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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地,苏十月看了看顾城。谁知道顾城端着杯子喝茶,好像没看到她的求助似的。
方晨宇却将她的反应仔细看在眼里,心里生出许多的猜测来。
“那个,他当时出了点意外,我刚好救了他。”苏十月只能一笔带过,并祈祷方晨宇别再追根问底了。
“原来是这样。”方晨宇恍然大悟,原来是误打误撞的救命之恩。他就说嘛,这相差悬殊的两个人怎么会认识,并且关系还挺亲密鳏。
苏十月陪着笑了笑,见他没再问,暗松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顾城的手机响了。“你们聊,我去接个电。话。”
他一离开,这气氛就有点微妙了。方晨宇跟杨鑫两个人都想从她这里打听到更多跟顾城有关的信息。
苏十月有些招架无力。刚见面的时候,顾城没让她介绍他的身份,她也琢磨不准他是怎么想的,所以也没敢说他们是夫妻,更不敢随便将他的事情往外说。
好巧不巧,杨鑫的手机也响了。
包厢里只剩下苏十月跟方晨宇,她觉得有点尴尬,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十月,你别怪我多事,你跟顾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方晨宇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定论。他不认为顾城这样的人会娶苏十月,那只有一种可能——包。养!尽管这个答案也有点不可思议,毕竟苏十月怎么看都不具备那样的条件。可没准那个人就喜欢苏十月的单纯朴实。大鱼大肉吃多了,想吃点小菜,不是常有的事儿么?
苏十月又一次被问住了。她看了看门口,希望顾城马上回来,好把问题丢给他。可惜,门口没动静。
也许是她的反应让方晨宇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忍不住苦口婆心地说:“十月,生活艰难一点没关系,却不能因此而丢了尊严丢了做人的原则,你说是不是?”
“啊?”这两个问题之间的跳跃跨度很大,苏十月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方晨宇见她傻乎乎的样子,心知不直接点破她恐怕都不明白。“你跟那位顾先生,应该不是普通朋友关系吧?”
苏十月没吭声。他们是夫妻,当然不是普通朋友。
“我知道,现在很多女孩子都爱把一句话挂在嘴边,说什么宁愿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在自行车上笑。可是十月,你千万别信这种鬼话。有钱人的心思复杂得很,他们的钱不是那么好花的。为了那点物质的享受出卖自己,更是傻到了极点——”
“等一下!”苏十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方晨宇,你不会以为我是他的小三儿吧?”
方晨宇见她反应过来了,怕她看懂自己那点小心思,也有些尴尬。“那你跟他是什么关系?难道,你们真的是正常的男女朋友?”
“为什么我们不能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呢?”苏十月听出了他的语气不对劲,终于忍不住反问。
方晨宇自然不能说因为你长得比较寒酸,人家有长相有能耐还有经济条件,不太可能看上你。“因为……你们之间的差距有点大。”
苏十月突然笑了,这笑还有点冷。“方晨宇,你就是觉得我长得不好看,脑子不聪明,又没有家世背景,他不可能喜欢我吧?”
这么说的时候,苏十月就想起了当年他的那番话。重逢之后,方晨宇一再解释说那是年少不更事犯下的错。可如今看来,或许那就是他的真心话,到今天也还是!
苏十月承认,她跟顾城看起来是很不般配。但方晨宇把她看成了小三儿,也真的太侮辱人了。
方晨宇也觉得很尴尬,想要为自己解释。“十月,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很单纯,不希望你别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我什么都没有,谁会骗我呢?那些做小三儿的,哪个不是貌美如花,对吧?”苏十月从来不是个尖锐的人,但她现在真的很生气。
方晨宇知道自己搞砸了,着急想要补救。可越是着急,就越是说不好。
“你不用解释了。你到底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苏十月已经不想听了。她觉得今天吃这一顿饭,让她看清了面前的这个人。原本她还觉得把他拉黑很对不起他,如今看来,这样的人就该拉黑!
“十月,你这样说我——”
苏十月突然站了起来。从包里掏出了一千元,放在桌上。“对不起,我吃饱了。我先走了,你们吃吧。”
方晨宇傻眼了。他记忆里苏十月一直是个软弱到谁都可以欺负的人,没想到如今还挺有脾气。
苏十月拉开门的时候,终于没忍住回过头来,表情很严肃。“方晨宇,我知道你不相信,但事实是我没有做人家的小三儿,因为他是我老公,我们是领了结婚证的。”
说完也不管方晨宇什么反应,她就直接走了。巧的是,没
走几步,她就碰到了顾城。“我们回去吧。”
顾城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跟她一起往外走。
“十月,你们要走了吗?”杨鑫有些惊诧地看着他们。这饭还没正式开始吃呢,怎么就走了?
苏十月勉强笑了笑。“我们有点急事,所以先走了。你们吃吧,再见。”
杨鑫知道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但也来不及细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出了火锅店。他转身飞快地往包厢走,一推开门就问:“他们怎么走了?”
