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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知,俪妃竟如此神通广大。
一六四 独白()
这一夜,是从未有过的漫长。
天边,一轮圆月高悬,九月十六,月圆不足为奇,所谓月明而星稀,星光黯淡,然细细辨去,分明可观紫微星晦暗闪烁,实乃大凶之昭。
这也是靖苏有生之年以来,最煎熬漫长的一夜。
营帐里,一盏烛火扑闪,忽明忽暗,仿佛重墨的生死,扑朔迷离未定。
本是心力耗损颇重的一日,元气大损,咳出的一口血似乎牵动着心脉,突突的疼,没有丝毫的困意,干涩酸胀的眼睛死死盯着床上那张刷白的脸,不敢错过一丝一毫,盼着,期待着下一刻或许他就醒了。
红烛燃了一半,烛泪绵绵。
他终究还是没有醒来。
心中有千百种情潮涌动,她不愿去深究,只盼着,他能醒来。
回首往事,历历在目,那一幕幕对峙,一幕幕痴缠,一幕幕伤怀,他的眼神,他的笑,他的怒,他的怨,仿佛突然深刻了。
却仍是不愿相信,他怎么可能会…爱她?
靖苏混乱了。
“娘娘,夜了,您也歇一会。”瑶惜压低了声音劝着,营帐另一侧,楚萧和杨腾清各居一隅,一眼清明。
她摇头,瑶惜不再劝,取出一床绒毯盖在她身上。
被他握着的手僵硬的已经麻木了,不是没有试过想抽出来,动了动,纹丝不动。
他是怕她会逃么?
靖苏苦笑,怎么会呢?她原本也不是这样狠心的人。
恩和怨,她一向分得清楚。
只是,这一次,连她也迷惘了,他不顾一切舍身救了她,她如何承受,又何以为报?!!
一夜混沌的思绪。
及至天边露了鱼肚白,床上躺着的人儿依然未醒。
沉重,无力,不安,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来。
营帐里没有人说话。
一根弦绷到了极致,动一动,就是轰然倒塌。
死寂,沉闷,恐惧,笼罩着他们。
“瑶惜,你去打些热水来,”靖苏的声音平静的沙哑,像是裂锦,粗嘎慎人。
瑶惜答应着出去了。
靖苏全身都麻木到僵硬了,艰难的动了动脖子,看向杨腾清,“杨太医,”
不等她把话说完,杨腾清已起身走了过来,凝神搭上重墨手腕。
靖苏的一颗心便也悬了起来。
她甚至想,如果,万一,万一皇上要是死了,她便跟着去吧,到了地下,再向他赔罪。
一切的阴差阳错,一切的恩怨情仇,就都了结了吧。
突然的一声轻咳,令她惊醒,循声望去,原是楚萧双手环胸,持剑靠着长案,溢出一声咳,早不见了丰神俊朗的模样,只剩萧索。
见她看着自己,楚萧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别开头去,露出几分…冷漠和厌恶。
靖苏明白了,唯有苦笑。
杨腾清终于收了手,拧眉斟酌了会,说道:“毒素暂时并没有扩散,皇上脉息虽紊乱而不弱,当是无碍,很快就会清醒。”
楚萧斜了他一眼,似乎不太相信。
靖苏也抬头来看他,眸中满满的期许,那是一双乌黑透亮的眸,可现在,竟是满溢的忧伤,看得杨腾清心头一紧,用力颔首,竟也发不出声音来。
楚萧似乎想说什么,又突然噤了声。很快,帐帘掀起,瑶惜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拧干了帕子替重墨擦着脸。她明白分寸,自然不会多说,也不多问,待细细擦了一遍,又端着水出去了。
又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楚萧丢下一句:“我出去看看。”离开了,临出营帐时给杨腾清递了个眼神,杨腾清便也悄悄退了出去。
营帐里只剩了靖苏一人。
所有压抑的,遮掩的情绪终于可以尽情释放。
她却只是怔怔望着床上人儿安静的睡颜。
头一次,她可以这样清楚,肆无忌惮,也是认真的看他。
重墨长得极美,不是那一种女性化的美丽,而是妖冶,带着独特魅力,而不失男子气概的美。他的皮肤白皙细致,剑眉星目,一双紫色的眸子尤为妖冶,这样的人儿,有着极薄的唇,呈淡淡的粉色。
醒着的时候,他的眸色幽深难辨,仿佛一汪幽泉,触不到底,令人望而沉沦生惧,可他这样昏迷着,竟诡异的透出几分柔弱来。
这样一个矛盾的人儿。
靖苏心头莫名被触动,另一只手慢慢抚上他的面颊。
触手生温。
她猛地又缩了回来,掌心诡异的滚烫。
除了管良玉,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伸手触碰一个男子的脸。
这种陌生的感觉,她很不习惯。
“重墨,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心里的疑问突然脱口就说了出来,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昏迷的人儿自然给不了她答案。
她也因此安了心,越发大胆的说着平日根本不会说的话。
“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恨极了我,为什么又连命也不要的救我?如果这是对我的报复,你觉得值得吗?”
