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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儿子不会去拿的,儿子已将大妹妹许配给王兄,绝不会背信弃义的。父亲,儿子就要出仕为官,若做出这种出尔反尔的事,儿子以后还怎么在朝堂立足?还怎么与王兄同朝为官?”姚敦方气愤地道。
姚训镗盯着他,冷笑,“就你这样的,还出仕为官?”言罢,姚训镗就往外走。
“老爷,老爷。”王氏追了出去,听姚训镗话里,仿佛是要断了姚敦方的前程,这是她绝对不同意的。
王氏在院门口拦住了姚训镗,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袍,喘息道:“老爷,我知道您气方儿不经您同意,就将香儿许了人,可方儿也不是胡乱许的。那位姓王的公子,已有了功名,等殿试后,授了官,香儿嫁过去,就是官家娘子,要比嫁进袁家好。袁公子是庶出,香儿嫁过去,不但要伺候两层婆婆,还有一个姨娘婆婆夹在中间,这日子可不容易过啊。老爷,方儿真的是一番好意,只是做事太着急也不稳重,才会把事情弄得这么的尴尬。”
“听你这话,是要顺了那孽子的意思,把香儿嫁给那姓王的?”姚训镗眯着眼问道。
“老爷,王举人手中握有香儿的手帕和玉耳坠当凭证,这门亲事不结不成啊。”王氏无可奈何地道。
“笑话,不过是一个小举子,他还能翻了天去。”姚训镗不指望姚敦方,决定亲自去会会那个媒婆。
“老爷,老爷,您等等我。”王氏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地跟在姚训镗后面。
夫妻俩进了拙院的西侧厅,没见着洪媒婆,问下人道:“那个媒婆去哪了?”
“回三老爷的话,夫人已经把媒婆打发走了。”下人道。
“夫人可有什么话交待?”王氏心存侥幸地问道。她盼着韩氏一出马,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回三太太的话,夫人没有交待话下来。”下人道。
王氏失望地叹了口气,姚训镗斜了她一眼,这是三房的事,她却想着把事情推给大嫂,这个主母,她可做得真好,忿然转身离开了拙院。
晚上用过昼食后,老国公把三个儿子、五个孙子和四个孙女召集到了榆荫院。
老国公端坐在黄花梨镶玉圈椅上,目光扫过行礼众人,道:“姚敦方跪下。”
姚敦方到此时,还是没有觉得把姚静香这样许配给王道林有什么错,“祖父,我”
老国公威严地嗯了一声。
姚敦方老实地跪了下去。
“你们都坐下。”老国公道。
姚训铮等人依言在椅子上坐下,姚心萝看了眼,一脸色死灰的姚静香,暗叹了口气,明明是很顺利的一门亲事,却突生波折。
“姚敦方,你可知错?”老国公沉声问道。
“祖父,孙儿没有错。王兄才华出众、品行高洁,若非孙儿与他交好,他未必愿意娶大妹妹为妻。”姚敦方倔强地挺着脖子道。
姚静香欲哭无泪,她并不需要那个姓王的娶她为妻啊,姚敦方的这番“好意”,她无福消失。
“你为大丫头许亲之前,你可曾问过她的意见?”老国公问道。
“祖父,两家联姻,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她置喙?”姚敦方微侧头瞥了眼姚静香,不知好歹的东西。
老国公差点被他给气笑,“你还知道两家联姻,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为何还做出此等下作之事来?”
“祖父,事有轻重缓急,孙儿是怕大妹妹错失了这段良缘,才如此行事的。虽有不妥当之处,但成大事,不拘小节。”姚敦方强辩道。
“事关你大妹妹的名声,你觉得那只是小节?”老国公气闷地问道。
“只要大妹妹嫁过去,就没有损坏名声。”姚敦方低着头道。
姚训镗被姚敦方的混帐话,气得额头青筋突起,站了起来,恨不能上前给他踹一脚。
老国公扫了姚训镗一眼,阻止他暴起,继续问姚敦方道:“你是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用这种方法,逼你大妹妹嫁给那个姓王的,对不对?”
