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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大娃他们翻窗户,你叔知道了就在窗户上加几根木条,别说你,十岁的大娃想翻也翻不出去。”宋招娣道,“下次,算了,也没下次了。”
振刚:“您别说一半留一半啊。”
“我说下次李兰英再来找我,你怕碰到她,就在外面逛一会儿再回来。”宋招娣道,“但她过几天就搬走了,哪还有下次么。”
振刚好奇:“老师,真不是你?”
“要是我干的,钟建国早数落我了。”宋招娣道,“我也没这么闲。”
振兴:“那就是副司令那边。”
“副司令?”宋招娣猛地想到,“李兰英是找过副司令的爱人,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振兴不禁往东边看一眼:“她不会去副司令家闹吧?”
“李兰英那个人没脑子,但也没这么傻。”宋招娣道,“副司令能把孙元调去当副师长,也能把他调到别的地方,李兰英心里有气,也不敢大闹。不说她了,待会儿你叔回来,我得跟他说,把新团长安排到别的地方去住,省得又来一个张兰英。”
振刚:“咱们岛上还有空屋子?”
“咱们这一片的房子二十多年了,最近几年年年都得补屋顶,经常有人去政委那边反应,房子没法住。上面就决定再盖一片,这次不用楼板了。”宋招娣道,“已经建成好几处了。”
振刚:“那就叫新团长搬去新房那边,咱们家也清静几天。”
阳历九月十八,正好是中秋节,孙元一家就在这边过了中秋节,第二天九月十九日才开始收拾东西搬家。
以前李兰英一看外面大树底下有人,就过去跟人家聊天。宋招娣懒得搭理她,周末在家,闲得无聊也不出去。
李兰英搬走了,九月二十一日,周日,孙家搬走的第二天,宋招娣就拎着手提袋,拿着织毛衣的针,搬着小板凳去大树底下,听别人侃大山。
到那边发现江小琴正在纳鞋底,宋招娣忍不住说:“现在市面上有种泡沫底,你怎么不用那个?”
“别说了。”江小琴提到这事就忍不住叹气,“我们家老小见人家穿泡沫底鞋,也闹着要。我给他做一双,早几天穿出去玩,跑的太快滑倒了,胳膊磕到石头上,烂好大一块。”
宋招娣忙问:“严重吗?”
“看着挺吓人的。”江小琴道,“自打那次,叫他穿也不穿了。”
宋招娣:“没穿习惯,慢慢习惯就好了。对了,现在天凉快了,你可以给他买塑胶底鞋穿。回到家换上拖鞋,也不会捂出脚气。”
“我也想买,可几个孩子大了,也得给他们存点钱了。”江小琴道,“二娃要是能搁咱们这边办厂,该多好啊。”
宋招娣:“他不是没想过,这边出入不——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你们可以跟客船那边商量一下,把二娃那边的衣服运过来,你们帮着缝扣子,缝拉链,叫二娃按件算给你们钱。”
“按件?”坐在江小琴另一边的中年女人忙问,“按件怎么算?”
宋招娣:“他厂里的普通工人,每个月三十块钱,一天一块钱,如果他们一天能缝十条拉链,就给你们按照一毛,如果二十条,就按照五分。”
“您这个主意好。”江小琴道,“哪怕两分钱,干半天,买菜的钱也出来了。最重要的是还能照顾家里。白天没时间,晚上吃了饭也可以做。”
宋招娣笑道:“先别高兴太早,二娃厂里的衣服卖的贵,要求也严,你晚上缝,缝错了,二娃可是会叫你返工的。”
“二娃要求高,给我们的价格肯定也高。”江小琴笑着说,“赶明儿我就去码头问问。”
宋招娣:“你们真想做,先抽个时间去二娃厂里看看。二娃的厂是别人管,二娃答应你们,你们也得跟厂长谈。因为二娃不管厂里的事,你们月底去结账,也是得找厂长。”
“我们知道。”江小琴道,“二娃要是管厂里的事,也不可能经常周一周三的回来。”
宋招娣笑道:“到时候可别说是我的主意,不然,那小子又该埋怨我给他找事。”
“我们不说,您儿子也能猜到。”江小琴看到她拿出毛线,“这是给二娃做的毛衣?”
宋招娣摇头:“给我们家自立做的。那孩子不讲究穿,我不提醒他,他一件毛衣能穿三五年。”
“你们家自立工作忙啊。”江小琴往她家的方向看一眼,“我们家老大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本科。”
宋招娣:“振兴和静静经常给他们出试卷,考不上本科,也能考个不错的大专院校。专业选得好,大专也不错。”
“填专业的时候还得麻烦您。”江小琴道。
宋招娣笑笑:“振兴会指点他们填专业,不会再出现像楚家那种,上了大学才知道交大很不错。”
“楚立志和曲壮壮好像跟你们家自立大小差不多,还没结婚呢?”一个年龄比较大的文。
宋招娣:“没有。当初楚立志的妈妈见孙家老二挺勤快,还想叫我帮她介绍,李兰英不知从哪儿听到风声,说她闺女不嫁渔民,可把楚妈妈气得不轻。”
“那个女人说话就那样,要不是她一心想攀高枝,嫌这个给她闺女介绍的不好,那个不好,副司令也不会把孙元调走。”
宋招娣循声看去,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估摸着是哪个舰长的母亲:“不会吧?我一直以为是正常调动。您听谁说的?”