床上的人儿依然昏迷。
她接着又说道:“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你或许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进宫的,进宫是个意外,而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样更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不想任何人死,更不想他们因我而死。”
“所以,你知道吗?到了现在,我不会再想出宫,却也不想活在风口浪尖上,只想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就好,后宫争斗和我不相关,假意真宠都不想理会,只是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却也不能如愿。”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话,都是压在心底里最真实的写照,也是平时不会对外人说起的话。
她说:“我的爹爹只娶了娘一人,这么多年来,他们携手并肩,一起走来,那份独一无二的情才是我想要的,可这些,你注定给不了,所以,我绝不可能让自己爱上你。”
她说着,眼前仿佛又浮现了爹娘伉俪情深的身影,十余年的相濡以沫,举手投足之间的情意,那是怎么样的动人。
爹爹曾说过,他和娘注定要一世相守,一同归去,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下一世,还是要相遇相爱相守,娘便会用温柔得几乎要溢出水来的眼神望着爹爹。
恁地动人。
她曾发誓,今生今世若无法遇此良人,宁可孤独一世。
而这些,身为皇帝的重墨又怎么会懂?!!
即便懂,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她是理智而冷静的,所以要牢牢守住心房。
一六五 恨吧()
及至午后,重墨依旧不见清醒。
昨日勉强打发的官员又聚到了营帐外,虽有侍卫驻守,然形势微妙。
因为不清楚刺客的来历,楚萧更为担心,若是有人借此机会图谋不轨,皇上全无安排,又当如何应付?
“楚萧,”贤亲王一马当先,指着楚萧声声夺人:“皇上至今未醒,你不能再拦着本王,本王是皇上叔伯,定要进营帐一探,皇上究竟伤情如何。”
当即便有丞相等人附和。
楚萧不过重墨身边近卫,若非手持金牌,早已拦不住这些重臣贵胄。
眼下,见他们群起而怒之,也有些拦不住了,一双眸子在众臣之中搜寻,分辨着可有形迹可疑之人,却是无果。
纵心中焦急,而不敢露于面,凝神细想,便道:“皇上不幸受伤,众位大人忠心,然伤者忌讳吵闹,不如以贤亲王为表率,入帐一探,不知众位大人意下如何?”
有人道好,然如傅相之流,却是蛮横,“臣挂念皇上龙体,必然要虽贤亲王一道入帐。”
楚萧剑眉一抖,握着长剑的手隐隐一动,只听身后一道气势十足森冷的声音响起,“傅相好大的口气。”心中蓦然松了口气,回头,果然见帝营门帘大敞,皇上长身而立,目光冷冷。
“臣,不敢。”傅相被唬住了,噗通跪地,高呼:“皇上龙体无恙,实乃天下万民之福,皇上万岁万万岁!”有他做首,旁的官员随即也跟着叩拜,三呼万岁。
重墨伟岸的身姿立在营帐门口,恰有阳光投在他身上,金色的光芒沐着他一身绛色的锦袍,闪着光,仿佛天神一般的存在。
他冷冷扫过众人,哼了一声,“朕尚健在,轮不到你们猖狂,都各自回营帐,明日一早启程回宫。”绛衣甩过,门帘落,掩了那抹身姿。
几乎是门帘掩上的同时,重墨向后一倒,幸靖苏站在旁边,一溜瞧见了,忙伸手去扶,他一整个健硕的身体倒来,亏得她使了全部的劲,勉强扶住了他,没让他栽到地上。
“皇上,”饱含担忧的话不假思索从口中蹦出来。
忽觉臂上一紧,原是重墨用完好的右手牢牢攀着她,流淌着紫色的眸子痴痴凝视着她,说出那样眷恋的话来:“你,是在担心朕。”肯定的语气泄出他心中欢喜,于是,眼睛里也染上了笑意。
这一次,靖苏清楚的看清了他眼中的情意,心里一慌,赶紧调开视线。
“你们都出去——”
楚萧才走到门口,传出的就是皇上的一句怒喝,他垂眸看了眼俪妃,警告意味十足。这个女人,皇上都不顾性命救她了,她竟然还要惹皇上动怒,简直是…不知好歹。
营帐里,杨腾清和瑶惜俱是担忧的看着靖苏,又不敢说什么,只能退了出来。
靖苏莫名的有些怕,低头躲闪着,不愿看皇上。
重墨重伤又失血过多,却那样用力的箍着她的手臂,她的躲闪几乎令他发狂,他倾了性命救了她,她就这样回报他么?
