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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夜宴(2)()
瑞王爷?祈福那日匆匆一瞥的男子?
靖苏点头道,“知道了,只是此处是后妃居住,瑞王爷怎能随意进出?”
剪月面色犯难,迟疑道:“娘娘有所不知,皇上极器重瑞王爷,奴才们不敢得罪。”
靖苏轻笑,也未点破她的那点道行,“行了,本宫知道了,由着他去吧,本宫不出去便是。”
剪月忙附和,“娘娘睿智。”
院子里多了一名男子,靖苏到底觉得不自在,翻了会子书又放下,不知怎的就踱到门边,看到了一袭墨衣的男子。
阳光正好,暖意融融,那人明明沐在日光下,身形挺拔,却无端给人一种萧索之感,似秋日里枯乏的空枝,恁地没有生机。
那人突然转身,靖苏避之不及,直直入了他的眼帘。
尴尬只是一时,靖苏得体的福了福身,那人亦屈腰。
既见过礼,靖苏便扭腰进了内室。
剪月跟了进去,在柜子里一阵翻找:“娘娘,明儿是大年,夜里皇上赐宴,您可不能再怠慢了,其它宫里不定怎样别出心裁,咱们也不能落人之后。”
靖苏素来不在意这些,任由她倒腾着,也不接话。
那紫檀木的柜子里确也置了不少华丽的冬衣,彼时她是盛宠的俪妃,内务府送来的衣物料子用具皆是上品,剪月挑了几件样式新颖,颜色鲜艳的袄子,有一件乃是暖锦所制,朝霞般潋滟的颜色,银线织出百花斗艳的盛景,亮得几乎晃眼。
剪月小心翼翼捧着,生怕用坏了这极其珍贵的锦衣,“娘娘,您瞧这件怎么样?”
靖苏抬头瞥了一眼,道:“你若喜欢便赏了你。”
“娘娘,”剪月嗔道,“奴婢怎么配得起这样华丽的衣裳,娘娘天姿国色,才不会辱没了这罕有的锦衣。”
靖苏但笑未语。
剪月明白了,默默把衣裳又放了回去。
年三十,是个少有的晴天,万里长空无垠,许久才见一朵云彩悠悠然飘过。
靖苏抚了一日的琴,到酉时三刻,被俚末同剪月二人合力架在了镜台前。
芙蓉镜精美,照出一张脂粉未施的绝色姿容,骡子黛画出柳叶长眉,玉簪粉扑面,胭脂轻扫,点上一抹红唇,好一张姿色无双玉面。
如云青丝绾做惊鹄髻,左鬓佩一枚鎏金嵌珠花钿,右簪攒金红梅珠花,垂下的金丝流苏正挡在眉梢,衬得那如仙玉面恁地娇美。
“娘娘,您实在是好看极了。”俚末忍不住赞叹。
靖苏只笑笑,她自然知道自己的美貌,却不知对镜梳妆为哪般?
剪月捧了一件白底织彩百花飞蝶缎袄,“娘娘,穿这件可好?”
