站在高处这样看着本座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般高高在上,还是这副同情众生疾苦的傻缺样!”
见他骂自己,玄奘也没有生气,只是道:“你须得说话算话,我进了这锅,你便要放了小善。若你在她身上敢动什么歪脑筋,你就算吃了我也是无用功。”
灵感大王微微一笑:“这个自然,本座虽然是个妖精,但好歹也是个遵守承诺的妖精。只是大师,你最好也别同我耍什么花样。如今这通天河结了千丈冰,孙悟空他们根本找不到这里,而本座是绝不会让你有机会碰到这只白骨精的!所以,大师还请安心上路吧。”
说完,他递给自己那群手下一个眼神,他们便戴上了凶神恶煞的面具,围绕着那口大锅载歌载舞,虽然有些群魔乱舞的架势,但是不难听出他们嘴里哼唱的是佛门的祭歌。
混在其中、同样带着面具的敖烈此刻忍不住缓缓握住了拳头,少年微微仰着头胸膛不住起伏,面具后的那双眼透露出无比的惊异,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
被吊起来的少女不省人事地昏迷着,她的身下是那口正在迅速升温的大锅。
而在透露着悲壮雄浑的歌声里,一身雪色单衣的俊美和尚淡定而从容地走过了载歌载舞的群妖,他温润生光的眼睛一直注视着睡着的姑娘,仿佛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之事。
“我有一事,尚不明白。”
走至大锅前,玄奘迈出了一步,而那一步堪堪悬在了水面上。汤水渐渐从锅底最低处翻上来,带着浓郁的香气,还有丝丝袅袅的白雾气。
神情难掩心切的灵感大王疾声道:“何事不明?”
玄奘缓缓收回了自己的那一步,他转过身,眉眼之间生来便有一种悲悯众生的气度。众妖停止了唱歌跳舞,纷纷望向那个奇怪的和尚,只听他盯着灵感大王问道:“既然是佛门辛密,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唐僧肉真正吃法的。”
金蝉堕入轮回,十世元阳未泄。
啖起一身血肉,便能不老长生。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除非金蝉子自愿奉上自己的血肉,就算吃光金蝉子十个转世也做不到长生不老。玄奘微笑着看着灵感大王,只是笑意不及眼底,他重复了一遍:“那么,你又是如何知晓这个秘密的?”
敖烈倒吸了一口冷气,仰着头盯着尚且没有小妖注意的少女——
此刻小善虽然仍紧闭着眼睛,可敖烈却清楚地看见冰凉的泪水从眼睛里缓缓流出来,最后,大滴的眼泪从她小巧的下颌上滑落,坠进了下面渐渐沸腾喧闹的铁锅中。怨恨与愤怒凝结出黑色的藤蔓,隐隐从她的面容上一闪而过,而平日里隐藏起来的代表尸鬼王象征的抹额也浮现出来。
敖烈有些不敢确定,她到底是已经清醒,还是依然昏睡。
灵感大王被玄奘的语气弄得先是神情一怔,随即蔑然一笑,拂袖道:“如何知道?自然是本座曾亲眼看到!”闻言,敖烈面具后的眼神狠狠一晃,而众妖更是一片哗然——看到?
灵感大王的意思,便是他曾经亲眼看到过有人吃过金蝉肉并因此而长生不老?
相较于激动的众妖,玄奘的神情显得平静许多,然而便是因为这种关乎自己生死之事的平静,才更加显得如同山中湖涧般莫测高深。
便是和尚这种恍若不关己身的平静惹恼了灵感大王,只见一身赤红锦鲤纹袍的鲤鱼精负手踱步,反讽一笑:“五百年前,如来高足座下的二弟子因不尊大乘佛法,而被如来佛祖贬入六道轮回受转世之苦,不过区区五百年却要轮回整整十世,这就是为何你如今是所谓十世元阳未泄的好人的缘由了!”他停下来,手指着玄奘,“因为每一世,你都不曾活过十八岁!舍一己之身,度千万佛门弟子,这就是佛门的秘密,这就是金蝉轮回十世的秘密!”
一声声,一句句,恍若惊雷般劈下来,就那样毫不留情地劈在了玄奘的身上。然而那个剑眉星目的和尚眉眼一直平静,除却越发惨白的面容,还有佛珠之上越发明显的指骨。
轮回千转,却无一身落得好报;
十世好人,度尽千帆而无善终。
原来,这就是五百年前,金蝉子转身步入轮回的因果;
第90章 谁是真正元凶()
手腕被勒得生疼;我紧紧闭着眼,任凭泪水滑落坠进下面的汤锅中。在灵感大王那些话里;我眼前浮现出的是最后那一幕——
整个寺庙露出本来的祭坛样子,在本该拈花择火的地方架起了一口沸腾大锅;僧人们手拉手形成方阵,嘴里吟诵着佛门祭歌,而他们身后则立着一座巨大的金身佛像。
‘江流儿’迎风站在祭阵的天台上,神情一如从前那般平静,只是眼神里流露出孤注一掷的悲壮。少女本就善变化易容之术,何况她同江流儿朝夕相对了十年,若是换了他的相貌;一举一动皆不能让旁人瞧出半分差错。
欢喜佛走到他身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江流儿,安心上路吧。”
“安心上路?”江流儿扯了扯嘴角;转过身盯着欢喜佛的眼,“没想到,一个小小弟子的安心上路;竟然要惊动这么多佛门弟子,亦不知道,这样的不归路,弟子还要再走几次?”