“李兰英自己说的。”老太太说,“前天她搬走的时候,我们去送送她,她说副司令公报私仇,故意把孙团长调的远远的。我倒是觉得人家副司令是嫌她烦。”
“那咱们这个副司令够小气的。哪像以前的吴副司令,别说嫌烦了,我们家老刘出去,他就使人去我们家看看,要不要帮忙之类的。”
宋招娣连忙说:“我觉得李兰英胡说,她早几天还怀疑我呢。”
“她怀疑你最没道理,您要是想把孙团长弄走,跟亓老说一声,早把他弄走了。”
宋招娣:“你看,你懂的道理她都不懂,说明她就是胡乱猜的。”怕越说越歪,就问江小琴,“会织小孩子的毛衣吗?就是一两岁的小孩的毛衣。”
“会啊。”江小琴道,“宋老师现在就想学吗?我下午没事,下午教你?”
宋招娣:“过些天,不急。你要是会,我就买毛线,不会,我就直接买人家做好的。”
“做好的不一定合身。”江小琴道,“等你买了毛线,就喊我一声,随时都行,我在家也没事。”
宋招娣点点头,就问她的几个孩子是不是偏科什么的。其他人听宋招娣这么问,纷纷说她们家的孩子哪门功课最不好。
宋招娣松了一口气,看一眼手表,快到十一点了,就找个借口回家。晌午吃饭,宋招娣忍不住问钟建国:“你们那个副司令的官声是不是不大好?”
“怎么说?”钟建国问。
宋招娣就把今天听到的告诉他:“要不是我及时转移话题,都能变成批/斗大会。”
“你们这些女人,从衣服鞋子都能聊到副司令身上,也够有本事的。”钟建国道,“难怪都说你们三个女人一台戏。”
招娣出门()
宋招娣白了他一眼:“你甭管几台戏;你们副司令官声不好这一点;是不是真的?”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钟建国问。
宋招娣想打人;“能不能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那你先告诉我;怎么突然对我们副司令好奇起来。”钟建国道;“你不说;我也不说。”
宋招娣问他:“我不吃饭;你也不吃吗?”
钟建国险些被米饭呛着:“他呀,怎么说呢。我们这个副司令更适合当政委,每次开会;长篇大论,比几个政委还能叨叨。就我这样,早睡早起精神好的;跟他一块开会;也能被他念叨睡着。”
“不止这一点吧?”宋招娣打量他一番,“钟建国;少给我避重就轻。你不说;我出去转一圈;照样能打听的清清楚楚。”
钟建国揉揉额头:“算我怕了你了。司令去舰上慰问时特像个长辈;跟舰长他们说话;多是话家常。轮到副司令,说的话跟司令差不多;却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能经常跟他打交道,习惯他说话的人可不多。”宋招娣道,“他调到这边好几年了,我估计卢亮现在也没习惯。还有,你们的副司令不但喜欢端着,还有点小心眼。”
钟建国:“你是指李兰英那事?那是听信他爱人的话,要说小心眼,也是他夫人小心眼。”
“那就是耳根子软。”宋招娣看向振刚、振兴和柳静静,“以后碰到副司令家的人,甭管是谁,都客客气气的。”
钟建国笑道:“害怕他把我调走?”
“我不是怕。”宋招娣道,“咱没必要给自己树敌。对了,我记得你们副司令六十多了吧?”
钟建国仔细想想:“二三年出生,六十三了。”
“是不是快退休了?”宋招娣问。
钟建国:“是快退休了。如果明年能调到帝都,倒是还能再干几年。不能的话,明年年底不退,后年也得退下来。”
“他退下来,您就能上去了吧?钟叔。”振刚忙问。
钟建国摇头:“不一定。论资历,比我合适的人可不少。”
“像您这样高学历,又一直在这边,身后有亓爷爷,还跟肖家交好的人也不多。”振刚道,“钟叔,我看好你。”
钟建国哭笑不得:“我用得着你看好吗?你还是好好看看你自己,业务能力不行,我把你送到前线,也会被退回来。”
“这一点您尽管放心,不可能的。”振刚十分自信,“你是不是跟院长说过我想去前线?”
钟建国点头:“这个月月初说的,怎么了?”
“最近无论哪个主任上手术台,会诊都叫我过去看看。”振刚掐指算算,“我到医院才两个月啊,连妇产科都去过了。”
宋招娣:“你大学老师没跟你说过,咱们国家的医生既能做开颅手术也能接生?”
“你们以前也说过,我当那是开玩笑。”振刚道,“可我听说,我们肝胆科主任医师有次上班的路上,就给人接生过孩子。”
柳静静好奇:“前线还有孕妇?”
