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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公子。”
“袁公子好。”
“袁公子。”
“”
这些是路经此处的百姓的声音。
袁清誉走在宛彤的前头，此时已经走下了袁宅门前的石阶站在了平地上。
平日他离开袁宅要去什么地方的时候，也总是像这样早早地就有马车备在了家门口，此时的他就和往常一样，似乎要去什么地方。
面对路过的百姓一声接一声的问好，袁清誉礼貌的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像是忽然才想起跟在自己身后的人，缓缓地转过了身。
宛彤眼神复杂的看着在这一刻气息沉稳的袁清誉，只觉得刚刚那个在袁宅中和自己说话的人并不是此刻的这个他。而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她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了辅国大将军府的门外，仿佛听到了路过的百姓们在见到余擎天出门时也一样会问好的声音。
究竟怎样的人，才会让百姓这样笑颜逐开的问好？
看到宛彤忽然有些泛红的眼眶，袁清誉不知所措的咽了口唾沫，心中暗骂一声就走了上去。站在她的面前，他不解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皱着眉头咬牙低声道：“你怎么了？”
“我只是想起了我爹。”
咬住自己微颤的下唇，宛彤摇了摇头，深吸了几口气直至自己的呼吸平稳了下来，才重新开口：“我爹常年不在尧都，但是偶尔回到尧都的时候，他和我们一同出门被百姓们看到，百姓们也是这样亲切的上前和他打招呼，他也会亲切的回应老百姓们的一些问题。从前和爹一同出门，每一次都是这样的，我甚至都没有细想过这其中的原由，我只觉得是那些百姓喜欢我爹，而我爹也应当承受。可是现在站在不一样的地方看着同样的事情，我才好奇原因，他们究竟为什么会向我爹问好呢？究竟为什么会那样亲切的询问我爹呢？”
第148章 第28步 国事家事都要顾全2（）
“你觉得我在礼化能够受到百姓的问好，和你爹在尧都能够受到百姓的问好是一样的事情，是吗？”
袁清誉眼色轻松，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从宛彤的面前走开，和她一样面向着街道：“虽然说起来是一样的，但是意义应当不同。我也不撒谎，我对余大将军是敬仰的，若是我在尧都见到他，虽然可能不会和那些百姓一样每回见到他都要停下来问好，但是一定会目送他离开。我在礼化，如今别人都称我为‘袁公子’，其实我在礼化的地位就还是不如我爹的。我并不是心有不服，只是这是事实，别人对我的礼貌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袁氏其他的长辈，如果二也也如今还住在这里，如果你跟他一同走出来，你就会觉得我此刻所收到了礼待都是非常非常小的了。”
“这就是你说的意义不同吗？”
宛彤莞尔一笑，了然道：“你在礼化，这只是礼化的百姓对你们袁家的礼待，而这是你作为袁家人所能够接受的。而我爹，在尧都的时候，那些向他问好的百姓代表的不仅仅是尧都，那应该是整个苣亃的，我爹在他们的心里是个保家卫国的人，保护的不仅仅是余家，也不仅仅是尧都，而是整个尧都。在尧都的那些百姓中，他们是不是还有代表了其他地方的百姓的心声呢？”
“是。”袁清誉毫不隐瞒的点了点头：“这其中，当还有我的。”
“谢谢你。”
宛彤感激的拧过头朝袁清誉笑了笑：“虽然你也许并不喜欢我，但上一次在宫里见到你向我爹问好的时候，我觉得你人还是挺好的。我到礼化来唐突了，这可能也是你说的那位长辈想要见我的原因，毕竟礼化和朝廷之间的关系我还是听闵王殿下说过的，而我爹在朝中任职，又是个辅国大将军，也许有的人也会挺介意我的存在的。但是，我会马上离开的，不会给礼化带来太多的麻烦。”
