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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白听后,无意识地甜甜跟着笑出声:“认识久了,发觉你也不算太讨厌。其实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可讨厌你了。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像地痞流氓的男人。”
卢阅平嘴里喷出一抹笑:“什么叫像?三哥本来也是。十几岁就不爱学习,征兵为了逃兵役又投机纹身,有些事我挺后悔的。现在想起来,那会儿如果我不逃兵役,就三哥这身体素质和综合能力,在部队搞不好还能留队,待上几年再混个连长营长的。”
徐白被这话逗乐了:“这梦做得挺美好。”
卢阅平闭上眼,嘴角笑弯弯。
估摸两分多钟的沉默忽让两人觉得有些不自在。
徐白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主动找话题道:“我们得尽快出去。眼下想把地道挖通肯定行不通。等人来救也有很多不确定性。不然这样,你试试看能不能爬上去。如果能,你上去了再喊人来帮忙。”
卢阅平没吭声。
沉默很久他才说:“这我办不到。”
“为什么?”
他笑笑:“三哥脚上的骨头断了。”
第140章 生死一线(1)()
徐白一张脸僵住,心里头翻腾出巨浪来。
她摸索着,摸到了卢阅平那只打火机。
咔嚓一声,火光从小小的圆孔里窜出来。
“哪只脚?”徐白问。
他冲她笑笑:“右脚。”
徐白目光锁定,随后放松手指,在黑暗中,她小心翼翼地脱去了卢阅平右脚上的绿球鞋。
她再度点燃火机,把火苗凑到卢阅平的脚旁。
他的右脚脚背上非常肿胀,徐白光是看着就像能感受到他此时此刻的疼痛。
短暂的几秒过后,徐白再度放松手机,将那只小小的火机慢慢放在了他和卢阅平中间,而后安静地靠在道壁上。
卢阅平见她久久不再开口,长叹出一口气,好奇又落寞地问:“要是陆鲲的脚断了,你会怎样?”
徐白用力地去咬嘴唇,一下又一下,仍不开口。
可卢阅平在某些方面特别轴,他抬胳膊耸徐白:“说。”
徐白深呼吸,淡声说:“假设今天和我一块掉这儿的是陆鲲,假设是陆鲲的腿断了,我也会像现在一样安静。”
卢阅平眼一眯:“为什么?”
徐白看不见他的脸,对着黑漆漆的一切说:“以眼下的情况来说,我们都需要保存体力,不仅要少让情绪波动,最好连话都少说一些,因为你我都不清楚会在这里待多久。”
话落,一滴泪水悄悄从徐白眼角滑下来。
她不会告诉身边这个糙汉子,她这会儿有多内疚,有多焦虑。
人的骨头断后,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处理,很可能加重疼痛的感觉,加重损伤,甚至造成残废。
她心里清楚得很,别看卢阅平这会儿和个没事人似的,如果真因为被困在这里导致后遗症,他的内心一定会想当痛苦。
他的情感徐白已经无以为报了,所以她更承担不起更大的责任。
嘴唇在不知不觉中被咬出血来,染了一嘴的腥味。
又黑又湿的淤泥道内,两人各自呼吸着。
唯一不同的是,徐白的呼吸渐渐趋于紊乱,而卢阅平的呼吸每一下都特别沉稳。
“聊个天。”卢阅平说。
徐白侧头:“说了你得节省体力。”
“如果出不去,早一天死和晚一天死都没什么区别,三哥不想这么安静得等死。”
大概是因为疼痛吧,徐白能感受到卢阅平呼吸沉稳的背后隐藏的诸多情绪。
徐白想了想,妥协道:“你想聊什么?”
“告诉你秘密。”卢阅平的嘴角匪气地翘起。
可惜徐白什么也看不见。
她拧眉:“什么秘密?””
这时卢阅平突然摸起火机,打着。
火光的这头和那头,分别是两张脏兮兮的脸。
卢阅平的眼角弯弯的,他认真地看着徐白,那眼神正式极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一股莫名的窒息感觉逼近。
卢阅平抬手,将散落在徐白脸颊上的头发挽到她耳朵后面,动作温柔极了。
一抹炙热的呼吸喷在徐白脸上后,卢阅平突然说:“小白兔,三哥爱你。”
徐白的头皮瞬间发麻,浑身就像针扎似的。
隔着火光,她微微张开嘴唇,紧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卢阅平瞧见她咬住斑斑鲜血的嘴唇,扶住她脑袋的手缓慢游移到她唇上,想去触碰又觉得自己的手指太粗糙,太脏,舍不得去碰,只好收了回来。
他笑了笑:“你别看我结过两次婚,但这句话除了你,三哥没对旁的人说过一回。”
徐白仍然沉默。
这时,卢阅平看看四周,笑声更匪气更低沉悦耳。
“真没想到,哥这个糙老爷们生平头一次表白会在这种鬼地方。”他无奈地摇摇头。
徐白问他:“为什么不对别人说?”
