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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的唇角勾了上去,清峻的眉目里是绝望的凄寒,赵光义冷冷笑了两声,又笑了两声,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看了看小桃隆起的肚子,又回头看了看深情看着小桃的祁正修,白色的袍子,哈哈,这个世界,真他妈疯了。他赵光义用了十二年的时间,做了一个“零”。
赵光义僵着身子向门口缓缓走去,小桃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眼泪早已经涌了出来,小桃咬着唇,任眼泪流得满脸,没有抽泣一声。
赵光义走到了门口,侧着脸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是那么可笑,都是那么无力。赵光义没有再看小桃,大步走了出去。
小桃所有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脚下一软,向地上出溜了下去。祁正修眼疾手快,一个大步冲上去把小桃抱进了怀里。小桃终于忍不住,抱着祁正修的胳膊哭了起来。眼泪像脱了线的珠子涌了出来,小桃只觉得心像被一把锋利的小刀来回割锯着,疼的好紧。
祁正修抱着小桃,身子僵得一动不动。心也随着小桃的眼泪,灼的生疼。越疼,把小桃抱得越紧。如果当初,他勇敢一些,用心一些,会不会不用像现在这样,看着她为别人流泪而肝肠寸断?
哭了很久,小桃才平息了些情绪,直起了身子,垂眸说道:“不好意思,让公子见笑了。”
他会笑她吗?祁正修淡淡说道:“先坐着吧,别动了胎气。”说完扶着小桃坐到了椅子上。小桃冲外面喊了一嗓子:“青青,进来收拾一下。”
在门外守着的青青早已被屋里的动静惊得心惊胆战,好容易一个男人出去,听到小桃的吩咐,青青进来把刚才打斗中弄得凌乱的桌椅重新布排好,地上的碎片扫了出去,又给祁正修和小桃重新倒了两盏茶过来。
小桃这才看着祁正修的袖子忙问道:“公子的胳膊是方才弄伤了了吗?”说着把祁正修的袖子撩了起来,“伤得哪里?重不重?”
祁正修按住了袖子,淡笑着摇头:“不要紧。”在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受伤了。
小桃还想再问,门外匆匆跑进来两个侍卫:“陛下驾到!”小桃赶忙站了起来,和祁正修对视了一眼,整了整衣襟立在门口等着接驾。
不多时,几个宦官宫女在前面提着灯笼,李煜在后面缓缓走了进来。小桃和祁正修跪下来给李煜行了大礼。
李煜笑得澄澈:“深夜来访,希望没有惊了桃司舞的觉。”顿了顿才像猛地发现祁正修似的,惊讶地说道,“子介,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润州吗?”
小桃的心抽了一抽,李煜如果不知道祁正修在这里,怎么会专门半夜来访?这戏做的也是逼真得很。
祁正修拱手揖身道:“回禀陛下,是臣疏于职守了。”
李煜朗声笑了笑,走进了屋里,吩咐跟着的宦官宫女都先下去。李煜面东而坐,爽朗道:“许久没有见桃司舞,更是很久没有看到子介,让他们都下去,我们好好聊一聊。”
青青斟上茶来,李煜啜了一口看着祁正修道:“子介,最近水师怎么样?宋人分三路犯我北线,可要严加防守。”
祁正修回道:“润州一带,与宋人的扬州只一江之隔。但扬州商贸繁集,宋人无法排遣大量兵力交战。所以润州只留了一部分兵力较弱的水师看护。重点的兵力派到了常州,那里东临吴越,北对宋地,只怕吴越和宋勾结起来以那里作为突破点。那里水面宽阔,万一交战起来,阵法极为重要。不仅要派精兵良将,更要排布出最适合我们水军体力和优势的阵法。我军水师比起宋军,优势是灵巧,而且熟悉水战。但缺点是没有宋军体魄刚猛。所以阵法是关键。”祁正修刻意强调阵法的重要,暗指他训练出的水军换了将领便没有作战优势。
李煜笑得依旧清朗。李煜最大的特点便是不论心里想什么,面上总能露出一个澄澈明净的笑。似乎心底无一丝杂尘。祁正修继续道:“至于皖口,臣想陛下定有更为高明的安排。”
祁正修拒绝出兵去皖口,却把话说的婉转入耳,李煜听着极为熨帖。祁正修真是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人,可这么完美的人,李煜心里从未踏实过。李煜点头笑道:“皖口一带,派林仁肇去怎么样?”说完看着祁正修的表情。
祁正修没有一丝不妥,沉笑道:“甚好。陛下圣明。”
李煜交待了国事,这才开始问私事:“子介怎么会来到这里?”说完转头看了看小桃,愣住了。小桃隆起的腹部让他还是吃了一惊。他知道小桃得了疫病,却不知道是珠胎暗结。不由微微蹙了蹙眉头,“桃司舞,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得了疫病吗?”