方晨宇还在惊愕与懊悔中。他怎么也没想到,苏十月跟那个人居然是夫妻!他也真是猪脑子,说话都说不好,生生把人给得罪了。
“你没事儿吧?怎么,你跟苏十月吵架啦?不会又是为当年那点破事吧?”当年的事情,杨鑫也是有所耳闻的。
方晨宇勉强笑了一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我说错话了,把苏十月给得罪了。”
“你说什么了,弄得把人气走了这么严重?”
……
上了车,顾城并没有马上发动车子,而是仔细地看着苏十月。“生气了?”
苏十月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捏自己的手指头。刚捏了两下,她又掏出手机,直接把方晨宇给拉黑了。
“怎么了?”顾城抓住她的手腕,将手机拿走放进储物格。
“方晨宇简直太过分了!”苏十月越想越生气。他刚才那番话,比当年那一段话更伤人!
当年,他可以说是年少无知,说话不经大脑。可如今他是个成年人了,再用年少无知不经事来作为借口,显然是无法让人信服的。他会说出那么一番话,除了觉得她这个人没有出众的容貌才情可以让男人青睐之外,更是在怀疑她的人品!
顾城今天本来就是打着让方晨宇知难而退的目的来的,但是他还没出手,方晨宇就把苏十月给惹恼了,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这比他出手解决更好。“他做了什么?”
“他觉得我没有漂亮的脸蛋,没有火辣的身材,没有聪明的头脑,没有雄厚的的家世背景,所以你根本不可能喜欢我。他认定了我们是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他认为我为了荣华富贵把自己给卖了!”
顾城挑了挑眉。“这逻辑是不是有点混乱?他既然认为我不可能喜欢你,又怎么会认为我会包。养你?”
苏十月翻了翻白眼,嘴巴依然撅着。“他觉得你大鱼大肉吃多了,想吃吃我这山里的小野菜。”
顾城不客气地笑了起来。山里的小野菜?这个比喻倒是挺不错的。
“你还笑!我被人侮辱了,你还笑!你个没良心的。”苏十月扑过去打他。
顾城任由她打,等她发泄够了,才抓住她的手。“我只是觉得,一顿饭认清一个人,挺好的。你看,原先你还不好意思把他拉入黑名单。现在看清楚了,以后也不必再联系了。”
“那倒是。”苏十月十分认同地点点头。反正刚才把方晨宇拉进黑名单,她是一点儿内疚都没有了!一个打心底里看不起你的人,还有什么必要保持联系?她又不是圣母!
“况且,只要我觉得你好就行了。”她的好,不需要其他男人来欣赏,那是他的专利。
苏十月有些羞涩,动情地凑过去亲他。“你在我眼里是最好的!”顾城爱他,所以她在他眼里是宝。方晨宇不爱她,所以她在他眼里是草芥。
顾城又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腮帮子。“走吧,咱们去吃饭。想吃什么?我请客。”
“呵呵……”苏十月傻笑起来,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男士跟女士一起吃饭,当然是男士请客,否则你好意思吗?”
“你要是想请客,我也不介意。”
苏十月拍了拍自己的包包。“刚才拿了一千大洋买单,现在已经瘪了,还是你请客吧。正好,我给你一个机会展现你的绅士风度。你看,我对你多好呀。”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城也不介意,爽快地发动车子。“说吧,想去哪里吃?”
苏十月认真地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来。
人就是这样,生活水平好了,尝试过的美食多了,反倒不知道吃什么好。
莫名的,苏十月又想起那句“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也想尝试一下清粥小菜”,突然来了灵感。“哎,咱们去吃螺蛳粉吧。广西柳州的特色,很好吃的。”
苏十月还是刚到青城找工作的时候,在一条不怎么繁华的小街上看到了那家叫螺记的小店。她只尝了两次,但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味道。
“螺蛳粉?”顾城确定自己的记忆里没有这玩意儿。
“嗯嗯嗯。地方的小吃。怎么样,怕不怕有失。身份?”苏十月越说越馋,有些迫不及待了。
顾城见她一副馋得不行的样子,虽然对她所说的小吃不抱多少兴趣,但还是同意了。“地址。”
苏十月只记得那条
路的名字,好在百度地图上一下子就找到了。
顾城跟着导航走,倒也顺利地到达。
只是螺记所在的街道比较狭窄,不好停车。
顾城就把车停在了街道入口处那个超市的停车场里,两个人步行过去。
苏十月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拉着顾城的手,被方晨宇破坏的心情一下子又恢复过来了。
两个人牵着手走在拥挤的人群中,他们只是千千万万恋人中的一对儿。这一刻,他不是大集团的总裁,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她是他的妻子,被他宠着,与他幸福相依。
“这种感觉真好。”苏十月忍不住感慨。
顾城低头看了看她,收紧五指,扣在一起的十指锁得更紧,仿佛永远也不会分开。
从街口到螺记所在的位置并不远,走路也不过五分钟。
苏十月跟顾城走得很慢,享受着迈出的每一步,甚至路边服装店促销的广播都让她觉得很悦耳。
再长的路都有走完的时候,何况这路本来就很短。
到达螺记门外时,苏十月意犹未尽地松开手。她终于体会到书里所说的那种感觉——希望这路永远没有尽头,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螺记店面不大,所以店里客满了。
苏十月只得跟顾城站在一旁等位置。她怕顾城不耐烦,只好不断地寻找话题,好分散他的注意力。
顾城那样的容貌气质,站在那即便没有任何动作,也注定是人群的焦点。店里的女顾客见这么俊帅又打扮出众的男人来吃螺蛳粉,忍不住看了又看。更有人窃窃私语,不时地就能听到“真的好帅”之类的字眼。
苏十月被殃及池鱼,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好在他们运气还不错,没多久就有人走了,空出了角落的一张桌子。
苏十月赶紧拉着顾城跑过去,生怕被人给抢了先机。“看看想吃什么?”
