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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正修在营帐里披上了衣服,肩上的箭伤又渗出了血。军医过来给祁正修又重新敷上了药包扎好。祁正修无心自己的伤势,只是问着侍从:“前去宋军大营的人回来了吗?”
侍从答着:“已经回来了。”
祁正修点点头:“让他进来。”说完站起了身,披上了披风。祁正修的伤情不算严重,流箭擦过,没有伤到骨头,还能扛得起兵器。但祁正修却一直没有出营帐,刻意让宋军摸不清自己的动态。
不多时,前去宋营的副将进来,对祁正修抱拳道:“大人。末将已经去了宋军在城西的大营,但是看情形,大营里似乎还有不少的兵力。如果要袭击宋军大营,兴许还是凶多吉少。”
祁正修微微摇头:“不可能。宋军的编制共有厢、军、营指挥、都四级。一厢辖十军,一军辖五营,一营辖五都。每都一百人。即一军是两千五百人。这次来润州的,根据宋军占据营地的大小,往往五十人一个营帐,依照营帐的数目,大约宋军派来的是十五军,不到四万兵力。再去掉这些日子小打小闹的折损,在象山谷惨败损四五千人,这些日子和我军交战的大约有两万五千多人,那宋军兵营里还能剩多少?只怕连五千人都不到了。”
副将听的目瞪口呆,他只顾打,这些日子打了多少仗他都数不清了,只觉得几天几夜睡不上觉是常事,半夜突然起来冲锋是常事,大大小小的仗打的他毫无喘息的时候,哪里还有脑子去算打了几场,每场宋军损失了多少,进而还能推算出宋军来了多少,灭了多少,还剩多少。副将对祁正修佩服得五体投地,难怪军中都说祁大人神机妙算,计谋堪比诸葛。果不是虚言。副将说道:“既然如此,我军还有几万兵力,不如调去灭了宋军老巢,这样剩下荒滩那里的宋军孤立无援,看他们还有什么能耐!”
祁正修沉寂了很久,忽然问道:“晋王带来的那个女子,还在大营吗?”
副将一愣,那女子和打仗有什么关系?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答着:“应该还在,没人看到有女子出去。”
祁正修勾了勾唇,这个赵光义做戏还真是做得够足。小桃还在大营,就能表示大营兵力充足吗?不过既然小桃还在宋军城西的大营,那就更好行事了。祁正修吩咐道:“告诉李大人,在荒滩不必死守,渐渐败给唐军,把唐军引到后湾渡。”
副将倒抽了一口冷气:“为什么?不是要攻打宋军老巢吗?”怎么不但不打宋军大营,反而要在前湾渡装败?打死他也想不通为什么。
祁正修淡淡一笑:“我从没说过要打宋军大营。宋军大营只有五千左右兵力,无惊无险,即使把宋军大营占领,又有什么意思?”
“可是,”副将不解道,“占了大营,再把九泉瀑的山洞堵上,宋军就没有后援了,这样我军集中兵力猛攻,就能把宋军灭掉啊。”这不是最正常的一个想法吗?
祁正修摇头:“我军与宋军交战多日,都没有占到便宜。现在又要去打宋军大营耗费一部分兵力,剩下的疲惫之师再和宋军交战,哪有什么赢的把握?我们的兵力也不足了,如果有后援自然不愁,可我们现在只有城中这些兵马,无能为力。而且再僵持几日,只怕赵匡胤会从开封再调兵过来,我军一点便宜也占不到,只是白白损失兵力。”
副将这才恍然,问道:“那我们只是装装样子攻打宋军大营?”
