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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皇上还是念及旧情，始终狠不下心。
沈放心里一沉，做了个决定，他要禀告皇上！
养心殿的空气是越来越难闻了，除了太医们每日吩咐必熬的汤药以外，皇上还需要配合针灸热敷等治疗。几日下来，皇上的气色倒还有些好转，至少看起来比往日少了几分苍白无力。
沈歌奉皇后之命，前往养心殿给皇上送上一碗滋补身子的药膳，皇后说：“本宫看得出来，他对链儿的……还怀有感情，这碗药膳，算是本宫答谢他。”
“是。”沈歌端着药膳走出大殿，走得极快，后面皇后说了些什么没有听见，只是依稀听到说了句：“本宫没有做错……”
养心殿外好像加强了防范，一层又一层的禁卫军在殿外巡查，沈歌从远处走过来，隐约看见殿外一个身穿盔甲的人很熟悉，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兄长沈立。
沈立交代了身边人几句，提步朝她走来，展颜道：“歌儿你怎么来了？”
沈歌看看手中的东西，无可奈何道：“奉皇后的命令，过来给皇上送药膳。”
“药膳？是你做的？”沈立问。
“当然，我本来是做给皇后食用的，可呈上去后过了一会，皇后说她不饿，让我给皇上送过来。这不，就来了？”沈歌指着身后的大批禁卫军说道：“上次还没见到这么多禁卫军守在这里，今天是怎么回事？”
沈立回头看了眼，压低了声音道：“是这样的，阿爹等会要养心殿给皇上汇报失银案的情况，我也是担心阿爹有什么危险，这才上报皇上得了他允许，让禁卫军守在外面，同时也可以保护皇上。”
保护阿爹和皇上？沈歌实在不理解，宫里地位最高的就是皇上了，还有什么人要伤害他？
“行吧，药膳该冷了，我先进去。”
“嗯好，小心点，在皇上面前且不能失了礼仪。”想着沈歌是第一次面见皇上，沈立还有些不放心。
沈歌掩嘴一笑，连连道知道了，看不出来兄长对她挺上心的。
在殿外经过宫女们通报，由赵公公前来亲自开门，沈歌屈身一礼：“见过赵公公。”
知道她是沈丞相的女儿，赵公公言语之间客客气气的，语气也亲热得很：“进来吧。”
行至殿内，浓厚的中药味袭进她的鼻间，沈歌眉头微蹙，未有言语，只走到珠帘前面，对着里面恭敬道：“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给皇上送药膳。”
“咳咳。”传来一声咳嗽声，接着是皇上虚弱的声音：“呵呵，你就是丞相的女儿吧？果然和你兄长一样，眉间有着英气。”
沈歌小心翼翼抬眼一看，皇上并未直接看她，怎么就看出她眉间有英气了？
嘴上道：“谢皇上谬赞。”
“在宫里还习惯么？你可知道，以你的身份，是不能自称奴婢的？”皇上道，沈歌不明所以然，望了望赵公公，赵公公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让她别慌张，皇上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第179章 皇上别喝！（）
“奴……奴婢惶恐，还请皇上明示。”她垂着脑袋，等候上边的发话。
“哈哈。”皇上忽然爽朗一笑，连赵公公都惊讶了几分，“朕尚且记得，你年幼时，总是缠着抱着丞相的大腿，非不要他上早朝，为了此事，朕还特意去了沈府将你说教了一番，怎么不记得了？”
竟……竟还有这回事？
沈歌没有这个记忆，此刻也不知道如何反应，想了想故意装出一副讪讪的模样：“皇……皇上您还记着呢？”
“咳咳……那可不？那日你跟着皇后一同来养心殿了吧？朕远远瞧见你，就觉得有些熟悉，后面让赵公公打听过才知道你这丫头竟然进宫了。”
