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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李罗也附和到:“我们住在这里太久了,已经打上了这里的烙印,离不开了。”
众人都点了点头,二小看了看李达南和老夏说道:“我们三个真的决定了,不跑了。现在,外面那两个还没有醒,吴梦也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外面天色漆黑,你们两个开上我的货车,一路沿着国道离开,等第二天的时候,你们已经跑很远了。”
“然后永远不要回来了。”二小有些惆怅:“永远不要回来了,藏在一个类似于头沟子村的地方一辈子。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的,你们都值得,长命百岁的。你们啊,都值得长命百岁的。”
一股凄凄惨惨戚戚的气氛在我们中间蔓延,这几个人像是在说最后的遗言。
我夹在这些人的中间,反而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如果换做一个心肠软的人,怕是此刻已经沦陷在这五个人生死离别的兄弟情中了。实际上,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多少也有些惆怅和同情,甚至心里有些动摇。
李达南猛地用手敲击在了旁边的墙上,说道:“你们都不跑了,我还跑什么跑?我只剩下了半年的寿命,我也不想死在逃亡的路上。我在头沟子村住了一辈子了,虽然是短暂的一辈子。可落叶归根,我不想死在外面。”
五个人都不走了,站在面前看着我。
我摇着头,看着这几个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我已经猜出了全部事情的真相,可当我猜出事情真相的时候,我却宁愿不想知道这个真相,但我痴迷于这个感觉。在我这个年纪,我想搞明白世界上的每一件事情。
比如为什么我会被遗弃,比如我还会不会见到赵明坤,比如那个吴醉到底是谁。
比如这五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我皱起了眉头,说道:“你们的确不想杀了我,尽管你们一个个表现的凶神恶煞的,可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杀了我。如果换一个心理素质差的人,早就中了你们的圈套了。可我不是,我向来是个不怕死的人。”
“只是我不懂你们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继续说道:“可是我突然想明白了,这个问题我之前对你们说过。这个世界上不只有爱情,也有其他的情感繁衍出来的痛苦和罪恶。杀人有时候不只是要杀人,也有可能是救人。”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二小看着我。
我缓缓的,一字一句的说道:“从我走进这个超市开始,你们先安排了一场很容易被我拆穿的戏。所以我知道了李达南和你们是一伙的,你们五个人联合杀了一个人。可当我看到尸体和看到你们表演的时候,我明白了,你们到现在还在演戏。”
二小摇了摇头:“什么演戏?”
我苦笑了一声:“不用演戏了,既然我能说出这话来,我就已经知道这件案子真正的来龙去脉了。只是我想不明白的事情是,真的值得这样做么?我想从四天前你们杀人的那一刻起,你们就预料到了现在的情节。”
我看着众人,二小,老夏,李达南,李罗还有孙父。
我继续说道:“你们五个牺牲了自己,无非是想要救一个人而已。”
我沉默了很久,众人也沉默了很久。
良久,我还是开了口,语气很慢,字几乎是一个个的从我嘴里蹦出来的:“这个人真的这么好么?这个人真的值得你们这样做么?这个人真的值得你们为他牺牲么?”
第145章 凶手()
所有的碎片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了一条完整的线索,我从没有比此刻要更明晰的时候。然而当我明白了案子的真相后,才发觉我不知道该用一种怎样的心情来面对面前的这五个人。凶手是面前的五个人,可又不是面前的五个人。
而事情,恐怕还要从四天前的中午开始说起。
九天前,罗素梅和周队长吵了架。然而事实并不如周队长所说,实际上,周队长之后和罗素梅有过联系。榆木市被周队长戏称为十八线的小城市,可周队长说的其实不错。这个城市有够小的,小到周队长几乎闭着眼睛也能找到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
当天中午天降大雪,所有人都在宿舍,没有人注意谁曾经出去过。
然而周队长开着车离开了。
我听过不少人说周队长是个傻子,二小这么说过,而罗素梅也这么说过。罗素梅说有一个傻子要开车来接她,罗素梅说这个傻子要给她五十万。这个傻子无疑就是周队长,可周队长之前和我们说过,他根本没有办法拿出五十万。
所以周队长开车带罗素梅来到了头沟子村,然后准备杀人。周队长用一根钢丝勒住了罗素梅的脖子,死死的往后拉着。钢丝嵌入到了肉里,在罗素梅的脖子上勒出了一道血印。不消片刻,罗素梅就会死去。
周队长心里很纠结,可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给不出五十万,更不能丢了工作。
可进行到了一半的时候,周队长听到了一辆车从村子里面驶出来的声音。如果被撞见,周队长这辈子就毁了。他看着已经停止了挣扎的罗素梅,匆匆收起了钢丝,把罗素梅的尸体丢到路旁便启动汽车飞快的离开。
周队长很焦急,开车的时候他心“砰砰砰”的狂跳着,因为他不能确定,是否的确把罗素梅杀死了。可他没有办法回去检查,因为一旦有人看到自己,那么自己就有可能会暴露。周队长其实计划的很好,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正好是二小去披发货物的日子。
周队长的担心自然是有用的,罗素梅的确没有死去。
人有时候脆弱的很,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猝死了。可人有时候也很坚韧,罗素梅的脖子被勒开了一道口子,却没有死去。原来罗素梅只是恐惧极了,她昏死了过去,却不是真正的死去了。