欢喜佛颔首道:“十世轮回已过半;再过两百年方可登上彼岸。”
登上彼岸?少年看着脚下那锅逐渐沸腾的水;摇头反讽一笑;“敢问上佛,肉体凡胎若是投身沸水,人需多久才会断气往生?”
身旁之人回答道:“转眼便可入黄泉,一饮孟婆之水,此世痛苦便能忘尽。”
江流儿转过身面向着那锅沸腾的汤水,双手死死地握住了自己的衣角,语气却平静异常:“弟子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少年眼波微微一晃,眼睑之处开始泛红,“从小到大,寺中弟子不得随意同我说话,是否就是为了今日好送我上路?”
锅中汤水已尽开,袅袅热气随之而上。
风声猎猎而响,似虎啸熊咆,然而身旁却是始终如一的沉默。
而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半响过后,面容苍白的少年笑了起来,低声道:“我明白了。”
风声立止,乌云聚拢。
佛像垂目,金乌坠下。
此时,只听灵感大王说道:“本座已将所知皆告知于大师,还望大师勿在拖延时辰。安心上路吧。”
我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目光一寸寸地向下移动,便见一身雪色单衣的和尚神情无畏地转过了身,然后缓缓地迈开步子。他的脚下正是一锅沸腾喧闹的汤水,一如多年前,山中寺前白衣‘少年’缓缓地迈开步子的神情模样——而从那之后,便是不知归途、不明来路的三百年。
我缓缓地攥住了手,心情一如当年站在了那口大锅之前,只是这一次,成妖百载的鬼怪怨怒都在体内汹涌沸腾,喧嚣着当年少女临死前的愤怒、怨憎、不甘、恐惧与悲哀。
“大王,感觉有些不对劲呐!”
底下的章鱼怪惊恐交加地指着上面,道,“那个丫头、那丫头她有古怪!”
众妖顺着章鱼怪手指的方向,纷纷抬头往上看,只见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黑色藤蔓,鬼魅般地攀附在水晶顶上,而那个本来昏迷不醒的少女睁开了隐隐泛着猩红的眼睛,白玉凝脂般的皮肤之下隐隐闪现黑色的藤蔓纹路!水晶宫顶上的藤蔓一下子扬出,稳准地缠住就要踏入锅中的唐三藏,然后将他用力地抛了起来,几乎是同一时刻,群妖之中一条白龙凭地而起,几个腾挪之间便卷住了半空中的唐三藏!
灵感大王指着白龙,失声吼道:“来人!快抓住他们!”
我用力挣开手腕上的绳索,手中藤条一挥,便用力将那沸腾依旧的大锅迎面朝那群虾兵蟹甩了过去。登时,沸水泼了那群妖精满身满脸,惨叫声此起彼伏一片。
白龙落地,幻化出了一个面容冷厉的白衣少年,而他扶着的人正是唐三藏。玄衣少女甩出藤鞭,借力便飞了下来落在了二人的身前,双瞳深处潜伏着一抹血红,而鬼族的滕文一闪一闪地从她身体里应现,眉眼动人却也带着三分鬼厉之色!
玄奘眼睛一亮:“小善,你醒啦!”
我没有回头,只是说道:“小白龙,你带师父先出去我断后。”
敖烈不悦皱眉:“你断后?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断后?”
差点就下锅的玄奘不在然地咳了声,试图引起注意:“其实,那个,我也是会如来神掌的。”
却不想,另外两个异口同声道:“闭嘴!”
玄奘:
灵感大王祭出自己的法器,语气凶狠地吼道:“这通天河中方圆八百里都是寒冰千丈而无出路,你们三个,一个也别想跑!”
我挑眉,煞有介事地哦了一声:“是吗?既然没有出路,那便破开一条生路来好了!”手指拈花成兰一旋转,脚下便有十几股粗如臂膀的藤蔓破冰而出,黑色藤蔓纠结在一起,迅速地缠绕、打结、扭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攀岩破冰,速度之快、力道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灵感大王睁大眼叫道:“这、这怎么回事?”
玄奘双手合十,带着标准的傻白甜笑容朝妖怪解释道:“难道你没听说过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吗?啧,看在灵感大王你之前回答过我问题的份儿上,那我也告诉你一回好了。我家姑娘天生属木掌土,本来水克土,但是你把这水都变成了冰,便成了冰土,所以她的藤蔓自然能破你的冰了。但是如果你把冰换成了水,那么土克水,你还是拿她没有办法。”说罢,他还伸出手以示嘉奖地揉了揉我脑袋,“怎么样,我家姑娘是不是很厉害?”
手拿锤头的灵感大王被和尚那副神情气得脸颊一阵红一阵白。敖烈先是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下一刻,少年旋身飞出踹在了灵感大王的赤铜锤上。两者相撞,金属发出了嗡嗡叫声,震得人心都在晃!敖烈被震得倒退了好几步,待少年稳住身形之时,藤蔓已经迅速破冰而出!
玄奘扶了一把敖烈,朝同样被震得向后退呕血的灵感大王微笑道:“千年修行不易,你既然曾经是佛门的灵物,我也不想多加为难于你。若你发誓日后不再危害人间,我可以既往不咎,趁我大徒弟还没有来快走吧。他可没有我们好说话,若是他知道了方才发生之事,我也不敢保证悟空他会做出什么事来。”阳光从河面上被钻出来的大洞上倾斜下来,一层一层,最后直达水晶宫底,于玄奘脚前铺散开来。
就像是破开混沌的光明,衬得玄奘的剑眉星目十分好看。
灵感大王狠狠抹去了嘴角的鲜血,嘲讽道:“啧,又是这副怜悯众生同情世人的傻缺样。”
玄奘表情不变:“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