小桃急忙跪倒:“回陛下,疫病已经痊愈。不过…………”小桃没有说下去。
李煜的眸子有些冷:“桃司舞,你素来行为有度。在宫中恪守规矩,在南昌府为民献舞,百姓敬重你,朕也很赞赏你。但你…………”顿了顿说道,“你应该知道,按照我朝律例,你目前的职位和身份,是不能生子的。这如果传出去,教坊的脸面,你自己的脸面,都要放到哪?”
小桃面红耳赤,再次向李煜拜道:“奴婢知罪。恳求陛下,容奴婢生下孩子,奴婢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李煜叹了口气:“朕再问你,孩子是谁的?”
小桃想了想咬唇道:“是奴婢酒后失德,被客人——”
祁正修此时对着李煜跪了下去,长拜之后打断小桃道:“陛下,是臣酒后失德,一时情难自禁,和桃司舞私尝禁果。”
“哦?”李煜淡淡笑了,“祁大人更是张弛有控,不是容易情绪失控的人啊。”
祁正修迎上了李煜的笑,声音虽温和却很笃定:“臣与桃司舞多年情分,臣未娶,她未嫁,经历了诸多波折如今却天各一方。上次桃司舞去救窅娘才与臣难得一见,一时控制不住情愫,还望陛下见谅。”
第二百四十五章 欺君世袭位()
李煜看了看祁正修,又看了看小桃。一个白衣翩翩,容颜出尘;一个艳如桃李,娇若春花。的确是很般配的一对。而且一个是挥斥方遒、平定天下的重臣,一个是百姓敬爱、舞技卓越的佳人,都是一样的温润淡然、行为有度,让人无法有半点挑剔之词。这两个人相爱,不足为奇。更何况祁正修对桃娘的心,他多年前就已经知道。只是,这两个人都属于不好拿捏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都温和柔顺,内里却一个比一个有主意,一个比一个难对付,一个比一个摸不透。如今祁正修坦承孩子是他的,李煜倒要多想想。
李煜的手缓缓敲着桌子,笑道:“祁大人行事素来思忖周详,可你明知桃司舞是正三品教坊职位,又如何能不顾她的身份安危而鲁莽呢?”依照祁正修的性子,明知桃娘不能生子却做出这等事,不符合他的风格。
小桃手心的汗都湿漉漉的,祁正修对着李煜又拜了一拜,声音深沉:“臣也只是凡夫俗子,情之所至,逃脱不开。陛下定能体谅。”一句情之所至,说的小桃和李煜都是心里一颤。李煜自己就是个情种,情之所至的滋味尝尽,听到祁正修这么说,沉默了下去。
看李煜沉默不语,祁正修又道:“臣也知桃司舞身份特殊,孩子生下后,臣会带入臣府中抚养。臣至今尚未有一子,如生下是男孩则为长子,臣恳请陛下准许由长子袭了臣的爵位。”
小桃一怔,心里说不出的纠结。南唐的大臣有爵位的并不多。只有少数功勋卓著的人才会得到皇帝赏赐的爵位,爵位可以世袭,由自己的若干子嗣中选定一人继承。一方面有个荣誉的名头,再者还有爵位的俸禄可以拿。也就是说继承了爵位的子嗣,即便自己再无能,没有在朝廷上混个一官半职,也照样有爵位的俸禄银子拿。祁正修的爵位是继承了他父亲的,而祁家最早获得爵位的是祁正修的祖父,曾帮助南唐高皇帝李昪打下疆土,才得了这个封赏。
传到祁正修这一辈,小桃零星也在花月坊听人议论过,祁正修当年能够继承这个爵位来之不易。由于祁正修的父亲除了正妻外还有几个姬妾,祁正修的两个哥哥争斗得极为惨烈,最后惹出事端,爵位才由年纪最小的祁正修继承了。这么多年,小桃从不过问祁正修的家事,之前是不知道,后来是没机会,再后来,便是没了过问的理由和心情。可如今他为了救腹中的孩子,竟然能舍得这来之不易的爵位,小桃的心里不是不震动的。
