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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悔了，其实可以自救，是不是？”
张雪嘴唇微动，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看她不死心，我继续说道：“你说你的打结手法是周国教给你的，是什么非洲人的打结手法。根本不是！你的手法是从小和父亲学的。他年轻的时候是一名船员，从小就只会打水手的绳结。你耳熏目染，学到的自然也是水手的打结手法。”
“难道，还要我找你父亲来对峙么？”我猛的一拍桌子。
张雪叹了口气，然后耸了耸肩，说道：“你很细心，是我大意了。当时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你问我的时候，我慌忙间这么回答的。没想到起到了不一样的效果，你认为周国是凶手。”
我冷笑着说道：“杀了王一曼之后，介入了调查，并且查到了你的学校。你知道，如果再在自杀现场留下什么痕迹的话，你很容易会暴露。所以为李志南和马力亮设计死法的时候，你都没有参与其中。”
谷琛点了点头说道：“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高睿和王一曼死的时候都很体面而无痛。而李志南和马力亮死的时候，虽然同样不痛，但是却很不体面，原来是她放弃了和死者接触。”
我看着张雪，张雪正若有所思，我继续说道：“你找到了这四个人，并且告诉了这四个人你的想法，你告诉他们你们几个人的身世，他们很同情你，答应了会帮助你完成这个计划。于是，一千六百万到手了。”
“其实昨天晚上的时候，我就在楼顶上看到了你们手里的银行卡。”我瞪着张雪。
张雪的声音很小：“既然如此，当时你为什么不抓了我。”
我咬着牙说道：“只是我觉得，如果这一千六百万能让你们远离自己混乱的家庭，能让你们远离黑暗的话，是值得的，可是，如果你没有做出那件事情，我绝对会放你离开！”
张雪坐直了身子，说道：“什么？”
我一字一句的说道：“开学的时候，你遇到了周国，周国这个人傻乎乎的，全班人都爱欺负他。你了解到，他的母亲偏瘫，从这个时候，你就隐约的有计划了是不是？后来，你遇到了高睿，在地铁一号线上遇到了王一曼李志南马力亮。”
“一年之后，他们都或先或后的告诉了你他们想要自杀的倾向。”我淡淡的说道：“玛丽一直没有在网上查到，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在网上倾诉过。你很与众不同，你很有思想，你总带着一股莫名的忧郁和倔强。”
“所以你和他们成为了好朋友，你说如果自杀的话，希望能听你的，他们都答应了。”
“于是你开始你的第一步，你开始劝说周国的母亲自杀。这并不是一项简单的事情，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开始，每天早早的离开学校，乘坐地铁一号线来到周国的家里。他的母亲把你当作周国的好朋友，可你从一开始就打算牺牲他！”
张雪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我有些激动：“就这样，你们成了忘年交。为了套近乎，你甚至帮助她的母亲一起绣十字绣！那是她决定了自杀的一天。在那桌子上放着的十字绣，其实根本不是她的母亲绣的。那幅十字绣的针法太差，一看就是新手！”
“那天，周国的母亲死了。周国什么都不知道，他真的以为母亲是自杀，却不知道，这里面你在从中作梗！”我继续说道：“周国的母亲死了，他活着也没有什么希望了。所以，他喜欢的只有你一个人了，你牢牢的控制了他。”
我拍着桌子：“其实都是你的计谋啊，你让周国爱上你，不过是想要利用他罢了。你知道，如果有个替罪羊，很可能就不会继续追查下去了，因为这并不是杀人案，而是自杀案！”
“你收集高睿等人最珍贵的东西，其实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回忆，而是为了栽赃给周国。周国的家，像是能吃起那种进口饼干的人么？那个铁盒子和里面的东西，都是你送给周国的。钱已经到手了，所以周国可以背锅了！”
我指着张雪。
张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是啊，谁让他要爱上我，爱上了一个蛇蝎心肠，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只有他这种性格的人，才不会到处去乱说，才会乖乖听我的安排。就好像我告诉他，他先自杀之后，我会一起自杀的，他竟然都相信了！”
“可是！”张雪重重的说道：“我想要一笔钱，我想要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这有错么？我有亲手杀人么？他们都有自杀的倾向。”
张雪也激动了起来：“就算周国，那也是他愿意为我殉情而死！我知道，我的母亲自杀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所以我希望这些自杀的人，能够死的没有痛苦，不要像我的母亲一样！我这样做有错么？”
我摇了摇头：“我本来已经不打算追究你们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周国当成牺牲品。没有一个人是值得被牺牲的，他本来不用自杀，他本来不想自杀。你真的以为周国是书呆子么？你真的以为周国相信了你要殉情的话？”