火机被烧得滚烫,可他不想这种对话在看不见对方眼睛的情况下完成。
于是只能忍着大拇指指腹的烧灼感,继续说:“以前不对别人说是因为不懂。不懂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滋味。从小到大,女人对我老说太容易得到了。只有三哥看不上的妞,还没有女人拒绝过我。所以我一直以为爱不重要,只要能看得顺眼,只要愿意跟我过日子,跟谁过不是过。但遇见你之后就不一样了。首先你样子是三哥喜欢的,学历好,身材应该也很不错。其次,我就是很喜欢跟你搁一块。看见你我就高兴,打心里高兴。可你喜欢陆鲲,你根本看不见除了他以外的人。我多希望你能看一看,这世界上不是只有陆鲲,说不定还有比他更适合你的男人。”
徐白受不了一贯粗糙的他说这么动人又朴实的话。
她吹了口气,将火苗吹灭。
当视线再度一片漆黑时,窒息一般的感觉才终于得以缓解。
几秒后,她听见火机上弹的声音。
卢阅平没有再让火苗从那个金属小孔里蹿出来,只是失望地说:“真操蛋。我就知道自己不适合说这些肉麻的话,听了怪恶心是吧。”
徐白的小嘴挤出淡淡的声儿:“不恶心。”
只是简单三个字竟让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卢阅平问她:“那好不好听?”
徐白说:“你少说点没用的话。”
果然又是一盆冷水无情地浇下。
正想叹气时,徐白说:“我们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说罢,徐白一把从他手里夺过火机打着,然后尽可能高举手臂,让火光的范围延伸地远一些。
看了一会后,徐白的心态可以说彻底崩塌了。
卢阅平知道她在想什么,沉声道:“没用的。这淤泥道太湿了,如果你想爬,随时可能因为道壁的软泥支撑不了你的体重摔下来。”
徐白自然知道了这一点,可得知卢阅平脚断后的她,真的很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也好过什么也做不了。
徐白转头:“你有金属小刀,对吗?”
卢阅平说:“有,但不给你。”
“必须得给我,我坐不下去了。”
一小会儿后,卢阅平说:“我腿动不了,你要真想要就自己过来拿。”
徐白问:“在兜里吗?”
“嗯。”卢阅平闷声应。
徐白又打了下火机,找了个合适的站立位置,向着卢阅平附下身。
她伸手在他兜里摸索了好一会,可怎么也摸索不到。
正想发问时,一条强壮的手臂猛就扶住她的腰,用力往下一压。
徐白半个身子砸在他胸口。
一下就感受到赤膊男人的体温。
这一抱,顿让卢阅平有些丧失理智。
他重重地呼吸起来,黑暗中,他仅凭徐白鼻腔内流窜出来的呼吸就精准地找到了她嘴唇的位置,猛就吻了上去。
徐白惊讶坏了,条件反射般抵抗起来。
可卢阅平壮得简直就像一头牛,光是一条胳膊就足够钳制这个小女人。
他深情地吻住他,不断地追寻徐白嘴里的小舌,恨不得就这样吻到死去拉倒。
徐白一直没有放弃抵抗,两人的胸膛一次次短暂撞击,最后卢阅平干脆把手一箍紧,丝毫不再给她后退的机会。
他蛮横霸道,可他的手却能准确避开徐白受伤的地方。足以证明,他心里是真的有她。
就这样吻了快五分钟,卢阅平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
徐白给他一巴掌。
卢阅平笑着说:“这是第几回了?下次你换只手打,对称着来。”
徐白的呼吸不稳,大口大口喘息着,伸手不停去抹嘴唇上留下的他的气息。
卢阅平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三哥可不是占你便宜,我是看你嘴皮子破了,给你消消毒。”
徐白气得脸颊通红,一句话也不说。
半夜里,卢阅平发烧了。
浑身烫得不行。
他浑浑噩噩地对徐白说:“喂,我想撒尿。”
第141章 生死一线(2)()
人有三急,这谁也无法控制。
“你得扶我起来。”卢阅平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语速也很缓慢。
徐白听出了些不对劲,但她没多问什么,沉默地扶住他胳膊时才发觉他身上烫得吓死人。
徐白拧眉:“情况越来越糟糕,你发高烧了。”
她使出吃奶的劲才勉强把人搀扶起来。
卢阅平的身子倾向一侧,让受伤的右脚尽量悬空。
他扶住墙说:“头昏,脚痛。”
徐白说:“你必须坚持,熬过去。”
黑暗中,卢阅平明知道徐白看不到,还是点了点头。
撕拉一声,他拉开拉链,对着一面淤泥壁呲尿。
完事后,身形魁梧的他借着徐白的力慢慢滑坐下来,本就不大的空间里充斥着难闻的尿液气味,他的一侧裤腿儿也湿了,是被自个儿的尿液湿润的。
卢阅平连续叹了三声气,虚弱地骂句:“真娘的丢人。”
徐白安慰道:“没人会知道的。”
卢阅平没再吭声,合上自己发烫的眼皮。
又过了五分钟,他叫唤道:“热。”
他闭着眼,解开自己裤子的纽扣。
徐白听见动静问:“你干什么?”