“祖父,孙儿知道父亲母亲为大妹妹相中了袁家的袁书凡,怕袁家抢了先,才用这种法子的。祖父,您相信孙儿,王兄绝对比袁书凡有出息,他不会让大妹妹吃苦的。”姚敦方信誓旦旦地道。
“在你眼里,这姓王的就这么好?”老国公冷笑,“我看不尽然吧。”
“祖父,您若是不信,明日孙儿将他带来拜见祖父,给祖父过目。”姚敦方道。
“不必了,他是个什么东西,除了你,其他人都看得清楚明白。心萝,你来敲敲这个榆木脑袋,让他清醒清醒。”老国公不耐烦与姚敦方说话了。
“是,祖父。”姚心萝起身走了过去。
姚敦方看着姚心萝,抿紧唇角,一脸不服气。
“三哥哥,你说那位王举人,才华出众、品行高洁,那为何要怂恿你,做出这等私相授受之事?”姚心萝问道。
“他没有怂恿我,是我恳求他的,那手帕和玉耳坠也是我想尽办法说服他,他才收下的。”姚敦方帮着王道林辩解。
姚允姝和姚静甜轻吸了口冷气,齐齐看向姚静香,就连一向讨厌她的姚允姝都露出了同情的神情。
姚心萝瞠目,她真心觉得姚敦方,读书读傻了,皱了下眉头,道:“他是个读书人,还中了举,不可能不知道私相授受不符礼数,他若真是品行高洁之人,就该严词拒绝你的恳求,而不是顺水推舟,接下手帕和玉耳坠,更不会选在今日上门提亲,并且还拿出手帕,以作要挟,逼迫三叔三婶,将大姐姐嫁于他。”
“王兄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诬蔑他。”姚敦方怒视姚心萝道。
姚心萝见姚敦方如此固执己见,太过反常,眸光一转,试探问道:“三哥哥,那个姓王的是不是抓住了你什么把柄?你才不得不维护他到底,不得不将大姐姐嫁给他。”
“你不要信口雌黄,王兄待我甚好,如亲兄弟一般。”姚敦方目光闪烁不定地道。
“心萝,不必与他说了。”老国公听出姚敦方话里的心虚。
姚心萝退回原位上坐下。
“大丫头。”老国公唤道。
“孙女在。”姚静香起身应道。
老国公语气平静地道:“大丫头,有祖父在,这门亲事不会成的,你无须担心,带着妹妹们先回院子去吧。”
姚敦方一听这话,顿时急了,道:“不可以,祖父,这门亲”
姚训镗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抬脚用力踹了过去,将姚敦方踹倒在地。
四位姑娘脚步微顿了一下,就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开。
姚敦方在父兄们的审问,不得不说出实情。他与王道林结交后,在王道林的刻意引诱下,服食了芙蓉膏。数月下来,他上瘾了,此时知道王道林是居心叵测之辈,可为时已晚。
王道林在贡院外,有意说了那样的番,为得就是引人上钩,没想到姚敦方会上当。他后来知道姚敦方是国公府的少爷,就动了利用姚敦方强娶国公府姑娘的主意。
王道林最初打得是姚心萝的主意,但姚敦方深知姚心萝,他动不得,劝王道林道:“四妹妹年纪尚小,纵然计谋成功,一时半会,没办法成亲,时间长,恐有变数。我家大妹妹,虽是庶出,又是我们三房的,但她出生时,府中没有女孩儿,我大伯母抱过去养了两三年。除了四妹妹,我大伯母最看重的就是我这个大妹妹。”
王道林听他所言还有几分道理,同意换人。
老国公听罢,险些忍不住上前多踹他几脚,这个孙儿怎么蠢成这样?
