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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摁住她-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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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星洲看了过去。

    那个小姑娘她今天刚见过;四五岁的年纪;穿着小背带裤和条纹小袜子,去拽了拽她妈妈的t恤,仿佛见到了什么神奇的事情似的,指向外头的风雨,还被灌了一嘴的风。

    她妈妈头疼地道:“宝宝,我们的伞没有了,不知道被谁拿走了哦。车也打不到,我们要淋雨才能回家的。”

    那小姑娘登时特别激动,简直像是中了大奖一般:“我喜欢淋雨!我带你在路上踩水花好不好呀!”

    “宝宝,这个水花不是我们平时踩的水花,淋这种雨会着凉的”

    “可是,这么大的雨呀!”小姑娘难过地说:“我还没淋过呢——妈妈,我们走吧,走吧,好不好?”

    四五岁的孩子,正处在一个对世界的所有都感到神奇的时候。

    许星洲小时候曾经眼巴巴地等待过夏天的来临。因为夏天会下很大的雨,也会有适合观察满天繁星的好天气。那大雨汇成的水流会淌过奶奶家前的水沟,清澈地携带着泥沙,穿着小拖鞋踩进去,就像是一脚踩进了大江流,成为了镇河的泥牛。

    那是个对一切都满怀幻想的年纪。

    喜欢做如今的大人们失去兴趣的事情,一张纸一根木棍就能玩一下午,一张糖纸都能当成交易的货币。孩子们在衣柜里搭建小卧室,在肩上系上床单和丝巾去当拯救世界的大侠。

    这个孩子喜欢淋雨,如同这个新鲜而温柔的世界,热爱孩子稚嫩有趣的灵魂。

    可是大人不喜欢。

    许星洲笑了笑,把自己的伞递了过去。

    那个妈妈先是一愣,接着许星洲拽着秦渡,对那个小姑娘笑道:“淋雨也不可以感冒呀。”

    秦渡:“许星洲,你别忘了,我们他妈只有这一把伞——”

    许星洲直接跺在了秦渡脚上

    秦渡疼得呲牙咧嘴,许星洲对小女孩温柔地说:“踩水多开心!但是淋雨可没有踩水那么舒服,还是要打伞的。”

    小女孩甜甜地道:“谢谢姐姐——!”

    那个妈妈不好意思地道:“小妹妹,我们不用的,你只有这一把”

    秦渡:“谢谢你这么善解人意,许星洲我们快啊我操!你他妈跟谁学的!”

    “阿姨,你们用就好了,”许星洲掐完秦渡的后腰,中二病地说:

    “毕竟保护孩子的爱与梦是我们成年人的义务嘛!”

    …

    一个半小时后。

    某收费停车场。

    秦渡那辆奥迪里亮着温暖的灯,外头大雨简直是兜头往下浇,秦渡将车停了,皮笑肉不笑地对许星洲说了俩字儿:

    “呵呵。”

    ”“

    许星洲憋憋屈屈缩在副驾驶,嗫嚅道:“师兄,淋雨也不是什么”

    秦渡:“淋雨没什么,伞全都给拥有爱与梦的小孩子就好了,至于你的男朋友,则可以淋成落汤鸡。”

    许星洲心虚地回答:“我我当时以为我们会开车回家开车又不用淋雨,怎么能让四五岁的小姑娘淋雨呢。”

    秦渡坐在车里,头发梢还湿着,恶狠狠地一捏许星洲的脸——她的脸软软嫩嫩的,还带着点雨水的湿润。

    许星洲做了亏心事,连喊疼都不敢了。

    “他妈的还学会掐后腰了,”秦渡恶劣地在许星洲额头上叭地一弹:“师兄后腰是你随便掐得的吗?”

    许星洲连想都不想:“是。”

    秦渡:“”

    秦渡恶狠狠地道:“行,就算是这样吧,许星洲你知不知道地铁站在我们一公里之外?”

    许星洲立刻大喊:“我不知道——!你这个缺乏同情心的人——!”