祁正修勾唇:“对,只要派几百兵虚张声势就好。然后命李大人那里节节败退,赵光义才会毫不疑心地向后湾渡进军。”
副将依旧不解,为什么要把宋军引到后湾渡?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引到后湾渡也还是打不过。不过副将没敢继续问祁正修,他既然如此吩咐,那定然有计谋。
赵光义在军中守阵,宋军节节胜利,唐军步步败退。只两天的功夫,已经从前湾渡打过中滩、潮白湾,很快到了野荷渡,下一个地方就是后湾渡。赵光义虽然没有亲自领兵冲锋陷阵,但是也在阵后静静看着唐军两军对垒。
唐军的将领果然是他,李弘冀。当年就知道他是块硬骨头,赵匡胤想尽办法想除去他,却没想到那药都没能置他于死地,只是有些疯癫,可现在看来,这疯癫也毫不影响他打仗。一上战场依旧是一员猛将。祁正修让李弘冀上阵,应该就不是真心和宋军打,难怪唐军会节节败退。
可是如果唐军真的要打宋军大营,宋军大营也没多少兵力,就算疑阵布的再好,也不可能一点交战的消息都没出来啊。难道是曹彬给赵匡胤去书信要来了救兵?不会,没有那么快。那就是唐军没打宋军大营?可不打宋军大营,唐军不停败退是什么意思?
赵光义心里疑惑,在揣摩着祁正修的心思,太容易得来的胜利反而让他疑窦丛生。行到野荷渡,赵光义命军队停下来歇歇,不要再继续向前了。他要等等润州城西大营的消息。
小桃看着赵光义的宋军不停向后湾渡行进,心里有些慌乱。那里有一处险要的水事工程,如果真的过去,她该怎么办?眼看着到了野荷渡,看赵光义停了下来,小桃才缓了口气。
而在前方一直挑动着宋军不停干仗的李弘冀,看赵光义的部队在野荷渡停了两天都没有动静,心里着急。第三天一早清晨,带了几个侍从,潜到了宋军的营地,准备再次攻击宋军,诱使宋军向后湾渡进军。
李弘冀在营地附近四处偷偷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可以适合进攻又偏于撤退的地方。正在焦急,忽然看见了一个女子缓缓从营帐里走了出来,身子看着很弱,出来四下走了走,像在活动身子。李弘冀只觉得这个女子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却一下想不起来。
李弘冀不由蹙眉想着,在哪见过呢?这么用脑一想,本就有些疯癫的症状,又揪着了。侍从看李弘冀的目光呆滞,知道这位大人又犯病了。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位大人的真实身份就是南唐已故的先太子,却是祁正修吩咐无论如何要保证安全的人。侍从忙扯着李弘冀低声道:“大人,走吧,祁大人让大人先回去。”李弘冀犯起病来,谁都架不住,但是一提祁正修的名字,李弘冀便会老老实实。
可这次提到祁正修,李弘冀反而两眼放光,声音很大:“对,祁正修,她是祁正修的女人。”李弘冀对于中毒之前的事记得还算牢,当初在濠州和小桃的一面之缘,他还有印象。
小桃听得旁边有声音,不由一怔,看向了李弘冀的方向,李弘冀却是好身手,几下窜过来扑上来扯着小桃就往外走:“走,找子介去!”
小桃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被李弘冀扯着向外跑去,宋军守营的急忙赶过来和李弘冀打在一处。无奈李弘冀的疯癫发作力气极大,十几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外加还有侍从在一旁帮忙,不多时就已经瞅个空档从一旁纵马奔走。
赵光义一早起来正在东侧集结军队,忽然守营的士兵跑过来禀告道:“不好了,晋王,唐军,进来把,把桃姑娘劫走了!”