第二天,姚敦方没能参加会试,他藏在房里的芙蓉膏,被搜了出来,其他事都不重要了,必须先戒食芙蓉膏。姚敦臻带人在贡院外,抓住了准备参加春闱的王道林。
下午,姚心萝从书堂回来,冬柳进来禀报道:“姑娘,大姑娘身边的二等丫鬟报春一家都被发卖了。”
姚心萝立刻明白是报春帮着姚敦方,偷出了姚静香的手帕和玉耳坠,冷笑道:“背主之人,死不足惜。”
在旁伺候的几个婢女,都是神情一肃。
姚心萝目光扫过她们,道:“做下人的,最重要的就是忠心,认准了主子,吃死扒外,最后就会惨淡收场。”
几个婢女赶紧跪下,向她表示忠心,“奴婢绝不会背叛主子,一定誓死效忠主子。”
姚心萝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起来吧,我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的。”
三天后,姚静香拿回了她的手帕和玉耳坠,她当即就笼了火盆,将那方手帕烧成灰烬,玉耳坠也被她用小耳锤,锤得粉碎。
为了姚静香的亲事,韩氏亲自去了一趟袁家,说明情况。姚静香忐忑不安地在家里等消息,她曾偷偷去看过袁书凡,她对他很满意,她常常会想,嫁给他后的日子。
二月十七日,喜媒婆再次上门提亲。姚静香得知后,喜极而泣,要是不能袁书凡,她会认命,谁让她摊上一个那么不靠谱的嫡兄。
得知姚静香的亲事终于定了下来,姚心萝去向她道了贺,“等大姐姐出嫁时,妹妹一定添一份大大的妆。”
“谢谢四妹妹。”姚静香给姚心萝行了个大礼,韩氏为了她,不惜纡尊降贵亲去袁家,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她已然知道,嫡母为了保护姚敦方,曾动过将她嫁给王道林的念头。
“大姐姐,快别这样。”姚心萝扶起了她。
姚静香的事已毕,姚敦方的事还没完结,姚心萝无暇多管,因为黎若澜的师父和师母终于抵达了京都。她忙着说服韩氏,“娘,您想想看,若我不是随武娘子学了些鞭法,冰嬉会那天,我就掉进冰窟冻死了。若不是我用鞭子抽伤了那些想掳走我的人,这会子,我早就不在您身边了。娘啊,你就答应我吧,我保证每天都用乳汤泡澡,全身下下都抹凝霜。我保证,练鞭的时候带上手套。我保证不让手上长出茧子来,我保证”
“好了好了,快打住吧。”韩氏好笑地看着,为了练鞭,许下一堆承诺的女儿,“我不反对你学,但是你要自己去说服你祖父和你爹。”
“只要娘不反对,说服祖父和我爹不是难事。”姚心萝欢快地跑走了。
韩氏哑然失笑,感叹地道:“懒丫头,难得这么勤奋。”
攸关性命的事,姚心萝不得不勤奋。她跟老国公说要学鞭法的事,老国公一点都没反对,捋着胡子道:“黎先生如此有心,不可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既然是他的师父,那么,就不能与一般西席相提并论,祖父和你爹娘,择日,带你去行拜师大礼。”
老国公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爽快,那是因为把黎若澜的底细都调查清楚了。
“孙女也是这个意思,谢谢祖父愿意为孙女,纡尊降贵。”姚心萝笑道。
“傻囡囡,你祖父现在无官无爵,就是一糟老头,那来得尊啊贵的。”老国公哈哈笑道。
“祖父才不是糟老头,祖父精神矍铄、腰板硬朗、神采奕奕,看起来也不过年近四旬的样子。”姚心萝笑盈盈地道。
“丫头今天的朝食喝了几杯蜜水啊?嘴巴好甜哄得祖父好开心哟。”老国公笑道。
“人家说得是实话,才不是哄祖父呢。”姚心萝娇嗔地笑道。
“好好,祖父就爱听实话。”老国公乐呵呵,笑得满脸皱纹。