他忍住青筋暴起的冲动,压抑着嘶吼:“女人,朕救了你。”
靖苏娇qu猛地一颤,心揪成了一团,终于抬起头来,迎向他的目光,星眸里染了湿意,“你不应该救我,不值得的。”
重墨气了,紧紧箍着她瘦削的肩,如一头受伤的猛兽,“值不值得朕说了算。”这个女人,他连命都不顾救了她,她难道就不能哪怕有稍微一点点的感动吗,哪怕是道一声谢也好。
他的怒火高涨,靖苏明白,挣扎良久,终于缓缓道出一声:“谢谢。”幸好你没事,否则……
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然而,只是她的一句谢,重墨浑身的怒气顷刻间消散了,这是她第一次由衷的感谢他,不因为旁的任何人,任何事,单纯的是为了谢他。
伤口很疼很痛,可心里竟是莫名的温暖。
“女人,”他以前为何没有发现,原来叫她女人比靖儿更痛快,更旖旎,他放任自己靠在她身上,鼻尖闻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馨香,心里是奇迹般的平和。
“一声谢谢不够。”他是多么贪恋她的温度,就让他放纵一回,表露一回自己的心吧。
靖苏慌了,仿佛是知道他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因而害怕。
“我,”
重墨紧紧抱着她,明明是重伤的身体,力气却大的惊人,仿佛是料定了她不会在这种时候推开他,更加的肆无忌惮。
“我不后悔救你,真的,不后悔。”
什么时候起,他说的话这样动人,他的胸膛这样温暖。
酸涩的泪水在腹中流淌,靖苏努力压抑着,不肯让它们流出来。
“不值得的,不值得的!”她反复呢喃着,揪着他绛色锦衣的手指泛了白,“我承受不起,承受不起啊!”
一串泪珠滑落,重墨感觉到了,也笑了。
“如果我真的死了,一定会留着最后一口气,念出最后一道圣谕:俪妃殉葬皇陵。”
“你,”
“我是认真的,所以你不用内疚,我绝不会留你一人在世上,就是死,你也逃不开我。”
这些话,平时也是说不出口的吧。
靖苏听见了,心一阵一阵的抽痛。
然后,那个问题就这样问出了口,“皇上,您是恨我的吧?”
“恨,”他温暖的大掌抚摸着她打散垂下的青丝,摩挲着,一字一字道:“朕恨绝了你,所以死,也一定要拉着你。”
“好,”靖苏笑了,泪眼朦胧,掩不住一抹惊世的笑,“那你要一直恨我,”
重墨把她抱得更紧了,“会的,朕一定会的。”
“好,很好,很好,”靖苏一遍遍重复着,泪水婆娑了视线,模糊了一张绝世的面容。
就这样,很好。
“你呢,你恨不恨朕?”许久,重墨轻轻问着。
“恨!”靖苏毫不犹豫说着,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服自己,“恨极了。”
重墨仿佛长叹一声,“那,如果,”
“没有如果!”靖苏飞快的抢断了他的话。
好,很好……
一六六 动容()
深夜的帝营,一条黑影立在床前。
“说吧,”
楚萧隐在黑暗中,面容难辨,“回皇上,刺客见事败全部自尽了,身上没有留下可疑的线索。”
无声,压抑窒闷的沉默。
重墨突然哼了声,“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向俪妃下手。”
“皇上,眼下俪妃无恙,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化解您体内的毒素。”楚萧实在忍不住了,都这种时候了,皇上竟然还一心顾着要追查凶手,明明想办法取得蚕毒的解药才是最重要的。
漆黑无光的夜,重墨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厌恶,劈头便是一句:“记着,她也是你的主子。”
“是,”尽管心中不愿,楚萧终不会违抗他的命令。
重墨这才满意,缓和了口气,“行了,你想办法去查,把精力主要放在宫里那几个人身上,有这能力买通死士,必然家中富贵。”
“皇上的意思是?”楚萧一愣,皇上竟然认为是后宫里的主子做的这事,这可能吗?
“错不了,女人的心思一向不容小觑,狠心程度更是令人咋舌。”重墨半似感叹的说着。
楚萧稍稍斟酌片刻,想起宫中惨死的那些女子,倒是也有几分相信了。
“是,属下这就着手去办,只是,皇上的毒?”他始终记挂着皇上身上的毒,暂时性的压制并不能长久,何况,皇上的左手受此影响,并不能自如的动作,实在是不好。
重墨的脸隐在黑暗中,瞧不真切。
只是听见他懒懒的声音,响在耳畔,“无妨,朕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皇上!”楚萧焦急。
“好了,退下吧,朕累了。”
楚萧不敢再说什么,默默退下了。
走出营帐之际,他站定了会,偏头看了看左侧亮着烛火的营帐,目光幽暗。
一帐之隔,靖苏坐在床上,神色黯然,底下瑶惜和俚末忧心忡忡看着她。
“娘娘,夜了。”
瑶惜斟酌着出声。
靖苏恍若未闻,依旧呆呆望着地上。
俚末惯是知道她的心性,有什么事向来都是埋在心里的,她从来也没有明白过主子的心思,不觉黯然,也不知该怎么办。
瑶惜心思缜密,知道以其心性,竟然守在皇上床上一日一夜,料想着皇上遇刺一事不简单,有心想问一问。
打巧帘外有声音,“奴婢奉命将俪妃娘娘的衣物送来。”
瑶惜一愣,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人送衣饰过来?看了眼俪妃,见她不为所动,便一径掀了门帘,外头立着一道人影,头垂得很低,双手高高捧起叠好的衣裳,恭敬的说道:“奴婢奉命把洗好衣物送来。”
瑶惜狐疑的看着她,夜色太深,她又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脸,她便也不接,只问道:“你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