    …

    这个地铁站所处的地方相当偏僻,可是人也不少,连广告牌都像是过期了没撤的模样,冷气充足,硬纸壳被踩得黑糊糊的。

    许星洲踩进来的时候,连腿上都往下淌水。

    她揉了揉被弹红的额头,身上披着秦渡留在车上的外套,秦渡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进来之后烦躁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明天去剪头发”秦渡被自己的一头卷毛烦的要命,烦躁道:“我还是推个寸头吧。”

    许星洲想了一会儿,开心地说:“好呀,师兄的板寸肯定也可帅了。”

    秦渡看着许星洲,片刻后,十分受用地嗤了一声。

    然后,他就去买票了。

    许星洲一开始还比较惊讶,因为按许星洲的理解,秦渡这种人这辈子都没坐过公交——他出行最次的选择也是出租车,结果他很娴熟地带着许星洲跑到了自动售票机前。结果三秒钟后,许星洲就意识到

    秦渡能走到这里,只是因为识字而已。

    毕竟自动售票机前的红字儿,不是文盲的话,是个人都认识。

    秦渡戳了一下屏幕,求证地问许星洲:“就是这么点点一下?”

    许星洲:“”

    许星洲看不下去,替他戳了一下功能键

    “卧槽怎么这么多颜色?”接着秦渡震惊地道:“上海居然有这么多条地铁线?我们在哪一条?我们现在在哪里?这是”

    许星洲:“”

    许小师妹的心中,一种带弱智儿童出门的悲凉感,油然而生

    秦师兄:“我想一下,我们静安”

    “f大那边是十号线。”秦渡笃定地判断道:“我们离十号线那么近,开车也就五公里多一点,那我们应该是九号或者十一号,最多不超过十三。”

    许星洲开口:“师兄,你知道地图可以查吗?”

    秦渡:“啊?”

    许星洲说:“而且我们在二号线。”

    秦渡:“”

    秦渡丢了脸,立时变得咄咄逼人:“这不合理。这是基于什么的二号线?差这么多?明明只有五公里的距离?许星洲你是不是骗我?”

    许星洲许星洲想拿丈二和尚打他的狗头,直接挤到秦渡身前,将票买了。

    ——两张单程票,六块钱。

    许星洲买完票,收了找零的硬币,将两章票一抖,对秦渡说:“——是基于社会学和城市规划学角度的二号线。由市中心所处地区决定,地铁规划历来是从市中心繁华地区出发向周围相对繁华的地区辐射的,我以为这是基本常识,师兄,你拿数赛金牌之前是不是被地理老师乱棍赶出地理课了?”

    食物链顶端的秦师兄:“”

    许星洲:“辣鸡。”

    秦师兄:“许星洲你——”

    许星洲直接走了。那一刻。她积累已久的仇恨,终于得到了发泄

    接着许星洲拿着票,拖着秦渡过了安检,秦渡一开始特别不满地铁安检居然没有个盒子装他的个人所有物,并且拉开了包拉链,将自己的笔电朝外一拿——

    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个人从出生到现在,估计只过过机场的安检通道,还是vip的。

    许星洲赶紧给他摁回去:“不是机场,不用拿出来。”

    “,”秦渡感慨:“地铁不行啊,安检也太松了,容易发生恐怖袭击。”

    …

    下班高峰期的地铁上像是下饺子似的,甚至比平日还要挤,到处都是交通瘫痪后被迫乘地铁的人,他们两个人上了车后就被挤在门口,动弹不得。

    ——秦渡非常不适应。别看他平时狗得很,但他确实是个公子哥儿,可能小时候出行都是有司机接送的。

    他这辈子估计都没被人陌生人这么挤过,此时不舒服地躲避着。

    他只是忍着,不说而已。

    秦师兄是真的,从来没坐过地铁。

    况且秦师兄是真的,十分冷漠。

    ——他高高在上,缺乏同情心,无法感同身受他人的苦难,漠然而古怪,让他挨着这样的一群人,属于强人所难。

    许星洲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又一次真切地意识到了那条亘古不变的事实:他们来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许星洲嗫嚅道:“师兄。”