“嗯,”靖苏颔首。
妆扮妥当,便要出门,剪月又取来一件织锦皮毛斗篷替她披上,俚末递来一个手炉,靖苏将手炉拢着,带了俚末往长乐宫赴宴。
大红的灯笼高悬,一路照亮了通往长乐宫的走道,格外的喜庆亮堂,途中偶遇涉步独行的玉妃,两人互相见了礼,结伴一同前往。
八三 夜宴(3)()
玉妃仍是一袭青色的衣,头上多了几支别致的珠花,倒也喜庆,两人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很快便到了长乐宫。
门外太监吆喝:“俪妃娘娘到——”“玉妃娘娘到——”便有小太监迎上来引着二人往各自位次,巧得紧,靖苏同玉妃的位次正挨在一起,乃帝后座下右手第一二席。
其余宫嫔陆陆续续到齐,庄妃、静妃居左手第二三席位,其余人等依次按分位居于其后,倒是左手第一席位置空着。
很快,重墨携皇后一同现身,众妃忙起身行礼,帝后道起,步入阶上高位入座,只那左手第一席位仍空着。
“皇兄恕罪,臣弟来迟。”话音落下,一袭墨衣的男子踏月而来,手中仍握着一柄折扇,正是瑞亲王重煜。
“来的正好,坐。”指着左下第一席位次。
重煜入座,抬头,入眼的正是盛装的靖苏,不由一怔,方挪了视线看向皇上。
重墨心情似极佳,看着众人道:“今夜乃大年,此宴乃家宴,大家不必拘谨,自当尽兴,一朝酒醒,明日便是新的一年,朕无它求,惟愿明年花更红,人更娇。”
好一个花更红,人更娇!果然不负风流帝君之名。
靖苏不知其它人心里怎样想的,她却只觉得可笑。
他果然是半点不掩饰风流。
皇后面上含了一抹暖笑,不动声色。
却是柳嫔接了话,玉面桃花妆娇羞,鬓边发钗上一只蝴蝶栩栩如生,似要展翼飞去,眉眼含波,盈盈望着皇上,“嫔妾祝皇上心想事成。”
重墨毫不吝啬夸赞道:“柳嫔果然懂事。”
桃花面更娇,绣帕半掩面,柳嫔又道:“嫔妾曾听人说过‘野花粗鄙,难登大雅之堂’,不知皇上您怎么看?”
靖苏失笑,没想到柳嫔竟会在这种时候搬出这话,果然是不能小瞧了女子的记仇心思,她执起酒盏轻呡一口,掩去嘴角一抹厌趣的笑。
“哦?”重墨饶有兴致的挑眉,紫眸似有若无掠过靖苏,“那柳嫔以为如何?”
柳嫔嗔笑,“嫔妾才疏学浅,不敢妄言,”又扭头看向靖苏,“嫔妾斗胆请教俪妃姐姐,还望姐姐不吝赐教。”
靖苏料到她不肯轻易放过自己,心里早有了盘算,取了丝帕轻抹嘴角并不存在的污迹,便只盯着玉盏中一汪小小的水面,清浅一笑:“野花此物,不过图个新鲜,养在瓶子里应应景,厌了随手便丢掉,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柳嫔何必较真。”
重煜本低头想着事,不料竟会从一个女子口中听到如此言论,惊愕之下抬头望去,烛火通明,伊人螓首微低,唇角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金丝流苏摇曳,竟抵不过她风姿绝代。
“说得好!”高座之上重墨击掌,妖冶的紫眸散出魅人的潋滟光彩,白玉酒盏停在嘴边,薄唇翘起,“俪妃以何自喻?”
靖苏脸上笑意更深,字字笃实,“靖苏便是靖苏,不可比拟。”
风华绝代便是如此了吧!
八四 夜宴(4)()
“好,好,好!”重墨连道三声好,紫眸里闪着光,“赏俪妃一千金!”
靖苏自欣然接受,一千金,她想不到什么理由拒绝。
夜宴继续,意娘献舞,倾城之舞,除了靖苏,便也没几人真心欣赏,皇上坐镇,她们眼中自看不到他人。
“俪妃娘娘好气魄,”间歇,玉妃低语。
“玉妃客气了。”靖苏回道,不经意扭头,撞入一双平静的眸,却是舒嫔望着她,被发现了也无甚表情,只微微点头,算是招呼了。
她今日仍是一袭紫衣,靖苏沉吟片刻,心道:这舒嫔似极爱紫色,几番遇到她,皆是一身紫衣,却不知为何?
紫衣,紫衣,她不由想到名紫衣的另一个女子,蝶妃,此出宫门,应是山长水阔,不知她过得好不好?