宛彤的声音很轻，却又带着小小的哽咽，似乎是委屈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委屈的神情。
袁清誉看着她缓缓地走下了阶梯，朝那辆早已经等候多时的马车走去，心里莫名的涌上了一股冲动，忽然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等候在车凳子旁边的侍女本已经伸出手要接过宛彤的手将她搀扶上去，看到微皱着眉头快步靠近的袁清誉，低下头缓缓地将手收了回去。
“二爷爷是袁家不倒的石碑！”
停在已经止住了脚步的宛彤身后，袁清誉有些心急的吼了一句。
袁清誉虽然离身后不是很近，但鲜少有人会在这样的距离用这样的音量说话，宛彤还是被吓得肩膀一缩，怯怯的回过头艰难的看着他。
静静地看着她，袁清誉想到此刻被宗亲困住的沐允珩，忽然有些心软的叹了口气：“姑姑还在礼化的时候，二爷爷很疼爱她，甚至比爷爷更疼爱她。后来爷爷离世，姑姑要进宫的事情也是二爷爷推波助澜才成的。虽然姑姑当初也是一意孤行要进宫，其实袁家当初也有许多人是支持的，但是后来事情变成那样二爷爷是最自责的。闵王殿下是个很尊贵的存在，但是对我来说他仍旧是礼化的人，二爷爷心中也是这样觉得的。二爷爷的心思其实就是希望他这辈子什么都不争，老老实实的在尧都待到谁继承大统，然后回到礼化就可以了，该留给他的东西都会留给他。我不会介意的，我也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
第149章 第28步 国事家事都要顾全3（）
宛彤垂眸静静地笑了笑，朝他点了点头。
也许是因为她一直都深居尧都，也许因为在尧都里的时候沐允珩身边的人都是希望他能够站出来争夺储君之位的，所以她也觉得他是应该要去争那个位子的，而她是那个可以给他帮助的人。可是有的时候她在面对自己的父亲时，她都能够感觉到余擎天似乎不是很赞同他争那个位子，而来到了礼化，不希望他去抢夺那个位子的人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很多。
宛彤没有再说什么，在侍女将手伸过来的那一刻就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随后被搀扶着上了马车。
车厢内垫着厚实的软垫，宛彤坐上去产生了自己险些要陷入什么地方的幻觉。她惊魂未定的抓住车窗的窗框，随着被风吹起的窗布看了出去，就见袁清誉还站在外面。
所以，这个就是这位二爷爷要见自己的原因了，是吗？
宛彤将覆在窗框上的手收回，往车厢最里头的地方挪去，像是忽然感到疲惫的靠在了车壁上，眼神朦胧的望着空荡荡的车厢。
………
天忽然下起了雨。
沐允珩站在屋檐下望着阴沉沉的天还有漫天的雨水。
雨水像是石子一样砸在地上的黄泥上，黄泥被砸的四处溅开，而那一声声沉重的重击仿佛一同砸在了他的心底。
雨下的并不是非常的大，风也不大，站在一旁的睦然还是能够看到偶有零星的雨水打在沐允珩的脸上和衣袍上，却又因为先前的几次劝阻都被厉声呵斥了，也不敢再上前扰了他的心情。
宗亲会聚集的宅邸内散发出阵阵饭香。
袁澜祖远远地见到沐允珩站在长廊上，朝睦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离开，自己才抬步往沐允珩的身边走去。
听到耳边响起的细微脚步声，似乎是小心翼翼的，沐允珩猛地收回拉长的思绪，侧过头看到已经快要走到身边的袁澜祖，脸色有些微微诧异：“舅舅。”
袁澜祖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的站在了他的身旁，与他并肩站在这偶尔会被雨水溅到的屋檐下。
和袁澜祖许多年未见，而过去的回忆又是孩童时最不喜爱的严厉，沐允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冷冷的沉了下来。
沉默了半晌，袁澜祖忽然伸出一只手，大大咧咧的翻着手掌让雨水肆意的落在掌心上，笑道：“是在想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姑娘？”
