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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惜狐疑的看着她,夜色太深,她又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脸,她便也不接,只问道:“你叫什么名,怎么这么晚才送过来?”
那婢女并不见任何慌乱,平稳的回答着:“回瑶惜姑姑的话,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手脚慢,这才耽搁了。”
瑶惜伸手翻拣了一番,借着一点点朦胧的月光,看着像是主子惯常穿的素色长裙,狐疑着接了,捧进营帐。
俚末见了,凑过来看,“咦”了声,“这,好像不是娘娘的衣裳,”用手翻了翻,又散开拎在手里左右看着,一抖,就有一片薄薄的纸掉了出来。
瑶惜眼尖,忙拣了起来,也不看,便呈给靖苏,“娘娘,这衣裳里藏了张字条。”
靖苏似突然回过神来,怔怔看着她,木然接过纸条,展开一看。
“小心云贵嫔。”
这是何意?赶在这么一个当口向她传了这样一张字条,莫非,云贵嫔做了什么事?
还是,有人趁机挑拨?
靖苏凝神想了想,一时想不透,便将纸条折了又重新递给瑶惜,“烧了。”
瑶惜默默颔首,走到烛台前将纸化了。
就着营帐里一盏微弱的烛火,靖苏目光沉沉看着瑶惜和俚末,心里默默叹一声,道:“你们,罢了,在这宫中终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很多事我并不欲让你们知道,不管你们明白与否,总之,我这是为了你们好。”
瑶惜和俚末互相看了一眼,同声答道:“奴婢明白的。”
“嗯,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歇吧,明儿还要早起赶路回宫。”
正说着话,三人也预备上床歇了,门外又有了动静。
这一次,是满盛。
“奴才奉旨,请俪妃娘娘前往帝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瑶惜总觉得满盛对主子越发恭敬了,便是传圣旨时,语气里也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恭敬。
靖苏没有任何犹豫一径站起来,吩咐着:“你们歇吧。”掀帘出去了。
满盛提着灯笼在前头引路,一打眼的功夫就到了,“皇上,俪妃到了。”
“进来,”
满盛恭顺的替她打了帘子,却也并不进去。
营帐里只燃着一盏烛火,有些暗,靖苏在门口站了站,似乎有些犹豫。
重墨半靠在床上,歪头看着她,目光隐含期待,却呡紧了唇,固执的不说话。
僵持……
靖苏是有些明白他的用意,他大概是希望她能主动走过去。
她咬紧了牙关,心一横,迈出了步子。
烛光蒙蒙,照着重墨眼里漫起的笑意,目光灼灼。
靖苏一低头,避开了,停在三步开外,目光落在他胸前。
“夜深了,您该歇了。”
重墨笑笑,向她伸出了手,“过来,”
靖苏浑身一颤,那一只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入了眼帘。
她想起,那一场刀光剑雨之中,正是这样的一只手始终牢牢将她扣在身侧,那漫长煎熬的一日一夜,正是这只手紧紧攥着她的手。
心里一阵柔软,慢慢伸出手来。
重墨哪里等得了那么久,见她手一动,当即探身长臂一捞,抓住她的手,将她带进怀里。
“你的伤?”
