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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车并不稳固,在还算平稳的官道上走的并不十分平坦。
因为皇帝特别交代过,这一次的押送并不显得很赶时间,宛彤因为那日在明义殿上一头脑热撞伤的额头,也渐渐的好了起来,除了还未褪去的余痛。
见到宛彤醒了过来,和她在同一辆牢车里的李知书赶忙靠过去,神情担忧的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醒了?觉得怎么样?”
宛彤侧头看了李知书一眼,安慰的朝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又将目光移回到坐在溪边的张隐身上:“娘,陛下的心思究竟是怎么样的?”
李知书缓缓地将探在她额头的手收了回来,垂眸不语。
“我还记得,我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面上的表情很和蔼,还夸赞我长得像爹,必定是个像爹一样勇敢的人。”
宛彤从张隐的身上收回目光,转头重新望向李知书:“所以他那时候说的话、露出的表情,都是假的,是吗?他曾经送过那么多稀奇玩意到府上,还赏赐过那么多给我的东西,而这一次却在我还没有痊愈的时候就把我们送往其他地方,这个人真的是往日那个让人觉得亲切的皇帝吗?”
李知书眼眶微微泛红,强硬忍下了心中的苦楚,苦笑着抬手抚上宛彤的脸颊:“宛彤,这世上很多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尤其是在尧都这个地方。我们先不想其他的事情了,先把你额头上的伤养好,若是留疤了,你该如何嫁人”
就像李知书渐渐变小的声音,宛彤的目光也渐渐地垂了下来。她看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想起那天在明义殿内场景就觉得额头上的伤处更疼了一些。
像是知道宛彤现在正在想什么,李知书的手落在了她显得有些脆弱的肩头,轻声道:“宛彤,娘”
第11章 第2步 流放2()
“娘,你感到惊讶也是因为没有想到吧?我也是。”
宛彤用力的吸了一口冷气,脸上堆着笑意抬头看向神情有些错愕的李知书:“原来,当一个人没有身份的时候,是会遭到这样的对待的。那位天家的二皇子,曾经在我们辅国大将军府出入的时候,那表情、那语气,又怎么会把他和那天在明义殿的二皇子当成是同一个人呢?其实陛下那么的宠爱他,他替爹说几句话又会如何?我不相信朝中的大臣会有人相信这样的事情,只要有一个人开口,一定会有人跟随的!可是,为什么被冤枉的是我爹,被舍弃的还是我爹!只是一天,就好像我爹过去那几十年的出生入死都只是一张纸上写出来的,就好像谁都能做到一样!”
宛彤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大,音调了提了起来,站在四周的侍卫三三两两的将探究的目光投了过来。
李知书想要出言提醒宛彤不要再被情绪扰乱,宛彤却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侧过了头,将头靠在牢车的木栏上。
暗鸣谷那个地方,宛彤曾经听其他官家小姐说过。因为事不关己又出身富贵,这些小姐们谈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总是一副娇蛮的样子,她那个时候虽然只是静静的听着,却还是想过不管怎样都不会到这个地方去的。只是,事与愿违,她现在的路途,就是往这个仿佛会吃人的地方去的。
张隐也被宛彤的声音吸引了视线。
他垂眸呆立了半晌,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接过水袋,然后往宛彤的方向走过去。
刺目的阳光照的眼睛有些涩疼,宛彤好像失了力气一样不愿再说些什么,羸弱的靠在木栏上假装入睡。张隐停在离牢车几步远的地方,看了一眼也看向自己的李知书,将手中的水袋砸了砸宛彤靠着的那根木栏。
溪边的空气应着不算炎热的阳光,倒显得这一路还不至于太过疲乏肃冷。
宛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却没有看向就站在几步外的张隐,而是懒洋洋的将目光直接放在了那个十分崭新的水袋上。
“陛下特别交代,你们虽然是逆犯身份,但既然判了你们流放之刑,那你们就应当安然到达暗鸣谷。”说着,张隐把水袋从缝隙里塞进了牢车内:“你可以不吃东西,但是不喝水,万一死了倒也是让人难堪。”
宛彤仍旧垂眸看着在自己腿边的水袋,没有开口应答,也没有伸手去拿。
“你不喝,可想过你的家人?”
