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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代，监管制度并没有那么严厉的管理，随随便便三言两语就能掀起大大小小的风波。
为了给迟来的正义一个公道，沈歌决定演一出好戏。
“到时候我们这样做……”
沈歌俯耳在时问青耳畔，忽然低低傻笑两声，惹得时问青耳朵一烫，直直烧进了耳窝子里头。
院子里的落叶从窗子外面飘进来，轻哒哒落在地上，沈歌想起平荷来，才记起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嫁给张合的大喜之日。
第227章 我又不会拐卖你的（）
据说平荷嫁给张合当天，没有显眼的让人羡慕的彩礼，也没有多少前来祝贺的宾客。
张合全程黑着一张脸，给了屠户二十两银子，就抬着轿子把平荷娶回了家。他要不是看这小妮子长得不错的份上，能那么容易答应沈立？
身后跟着奏着喜乐的两个小伙子，张合回头扫了眼轿子内，他没记错的话，玩的最尽兴的那天晚上，也正是这个小妮子合了她的意。
算了算了，不亏。
屠户收了张合的银子，更受到了他的庇护。试问，谁敢去惹张合的老丈人？
只是，与老丈人之间到底关系如何，只有他们自家人才知晓。
而沈歌的打算，也正在这大喜之日将要发生。
张合的一方小小府邸虽容得下几个零星的宾客，但是容不下他那颗爱折腾的心。
竟然把婚宴摆到了享乐阁附近的小酒馆。
小雪回到时府汇报消息的时候，沈歌犯了愁，她原打算在张合的婚宴上演一出好戏，然后拉着沈放一起假意围观，可这家伙，居然把婚宴摆到了享乐阁？
沈府阿爹那么正直的人，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愁什么？张合的婚宴又不是直接在享乐阁里，没听见吗？在隔壁的小酒馆里。”
其实沈歌连享乐阁在哪个地段都不知道，最后被时问青点了点脑袋，又看了看京城小视图，才发现隔壁的小酒馆就是她曾经做紫薯茶巾饺的地方。
缘分啊！
如此一来，她有办法了。
张合请的宾客不过是他的狐朋狗友，说不定里面也有跟嫣然案子有关的人。
沈歌果真把沈放请出来了，陪同在一起的还有红梅，坐在出处沈府的马车上，他故作一脸严肃高冷的模样。
刚开始还说不去不去之类的话，没想到一转眼就换好了衣服。
听红梅娘亲说，阿爹穿的，还是他珍藏许久的新衣裳。
沈歌掩嘴轻笑不止，原来阿爹嘴上一套手上又一套啊。
“咳咳，我们这是去哪儿？”听见了她们娘俩的说话声，沈放感觉到颜面受到了打击，清清嗓子，打破尴尬的气氛。
“阿爹你放心，我又不会拐卖你的。”沈歌说笑着，却没曾想逗乐了一马车的笑声。
沈放敛去笑容，凝目看向坐在靠窗处的时问青，好久没有跟着歌儿一起出门玩耍了，如今多了个人，多了份不自在，但也是份安心。
马车刚刚在小酒馆面前停下，就响起一阵鞭炮声，惊得马儿扬起了前蹄，马车内一阵骚动。
沈放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厉声问车夫：“前面发生了何事？”
车夫下去打听了情况回来说：“回老爷，是府尹张合在办婚宴。”
“举办婚宴怎么举办到外面来了？是哪家的姑娘？”
红梅掀开车帘四处张望。
沈歌和时问青会心一望，附和着他们：“管他是哪家姑娘？娘亲，我们何不下车去沾沾喜气？反正是好事，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红梅默许了，又展目看向沈放，见他也没意见，一行人慢腾腾下了马车。
第228章 现在的年轻人啊（）
张合正在面前和友人大声笑谈，笑的谈的，无非就是哪家酒楼的女子的姿色过人，哪家酒楼的女子身材窈窕。
迎亲的轿子还停在路边上，他也未理睬过。
眼神稍稍一瞥，恰好看见缓步而来的一行人。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是……沈丞相吧？目光再往左右两侧移动，时少爷和少夫人……
不及他细细思考，脚步已经抢先踏了去，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拱手道：“微臣不知丞相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丞相恕罪。”
周围只为看热闹的百姓们，一听丞相二字，眼睛都放直了。张合的背景有多深厚？连丞相也都来给他道贺？
沈歌在心里冷冷道：什么道贺？等会大家就等着看好戏吧。
“路过此地，不知道张大人正在办婚宴，是我唐突了。”沈放礼貌性回道，远眺望向轿子问：“不知道新娘子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张合面上露出一丝尴尬，“贱内并非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而是街巷屠户的女儿，与微臣……”
“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沈歌开口狡黠道，她这副模样，倒像大家真以为事实就是如此。
沈放有些意外，张合在坊间有不好的传闻，他是知晓的，也肯为一个女子收心？
听闻沈歌的话为他解了围，张合一面擦擦额角的汗水，一面不停说道：“对对对……”
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日屠户大闹衙门的时候，她和时问青不是也在场？可是今天却没有说破。
看样子，沈放并未从旁人口中听闻到这些消息。
如此一来，张合心里稍稍定了下来。