靖苏惊呼,闪身想避开他的伤口。
“不要动。”
重墨完好的右臂牢牢锁住她,低头一阵耳语,“朕就想这么抱着你,不要动。”
靖苏心头一颤,没有再挣扎。
他舍身救了你的命,靖苏,你应该报答他。
那样温暖的一夜。
一六七 静殇(1)()
皇上遇刺,提前结束秋狩回宫。
一列车马浩浩荡荡沿着官道前行,楚萧一骑当前,有些担忧的看着皇上,皇上伤势颇重,又有毒素封在体内,却坚持要策马回宫,不肯坐马车。
当中缘由他能明白,皇上遇刺,这样大的事,消息一早传遍了,皇上这样做,是要稳定臣民百姓的心,只是皇上的伤,他还是担心。
何况,万一有居心叵测的人得了消息,埋伏于回宫途中,皇上弃马车而策马,岂非将九五之尊的龙体暴露于刺客眼皮子底下,着实危险。
可皇上固执己见,他苦劝无果,只能暗中警戒。
重墨策马驰在一列护卫中间,一袭华丽紫色的劲装,高贵神秘,剑眉入鬓,紫眸森寒,气势浑然天成,令人不敢直视,
他悠闲的策着马,左手拉着缰绳,若不细看,决然看不出他左手在轻轻的颤抖,蚕毒厉害,既封在左臂之中,他的一条左臂似废了一般,使不出一点力气。
可他坐的笔直,意气风发的模样,大有睥睨天下之姿,浑然不见半分痛楚。
后头紧跟着的一辆马车,靖苏便是在那里,她掀帘往前看了眼,骏马上重墨身姿挺拔,迎着朝阳,仿若天神降临,那般耀眼夺目。
心,好像微微抽了抽,她忙放下帘子,放任自己靠着车壁,连日来车马颠簸,神经紧绷,到底是损了元气,这会子车厢一摇一晃的,竟然生出几分困意来,似要睡去。
蒙蒙中,似乎又觉得不安,好像那日也是在马车上做了恶梦,然后就发生了那样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的事。
这时候心里忐忑不安,不知又要出什么事?
瑶惜掀了车帘看了看路,暗想着约莫再过个把时辰就能回到宫里了。
前面,楚萧暗暗留神着,不到宫里终是不敢松懈。
所幸,一路无事,宫门已历历在望,几丈之远即可到达,到了这里,便是安全了。
宫门大开,涌出无处侍卫,一左一右护着宫道,群臣高呼万岁相送,一列车马进了皇城,各驾马车也都各自往各自宫里去。
高头骏马上,重墨拧了拧眉,跨马而下,直奔靖苏的马车而去。
马车停下,他正要上去,忽而剑眉一皱,侧头看去。
长长的宫道上,常应撒腿跑着,拂尘摇摆,步履飞快,喊着什么,近了,听清楚了:
“皇上,皇上,不好了,静妃,静妃要生了。”
车帘倏地掀开,探出一张焦急的脸,靖苏满脸的震惊,劈头就是一句:“静妃怎么了?”
“皇上,静妃要生了。”
这下,靖苏也听明白了,面色登时一凛,静妃怀胎不过九月,怎么会突然就要生了?
“皇上,”她急得抓住重墨的手臂。
重墨当即也是眸光闪闪,跃上马车,喝道:“去芙蕖宫。”
一骑马车绝尘,在皇宫内院疾驰,直奔芙蕖宫。
重墨寒着面,满眼的阴鸷,靖苏也是一脸的焦心。
静妃,皇子……
半柱香之后,马车直接停在了芙蕖宫宫门口,重墨一跃而下,靖苏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步履匆匆进了芙蕖宫。
皇后和庄妃焦急的在正殿踱步,听到动静立即赶了出来,皇后当即欠身请罪,“臣妾无能,请皇上,”
“滚开——”
重墨无比的言简意赅,直接无视了她,越过她就进了殿,皇后只觉得一股森冷息息,紫色锦袍晃过,心中像被灌入了寒冰,凉透心扉。
滚开,皇上竟然对她说,滚。
又是一幅素白的衣裙在眼前晃过,靖苏屈膝,迅速福了福礼,“皇后娘娘金安,”她记挂静妃安危,顾不得皇后现下窘迫处境,匆匆进了殿。
“娘娘,”庄妃心有余悸,小心翼翼伸手来扶她,也是一脸的惊恐不安,更不敢去看皇上匆匆而过的背影。
皇后愤恨的挥开她的手,咬牙切齿说着,“不用,本宫自己能站起来。”说罢,紧紧咬着牙关,一直腰站了起来,凤目之中缓缓流动着厚重阴霾。
不过眨个眼睛的功夫,她即换上了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得体的抚顺凤服之上的褶皱,又扶了扶鬓间的金步摇,又是高贵大方的模样,
“走,咱们也进去。”一步一步迈着端庄典仪的步伐进了正殿。