罗素梅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眼中的傻子,竟然会想要杀了自己。
人都是贪心的,这是天性。可当一个人的贪心超过了另一个人的底线后,就算是最老实的人,也有提起屠刀的那一刻。和罗素梅在一起的几个月里,周队长其实想过和罗素梅结婚的。
可罗素梅拒绝了,和周队长在一起,罗素梅只是为了钱而已。周队长的工资并不多,一个月只有三千元左右。随着二人相处的时间久了,罗素梅发现了周队长的一个秘密。从此,罗素梅一个月可以白白得到三千元。
而正是因为这个秘密,让周队长动了杀心。
可罗素梅浑然不知,她以为自己能够靠这个秘密吃一辈子,可实际上,死神已经慢慢的靠近了她。周队长提出用五十万来当封口费,而五十万,足够在榆木市买一套房子了。罗素梅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在榆木市拥有一套房。
被这个消息冲昏了头脑的罗素梅答应了周队长,满心欢喜的罗素梅破天荒的去做了指甲。我虽然不知道罗素梅的身世,可想想也能知道,那么喜欢,却连指甲都没有办法做的女人,身世也好不到哪里去。
否则,罗素梅也不会因为贪钱而惹上杀身之祸了。
罗素梅吃了早饭,美美的走进了这家美甲店。她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好,她或许会想起自己母亲对自己说的话,做了指甲还怎么下地干活?而实际上,罗素梅得到五十万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她很高兴,和店员托尼聊了很多。她不知道,这些话将是她最后的遗言。
她不知道,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做指甲。
然后,有人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她坐上了车。
她从不知道,这一分钟可以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捂着自己的脖子站了起来,寒冷的天气敌不过她寒冷的心。这个地方,她从没有来过。可好在,一辆车缓缓的行驶了过来。这是一辆老式的小货车,开的速度很慢。
罗素梅冲了出来,开车的二小被吓了一跳。
这个人,二小并不认识。
可二小看到了女人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脖子,丝丝的血液从她的指缝中沁了出来。二小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赶忙停下了车,让女人坐了上来。
二小说道:“医院离得远,先去村里的卫生所看看。”
女人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惊恐万分。
二小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
似乎是太害怕了,罗素梅几乎没有多想,便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二小。罗素梅说自己是周建设的的女朋友,因为自己掌握了他的一个秘密,所以他要杀人灭口。
说罢,她松了一口气,看着二小说道:“还好你路过。”
二小没有说话了。
罗素梅从没有来过这里,她并不知道,不知不觉中,货车其实已经驶过了村子卫生所。他们又出了村子,罗素梅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二小告诉他不用担心,马上就到了。罗素梅看到了一个二小超市,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二小说道:“超市里有纱布,我给你包扎。”
罗素梅相信了这个陌生人,可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残酷的。现实给罗素梅又上了一课,走进超市之后,罗素梅感觉自己脖子上突然遭受了重击,她整个人晕倒了。等她醒来的时候,这才发现,这里黑漆漆的。
她感觉很冷,这才发觉,她逃出了一个人的魔爪,落入了另一个人的魔爪。
她嘶吼,她喊叫,她撞墙,她歇斯底里,可是没有用。天上飘着大雪,根本不会有人出现在这里。她觉得冷极了,她靠在箱子上,想让自己暖和起来。
这个时候头沟子村村东口。
二小开车来到了李达南的家里,叫来了自己的几个好兄弟。他们坐在李达南的屋子里,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办。李达南突然想了起来,自家厕所有一张报纸。他上厕所的时候,闲得无聊,几乎把所有的报纸都看了一遍。
他撕下了后半页报纸,摊开给众人看。
二小说道:“如果决定了要做这件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底。既然是周队长想杀的人,那么周队长和我们是一起的,即使他们发现了尸体,也不会查到我们的头上。”
几个人点了点头。
他们坐着货车来到了二小超市,然后打开了仓库。
一切按计划进行。
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随着周队长而来的,还有我。
他们本计划和周队长摊牌的,那样周队长一定不会抓他们。他们五个证明这人已经从国道离开了。这样,周队长没有事情,他们五个也不会有事情。
但他们不知道我是什么立场。
随着我调查的深入,他们觉得这件事情迟早会暴露。
这个时候他们决定了,如果我一定要追查到底的话,他们首先牺牲得了癌症的李达南。
为了将周队长从这件事情里面抛出去,他们一次次的挑衅,在墙上写血字,给我们吃饺子,给周队长发短信。而这一件件事情,周队长都和我们一起经历了。
周队长和我们一起吃了饺子,周队长和我们一起调查这件案子,所以我们根本不会怀疑周队长。
而当我看到了后半页报纸的时候,五个人知道事情可能要暴露了。为了让我能尽早的结案,他们先抛出了李达南。可我没有上当,于是他们五个人决定牺牲自己。
像是盗梦空间一样,一层套着一层让我中套。煞费心机掩盖事情的真相,可真相向来都是掩盖不了的。不论你如何在真相外面披上虚假的外衣,都无济于事。能掩盖的了的,从来都不是真相。
可这个真相怎么样呢?