想不到皇上说起话来还挺亲切的。
“你可知，为何你不能自称奴婢？”
沈歌乖乖问道：“不知道。”
“因为你是丞相之女。”他长吁一口气，仿佛说了那么多耗损了他太多的精力，赵公公小声问要不要休息？皇上摆摆手，继续道：“丞相是朝堂重臣，也是朕的得力助手，他的地位自然是不一样的。你是他的千金，更是由朕看着长大的孩子，你的身份和地位，和郡主都已经不相上下了。怎么还能在旁人面前自称奴婢呢？”
这个……道理的推算是认真的吗？
沈歌突然有种能够俯视众人的感觉，跟郡主不相上下？天哪，她的地位那么高？
那嫁给时问青，岂不是算他高攀了？
“奴……民女知道了，谢皇上明示。”
皇上轻笑：“小时一副精灵样，不依不饶的，现在也还是长成了大家闺秀，如玉般温婉，不错。”
被皇上夸奖一番，沈歌心里甜甜的，掩藏住内心的小激动，举了举手中的药膳道：“皇上说了这么久，要不吃点药膳补充补充体力？我娘说了，患病的人啊，一定要吃好喝好，营养要跟的上，不然身子哪里补的回来？”
赵公公心里道：小丫头刚进殿时没发现，还以为本本分分的，没想到被皇上一启发，也活泼了起来。
皇上心情渐渐好了起来，示意赵公公将药膳呈上前去，赵公公得令就接过药膳穿过珠帘进到了里面。
“这是什么？里面有虫草？”皇上看向碗里道。
沈歌点头：“回皇上，是的，这碗药膳叫做虫草花药膳鸡汤，是益气滋补的好东西。”
“嗯看起来不错。”
从汤色可以看出熬制的时间很长，味道闻起来也很鲜香。接过赵公公递来的勺子，皇上伸出颤巍巍的手指舀了一勺。
正要喂到嘴里去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同时传来一句：“皇上别喝！”
————
阿紫整理着手上的衣物，时而抬眼看看皇后，见她如刚才一样端坐在榻前静默不语，眼神也只是无力望向地面。
今日没有梳妆，清晨起床的时候，皇后又拿出链儿的衣物怀念。
那些陈旧又熟悉的味道，很好闻。
似乎还带着昨日婴孩儿的奶香味。
“今天是链儿的忌日。”身后传来这么一句话，阿紫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又怕伤了皇后的心，便没有言语。
第180章 药膳有毒（）
有的时候，阿紫也很想不通，皇后已经有了刘疆，为何还会对早逝的链儿念念不忘？
坤宁宫整日就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些许生机都没有，难怪皇上一步也不愿意来。
“诶，对了娘娘，昨晚你让奴婢将所有的砒石都交给你，是有什么用途吗？”早晨伺候皇后洗漱的时候，她突然就说让阿紫把所有砒石交给她，阿紫当时没问，后面一想总觉得不对劲。
皇后坐在榻前吃吃一笑：“呵，毒药能有什么用？”
阿紫一惊，手上的衣物也急忙松下，皇后瞥见她惊慌的神情，缓缓道：“本宫将它们，都用光了。”
————
破门而入的是沈立，随之一同的还有沈放。
首先是沈立抢先一步跑到皇上面前，夺过他手中的药膳，狠狠一把扔在地上，“哗啦”一声在殿内尤为清晰，众人皆目瞪口呆。
还没反应过来的皇上被碗筷摔碎的声音刺激清醒，指着沈立连连气到说不话来。
“皇上切勿动怒，沈立此举并非藐视圣意，而是另有隐情。还请皇上稍安勿躁，待微臣让太医前来查明此药膳有无蹊跷再说也不迟。”沈放跪拜在地，沈立也一同跪拜，沈歌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这是……怎么回事？
她端来的药膳有问题？
“阿爹……”她喃喃道，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惶恐害怕。