说着，我掏出了周国留给我们的信：“最后，周国已经明白了在你的眼中，自己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他将一切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想要结束自己来照亮你们。他不傻，他只是爱你。”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张雪的眼泪流了出来：“周国为了我，已经选择把罪责背在自己的身上了，可你为什么还要抓我！难道，我们真的就不能过上哪怕一天好日子么？眼看我们就要从地狱爬出来，为什么你又要亲手把我们毁掉！”
张雪哭的很伤心，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在张雪的心里，可能觉得自己父亲的事情一结束，自己就能带着这四百万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小城市继续生活了，富有而又开心的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我不允许，一个人的生命，从来都不应该掌控在他人的手里。就算周国默许了，我也不能同意。
“为什么，为什么！”张雪依旧在嘶吼着。
我看着张雪，笑着对她说道：“因为，我就是不想看到你这样的人，从地狱里爬上来。我就是不愿意看到，你靠着牺牲别人而获得了幸福的生活。”
第75章 总是如此（）
张雪落网了，那一千六百万也回来了，准备移交继续处理。四个少年的梦想又破灭了，原本这每个人的四百万，是足够他们完成自己的梦想的，可现在，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我忘不了张雪走的时候，最后看我的眼神。那是一种怨恨和悲伤，似乎恨不得把我吞进肚子里去。如果不是小刘查到了真相的话，那或许张雪就已经成功了。不过她送给我的那本《活着》出卖了她，里面主人公的外孙，是吃黄豆撑死的。
或许张雪下意识之间模仿了这个手段，或许是她故意为之的，谁知道呢？
中考的时间到了，那天下着些小雨。
当天晚上，一个人被送进去。这个人是赵而鸣。
那天晚上，那个人的确流了很多血。
赵而鸣的母亲在外面哭成了泪人，我看去，在泪水的冲刷下，她脸上的浓妆蕴成了一片，看起来像是一个滑稽的小丑。
赵而鸣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她在外面哭着说是自己的错，和自己的儿子无关。可这都是无济于事的。
我离开的时候，她依旧瘫坐在地上，那涂抹鲜艳妆容的脸上出现了皱纹，她红色瀑布般的长发中，藏着丝丝的白发。那恸哭声传出去了很远，不少人看客都远远的围观着指点着。她本是爱美的人，本是注意自己形象的人，可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真的不参与这个案子？”谷琛在我身后问我。
我摇了摇头，这件案子很简单，有我没有我都是一个样子的。况且，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而鸣。如果他有四百万的话，今天还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么？
暑假。
林柔满身是伤的被人扔在了医院的门口，据知情的透露，那些伤都是她的弟弟打的。林柔的家里，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在家里，林柔向来都没有什么地位。
家里的弟弟，从小耳熏目染，对自己的姐姐动起手来，从来都是没轻没重的。听说发生惨剧的时候，林柔正在午睡。弟弟因为玩游戏输了不开心，于是便对其拳打脚踢。后来似乎是不解气，弟弟用烧红了的铁丝朝着林柔抽去。
那是林柔被打的最惨的一次，她被打的奄奄一息，他的奶奶怕出了人命，可又不想为她花钱，所以把林柔扔在了医院大门口便扭头离开了。后来还是好心人帮林柔垫付了医药费，林柔才能够活下来。
于是逮捕了林柔的家人，可一老一少一个赛一个滚刀肉，林柔的弟弟才十三岁，很快就会出来，林柔的奶奶脸上的表情，显得光荣而伟大。
他们丑恶的嘴脸和病房里忧郁望着天花板的林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林柔可能在想，如果当时被打死了，结果可能会好一些吧。
她今年十六岁，就是出去打工也没有地方敢要，可回家，最后还是免不了这样的下场。这样的人生，什么时候会是一个尽头呢？
一个月后，林柔出院了，她不知道，住院的钱是我给她付的，而我的钱，是找玛丽姐借的。
有钱人的生活真的很好，至少有钱便有机会选择自己的生活。而很多人，根本就没得选。
林柔出院的那一天，李太达也被放了出来。他是未成年人，所以关的时间并不长。李太达出去的时候我在现场，他似乎也听说了张雪的事情。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挑衅，我丝毫都不怀疑，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会杀了我。
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很快，我们和李太达又见面了。
那是一个雨夜，李太达轻车熟路的来了。
李太达是来自首的。这一次，李太达做的万无一失。上次的氰化钾没有毒死自己的父亲，他很愤怒。只是李太达不知道，那是张雪特意让中彩票的人叫李贤出去的。否则，李贤早就死了。
张雪用两千万买了一千六百万，那多出的四百万，一小部分给了李贤。
出去的李太达，决定亲自动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他那个朋友的钱来路不明，三天两头去协助调查，李贤自然没有人可借钱了。
于是李贤又呆在家里酗酒度日，那天晚上，李贤喝多了又把家里砸了一边。李太达回家看到了这一切，终于忍不住了。这是她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至今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在哪里，在干什么，这是唯一的念想。