沐允珩侧眸看了袁澜祖一眼。
“我知道那个姑娘是余擎天的女儿。”
脸上的笑意依旧强撑着，袁澜祖眼底的笑意却仿佛瞬间被巨浪吞噬，阴冷得仿佛只剩下地狱中无尽的黑暗一般，就连声音也透着寒气：“你越长大，倒是越像澜斐了，只可惜，她看不到了。只是这么想想我就觉得心里可惜得心疼，如果她还在必然不会让你这样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的，也该是你想迎娶谁就能迎娶谁的。”
沐允珩的嘴角不自然地动了几下，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第150章 第28步 国事家事都要顾全4（）
沐允珩的嘴角不自然地动了几下，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缓缓地垂下被雨水打湿的手，袁澜祖将手上的雨滴甩走，低着头像是在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手：“我知道当初余擎天来将你接走是什么心思，他是不想你这个天家的儿子流落在外，也是不想礼化和朝廷的关系彻底闹僵让天下人耻笑。他是好意的，至少站在他的角度和大局的角度，可是在我们礼化人的眼里，如今对他当年的做法还颇有非议的人，你肯定知道是有不少的。”
“所以我不能跟宛彤在一起，是这个意思吗？”
嘲弄的勾唇一笑，沐允珩将目光远远地抛了出去：“虽然知道回到了礼化必定要见宗亲一面，却没有想到会像这样留着不能走。舅舅，是不是就算这场大雨不下，如果我执意要和宛彤在一起，你们也不会让我离开？”
“你当我们礼化的人都是棒打鸳鸯出身的吗？”
袁澜祖佯装严厉的怒喝一声，眉头紧紧揪了起来：“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初澜斐死了之后，我们心有不服，觉得太子之位就该是你的，所以就算澜斐不在了我们也希望你能当上太子。可是，就像二叔说的那样，我们不该把你不想要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就算你什么都没有的回到礼化，礼化也仍旧是个能养得活你的地方。可是，余擎天这位子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澜斐出事的时候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余家人替她出头，这就是因为余擎天他们余家本身就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位子高的都让皇帝害怕！功高震主知道怎么写吗？不是所有的皇帝都有一颗包容别人和相信别人的心，而这里面就包括当今圣上。你要和余擎天的女儿在一起，不就等于你是在说你要和余家联手吗？你不是想过平静安稳的日子吗？你和她成亲了，你、余家都不可能安稳的，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啊。”
沐允珩轻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舅舅说得对，不管我母亲在不在世，太子这个位子就该是我的，我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资格。只是，以前我觉得没意思，没志向，我不想争，就想懒懒的藏在闵王府一辈子，等到谁谁谁登基了，容不下我我就回来礼化颐养天年，这不是很好吗？”
看着沐允珩忽然正色说话的样子，袁澜祖下意识的将背脊挺直。
“可是，现在我不那样觉得了。”