张隐见宛彤似乎没有要接受自己好意的意思,又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侍卫面前丢了面子,便开口唠叨:“你母亲也随你一起几天没有喝过水了。”
“张隐,昭武校尉。”
宛彤一字一句的轻念出声,终于是将水袋拿到了自己的手中。她微微勾起唇角,探究的目光盯着水袋看了半晌,才抬眸看向神色有些迷茫的张隐:“我记得你,张大人。你是二皇子的心腹吧?一个昭武校尉竟然要来押送我们这些‘逆犯’,倒真是让人觉得受宠若惊啊。”
第12章 第2步 流放3()
张隐像是没有听出宛彤的言下之意,不置可否的轻挑眉头一笑,声音愉悦:“毕竟是当初辅国大将军府的人,这也是朝廷对你们的态度。”
宛彤脸上的笑意一敛,目光也瞬间就从张隐的身上收了回来。
她回头看向李知书,这才发现一向仪容得体的母亲此刻竟然显得有些狼狈。她已经不相信沐允诚了,虽然给人犯水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她自然也不想承了张隐的好意。
她将水袋的塞子打开,将水倒在了自己的袖袍上,又拧掉了多余的水,才缓缓地将袖袍伸到李知书的面前。
李知书一愣。
宛彤知道自己的母亲不会拒绝,所以不等李知书反应过来,她已经用袖袍开始替李知书擦拭着脸上有污秽的地方。她的动作很轻柔,眼神真挚的让李知书有些缓不过神。
李知书有些迷茫,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儿是不是曾经那个在尧都常常无法无天的女儿。
只是,李知书的心底却比谁都明白,面前的这个少女,确实是她的女儿。
宛彤在她两位兄长的宠溺下,常常显得没大没小,又因为父亲是辅国大将军,她也很少会去忌惮其他的官家小姐。只是,因为许多从小就相识的官家小姐都是教养颇好的,她虽然比其他的小姐要调皮许多,但是那些小姐们还是非常喜欢她的调皮的。
也许是因为这样,整个辅国大将军府的人都认为她是个轻松愉快的人。
从四岁起,李知书就开始教导宛彤习字习礼,虽然并不严苛,但是该学会的从没有让宛彤落下过。
有学识的人,总是有情绪的,更何况宛彤还是生活在风尖浪口的辅国大将军府里,她所应当明白的事情也绝对不是其他官家小姐能够比拟的。
李知书看过宛彤快乐简单的一面,却也清清楚楚的知道她严肃谨慎的一面。而让她知道应当知道的事情的,也是自己。
张隐感觉到宛彤的不屑和轻蔑,虽然心中多有不快,但是想到沐允诚的叮嘱,他还真的不敢在这路上做些什么伤了她们的性命。
=………=
夜色如墨。
因为朝廷下达的指令,念及这些都是曾经荣耀万丈的辅国大将军府的女眷,张隐将行走的速度拖得非常慢。
从尧都出发,平常一天半就可以了走到的地方,他们整整花了四天,在第四天的夜里才到了祁阳的驿馆。
张隐虽然也是武将出身,但是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场面,是个连沙场都没有上过的普通武官。他并不是特别的娇生惯养,但过去几天在荒郊野岭休息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阴影,到了驿馆赶忙叫驿丞准备了休息的房间和沐浴的水桶,让人将宛彤等人带到后院看守起来,就离开了。
不仅仅是张隐不喜欢前几日风尘仆仆的赶路,宛彤也不喜欢。
押送的侍卫将她们带到后院的柴房,将有些残旧的房门找了把崭新的锁头锁起来后,就剩下两个看门的侍卫,其他人也都各自去准备食物。
第13章 第2步 流放4()
宛彤将李知书搀扶着送到了已经拍干净长木椅上坐着,才发现这几日不怎么开口的萧梦乔就站在门侧的窗前,眼神深邃得像是能够看到窗外的场景。
“萧姨。”
宛彤站在萧梦乔的身侧,声音放得很低,似乎是担心会惊吓到似在沉思的后者:“你在想什么呢?你也过去坐一会儿吧,再过半刻估计就会有人给我们送吃的了。”
萧梦乔从窗上收回视线,拧头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宛彤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宛彤,姨娘只是觉得心中不快,有的委屈不愿意吞下而已。”说着,她将身子转了过去,看向似乎没有听到她们在谈话的李知书:“我也不是那种会隐忍的人,实在做不到默默承受。”
宛彤抬手覆上萧梦乔的手背:“萧姨”
李知书面无表情的接过琉璃递过来的冷茶,仰头直接饮了下去。
“我们是被流放,还能勉强保住性命,可肃礼呢?”
萧梦乔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走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尧都所在的方向,只好用力推开了木窗遥遥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凄然一笑:“已经这么多天了,以陛下的决心,肃礼只怕已经人头落地了吧?”
“萧姨!”
宛彤有些又惊又慌的低喝了一声,赶忙回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李知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沉痛,却又很快的恢复了平静。她缓缓地站起来,将手中的茶杯递回到琉璃的手上,朝萧梦乔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辅国大将军府的这两位夫人其实一直都相敬如宾,也从未像许多人家那样会在私下争斗些什么。李知书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家门如今虽然有些没落不受重用,但是在家乡徐州却还是鼎鼎大名的,“徐州李氏”也一直是天下的文人聚集之地。萧梦乔虽然出身不及李知书,却是个心性率直的人,余擎天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会将她纳入府中。
宛彤知道李知书和萧梦乔有话要说,便悄悄的退到了一旁。
李知书和萧梦乔就这么并肩站在窗前,两人都没有交换过眼神,就这么低声的交谈着,面上的表情也十足的相似。
“小姐。”
琉璃赶忙将走过来的宛彤搀扶着坐到了木椅上,拿起已经斟满的茶杯,有些犹豫能不能够将这样冷的茶递给她。
宛彤侧头看了琉璃一眼,伸手从她的手中拿过了茶杯,看向站在窗前的李知书:“娘刚刚不是也喝了一杯冷茶吗?能醒神、定心,在这个时候比暖茶可要来的更好一些。”
琉璃看着宛彤像刚刚的李知书那样仰头将冷茶一饮而尽,不知为何心中感到一股酸楚,无法抑制的就涌出了泪水。
琉璃刚落泪的时候声音还很小,因为心中实在太过闷屈,哽咽的声音便一点一点的变大,引得站在窗前的李知书和萧梦乔都转过了身子。
宛彤被琉璃隐忍却又无法忍住的哽咽声惹得眼眶也烫了起来。
她回手握住琉璃和自己一样冰凉的手,像是一个大姐姐一样用力的紧了紧力道,自己紧紧咬着牙,不愿发出一丁点声音。
第14章 第2步 流放5()
“小姐!”