李煜的眸子挑起,不由追问了一句:“包括德兴一地,也由长子继承?”祁正修家的爵位极为特殊,除了寻常爵位的俸禄,高皇帝李昪为了感念当年祁正修祖父的救命之恩,还赏赐了德兴一地作为封地,尽享封地的税收。祁家也是诸大臣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有封地的。但祁家的封地尤其让人眼红,因为德兴有铜矿,是铸钱的原料。高皇帝李昪为了让祁家历代衣食无忧特意给了这块封地。所以祁家守着钱袋子,几代都非常富有,爵位争斗也异常激烈。
祁正修没有一丝忧郁,笃定答道:“是,陛下。”
李煜不禁哈哈大笑,看着小桃道:“桃司舞,你好福气,祁大人是送了你一座金山啊。”
小桃一愣,她并不知道德兴的封地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祁公子是从不缺银子的。从他随便出手,便是三千两买她的春月开始,她就了解一二。
而李煜却有些无奈,德兴的封地,他早就想收回。如今国库空虚,又得向宋朝纳贡,又得向吴越一带买盐,需要钱的地方太多。虽说祁正修也为买盐向朝廷捐了不少银子,但如果能把整个封地拿过来,钱不就全是朝廷的了?只是祁正修手里握着水军,又是个不可或缺的重臣,李煜也只能是叹气,不敢有所行动。如今连封地也肯给桃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就必然是他的孩子无疑了。
李煜微微颔首道:“桃司舞腹中的孩子既是祁大人的血脉。虽有礼法,但祁家的命脉不容疏忽。祁大人就在这里安心陪着桃司舞,过些日子再回去吧。”
小桃忙说道:“陛下,奴婢身体安然,无需劳烦祁大人。前方战事要紧,还请让祁大人速速回去。”李煜的意思,明摆着是要收了祁正修的兵权让他就留在这儿。小桃不傻,能听得出来。
祁正修却淡淡笑着拍了拍小桃的手,随之回道:“一切听凭陛下吩咐。”
李煜笑道:“战事要紧,亲人也要紧。即便到了前方,思念骨肉也难以全心打仗。不妨先歇息一阵子。”说完吩咐宫女宦官进来,说道,“时候不早了,朕先回去。”说完起身而去。
小桃和祁正修送走了李煜,小桃看着祁正修几分负疚:“多谢公子,才保住了孩子的命。只是让公子白白担了污名…………”
话没说完,已经被祁正修打断:“小桃,不要说这些。”屋里静了下来,外面传来了来回巡查的脚步声,青青喘着粗气跑回来:“姑娘,外面,多了好多兵。”
小桃沉默不语,这些兵,是李煜派来看守着祁正修的。他到底要做什么?若说从前要夺祁正修的兵权还好解释,可眼下宋朝犯边,正是用将的时刻,李煜还会这么不分轻重缓急吗?小桃不解。
但祁正修反而像无所谓似的,窗外的微风扑朔,祁正修喝了一口茶道:“好久都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休息,也好久没和你细细聊聊。难得的机会,不要再浪费了。”
小桃无奈地笑笑:“公子心系前方战事却因为小桃被困在此,公子坦然,小桃怎么能坦然?”