沈放朝她递来一个安慰的眼神，沈歌自知在圣上面前不能任性，便暗暗将惶恐害怕压在心里。
只是等着阿爹口中的太医前来。
不一会，太医背着药箱子来到殿内，意识到并非是关乎皇上病重的事情，也变得小心翼翼了。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丞相大人。”
皇上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沈放开口道：“于太医，还请你看看，地上这碗打散的药膳，是否有蹊跷？”
“丞相稍等。”
于太医从怀里掏出一个一个布兜子，取出一根细而长的银针，轻轻沾了些地上的药膳残渣。
在殿内所有眼睛的注视下，那根银针，渐渐变成了黑色。
说明有毒！
“这……”赵公公指着银针，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沈歌不敢相信，往后连连倒退，一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端来的药膳里发现有毒，可不就是她下的手？
“回禀皇上，药膳里面有毒。”沈放道，同时又为沈歌辩解：“微臣刚到殿外的时候，沈立告诉微臣说，歌儿端着药膳进来了。沈立曾询问起这药膳的来处，歌儿说一开始是给皇后准备的，呈上给皇后许久后她却未喝，于是又命令歌儿将药膳端来献给皇上食用。这其中……有些蹊跷。”
蹊跷的是，刚呈给皇后的时候，她并未说自己不喝。
前一秒还在跟沈歌说说笑笑，下一秒她就摊上事了。
赵公公左右看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请皇上明察。”沈立也道。
皇上眼神扫了殿内一圈，停在沈歌脸上半晌，摆摆手不耐烦道：“真是聒噪得很！依朕看，要真是沈歌所为，你们恐怕不会一个个争先恐后来到朕面前告状吧？”
第181章 何罪之有（）
沈放将脑袋扣在地上，一字一句道：“微臣之忠心，日月可鉴，此事跟歌儿绝对没有关系，还望皇上明察。”
“真是大胆！这药膳有毒，分明就是沈歌端来的，丞相你却还要为她狡辩？”赵公公故意训斥，还顺便注意着皇上的神色，从皇上话里的意思已经听出来了，压根没有要惩罚沈歌的意思，他也只是顺着话说而已。
皇上面容平静，除了刚才沈立破门而入有些小惊以外，再没有其他情绪。他望着地上乱糟糟的一滩，难道意思还不够明显么？沈歌听从皇后的命令来养心殿献药膳，矛头不就是直指坤宁宫？
“算了吧，朕……不追究了。”
不追究？殿内众人没有听错吧？皇上身患重病本就找不出原因，如今沈歌献来的药膳又藏有毒物，理应将她收监彻查才是，可皇上怎么说不追究了？
“皇上，老臣认为应该彻查此事，这毒的名字叫做砒石，跟砒霜的毒性大小无益，食的多了，便会出现恶心咳血，精神虚弱等症状。”于太医的话刚刚落脚，赵公公倒吸一口冷气，捂嘴道：“皇上的症状……不正是这个？”
沈歌的心里越发慌了。
砒石，毒物原来是这个。
相公说的没错，砒石粉就是坤宁宫用来对付敌人的方法，只是这敌人……不是宁贵妃，是皇上！
她早该想到的，宁贵妃与皇后一直暗里相互厌恶，平日里却没什么交集，也不可能有什么对付的机会。再说，皇后现在根本不可能对付宁贵妃，因为宁贵妃对她形成不了什么伤害，而皇上……
她恨皇上！
慌张的咽了咽口水，沈歌脸上的紧张之意再也掩盖不住，手心里也是直冒冷汗。
于太医稍一停顿，道：“正是。”
“大胆沈歌，还不认罪？”赵公公厉声一吼，再不似刚才那样的开玩笑，而是真正怒了。
不过认真想想，皇上受这砒石的毒害已将至半年之久，所以才荼毒了五脏六腑，沈歌也不过是在新年过后才进宫的，时间根本对不上。