满盛从后殿绕出,凑到重墨身后低语:“皇上,彩恩已按您的旨意备妥。”
皇后夹了口菜吃着,只当未瞧见天子主仆之间的窃窃私语。
只见重墨满意的颔首,眉宇间亦染了几分笑。
满盛击掌三声,便有九名穿着喜庆的宫女捧着漆木托盘鱼贯而入,依次排开立在殿中。
靖苏抬眼望去,只见那托盘中铺着黄绸子,黄绸子之上摆着八支一模一样的绢花,每枝绢花下面对应放着一方玉牌,却不知做何用。
重墨亦兴致勃勃,“朕同你们玩一个游戏,你们每人去选一枝绢花,对应的玉牌上所写之物便是赏赐,让朕看看今夜谁能拔得头筹。”
众人被他说得心动,越发好奇玉牌上都有些何物。
皇后端肃的面上亦沾了笑,道:“皇上惯爱吊咱们兴子,只说头筹,偏又不告诉咱们头筹是何物,怕别是变着法子想看咱们出丑。”
重墨不说话,只看了看满盛。
满盛人精似的,立马恭敬的回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这彩恩乃是皇上亲自挑选,样样都是好物。”
皇后讪讪的陪着笑,“臣妾说笑罢了,”
重墨没接话,只道:“你们不必拘谨,都起身去选吧,皇后也去。”
皇后面色稍霁,回道:“臣妾不急,让诸位妹妹先挑即可。”
重墨未置可否。
底下一干人互相张望着,虽然动心,谁也不敢做那第一人。
眼看着重墨脸上起了愠色,满盛急了,道:“奴才斗胆,不如由皇上说个指令,众位主子一同起身挑选,皇上觉得如何?”
“就这么办吧。”重墨不耐的挥手,“磨叽什么,都起身去挑。”
圣怒不可触,众人心一横站了起来,纷纷往殿中央走去,衣香魅影,只余四人依然坐着未动,皇后,俪妃,玉妃,和舒嫔。
重墨一眼扫过,未言语。倒是满盛不知怎的狠狠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夏嫔得意洋洋从人群中退出来,捏着木签念道:“赏:南海东珠一颗。”
又有人道:“赏:累丝嵌珠金簪一枝,”
“赏:紫玉芙蓉耳坠一对,”
“赏:金一百,”
“赏:贡缎一匹,”
“赏: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
……
众人很快各自挑好了绢花,赏赐之物不外乎首饰金银衣物并无特别出彩之物。
再看宫女手中捧着的托盘上,各还余了一两枝绢花,细细数来,总有十一二枝的模样。
重墨又道:“你们,也去选。”
皇后脸上氲了笑,起身道:“俪妃,玉妃,舒嫔,咱们姐妹一起吧。”
三人欠身答应着,各自起身。
皇后既有心做最后一个挑选之人,靖苏自不必谦逊,她径自向前走到最后一名宫女跟前,伸手欲取托盘中最后一支绢花。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隐约瞧见那宫女似不安的瑟缩了一下,略一迟疑,斜里便伸出一只手,抢先取走那支绢花。
“俪妃应该不介意吧,”玉妃比了比手中绢花。
靖苏薄笑,“怎么会?”
再看那宫女,似是吁了口气,殷切的望着她。
托盘中另余一支绢花。
莫非,她是要让自己选那支绢花?
靖苏暗暗猜测着,一时未见动作。
“赏:东珠十颗。”一旁玉妃将玉牌子翻过来柔声念来。
“娘娘倒是选了个好物,不知是不是皇上口中的头筹?”舒嫔亦手中亦握着一方玉牌,淡淡接了话,一面将玉牌翻了过来,不由失笑,原来她才是拔了头筹。
“赏:品阶抬升一级。”
不大不小的声音足以令在场的人听清,一片抽气声中,靖苏安了心,随手拿起那一支绢花,“赏,”只说了一个字,便再也发不出声音来,盯着那四个红色的大字,只觉一阵阵眩晕袭来。
玉妃看出她的异常,凑过来看玉牌,脸上登时染了笑,“俪妃娘娘大喜。”
皇后也惊动了,捏了绢花在手中,问:“哦?不知俪妃抽中了什么,”
靖苏暗咬牙,小小的一方玉牌拈在手心似一块滚烫的炭,恨不得丢开才好,偏那一双双眸子都好奇的盯着她,仿似她手中粘了绝世的珍宝,个个都想来分一杯羹。
她凛了凛神,才缓缓说道:“赏:今夜侍寝。”
又是一片羡慕的抽气声。大年之夜,按祖例是要帝后同寝守岁的。
皇后愣了好一会,手中那块玉牌发了烫,看也不是,丢也不是,最好的两块已被舒嫔同俪妃拣了去,她自诩贤德,落在最后一位挑选,却不曾想到竟会置自己于如厮田地。
偏有人不识趣,一句:“不知皇后娘娘抽到了什么,也让嫔妾们沾沾喜气。”令她避无可避。将将翻了玉牌,那个字几乎灼了她的眼,“赏:金五十。”
一张雍容的面失了颜色,皇后匆匆将玉牌收进袖中,勉强维持了一丝笑,两片唇抖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她乃是皇后,金五十叫她如何说得出口。
幸而重墨发了话:“君无戏言,玉牌上所书之物件自有内务府送至各宫。舒嫔既然拔得头筹,便晋为贵嫔,仍住蔷薇阁。至于俪妃,今夜便到龙栖殿侍寝。”
重头戏已过,众妃的兴致都冷了下来。
靖苏看着满桌子珍馐佳肴失了胃口,一场宫宴,早早便散了。
八五 侍 奉()
靖苏心里似燃了一团火,脚步又急又快,逃似地出了长乐宫。
她看得清楚,那宫女分明有古怪。
果然不该一时松懈取了那支绢花。靖苏咬牙暗恼,然事已成定局,如何还能转圜?