赵光义眉头一皱,纵身上马喝道:“出发!”刚集结好的将士,便跟着赵光义一起冲向了唐军的营地。
李弘冀带着小桃上马狂奔回营,还没缓过气来,士兵便禀告道宋军已经攻打过来了。李弘冀一听打仗,把小桃扔在一旁,转身出去集结将士准备迎战。
这次是赵光义自从和唐军开战以来第一次亲自上阵,李弘冀自然冲上去迎战,两军打得难解难分,从上午打到傍晚,李弘冀的疯癫也逐渐恢复了正常。这才想起祁正修的嘱咐,不要胜,要败退,把宋军引到后湾渡。
李弘冀急忙命副将在前方顶着,自己带着营中的人马先行往后湾渡撤退,顺带把小桃带走。赵光义看到有唐军撤退,情知小桃一定被带走了,此刻也顾不得唐军的圈套还是计谋了,带着人马把撑着的唐军副将一枪挑下马,冲着后湾渡的方向追去。
戌时,赵光义带着两万兵马已经到了后湾渡,江水很平静,从西向东缓缓流着。
第三百零四章 在天愿作比翼鸟()
后湾渡是从九泉瀑到润州城最后一个渡口,也是紧邻着润州城的要塞,如果把这里拿下来,那么宋军便能兵临城下,而且可以从城西快速调兵过来援助,无需再经行九泉瀑。所以如果拿下后湾渡,也就拿下了半个润州城。
只是江水流到后湾渡这里的时候,是一个非常大的弯,而且微微打了个斜坡,如果要过后湾渡,必须渡江。而此时唐军已经到了江对岸的润州城下,并准备安营扎寨。
赵光义追到江的这头,不多时,宋军的水军也跟着追了过来。赵光义来不及歇息,便命战船立即布好阵型,修整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擂起战鼓,向对岸冲了过去。
唐军的战船就停在对岸,却没有迎战的意思。江面很宽,看着对岸没有动静的唐军,赵光义心里焦灼。不知道那个疯疯癫癫的李弘冀把小桃带走会做什么?此刻,赵光义再难镇定,心中腾起了簇簇的火苗,完全无暇顾及其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这里江面的倾斜,和船行到这里的渐渐放慢的速度。
此刻副将郑晋却发现了不对劲,对赵光义说道:“晋王,这里的地形不太对啊。江面是斜的,但水流却很缓,而我们的船越走越艰难了。”
赵光义一怔,这才开始细细打量四周,船已经行到了一半,到了江心,站在这个角度,才猛然发现后湾渡的这个弯有多大,因着这个弯的作用,本就宽阔的江面,要到达对岸就更费力气。而且这里的斜坡使得战船行的狠吃力,赵光义忙命令船放慢速度。命人找了船上铁制的工具,用来探探这里江水的深浅。又向周围绕了绕,也用工具探了周边的深浅。
铁钩扔下去许久就没有触底,有几次触底的,但再拿上来,上面竟然没有沾多少淤泥。赵光义的眉头皱了起来,如果没有淤泥,看样子这底下应该有唐军的水事工程。赵光义闭上了眼睛,用力回想着当初曹彬给他看的南唐的水军布防图,这里有水事工程吗?他明明记得是没有的啊。
祁正修出现在了润州城东的城楼上,一袭白衣格外地醒目。郑晋愣了一下,他对祁正修自然是熟悉的,此刻看到他却像是看到像他们招手的阎王,郑晋的声音都有些不稳:“晋,晋王,祁正修。”祁正修的伤势原来不重,也没有去攻打大营,而是就在这里等着他们,那岂不是中了他的计?
赵光义的心一紧,祁正修在这里等着瓮中捉鳖?可小桃就在对岸,他是过去还是退回去?如果就这么退回去,又要什么时候才能过江?赵光义沉了沉心思,起身走出了战船,站到了船头的最前头,抬眸看着祁正修的方向。
一身白衣的祁正修在城楼,一身黑色战衣的赵光义站在船头,两人都长身而立,隔着半条江遥遥地望着。
退是不可能的,小桃就在对岸,无论如何赵光义也不会扔下她退回去。赵光义下令,自己的船就立在江心不动,其他的船赶紧散开,有多远往开散多远。对岸是长长的沿江线,只要分散着,就不可能被水事工程一网打尽。而且擒贼擒王,只要自己还没进圈套中,祁正修就不会下令收网。
后面的战船很快呈“八”字形向江对岸驶去,几艘行的快的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已经到了对岸和李弘冀带领的南唐守军厮杀成了一片,后续的战船也不停地向里靠了过去,却是零零星星,毫无规律。
祁正修站在城楼上,看着江面上的船只就像一颗颗棋子,在从棋盘的边缘向着棋盘中间移动过去,眼看着战船越来越密集地集中在了棋盘中央,而且最大的那颗棋子——赵光义的战船就在中央,可是很快,却又都分散了开。战船又从棋盘中央散到了一边。
祁正修勾唇笑了,赵光义的智谋也足够灵活机变,不过,有多少船过来都不重要,他要捉的,就是赵光义的战船。眼看着大部分战船都已缓缓渡江,赵光义的战船也在最后向对岸驶来,祁正修的眸子猛地变得凌厉,手一抬:“放!”