明眼人都知道皇后有很大的嫌疑，都是敢想而不敢言，只能由沈歌背了黑锅。
沈歌被呵斥声吓的一怔，她不过就是送一碗药膳而已，怎么就变成施毒者了？
心里默默思量了下言辞，她上前一步，鼓足了勇气道：“回皇上，民女不知何罪之有。如果是在从坤宁宫到养心殿这之间，民女送药膳的时辰不对，或者是言语不对激怒了皇上，还请皇上降罪。”
赵公公嘴巴一歪，指着沈歌道：“什么时辰不时辰的？于太医说这药膳里有毒，难道你没听见？”
沈歌不卑不亢：“民女也只是刚刚才听闻到药膳里有毒，其他的，一无所知。”
“你你……嘴硬！”
皇上斜睨她一眼，摆手道：“算了算了，此事，容后追究。丞相，你今日来所谓何事？”
不可能单单是因为沈歌之事吧？
赵公公有些不情愿，劝道：“皇上啊，下毒可是大事！怎么能容后追究？”
第182章 委屈（）
看的出来赵公公也是护住心切，不过，他的一番好心，皇上似乎并未领情，反问道：“你这老东西，心里不是明白得很么？”
经他这么一说，赵公公嘴唇稍稍蠕动，再没说什么。
“微臣此次前来，正是为皇上心中所恼之事解忧。”沈放准备了好几天的说辞，马上就要呈现在大家面前。这些天里，他与沈立一同派人调查了各宫年老资历深的宫女太监们，从他们口中断断续续听闻到关于十年前慧妃身亡的真相以及其中的猫腻。
忽然想起这是公然在向皇后挑衅，沈放莫名有些犹豫。
虽说皇后的母族在朝堂中的地位不高，不过是个三品官位，但得罪人的差事也不好做啊。
“哦？朕如今困惑的是失银案的结果，你却能够解除朕心中的疑惑，讲讲吧。”皇上眸子中闪着几分期待，沈放这时提了个小小要求：“还请皇上恩准微臣一件事，将皇后召来养心殿。”
召见皇后召来养心殿，皇上心里约莫猜到几分，此事与皇后定有几分干系。
“赵公公，去办。”
赵公公得令离去后，养心殿静默了许久，沈歌一直跪拜在地垂着脑袋，丝毫不敢多言一句。沈放看在眼里，心里有几分不忍，他就这一个女儿，自己曾经宝贝的不行，此刻却在皇上面前犯了错将要受罚。
殿内就这么几个人，他们的小心思，皇上还会不知道么？
叹道：“起来吧，都起来吧。”
沈歌小心翼翼起身，就连动作也不敢有半分逾越，随后乖乖站立到沈立身旁，以沈放为首。
起身的时候微微困难，算上之前与皇上说笑跪拜的时间，加上现在的，膝盖倒还有些疼痛。
沈立不易察觉的上前一小步，将沈歌护在身后，顺便还勾了勾她的小手指，让她宽慰些，并表示阿爹会处理这一切。
这小小的举动让沈歌顿时鼻尖一酸，微抿的唇微微下弯，一股子委屈劲儿就要从眼睛里喷涌出来。
她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要是碰上一个凶狠嗜血的皇上，说不定现在她的脑袋已经悬挂在城门之上示威了。
到时候就见不到相公了，也不能给他做美食了……
如此想想，眼里的晶莹倒还真的掉了两滴出来，沈歌慌忙之下感觉拂袖擦去，还是被沈立看见了，他伸脚碰了碰沈歌的脚尖子，轻声道：“别怕，我是你兄长，若真出了什么事情，我替你扛着。”
声音轻小，沈歌却一个字一个字听在了耳朵里。
往日跟时府爹娘生活的多，属于她的记忆力也全是关于时府的，而来自沈府的问候和关心少之又少，自然也就存在的少。
她心里还对沈府有些疏远，如今想想，沈府爹娘和兄长怎么能不疼她？不过是已经嫁出去了的媳妇，娘家的过分关心倒会让别人起二心。
想到这些，心里舒坦许多，沈歌眨巴了眼睛，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情绪刚刚镇定下来，就听见殿门被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