我想起了李太达第一次入狱时说的话：“可你们记住，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会杀了他。”
李太达很认真。
如果他们有了四百万，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我不清楚。可如果没有那四百万，他们的后果我是知道的。那么我做出的选择又是否正确呢？周国的确已经决定牺牲了自己，那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我一定要这么残忍么？
我在休息室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门开了一条缝，有人走了进来。我回头看去，是邵组长。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邵组长说道：“案子破了，钱也找了回来。”
说着，邵组长也从我烟盒里拿了一根烟。
我叹口气说道：“邵组长，有一个问题我一直都想问问你。每次破案后我都很纠结，有时候，我们真的一定要抓到凶手么？那些明知道以后不会再犯，明知道是被逼无奈的人，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把他们最后的希望也磨灭呢？”
邵组长将香烟点燃，然后说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从林舒那个案子，你偷偷隐藏了那几万元之后我就知道，很多时候，你觉得他们可怜。甚至有很多时候，你包庇他们。”
“你就没有这种感觉么？”我看着邵组长，希望他给我一个答案：“不会纠结于背后的故事，那种只要是，无论是谁，都会抓？我听说，那个天才其实就是你的师傅？”
邵组长缓缓的吐了一口烟，说道：“没错，我现在可以给你这个答案，只要记住一点，你就再也不会纠结了。无论是谁，无论有什么样子的理由，无论背后有多么悲惨，只要是凶手，我都会抓住他。”
我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是什么？”
邵组长掷地有声的说道：“因为这个世界上，有着同样遭遇的人有很多。可大部分的人，即使面对那样的悲惨，他们仍然坚强的靠着自己的双手努力的活着，就算没有希望。”
邵组长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如果你只是因为他们悲惨，因为他们迫不得已就放他们一条生路的话，那太不公平了。我之前的时候也不懂，直到遇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我问邵组长。
邵组长靠在门边，一边抽烟一边说道：“那个时候我还是一名学生，有一次去外面买东西。一个老奶奶，在地摊上卖一点针线什么的小玩意。一名女孩子买了一个五角钱的东西，老奶奶找钱之后，一名乞丐走了过来。那女生随手就给了乞丐一元钱，我至今忘不了老奶奶的眼神。”
“老奶奶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出来摆摊，却还不如一个年龄比他小，四肢健全的乞丐伸一下手。”邵组长已经走出了门外：“当时我就明白，世界上总有靠自己双手努力的人。我不想把这个世界，让给那些博取同情的人。我总要让类似于老奶奶的人，看到这个世界的善良和希望。每次我想到这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有不应该抓的人。”
邵组长已经远去了，可邵组长的话一直留在了我的心中。难怪邵组长一直都不曾纠结过，原来是这样。如果因为悲惨就能为所欲为的话，那对于那些恪尽职守的人太不公平了。我们要给人希望，不是给那些人希望。
我熄灭了手中的香烟，看着身旁的那一本已经泛黄的《活着》。
一个人的命再大，要是自己想死，那就怎么也活不了。
突然想起了张雪之前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人生总是这么痛苦，还是只有小时候这样？”
她说话的语气和动作，眼神中的迷茫和不安都牢牢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现在我的确有了答案，我很想告诉她：“总是如此。”
可即便生活充满了苦难痛苦，可总有不犯错，坚强而为自己努力的人。
他们从不将苦难挂在嘴上，只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
或许，更值得敬佩。
第76章 以肾入股（）
岁月穿梭，时光荏苒，不觉间炎热的夏天便已经过去，秋姑娘来了。树上的叶子已经开始慢慢的变黄脱落，似乎宣告着秋姑娘的主权。一个多月过去了，东兴市很平静，并没有发生什么命案，这个大城市久违的安静平和了下来。
这天，我和谷琛正坐在办公室一边磕着毛豆，一边打着游戏。
小刘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看到我们，然后说道：“你们还敢吃毛豆？忘了周国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了么？”
“不是吃黄豆烫死的？”谷琛一边磕着毛豆，一边说道：“这和毛豆有什么关系。”
小刘摆摆手说道：“一看你就不是农村孩子，你不知道么？毛豆完全成熟晒干之后就是黄豆啊！”
“什么？”谷琛的三观似乎碎了一地：“我从小就喜欢吃毛豆不喜欢吃黄豆，感情这俩差一个青春期？”
谷琛的比喻也是精辟，我接茬说道：“那看样子你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