赵光义的船正在全速向前驶着,忽然船身一晃,紧接着船身翻天覆地一个旋转,赵光义猛地腾起身子,却被瞬间翻转的船身带着卷进了水里。刚才微微倾斜的斜坡此刻猛地向相反的方向倾斜过来,把赵光义的船以及附近的几艘战船全卷了进去。
赵光义的心一沉,这就是传说中最凶险又最难做的一种水事工程,鱼梁坝。利用堤坝的原理,在江底用石头做垒,把水流分成几股,然后在靠近江面的部分用浮木搭起,上面铺好铁板。一旦敌船进了反胃,把浮木一抽,铁板猛地倾斜,巨大的水流漩涡瞬间能把多大的船都卷进江水里。这种堤坝赵光义从前只在上古的兵书里看到过,但实际战场上,别说他没见过,赵匡胤没见过,就是从前隋唐时期也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复原这种鱼梁坝。
这种水事工程是极其难做的,每根浮木承受的力量,加上水流的浮力,还得考虑四季水流水势的变化,都要计算精准,才能做到这种水势工程不是像普通的堤坝一样静止在那里,而是可以像水中的鱼背一样,一旦触动,立即翻转,从而造成巨大的军事攻击力。只要进入鱼梁坝的攻击范围,再大再稳的船都没有转圜的余地。赵光义从没想到,祁正修竟然能把这个复原。纵然他是对手,赵光义也不由地叹服。这样的人,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出一个,在军事才能上如此登峰造极。
只是此刻,自己却成了这个精妙的水事工程下难以挣扎的战利品,赵光义用力抓着倒在江水里的船,船已经栽在了一旁,船体里进了水正在渐渐下沉,赵光义用力攀上了船的最高处,四下看着哪里还可以再扶着。但是船一个晃悠,赵光义再次被甩到了江里,半天没露头。周围的船更是七扭八歪,不少士兵都泡在了江里,四处挣扎着找着能靠岸的法子。
小桃在江的对岸,李弘冀早已无暇顾及她带着唐军和方才已经靠岸的宋军开始了打斗。小桃跑了出来,在江边看着赵光义的船翻了,身子就是一颤,眼看着赵光义爬上船顶又滑了下去,小桃的心扯得麻木,脑子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思考就跳进了滚滚的江水里,向着赵光义游了过去。
祁正修在城楼上看着一个纤弱的身影投进了江里,心口用力一扯。一旁的侍从好奇地“咿”了一声,“怎么还有女人?”顿了顿,问着祁正修,“大人,现在按下第二道阀门吗?”
祁正修在上古记载的鱼梁坝的基础上又进行了改进,在利用鱼梁坝把水流瞬间反转的冲力下击翻战船后,再次按下阀门,原本埋在江心的木桩会升起来,把人卡在中间,无法游动,最后或者被活捉或者水流湍急的时候活活被淹死。这些木桩不是一次升起,而是接连一片一片地升起。
祁正修从没有脑子这么乱过,本来这一切在他的意料中,可是小桃的突然出现让他乱了方寸。怎么回事?不是说她在润州城西的宋军大营里吗?为什么她会在这里?那接下来怎么办?如果按下阀门,有可能回把小桃困在里面有生命危险,可如果不按,不少宋军都会水,早晚会游到对岸来,那这么大费周章的兵力部署、水事工程全是白费。而且宋军一旦攻上来,现在润州城的兵力撑不了多久,润州亡?大唐亡?祁正修额上的青筋在突突跳着,目光紧紧盯着在江里费力游着的小桃,唇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