    地铁哐当哐当地向前行驶,外头白灯飞驰而过,秦师兄将她抵在门边,护在臂弯里,闻言抬起了头。

    “师兄,让我在外面吧。”许星洲小声道:“你好像不太能和人挤,我倒是挺适应的”

    秦渡没说话,只漫不经心扭过头,向远处看了一眼。

    许星洲赶紧补充道:“今天迫不得已,我也知道你好像不太喜欢人,而且这个场合你绝对没来过,反正靠着人都很腻歪,不如我替你挡着。”

    秦师兄显然不打算回应许星洲的无聊邀请,因为他直接掏出了手机

    这场面,许星洲见得多了。

    许星洲立刻熟练地给他灌甜甜的迷魂汤:“而且师兄你虽然不喜欢人,但是喜欢我嘛!”

    “给你一个可以只靠着我的机会。”许星洲笑得眉眼弯弯:“所以师兄,我们换个位置好不好呀?”

    许星洲甚至连所有的台阶都给他准备好了。

    她是真的担心,怕秦渡被挤得不舒服。

    被灌了迷魂汤的秦渡,终于开了口

    “老实呆着吧啊。”

    他说完,还在许星洲脸上捏了一把。

    许星洲一愣:“诶?”

    她仰头看着秦渡,地铁灯光交错,周围人声嘈杂不堪,秦渡头发还湿漉漉的,低着头看着许星洲,片刻后大概是被她萌到了,便低下头和许星洲蹭了一蹭鼻尖。

    十分的,旁若无人。

    许星洲脸都红了

    “不就是个车吗。”秦渡伸手捏了捏许星洲软软的鼻尖儿,揶揄道:“师兄可能会让你在外面?嗯?说了三件事说错了两件”

    许星洲被他调戏得面颊潮红:“不、不要就算了”

    接着,许星洲听见了熟悉的音乐声。

    确切来说,歌声本身,她并不熟悉——但是她知道在地铁里响起的音乐代表什么。

    那地铁里,历来有来乞讨的人。

    二号线的话,一般是在二号线通往浦东机场的方向,尤其是出了市区上地面之后,因为乘警的减少,乞讨的人突然变得相当的多。他们暴露自己的残疾和病痛,放着凄惨的二泉映月,向车上的乘客抖着自己的小铁碗。

    秦渡显然从来没见过这阵势,都愣住了。

    那个人,许星洲看了一眼,都觉得胆战心惊。

    来的是个重度烧伤的男人,说是工伤,被浓硫酸兜头浇下留的。因为当时还穿着工服,所以侥幸留了条命在。他原本是个重工的工人,一场下班后的事故致使了如今的窘境。他的抚恤金少得可怜,母亲又病重,于是此时他饱经风霜的妻子推着他的轮椅,祈求大家的怜悯。

    许星洲:“”

    晚上八点的二号线,给钱的人并不多。

    大家已经上了一天的班,同情心已经降到了一天中最低的冰点,况且这个社会早已流行起了“你穷你有理吗”的价值观,大多数人都漠视着,冷眼旁观。

    许星洲见过这么多次乞丐,可是在那么长的车厢里,几乎只有小孩子问父母要了五块钱,放进了他们的小铁碗里。

    ——爸爸这次给你钱,是为了让你知道善良是什么。

    在那个乞丐走后,那个父亲对孩子这样说。

    ——可是你要知道,乞丐和我们不同,他们的故事有很大的可能是假的,他们也有很多人形成了专门的帮派,而且他们的生活有很大的可能,比爸爸这些辛勤劳动的人都要优越。他们可能并不是真的可怜。