“丞相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刚好碰上微臣新婚燕尔，不如就进去喝上小杯，也算的上是给微臣增加了一些颜面？”
既然是喜事，当然不会推脱。
沈放高声笑道：“好好，今日就让我来见证你们的姻缘。”
沈歌和时问青不漏痕迹的相视一笑，张合啊张合，就等着你慢慢上钩了。
沈放的到来，另小酒馆蓬荜生辉，张合以及他的朋友立即收敛了行为，听酒馆里的小二说，张合原先预定了十个享乐阁的妙龄女子，见沈放来了赶紧稀里糊涂给退了。
沈歌冷笑，她就知道，张合在这里办婚宴是有原因的。
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前半部分是大家为张合婚宴送上祝贺，新娘子平荷被丫鬟们拉进来，头顶着红色盖头，只有一双娇小的绣花鞋显得格外柔弱。
平荷从门外走进来，小小的路程不远，她却害怕被大家看出端倪，不时拿手遮挡住肚子。
她的肚子已经瞒不住了。
红梅仔细瞧了瞧她的肚子，俯耳在沈放面前轻声说了句什么话。
“现在的年轻人啊……”
沈歌和时问青坐在一起，从平荷进门那一刻，她忽然有些后悔了，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只有一次成亲的资格，多了就会被嗤笑，比看不起。
平荷未婚先孕已经让她没了名声，若张合终于得到制裁进了大牢，她不就守活寡了？
第229章 狗官！（）
可是张合罪孽深重，如果得不到制裁，京城里不知还会有多少人依次效仿。
“相公，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对不起平荷？”
“为什么会这样问？你不过是帮嫣然伸张正义，为何会对不起她？”时问青不是很懂女儿家的想法，重新站在沈歌的立场去思考了下问题，知晓了她的心思。
手掌轻轻覆盖在她温热小手上反复摩挲，别看平日里媳妇儿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真要论起女儿家的心思来，媳妇儿的心思恐怕都要比面粉儿细。
“没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你若是想要平荷不受委屈，那么嫣然的案子就不会沉冤得雪，小雪，张远以及嫣然祖母他们这么多人会更委屈的。”他不用怜悯的心和态度看待问题，世上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从来都是舍一方，求一方。
“诶对了，那个张远，后来还有联系过吗？”他问道。
沈歌被他一安慰稍稍有些看开，说起张远，自那日在嫣然家遇见后再没联系过了。
“作为嫣然曾经的心上人，在我们提出要翻案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拒绝，我觉得他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或许是第一印象太深刻了，沈歌的脑海始终是那个拿着书身穿长衫的消瘦男子，她没觉得张远有什么问题。
大家送来的新婚祝贺已经完毕了，接下来该是入酒席吃喝玩乐的时候。
张合提前被人灌了几杯烈酒下肚，脸上已显出红晕。
沈歌突然想到小二刚才说的话，那些被张合找来供玩乐的女子被送回了享乐阁？他也是真够大胆的，光天化日之下，一点也不维护自己的尊严，酒席办在外面也就算了，还请青楼的女子来玩乐？
做官“潇洒”到如此地步，好日子也到头了。
她起身从席上离开，红梅问她去哪儿，这边酒席已经开始了。
沈歌指了指外面没有说话，隐身退了出去。
再次回来的时候，目光在大门外的围观群众中故作不经意扫了一眼，看到小雪熟悉的身影心头有了数。
沈歌点头作信号，是时候了。
待她刚刚落座，从人群中疯狂奔出来一个女子，直直奔向张合，扑在他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你这个狗官！你还我人命！你还我人命！”
人命？
在新婚席上出现这种状况实在有些忌讳，红梅伸手扫了扫鼻前的空气，当作摒除晦气。
沈歌默默观察沈放的神情，他也被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到了，深邃的眼睛紧紧凝视着前方。
张合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面前这女子，穿着褴褛，脸上更是不知涂抹了什么东西，脏兮兮的，根本分辨不出面容。
好歹今日也是他的大喜之日，怎么能容许有人胡乱闹事？
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叫花子，他捂着鼻子厌恶将她一脚踢开，嘴里啐道：“哪里来的东西？来人，给我带下去！”
有沈放在场，张合不敢厉声呵斥，放轻了声音又感觉没有威严。
“狗官！我的好姐妹被你无辜凌辱致死，难道你忘了吗？她漂浮在九天之上的魂魄可还在看着你呢！”
第230章 状告（）
女子的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尤其是那双瞪着张合的眼神满是指责和控诉，张合一下子慌了，甩着小腿想要撇开女子，“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你给我走开！”
酒席上安静下来，众目睽睽，都在等着看张合的笑话。
忽然闻得拍案而起的声音，沈歌指着女子怀中所抱之物大声道：“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才注意到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匣子，一时压低了声音讨论着里面是什么东西。