琉璃跪在宛彤的面前,手被紧紧地握在宛彤的手心里,暖意和安定也渐渐地安抚了她的情绪。她的哽咽声平稳了一些,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断断续续的喘息道:“琉璃琉璃没能尽好自己的本分,没没能替主子找来热茶”
“你快起来。”
宛彤屈身替琉璃拭去脸上其余的泪痕,有些哭笑不得的拽着她的手臂让她站起了身子,佯装严肃的指责道:“如今,你怎么还会说这样的话?我们并不在意这些,这往后”
这往后,能做些什么?
宛彤的话没有说完,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下意识的就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李知书。
李知书也看着宛彤,心里也空空如也,有些狼狈的勾唇笑了一笑,又转过了身子去。
柴房外忽然传来熟悉又有些让人心惊的马蹄声。
宛彤见李知书和萧梦乔似乎都不在意,便站起身子走到另一边的窗前,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便收了手。
祁阳驿馆又来一名侍卫,映着皎洁的月光,宛彤察觉这名侍卫和押送他们的侍卫穿的官服并不相同,而这名侍卫似乎是在宫中就职的。
那名侍卫下马后,就这么将缰绳甩开,问了守门的侍卫张隐在何处,得到答案后便匆匆的赶了过去。
从窗户缝隙钻进来的冷风有些刺骨,宛彤见侍卫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就将窗户关上了。
这名侍卫虽然行色匆匆,可是脸上的表情确实欣喜多过于交集。宛彤大致已经猜到了这名侍卫来自何处,也就猜到了这名侍卫应该也是沐允诚的人,只是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还焦急的传送消息过来是为了什么。
那消息,和什么有关?
一盏茶时间后,驿丞就派人送来了吃食。
辅国大将军府虽然一日落魄,但余擎天这些年在朝中的威望和名声却并没有轻易的就消散无踪。驿丞虽不知道尧都发生的事情如何,也不敢去细问,却还是凭着自己心中的善念让人送来了温热的小菜和白米饭。
宛彤坐在李知书的对面,一口一口的咽着。饭虽然是咽下去了,却总觉得喉咙还有什么东西堵住。
从前在尧都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带给家门带来的好处。她在外头,官家小姐总是礼让她三分,就连一些官家公子也不太敢和她开玩笑,总是恭恭敬敬的。那时候的她虽然能够清楚地明白这是因为余擎天的原因,却很少会去细想为什么会这样
四十年来从死门关徘徊过无数次的人,又岂是普普通通的官员所能够去比拟的荣誉?
锁上的门忽然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听起来似乎是有人在外头开锁。
李知书谨慎的站起了身子,宛彤也轻轻的走到了自己母亲的身侧,不安的看着即将被打开的木门。
房门被打开,站在最前头的是一名侍女模样的人。对上柴房内站着的几位女子,侍女恭敬的福身行了个礼,眼神准确无误的捕捉到站在李知书身侧的宛彤,又行了个更浅的礼,方才开口:“姑娘,请随我来。”
第15章 第2步 流放6()
宛彤心中似乎被狠狠地敲了一下,不解的歪着头盯着笑意盈盈的侍女,还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半步。
张隐和刚刚到驿馆的侍卫一同走了出来。
张隐将侍卫一路送到驿馆门口,脸上容光焕发,似乎还毫不介意对方是个品级比自己低的侍卫,伸手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像是在叮嘱着什么。
这几天宛彤一直在私下留意张隐的一举一动,她清楚地知道在到达驿馆之前张隐的情绪都不好。而现在的张隐竟然这样笑颜逐开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看起来似乎真的非常开心,她却完全无法理解有什么事情会让一直情绪低迷的人转变得这么快。
一直将来传信的侍卫送出驿馆,目送他消失在夜色中,张隐才转过了身子。他脸上的笑意无法掩饰,对上宛彤探究的眼神也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见到站在柴房中的侍女,他朝宛彤抛去一个眼神,什么也没有再多做就重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宛彤顷刻就读懂了张隐眼神中的含义!
感觉到宛彤的躲避,李知书下意识的要护自己女儿周全。这位侍女面上的表情虽然看上去无害也并没有不恭敬的地方,但现在她们不过是被流放的罪犯,以这种姿态来相请还是有些不对劲的。
“娘。”
宛彤将李知书半抬起挡在自己身前的手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