    那个孩子震惊了。

    许星洲不知道那孩子以后还会不会同情乞丐,有很大一部分孩子可能从此就成为了抱着胳膊睡在一边的人。

    可是许星洲,每次都是给钱的。

    她每次买车票都留着零钱,在包里捏着一小把钢镚,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场合。

    许星洲无法旁观。

    ——哪怕可能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许星洲会觉得庆幸,因为世上又少了一截悲惨的故事;如果是真的,许星洲会认为自己的那点零钱也做了好事,他们会好好活着。

    秦渡说:“这”

    他大概是受到了一点冲击,沙哑道:“这也太太”

    这就是人间的熔炉,痛苦而炽热。

    在那个熔得面目全非的男人和他的妻子来到他们面前之后,许星洲将方才买票余的四枚钢镚摸了出来,刚打算递过去,秦渡就把自己钱包摸了出来,点了五张现金。

    “五百?”秦渡征询地问:“应该差不多吧?”

    许星洲一怔。

    秦渡啧了一声道:“再多加一百吧。”

    然后他将六百纸币一折,又把许星洲手里那四枚小钢镚拿来,一起放进了乞丐的碗里。

    六百零四,当啷一声,充满铜臭的意味十足。

    那一瞬间,周围的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落汤鸡似的秦渡,仿佛那是个活体冤大头。

    许星洲也呆了。

    那对夫妻不住地感谢秦渡,秦渡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谢了,又把被他护在门边的许星洲,搂在了怀里。

    许星洲闷在秦渡怀里,笑了起来。

    秦渡低声对许星洲道:“搁在以前,师兄才不给。我连看都不会看。一个个有手有脚有家庭的,工作不会吗?骗子那么多,我哪有功夫一个个去捋清,去同情?——师兄根本不知道同情两个字怎么写。”

    许星洲甜甜地问:“嗯,我知道啦!那现在呢?”

    秦渡嗤嗤地笑了起来。

    他眼里有一种温柔的光。

    “现在啊”秦渡带着一丝不自然地说:“就觉得有点像你了,你看。”

    许星洲立刻自己给自己贴金:“是星洲洲善良吗?”

    秦渡别开眼睛,嘴硬道:“你善良个屁。怎么说,就是觉得人也没那么讨厌了,活着也很和以前不一样了,每天都有盼头。”

    许星洲文言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些人不仅变得不讨厌了”秦渡低声说:“而且,是真的,有点同情。”

    秦渡又道:“他们是在骗人吗,或者不是?我还是不想辨别,可我就是觉得他们很可怜,而我开始像你。”

    许星洲那一瞬间,眼眶都红了。

    秦渡自己大概都不知道,他眼里此时的光,有多么温柔。

    许星洲揉了揉眼睛,说:“我师兄是很好的人。”

    “是很好,很好的人”许星洲带着鼻音重复了一遍,然后伸手抱住了秦渡的后背。

    地铁在城市的地下,当啷当啷地往前疾驰。

    秦渡身上几乎快干透了,他个子比许星洲高一个头有余,肩宽而腰窄,是一个宽阔的,能令人感到温暖的胸膛。

    接着,秦渡亲自动手,把怀里的许星洲捏成了小黄鸭嘴。

    被捏住嘴唇的许星洲:“咿?!”

    秦渡捏着许星洲的小嘴坏坏地挤了挤,不许她说话,然后自己开口:

    “许星洲,小嘴怎么这么甜?”

    他又恶意地道:

    “——师兄没你拍马屁,这辈子怎么办?”

    他们中间安静了一会儿,许星洲又憋憋地学上海话说:“阿拉又不会走”

    然而,许星洲刚说完,就明显感觉秦渡呼吸都粗了。

    “星洲这么听话”

    他呼吸粗重,将许星洲抱在怀里,把她往怀里使劲揉了揉,许星洲差点都没喘过气来,就听到秦渡在她耳边沙哑地、用只有许星洲能听见的声音,蛊惑地对她说:

    “那能干死吗。”

    他声音极其性感,说骚话时,地铁还在报下一站。

    周围的女孩还在讲电话,秦渡讲完还恶意地在她耳边亲了亲,简直催情。

    许星洲那一瞬间脸红到了耳根,嗫嚅着要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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