这几个月来,周队长是什么样子的人我清楚的很。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路,周队长又怎么会做出这件事情来?
那么我该怎么做呢?
是按着五兄弟继续演下去,众人皆大欢喜,他们一辈子再也不做坏事,安度自己的一生。还是无情的拆穿这两层谎言,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呢?
第146章 证据链()
我很不愿做这样的选择,而更多的时候看的是心情。可一想到罗素梅死的这么惨,而且她的尸体就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替她讨回一个公道的。至少,我不认为罗素梅十恶不赦到了必须要死的地步。
我将我心中的想法告诉了五个人。
我说完之后,五个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喜怒不形于色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虚伪,有时候,我很羡慕那些从表情上就能看出他们内心的人。
开心的时候就大笑,伤心的时候就大哭,这是小孩子。可我们越来越长大的同时,越来越遗忘了这个与生俱来的本领。我们笑的时候不代表开心,我们哭的时候不代表伤心。任何事都要揣摩对方的心思,活的这么累。
如果我们不用靠猜的,那该有多好?
他们不说话,不反驳,也不歇斯底里。
我知道,我说对了。
我继续说着事情的真相。
其实周队长从一开始看到那只脚的时候,就知道这是罗素梅的脚。因为周队长去接罗素梅的时候,罗素梅刚从一家美甲店出来。可周队长不明白的是,他明明在村西口杀了人,为什么尸体会出现在村东口。
一股强烈的恐惧和一种好奇心同时涌上了周队长的心里。周队长知道,这件案子和自己脱不了关系,周队长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出这个人来。
可出乎周队长意料的是,这并不是一具完整的尸体,而是一条腿。周队长害怕了,因为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这个时候,周队长已经觉得,自己有义务也有必要调查出这件事情的真相了。
哪怕,最后会被发现罗素梅是自己杀的。
所以周队长对这件案子表现出了巨大的热情,他必须要调查清楚。
然而案子实在是扑朔迷离,周队长知道凭借自己一定解不开,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那天夜里,周队长和我们谈起了罗素梅的事情,动情的时候,周队长几乎要讲出了自己就是杀害了罗素梅的凶手。可那个时候的我和谷琛只认为周队长是为情所困,所以没有在意。周队长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决定先调查出分尸的人是谁。
我看着众人,缓缓的说道:“而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罗素梅到底知道了周队长的什么秘密,所以周队长一定要杀了他。”
二小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你说,周队长为什么要杀了她的女朋友。”
我缓缓的说道:“这件事情其实你们也不知道,罗素梅没有告诉你们。所以你们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周队长要杀死罗素梅,是不是?”
“什么?”二小继续问道。
我看了看上面的楼梯口,然后说道:“周队长曾经和我们说过,他有两个需要一大笔上学费的弟弟和妹妹。周队长小时候太穷了,他穷怕了。什么东西都不能给他安全感,可罗素梅要把他唯一的安全感也拿去。”
“周队长之前说过。”我继续说道:“他太热爱这个行业了,他离不开这个行业。这个行业是他赖以生存的最重要的身份,可罗素梅要夺走他这个身份,否则,就要向他询要一大笔的钱。”
我摇了摇头:“钱周队长不可能给她,这个身份,周队长也不可能丢掉。可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该怎么办?周队长选择了一个最极端的办法,他又想要熊掌,也想要鱼。于是,他把这个不能让自己兼得的人杀死了。”
二小有些烦躁,说道:“你别绕来绕去的,有什么话就直说。”
我点了点头,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