庄妃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心中百转千回,默默跟上了。
里头,皇上阴着脸站着,见皇后进来,目不斜视,冷冷扫过一眼,皇后犹自挺着背脊昂头忍着,倒是身后的庄妃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往皇后身后躲了躲。
靖苏在门口站了站,感觉到一道不友善的目光落在身上,也无暇理会,略一踟蹰,进了内室,迎面扑来浓烈的血腥气,逼得人几乎作呕呛气。
一架屏风挡在床前,外头立着满头大汗的魏太医,见到靖苏,匆匆行了礼,又大声问着什么,“血可是止住了,”
“没有啊,魏太医,这情形是大不妙,”
靖苏听了,几步上前,绕到屏风后,三名接生嬷嬷,两名医女围在床前,边上还站着丽嫔和静妃的婢女,满满当当挤着。
丽嫔最先发现她,草草行了礼,又赶紧盯着床上的人。
靖苏瞧得不真切,耳边充斥着杂乱的喊声,“娘娘,您使劲,”“娘娘,”“娘娘,”
却压根听不到静妃的声音。
靖苏也是生平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只觉得被满耳的嘈杂和血腥气蒸的头晕目眩,倒不知静妃躺在床上是什么样的感受。
随即拉了手边的一个接生嬷嬷问话,“你说,静妃怎么样了?”
那接生嬷嬷满手的血,满脸的汗,回过身来,见是俪妃,便也顾不得行礼,赶紧回着话:“静妃娘娘这是大出血,止不住啊。”急得赶紧又转过身去忙活了。
靖苏一听,也是急了,不管如何,大出血终归是不妙。
“娘娘,您使劲啊,”嘈杂的声音。
靖苏终于瞅着缝隙看到了静妃,那一张疼得几乎都扭曲了的脸,惨白无色,满脸的汗水,濡湿了发丝,仿佛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
一六八 静殇(2)()
靖苏心一抽。
静妃便也看到了她,颤颤巍巍朝她伸出手来。
靖苏忙敛了情绪,走近一步抓着她的手,一手的潮湿汗水,静妃的手劲大的惊人,牢牢攥着她,“我,我不行了,保,保孩子,”
那种祈求而又挣扎,忍受着痛苦,又饱含期待的眼神,明亮中带着无法忽视的痛楚。
靖苏不忍直视,只是攥着她的手越发有力。
“不许说这话,你要坚持,会没事的。”
静妃凄楚的笑着,“不,不用安慰我,”
“使劲,娘娘使劲啊,”接生嬷嬷嘶吼着,响在耳畔的尖利声音令靖苏浑身一颤,连心也颤抖了,两只手牢牢握住静妃。
“静妃,相信自己。”靖苏凝视着她,希望能给与她力量。
静妃笑了,随即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啊——”
靖苏觉得自己的魂魄都在颤抖了。
静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了,只是不停尖叫着,那一声声惨厉的尖叫,更像是生命的绝唱。
“啊——”
“娘娘,您使劲,出来了,就快出来了。”
“娘娘,”
“参片,快给娘娘含参片,”
“水,擦一擦,赶紧擦一擦,”
混乱,嘈杂,尖叫……一片兵荒马乱。
靖苏始终牢牢攥着静妃的手。
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瞬间。
靖苏紧张的捏了一手的汗。
“哇——”
“出来了,出来了——小皇子,是个小皇子,”
有谁在耳边喊着。
靖苏一个激灵,猛的回过神来,激动的喊着:“静妃,你听到了吗,”
静妃那样虚弱的躺在床上,整张脸都没有了血色,连唇都是透明的,她费力的喘着气,这样简单的动作,她做得很艰难,一口一口,费劲的喘息着。
凭谁都看得出来她的情况不好。
“不好了,血止不住,”
靖苏的手颤抖着。
静妃望着她,目光已近涣散,透明的唇翕合着,固执的牢牢的抓着靖苏。
“答应我,保全他,好好,照顾他。”
那样饱含希冀的目光,用尽全部的力气抓着她的手。
沉重……
靖苏不停的颔首,“放心,你放心,他会活得好好的,我发誓,我发誓。”
静妃笑了,目光转向床尾,嬷嬷抱着皇子下去清理了,还没有回来。
靖苏难受的心都揪在了一起,拔地一声斥责:“把小皇子抱来!”