观看了那么久的闹剧，沈放终是忍不住了，他清清嗓子沉声道：“堂下女子，怀中所抱何物？”
有他在场，旁人即便再有意见，再想插嘴都只能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女子假装这才看到沈歌这桌来，一脸的泪眼汪汪，一把甩开张合，爬到沈放面前带着哭腔说道：“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民女做主啊！民女的姐妹嫣然，原是渔人坊里的舞女，她本可以有大好的年华，却无端被狗官张合和他的狐朋狗友凌辱致死，还望大老爷明察啊……”
地上所跪着苦苦哀求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沈歌安排的演员，小雪。
沈放眉头紧锁，这本是张合的大喜之日，凭空出来一桩案子，是否有点不合时宜。
时问青旁推侧敲问道：“你的姐妹嫣然，发生了何事？”
沈歌朝他递了个眼神，顺便点一个赞，相公好样的！
沈放本就心系百姓，只是又不想害了张合的婚宴，所以才犹豫不决，时问青正好问出他心中的疑惑。
“这个……嫣然临死前饱受凌辱，纵容她已经离世，民女……还是不想要她在众人面前名声尽毁。”小雪支支吾吾半天，话虽没说到重点，但是沈放已然有了头绪。
沈放摆摆手将小雪招到跟前来，丝毫不介意她一身泥泞，放低了声音对她说：“你看这样如何？待张大人的婚宴举办完毕后，我亲自来审查你姐妹的案子，可好？”
阿爹未免也太好心肠了，事情都到现在的地步，还想维护着张合？
沈歌可不干，装作没有听见沈放的话，扬声对小雪说：“这位是当朝丞相，你要上报何事跟他说明就是，不需要顾及什么名声，案子比较重要。”
最后几个字，是她告诫给小雪的。沈放并不知道案件的严重性，也不知道嫣然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所以需要小雪挨个说明。
小雪的脸色明显有些犹豫，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万一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日后该找谁申诉？
微微一咬牙，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民女的姐妹嫣然，受尽了张合以及他狐朋狗友的折磨……”
不知道小雪说了多久，不知道沈放的神情是怎样变化的，沈歌明显感觉得到，她的声音在颤抖。
“……就连今日的新娘子，平荷姑娘——都是受害者。几个月前，因为张合的玷污让她有了身孕，直到日前纸包不住火，平荷的父亲在衙门大闹一场后，才人张合不得已在众目睽睽之下迎娶平荷。”
听完嫣然的故事，周围的看客已然是一阵惋惜，再说到新娘子，又是一阵唏嘘。
第231章 平荷的死（）
还以为是什么两情相悦的故事？没想到背后藏着这样不堪的真相！
平荷一直都在咬牙打哆嗦，她爹在衙门闹过让她声名扫地也就算了，如今连旁人都要插手她的亲事！实在叫人忍无可忍！
小雪的声声控诉，已经让沈放开始过问案件的细节。就算查出张合跟嫣然的案子无关，她的大喜之日也毁了，那么……活着还有什么用？
就在大家都低声讨论案情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沉闷的响声，众人寻着声音找去，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平荷。
她没有丫鬟，没有随从，即使已经是张合的妻子。
额头撞在了墙上，鲜血从身体里面一直往外冒，重重身影倒下去的时候，沈歌正好扭头看着眼里。
她看见平荷那幽怨的眼神了，好像……在怪她。
沈放正问小雪话，平荷的倒下成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有胆大的人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一惊，已经没有气息了！
“啊——”
围观在门口的人跑的跑散的散，都怕被鲜血弄脏了眼。沈歌直直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平荷睁得溜圆的眼睛，正在看着她。
察觉到异样，时问青赶紧捂住她的眼睛紧紧拥她在怀里。
刚才还在问平荷会不会对不起她，下一秒就发生这样的事。
“新娘子没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沈放不得不站出来为大家立证，张合也吓得腿软了，倒不是为了平荷的撞墙而死，而是为了头上的案子。
虽然跟平荷没多少交集，她毕竟是跟小雪一起的舞女，怎么又会无动于衷？
现场一片混乱，张合将新郎官的帽子一掀，几欲要逃走，被闻讯赶来的官兵把酒馆围得严严实实。
沈放把小雪和张合等一系列在场人员全部押送回衙门，又派仵作把平荷的尸体运回了衙门。
沈歌被吓着了，整个人蜷缩在时问青怀里，不敢动也不敢吭声。
为了不让沈歌再受刺激，时问青将她抱回了马车中，眼前虽然看不见当场发生了何事，耳边还是有聒噪的声音。
“怪我，都怪我……”
她小声呢喃着，满目都是平荷倒下凝望她的眼神。
那种幽怨和绝望……
时问青轻拍着她的背，尽力宽慰道：“不怪你，也不是你的错，歌儿，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