卢阅平说:“帮三哥把裤子脱了,太热了。”
徐白按住他的手:“绝对不行。你现在正发着烧,这道里湿气又重,湿气入体病情会更糟糕。”
卢阅平勾起嘴角:“知道关心我,这病不好也得好。”
“这时候还有心情贫。”
卢阅平能想象到徐白这会儿的表情,笑纹逐渐扩大。
徐白和他肩并肩靠着,轻声说:“这趟我和梁栋一块儿来的,照理说,我消失这么久他该找来了。”
卢阅平嘴里喷出热气:“不用想了。他们一定见过这屋主了。”
徐白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很可能在某个时间段,他们和这家的老头打过照面,然后对方一口咬定没见过我们。”
卢阅平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应该是傍晚。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个村,这老头有多怪我比谁都清楚。白天永远见不到人,只有傍晚之后能看见。”
徐白惊呼出来:“你的意思是,这家的老头让我们掉下来之后没有离开这个村?”
卢阅平说:“不离开,和往常一样生活对他来说才是最安全的。你有没有发现,相比先前,现在这道内更黑了?”
徐白皱眉:“这会儿应该是半夜,黑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卢阅平说:“你刚小睡了一会,有些动静你没听见。”
“什么动静?”
“上头又被盖上石板了。”卢阅平歪了下头,把虚弱的声音吹进徐白耳朵里。
徐白顿觉后背一阵凉:“你的意思是说,这屋主现在还在自己家里?”
“一定在。”卢阅平的声音虽然轻,但却是肯定句。
徐白的心态因为卢阅平的这番话,崩得更严重了些。
她摸索到火机,打着后第一时间高举手臂,尽量向上方照耀。
相比白天那次,光线确实黑到极点。
五米多深的淤泥道内,除了火苗蔓延的地方,其余全都伸手不见五指。
她转身,火苗对着卢阅平。
他闭着眼脸色很差,头发被汗水浸透,赤膊的上身也浮着一层薄汗,令他的胸肌和腹肌看上去都像抹了一层油。
他一手抓紧那只早被脱掉的绿球鞋,抓得很紧。
从这细微的动作分析,卢阅平这会儿一定极度疼痛和难受。
徐白的眉心因此聚拢到极点。
她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的口子已经不再流血。
抽去了腰上了绿色鞋带,她将染血的男人背心从后背拿掉,横着盖住他的腹部。
徐白再和他说话时,他连应声的力气也丧失了,意识涣散地做着各式各样的噩梦。
又过了半小时,卢阅平喊了声:“冷。”
发高烧的初期会感觉到热,等感觉到冷时,体温必然很高了。
徐白摸了摸他的手心,果然和冰块一样冷。
再后来,他开始瑟瑟发抖,脑袋不停想往徐白怀里钻。
人在遭遇危险处境的时候是没有男女之分的。
徐白抱住他,掌心在他身上用力的摩擦,以便产生热量。
持续不间断的类似动作过后,身体素质一贯还不错的卢阅平身体停止了发抖,鼻腔内蹿出的呼吸也显然没有先前的热了。
徐白舒了口气,可是饥饿和口渴还是一寸寸消磨着他们的意志。
两人依偎在一起渐渐睡去。
原以为,应该没有比现在更糟糕了。
可徐白和卢阅平醒来时,是被烟呛醒的。
两人相继咳嗽起来。
本就鲜少的氧气一下子变得更加薄弱。
“怎么回事?”徐白的心跳加速。
卢阅平打了下火机,眯着眼环视一圈四周,很快就松开手指。
他说:“个老东西想弄死咱。”
“你的意思是,他想让我们被烟呛死在这淤泥道里?”
卢阅平慢吞吞地说:“你进来的时候应该发现了,他家的门是铁质的,房屋四壁是石头质地,窗户又很小,只有一个连脑袋都钻不进的小孔。村里的老人仍有用煤球炉的习惯。假设他堵住窗户洞口,再拿掉淤泥道上方的石板,然后在屋里点燃烧煤饼的炉子,烟出不去就会开始向下蔓延。瞧着这烟,八成煤饼炉已经烧了好一会了。不知道你见过没,这玩意烟气可大了。”
徐白抖动着干涸到起皮子的嘴唇:“现在是半夜,大家都睡了,这房子孤零零地矗在田地里。屋主老头这会儿应该坐在门口等,而且从房子的结构来说,从外面很可能看不到任何烟雾。”
卢阅平笑笑:“小白兔,我们真要死一块了。”
徐白问他:“你后悔坏了吧?”
卢阅平说:“谈不上后悔,三哥觉得很幸福,只是放不下的人还有很多。”
咳咳,咳咳咳——
后来的两分钟,他俩再也没有对话,除了相继地咳嗽声之外,只剩下开始放慢的心跳声。
卢阅平伸出手,紧紧握住徐白的手掌,直到两人的意识坍塌的那一刻
——
徐白醒来时,白晃晃的天花板上嵌着颜色惨白的日光灯。
消毒水的气味进入她的鼻头,很是呛人。
有许多人围过来,有梁栋的脸,有表叔表婶的脸,还有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的脸。
梁栋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