“应该没有。”宋招娣看向钟建国,叫他来说。
钟建国:“我也好奇,前线都没几个女军官,更别说家属,你去妇产科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啊。”振刚被他问住了,“大概希望我多学点吧。”停顿一下,想了想,“指不定去前线的路上就能用上。”
钟建国打量着他说:“你坐飞机过去,还打算搁飞机上给孕妇接生?”
“这点还真说不准。”宋招娣道,“难得医院给你叔一次面子,好好学。”
钟建国连忙说:“什么叫难得一次?他们平时也很给我面子。”
“是是是,很给你面子。”宋招娣道,“如果不是振刚要去战区,专家会诊时,绝对不会叫他过去旁听。”
振刚:“也会叫我们这些实习医生过去,但不会次次都叫。所以,确实因为钟叔跟院长说,我年后去战区。”
“你们科室今年来了几个实习医生?”宋招娣问。
振刚:“我们医院挺多,科室就我一个。”
“那我就放心了。”宋招娣道,“你们主任走到哪儿把你带到哪儿,要是还有别人,一准会羡慕嫉妒你。”
钟建国:“这还不简单,谁羡慕嫉妒你,就叫谁跟你一块去前线。”
“振刚真这么说,以后都没人敢跟他说话。”宋招娣道,“振刚,别听钟建国的,他这人一开口就想跟人家搞僵,情商低到没边。”
钟建国撇撇嘴,极为不屑。
振刚一看钟建国这样,连忙说:“老师,钟叔也就在家里这么说,平时在外面都不怎么讲话。”
“在家也得分什么时候。”宋招娣道,“我这边正教你呢,他来这么一句,我如果懒得跟他说,不说了,你下次碰到这事,是不是就按照他说的办?”
振刚:“就算真听钟叔的,我也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
宋招娣满意:“为人处世不能太直,也不能太滑头,否则就跟更生似的,除了同学就没朋友了。”
振刚下意识往外看:“您每次这样说的时候,我都怕更生突然出现在门口。”
“他们县最近在搞工业园区,他没时间回来。”宋招娣道,“我听二娃说,就在他那边。”
钟建国:“不会是更生提议的吧?”
钟建国打量宋招娣一番:“我怎么觉得像你的手笔?”
“那你可猜错了,这次还真不是我。”宋招娣一脸无辜。
钟建国撇嘴笑笑,放下碗:“不见棺材不落泪。待会儿我就打电话问问更生。”
“随便你。”宋招娣站起来,“跟你说着话,不知不自觉就吃多了。以后吃饭别跟我说话。”
柳静静想说,明明是您挑起的话题。注意到钟建国不以为意,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起身收拾碗筷。
放暑假的时候,柳静静嫌她妈家太热就没回去。十一国庆节,学校放三天假,这时候的天气不冷也不热,振兴就和柳静静去他丈母娘家了。
二娃有钱,宋招娣说她想去看看三娃,二娃立刻去买机票。宋招娣和二娃上飞机的时候,更生也飞去帝都看看他爷爷,顺便看看大娃,导致家里只剩振刚和钟建国两人。
十一假期,不少医生都想回去看看,振刚便主动提出他值班,以致于十月一号和二号晚上,家里就剩钟建国一人。
以前宋招娣带几个儿子回娘家,或者去帝都亓老那边的时候,也是留钟建国一人在家,那时候钟建国想的最多是,他要是也能去就好了。
十一晚上,钟建国意识到家里只有他一人,心里想的是,赶明儿他退休了,他必须得出去看看祖国大好河山。
十月二号晚上,钟建国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莫名想到“少年夫妻老来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客厅里的钟声响了十二声,才隐隐有些困意。
天亮了,钟建国下楼,楼下连一丝人气也没有。钟建国往四周看了看,洗好脸,刷了牙就去食堂吃饭。
下午三点多,宋招娣和二娃回来了。
宋招娣打算去厨房弄点热水洗个澡,炉子灭了,锅里的水冰凉冰凉宋招娣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娘。”二娃跟进来,打算用地锅烧点水,他也洗个澡,见宋招娣直勾勾盯着橱柜,“橱柜里进老鼠了?”
宋招娣:“我看炉子灭了,就在想你爸和振刚是不是没开火。打开柜子一看,咱们走之前蒸的馒头全发霉了。”把馒头拿出来,“扔鸡窝里喂鸡吧。原本我还想等到过年把鸡杀了,以后就不喂了,看来还得继续喂。”
“爸和振刚没开火,他们吃什么?”二娃好奇。
宋招娣:“振刚在医院食堂,你爸在部队食堂呗。”停顿一下,“这回也不嫌部队里的饭难吃了。”然而,傍晚,钟建国回来就抱怨,部队里的饭难吃。
二娃忍不住说:“难吃您怎么不自己做?”
“太麻烦了。”钟建国道,“振刚在医院值班,中午和晚上都不回来,我自己做一点,还不够费事呢。”
宋招娣简直不想搭理他:“自己懒,还嫌人家做的不好,你怎么好意思的啊。再不好吃也比你自己做的好吃吧。”
“没我做的好吃。”钟建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