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沐允珩的嘴角忽然扬起了淡淡的笑意，仿佛是阴冷的天空中升起的明星：“你说得对，余大将军当年的做法，站在苣亃的角度来说，他是对的。礼化再怎么能够自给自足，除了本身的原因，若是朝廷下了狠心要打压我们，我们真的扛得住吗？礼化一直让朝廷这么忌惮，即便我们没有反心，也很难让谁相信，毕竟树大招风。在朝中，余大将军的处境其实和礼化是一样的，我也很感谢他当年能够那番顶住压力亲自到礼化来向你要人，不至于让朝廷真的对礼化下杀心。只不过，我想和宛彤在一起是真心实意的，并不是想着要借用辅国大将军府才要和她在一起，舅舅你就让宗亲们不要瞎操心了，如果什么时候我真的走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自然会求他们救救我的。”
第151章 第28步 国事家事都要顾全5（）
“说的跟什么一样。”
袁澜祖欣慰的看着站在身旁的男子，已经爬上皱纹的脸庞多了份辛酸：“澜斐还在的话，你现在怕是已经坐上了太子的位子了，何须这么劳累？当年皇帝这么喜爱澜斐，就连册封名号时都选了个念起来和她名字一模一样的，直接封了妃位，半点不含糊。只能说对澜斐来说，她纵使再貌美，也还是比不上江山的。”
雨下得风大了一些，砸的宅邸内的树叶瑟瑟作响。
抬手抹去脸颊上的雨水，沐允珩往后退了一步：“本来是不能多留的，我是因为公事才到礼化来的，父皇也一直很介意我在礼化和人私下见面，怕是要多生事端了。不过，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明州的事情，舅舅准备好的东西都在袁宅吗？”
“这些东西放在袁宅，是要我这些天都让朝廷的人自由的进进出出吗？我可受不了。”
袁澜祖回身有些不悦的朝他摇了摇手：“我已经吩咐清誉了，他应该已经将事情都处理好了，你就别瞎操心了。当王爷的人，还以为你自个儿是个管家吗，什么事情都要仔仔细细的插一脚，有这个闲情倒不如想想再见到那个姑娘时怎么安慰她。”
沐允珩拍着衣袍上雨水的手猛地一僵。
他迷茫的抬起双眸，询问的看着正低头抖掉衣袍上雨水的袁澜祖，悄无声息的靠过去一步，低声问道：“我为什么要安慰她？”
没有留意到沐允珩的神情，袁澜祖兢兢业业的继续抖动着衣袍，头也不抬地说：“二叔知道你带了个姑娘回来，还知道是余擎天的孩子，说了要安排他们两个见一面。”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天：“这会儿应该快见到了吧。”
沐允珩冷着脸问：“二爷爷见她做什么？”
“你觉得宗亲为什么见你？”
袁澜祖的动作停住，就那样背对着他，语气有些轻佻，像是在问，又像是在故意的逗弄他。
沐允珩此刻像是忘了人的心本就会跳动一样，如同一具冰冷的躯壳，动作僵硬的转过身，往长廊的廊口大步走去。
“宗亲见你是必然的！”
袁澜祖侧过头睨着脚步缓下来的沐允珩，语气冷硬的哼笑一声：“只是，二叔要见你想要的人，也是必然的。你不能挡，也不该挡。”
倾盆大雨仿佛杂乱无章的喧闹声，搅得沐允珩心绪不宁。
他心情烦闷无处宣泄，又不想再回头去和袁澜祖争论什么。他顺势往廊口继续走下去，走到转角的时候拐了过去，仿佛带着沉重的怒意，刻意的大步的往安排好给自己落脚的房间走去。
他并不是不愿意二爷爷见她，也不是要去阻挡什么。只不过，袁澜祖刚刚说的那些，如果是她听进去了，以她现在这种害怕会牵连谁又总觉得是在拖累她的心情下，她很可能会退缩，很可能就会远远地离开他了。
他已经无能为力过一次了，可是现在他却仍旧这样的无能为力。
他的这位二爷爷，他确实不敢去放肆。
第152章 第28步 国事家事都要顾全6（）
他的这位二爷爷，他确实不敢去放肆。
袁澜祖的父亲其实在很年轻的时候就过世了，虽然是宗室指定的继任者，可是因为这种不可抗拒的原因，家族的声音也就都让他的二弟接了手，也就是沐允珩此刻口中的二爷爷。
袁氏家业在二爷手中的时候是最繁荣昌盛的时候，和朝廷之间的关系也是在那几年才建立起来的。二爷年少时娶过亲，只不过对方命短，也没有留下一子半女，他就把袁澜斐当成了亲生女儿一样疼爱。袁澜斐死后，他心中愧疚，而袁澜祖也已经成人，虽然脾性还有些毛躁却也是能够接手的，便命人到礼化一座山中筑了间小屋，定了居。这些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