“你做主吧。”顾城看了一眼那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menu,就直接把难题丢给了苏十月。
“懒虫。”苏十月嘟嘟嘴,点了两份螺蛳粉,又点了一份小石螺,还点了一份鸭肾。
石螺是现成的,所以很快就端上来了。
这东西,顾城小时候是吃过的。他跟小伙伴们去河里游泳,顺便会捡一些回来。这东西就吸附在石头上,把石头翻过来,一抓就是一把。带回家在桶子里养一两天,让它把脏东西吐出来,就可以下锅爆炒了。
恍惚中,顾城仿佛看到了自己跟母亲坐在院子里,一边聊天一边吃着石螺的情景。
“怎么了?你不吃这种东西啊?”苏十月见他只看不动手,以为他嫌弃。毕竟这种小吃,有身份的人确实是不会吃的。这种小店,自诩上流社会人士的根本不会进来,怕损了他们高贵的身份。
顾城摇摇头,又微微笑了一下。“我只是想起小时候去捡石螺的事情。”
“啊?你还捡过石螺啊?”
“嗯。那边有条小河,河里很多这玩意儿,就吸附在石头上。我们经常在游泳之后捡一些,用衣服兜着带回家,放在桶子里养几天再做了吃。”
苏十月听得两眼发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听着很好玩啊,我也想去试试。”
“现在那条河已经干涸得厉害,恐怕没有石螺让你捡了。即便有,只怕你也不敢下去捡,更不敢吃,因为那条河已经污染得很厉害了。”
许多美好的人事都只能存在于记忆里,提起不免伤感。
苏十月嘟嘟嘴,有些失望。很快又打起精神来,戴上手套开始吃石螺。“你尝尝,看有没有你小时候的味道?”
不过,她很快又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多此一问。这世界上,有什么美食能比得上妈妈的手艺?婆婆大人已经去世了,在顾城的记忆里,跟她有关的一切只怕都是最好的!
顾城戴了手套,拿着牙签把肉剔出来,嚼巴嚼巴。“还行吧。”
苏十月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也不强求。只是看着顾城吃石螺,很快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穿着打扮,这样的气质,却跟她坐在这里吃石螺,感觉挺怪的。
“笑什么?”顾城不解地看她,手上吃石螺的动作却没有停。
苏十月抿着嘴又笑了几声。“我就是觉得,你坐在这里吃石螺,感觉很违和。”
“有什么违和的?我也是一个人而已。”他从来不认为有点钱就跟别人不一样。除非真的哪天不吃人间五谷了,那就可以把自己看成高人一等了,否则还是凡夫俗子一个。
苏十月点点头,靠过去,脑袋在他胳膊上蹭了蹭。也不说话,就是傻笑。
顾城被她弄得心里软软的,掐了掐她的腮帮子。“快吃吧。你要是真那么想捡石螺,等夏天到了,我们可以找个环河的小镇去玩,让你捡个够。”
“好!”苏十月笑眯眯的点头,捏起一个石螺,吸得呼呼响。不过周围都是这样的人
,所以倒也不显得突兀。
只是周围的人还是不住地往他们所在的位置看,毕竟顾城的存在感真的太强了,根本忽略不了。再加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样出众的男人,大家都忍不住多欣赏一下。
苏十月倒没注意这些,自顾自吸得很专注。不时的跟顾城说句话,都是傻气十足的。
顾城眼里也只有这个笨到不能再笨的女人。她的动作跟优雅一点都不沾边,他却觉得很赏心悦目,因为她是那样的真实不做作。她不出众,却认认真真地做她自己,不迎合世俗的眼光,也不屈从别人的喜好。她就像田野上的一朵小花,不惊艳,甚至不起眼。可她那么自在地绽放着,迎风摇曳,恣意挥洒自己的生机活力。
“你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