第二天是三月初三,暮春上巳踏青,暮秋重阳辞青,祓禊登高,倾城赏玩。圣上率诸皇子、三公九卿,去外春游,与民同乐。京都百姓扶老携幼,全家出动。千陵山上彩幄翠帐,人流如潮。
京中的贵女们散坐在曲渠旁边,或坐或立,或端杯品茗,或摘花闻香,或独自托腮沉吟,或与相好之人谈笑风生。
主持这次贵女们流觞宴的是嘉善三公主,她端坐在流觞亭上,陪坐左右的是姚心萝和杜桐的亲妹妹杜玥。
“玥妹妹,你摇骰吧。”嘉善三公主先前已问过姚心萝的意思,姚心萝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杜玥。
“是。”杜玥站起来道。
宫女送上骰盅和骰子。
杜玥将六枚骰子,放进骰盅内,摇动了一会,拿开骰罩,数了点数,道:“公主殿下,一三三五六六,共二十四点。”
“二十四点。”嘉善三公主沉吟片刻,“芙蓉照水弄娇斜,白白红红各一家。今日得觞者,画莲图一幅。”
“谨遵公主命。”众贵女欠身应道。
“奏乐放杯。”嘉善三公主道。
宫中乐师蒙上红布,抚动琴弦,一曲春上悠扬响起,宫女将盛着酒的觞放进曲渠中,觞顺着流水,在蜿蜒的渠道里徐徐而下。贵女中擅画的十分期盼着杯子在流到自己面前时,琴声能停下来。不擅画的人,却为难的皱起了眉头,画画与联句作诗不同,没办法预先在家准备。
第一个觞在一块突出的石头旁,踟蹰不前,坐在此处位置上的贵女抿唇笑了起来,琴声也恰好在这时停了下来,她起身去流觞亭前,在书案上开始作画。
“已选出一位了,还有五位,姑娘们可要把握好机会哟。”嘉善三公主笑道。
第二个觞停在了邱恬予的面前,邱恬予且惊且喜。
嘉善三公主看邱恬予面生,问道:“这位姑娘是谁家的?以前没见过。”
“回三公主的话,这是我家表妹,姓邱,名恬予。”坐在旁边围观的姚静香,起身道。
邱恬予屈膝行礼,“恬予见过三公主,给三公主请安。”
“不必多礼,请起。”嘉善三公主双手虚扶道。
第六个觞停在了罗素约面前,罗素约抬头看坐在亭中的姚心萝,眼中闪过一抹不甘。
选出六位姑娘去作画,其他人玩起了流觞猜枚,曲渠旁莺声燕语,其乐融融。
两刻钟后,六位姑娘陆续完了,呈上来给嘉善三公主、姚心萝和杜玥看。因为时间的关系,六位姑娘不约而同的选择画池塘一角的景色。
画艺高低,自是展露无疑。
姚心萝的目光落在了罗素约所绘的出水荷花图上,一朵娇艳盛开的红莲,占据了整幅画面,花下衬以绿叶。笔法清工,颜色艳丽,绿红相映,格外醒目。
邱恬予的画则与罗素约相反,她画了几株荷花,或仰或俯,或含苞,或盛开,姿态各不同,笔法精细。
嘉善三公主、姚心萝和杜玥只是观赏,并没有对画做出评定,让宫女将画送到前面,给圣上、大臣和贵夫人们赏鉴。
第99章 上巳()
画作送走了后,作画的六个姑娘都有些心神不宁,去年比得是针线,夺得魁首的是汪园园。大多数人都觉得,汪园园就是因为这样,才入了章皇后的眼,被赐婚五皇子的。
去年七皇子没有指婚,表明今年还有机会,再者四月殿试后,状元、榜眼和探花也是值得期待的。那些无缘参加宫宴的人,这是一个好的露脸的机会,可惜天意弄人,六人中有四个才十一二岁,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年纪,这让那些即将及笄的姑娘,心中暗自埋怨,却又无计可施。
嘉善三公主看众贵女大多意兴阑珊的,笑道:“坐了这么久,坐乏了,我们四处走走,散松散松身子骨。”
上巳节最主要的活动是踏青,嘉善三公主此言一出,众贵女们依言行事,折翠柳、摘桃花、采荠菜,年轻更小的贵女则到处寻找花草,玩起了斗百草的游戏。
姚心萝陪嘉善三公主和杜玥走了一段路后,就悄声退开了,让她们姑嫂说些体己话。姚心萝没有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