祁正修勾唇浅笑道:“不用担心,只是暂时的。过几天就好。”
“公子怎么知道?”小桃好奇问道。李煜这一阵子可没谱,谁知道他是不是想这么圈着祁正修一辈子。
“陛下如果真的想让我从此远离水军,安心归隐,便会给你脱了乐籍,赐予你我婚配。但他根本没有提给你脱籍的事,而且前方战事吃紧,过些日子还会让我回去,而把你留在金陵挟制我。如今,又多了一个筹码。”祁正修扫了一眼小桃的肚子,不禁苦笑,“只怕眼前,是想把我留在这里,引出别人。”
小桃不好意思地低头抚上了肚子,却仍搞不懂:“引出别人?别人是谁?”
祁正修没有再说话,啜了口茶,过了很久,才温声说道:“小桃,不管怎样是掩人耳目也好,假戏真做也罢,以后,只要我还在一天,便会善待你和孩子一天。”
小桃的脸红了,咬唇说道:“方才只是在陛下面前那么说而已。公子终究要娶妻生子,即便腹中胎儿是男孩,也不能去世袭公子的爵位和封地。我只盼着他平安、健康长大,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就足够了。”
祁正修微微笑了:“已经说了的话,就作数的。”看着脸红垂眸的小桃,祁正修的心思飘得有些远,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第一次对她有印象,是什么时候?是在何府别院被他踹了一脚?还是在濠州知道赵光义属意于她?他还真的记不清了。只是十二年过去,他终究把一个愿意割腕放血救他的小桃,变成了面前这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吧?祁正修不禁把手覆在了小桃的手上。
小桃坐在他旁边正在出神,赵光义方才那么气汹汹地走了,会不会遇上南唐的军队?不知道他能不能安全地回到宋地?千万别再出岔子。猛地被祁正修一碰,慌忙抬起头来,却迎上了祁正修温柔如水的眼眸。小桃下意识地把手猛地抽走了,却又觉得太唐突,只好转移话题:“青青,拿些创伤药过来,帮公子敷药。”
祁正修却没有退缩,仍然那么温和地、细致地看着小桃,青青把药盒拿来,小桃手忙脚乱地把祁正修的袖子撩起,用温水擦净,把药粉洒了上去用巾子裹好。忽然肚子里的胎儿动了一下,小桃忍不住“啊”了一声。
“怎么了?”祁正修一边放下袖子,一边问着。
小桃不好意思地回答着:“孩子,动了一下。”
祁正修有些好奇,从那日到现在,也不过才五个月多,难道就能动了?孩子对他来说是个陌生的存在。不由细细看了看小桃的肚子,却看不出哪里在动。不由问着小桃:“我可不可以,碰一下?”
肚子里的孩子好像也知道有人想感觉它表演似的,又用力地动了动,小桃不由展眉笑了出来,牵上祁正修的手放到了肚子右侧,一边专注地感觉着,一边入情地说着:“就这里,你看,是不是在动?”
祁正修的手放了上去,一个微弱的力量在触着他的掌心。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特的感觉。
第二百四十六章 水上决胜负()
祁正修感受着那软软又萌动的力量,忽然像有什么倏地把他的心融化了。这么多年,他忙于战事、斗争、权谋,心早已被锤炼得麻木而坚硬。从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他的心砰砰地微动,随着那小生命的力量,他从脚底,到四肢,都涌出一股暖流。而烛火下的小桃,唇角扬着,是他从没见过的美。小桃的模样,他见过娇俏的,欢快的,羞涩的,含情的…………却没见过现在这种温柔得化开,又带着一股坚强的力量。
如果说祁正修这一生,有过一刹的后悔自己的人生本不该这么过,也许便是此刻。如果这人、这孩子,都是他的,就是世上最大的幸福了吧。祁正修淡淡一笑,不舍地把手放了下去,对小桃柔声道:“他很有劲儿,会是个男孩儿吧。”
小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