“俪妃娘娘留步,”满盛气喘吁吁追了出来,传话:“皇上命奴才转告娘娘,不必回芙蓉宫准备了,直接去墨阳宫。”
靖苏面上一僵,道:“本宫知道了。”
凉风逼人的夜,靖苏立在岔道口,往前是回芙蓉宫的路,向右是去墨阳宫的道,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小步,她却怎么也迈不出去。
迈出这一步,她便再也不是从前的她了。
他夺了她的身子,她有千般理由为自己开脱。
可今夜不同,她已经错误的择了那支绢花,若再…侍寝,她便真的回不去从前了。
难道,这便是她的命么?!!
皎皎月色,一袭墨衣立于树影横斜,定定望着宫灯下修长的身姿,惊鹄髻惊鸿,惊了谁人的心?玉面风姿,又入了谁人的眼?
“嘭,彭…”
一树焰火炸响,红蓝绿紫,照亮皇宫的琉璃砖瓦,仰头望去,银色花火纷纷坠下,似星辰陨落,美极亦殇极。
夜空,星辰,焰火,宫灯,下面立着一个她,衣香丽影,绝代风华,那是重煜一生从未见过绝无仅有的风景。毕生难忘!
惊闻脚步声逼近,冗长的走道,明色缂丝龙袍的重墨负手踏步而来,一双紫色的眸氲进斑斓的焰火而潋滟生华。
那般的气宇轩昂,而风流倜傥。
靖苏几乎已经站成了一尊石像。
“风这样大,怎的不去宫里等着?”许是过年的缘故,重墨心情似极好,唇角噙了一抹笑,眼睛里也有了温度。
“奴才,”“朕今夜心情好,不许说扫兴的话。”重墨瞪了她一眼,截断她的话,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肩头,收力向自己靠了靠。
“陪朕好好过个年。”
从未听到他用这般温柔而略带淡淡祈求的口吻说话,靖苏莫名一阵心酸,冰凉的身体似乎也因为汲取了他的温度而热起来。
她咬着唇瓣不肯松口。
重墨似未察觉,拥着她慢慢向前走去。
长街漫漫,大朵大朵的焰火在半空炸开,绚烂至极,宫灯蒙蒙,拖出两条长长的影子,相依相偎,似要这样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屋檐腾飞的金龙飞扬霸气,墨阳宫稳稳实实扎在皇宫中地势最高处,呈睥睨天下之姿。
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靖苏便那么僵在了墨阳宫宫门口。
重墨跟着停住脚步,眸里分明闪过什么,却又很快掩去,“朕今夜不会放你走。”言罢,猛地弯腰,将靖苏打横抱起,足尖轻点,径直掠向墨阳宫琉璃黄的屋顶。
身子突然腾空,靖苏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觉自己飞了起来,耳畔夜风呼呼刮过,她吓得闭了眼睛,右手无意识紧紧揪着重墨衣襟。
耳畔闻得轻笑,睁眼,却是对上一张含笑的俊颜,笑得那样温柔,连素来冰冷的紫眸亦染了喜色,如这夜色一般醉人。
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靖苏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