嬷嬷匆匆跑了来,明色的襁褓里裹着刚落地的皇子。
“静妃,你看,你的孩子,”
然而,再也没有回应了,静妃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有了气息。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看她的孩子。
“哇——”
襁褓里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悲伤,哇哇大哭起来。
手心的汗一点点冷下来,黏腻的失了温度。
靖苏慢慢松手,那只柔若无骨纤细的手从她掌心滑了下去,落在床褥上,再不会举起来。
沉寂,吵闹过后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小声的啜泣声,那是静妃贴身婢女云喜的哭泣。
“俪妃娘娘,”嬷嬷小声的唤她,“皇上还在外头等着。”
靖苏劈手夺过襁褓,凌厉的一眼看去,抱着孩子就向外奔。
重墨得了消息,候在门口,乍见她疾走而来,迈步迎了上去,靖苏却猛地跪下,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孩子,那么小,软软的一团。
重墨忙伸手去扶,靖苏固执的不肯起来,斩钉截铁说道:“皇上,臣妾恳请您替静妃主持公道,”
重墨伸出去的手一僵,神色稍黯,“静妃她,”
“臣妾恳请皇上彻查静妃早产一事,让静妃走得安心。”靖苏磕了个头,看着怀里小小的婴孩,悲愤从心中而来,静妃拼死生下的孩子,她该怎么样才能护得了他。
“你放心,”重墨将她扶了起来,低眸看着怀里那个孩子,他的第一个孩子,紫眸里现了温柔,他伸手将他接过来,左手一僵,到底是抱住了,那样小小的一点点,脆弱的生命。
他一向坚硬的心没来由的一软。
“曦,朕为他取名曦,重曦。”
靖苏笑得有些怆然,静妃,你听到了吗,曦,他是你的皇儿。
重墨抱了一会,又将孩子递还给靖苏。
另一侧,皇后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隐在宽大的袖摆的手紧紧攥着,她死死盯着靖苏怀里的孩子,冒出森森寒光来。
这个孩子,她一定要得到。
身后,冬青悄悄捅了捅庄妃。
庄妃一个哆嗦,心惊胆怯,迟疑了许久,慢慢的挪着步子露出半个身子,吞吞吐吐说道:“静妃不幸已逝,不知皇上打算将皇子交由哪一位娘娘抚养?”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重墨冷冷一眼斜过去,她又是一个哆嗦,噗通跪在了地上,“臣妾多嘴,臣妾多嘴。”
靖苏怀里抱着重曦,听了这话也是循声望去,目光落在肃身而立的皇后身上,衬着阳光,皇上身上那一袭正红色的金凤朝服艳的几乎要淌出血来,栩栩如生的金凤展翅飞翔,冰冷的耀眼。
皇后也在看她,沉沉的目光,似藏着无尽的心事。
这个孩子,她答应了静妃,必然要为他寻一个安逸稳妥的去处,皇后,绝不是上佳之选。
靖苏左右思量着。
重墨也在斟酌着,目光转向了靖苏。
“皇上!”
皇后耐不住了,一声喊,“臣妾愿意抚养静妃之子,定然拼尽全力护他。”
重墨淡淡扫了她一眼,不作声。
皇后仿佛看到了希望,眼神里蹿起了光芒。
靖苏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这么小小,轻轻的一团,此刻却似有千金重,这是静妃拼了性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