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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彤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李知书的脸色，看着觉得心情还不错，才缓缓的开口：“我去了一趟闵王府。”
“你去闵王府做什么？”李知书扫了她一眼：“这个时候闵王殿下应当还在宫里吧。”
看着李知书一副心知肚明却并没有怒意的样子，宛彤有些微怔的点了点头。
她原本以为需要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对李知书解释她为什么不想要再选择沐允诚，可是直到她跟沐允珩的事情愈演愈烈，李知书也没有开口问过她一句，就好像这样的事情是对的。
“你就不问问我给你爹的回信里写了什么吗？”
带着宛彤的手走过一道长廊，李知书将她领到了内宅门前的一个小院子里：“看你这成天和闵王殿下混在一起的架势，难不成真的不好奇？”
先搀扶着李知书坐在了石桌旁的圆凳上，宛彤才绕到另一侧在李知书的对面坐了下来：“娘这么问我，这信里的事情和我有关吗？还是说，和闵王殿下有关？”
“如果你是想要嫁给他的，自然也和你有关。”
李知书垂眸微微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轻轻叹了口气：“以前你和二殿下常常黏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觉得你长大了。而现在，你和闵王殿下走在了一起，我倒真的有了你已经长大要离开家的感觉了。”
“怎么会。”
宛彤摇了摇头，伸手将李知书放在石桌上的手握住：“我这不是还没有嫁出去吗？而且，不管我去到哪里，我都是你的女儿，我都姓‘余’啊。娘，你以前不是常常说我喜欢闹腾，总是让你觉得长不大吗？这会儿，我长大了，你倒显得不开心了。”
“我只是觉得你这不是我想要的‘长大’而已。”
李知书微笑着从宛彤的手中抽出一只手，缓缓地抚上了宛彤的脸颊，有些心疼的凝眸看着她：“你这是逼着自己长大吧？”
宛彤安慰的朝李知书勾了勾唇角。
“原本我并不想多把你和和闵王殿下的事情放在心上的，可是看到你爹的来信，我却不能再那样自欺欺人了。”
将抚摸着宛彤脸颊的手垂下，李知书轻叹了口气，双手紧紧反握住宛彤的双手：“你爹虽然常年不在尧都，可是你也知道他的性子，‘辅国大将军’这个牌匾挂在咱们家门几代了，他一直把这个当成家族的荣耀，也不像其他人那样觉得得过且过就好。他人在文雁关，可是明州的事情本来就离他离得远，他却非想要插手做点什么。不过朝廷这么久了半点消息都没有，的确是让人心莫名的慌张，别说明州那些百姓以为朝廷弃他们于不顾了，就连我们这些在尧都的人都感觉不到朝廷的动向，心中自然明白明州的百姓心里有多苦了。”
第124章 第22步 重燃的夺嫡战火7（）
宛彤紧抿着唇瓣。
“你和闵王殿下想在一起，你爹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不同意’三个字，就连我提到二殿下本和你就算是有婚约的时候，你爹都会反驳我说你和二殿下并没有婚约。宛彤，你爹愿意你和闵王殿下在一起，也许在你的心里你是觉得他疼爱你，所以尊重你的想法，可是娘看着你爹从年轻的时候一步步历练过来，所以娘能感觉到你爹他不仅仅是因为尊重你的想法才同意你和闵王殿下的事情的。另一方面还有他对你的期盼，抑或说是对闵王殿下的期盼。”
“爹心中问的是我和闵王殿下吗？”
“不单纯是。”
李知书眉宇间涌上淡淡的愁色，似乎远在文雁关的余擎天将他的情绪随着书信一同带回了尧都：“你爹在文雁关，听到了关于明州的事情，又是个闲不住的人，禺贺国没有任何动作的时候，他就托人问了下明州的事情，结果得知朝廷到现在都没个准信儿。”
“爹想要什么准信儿？”宛彤心中似乎听到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道：“想要谁的准信儿？”
“闵王殿下的。你爹想要的，是闵王殿下的准信儿。”
下意识的握紧宛彤有些微颤的手，李知书觉得自己此刻面对的人正是沐允珩，脑袋有些沉重：“你爹一直不赞同和禺贺就这么拖下去，可是皇命难违，他试探过陛下的心意，陛下不愿意他也不可能再多说什么，说多了指不定会被冠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头。可是，听到这一次明州的事情迟迟得不到解决是因为陛下害怕军队的补给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被打乱，怕军队会因为粮饷不足而出了什么漏子，他的心里很不好受。宛彤，我一直希望你爹能老老实实当他的将军，到了年纪就告老还乡，而且按照现在的状况来看，苣亃和禺贺基本上就不可能再有什么规模大的战争了，我一直觉得我的希望等过几年就可以成真了。可是他不愿意老老实实的就当个行军打仗的将军，他很多事情都爱管。那封信里，你爹还说希望你和闵王殿下说说，让他去和礼化通通气，让礼化施以援手解救那些在病痛中的百姓。谁不知道礼化现在如何看待朝廷啊，朝廷不愿意出钱的地方让一个‘地方’来出钱，你觉得这说的过去吗？我不像你爹那样在朝为官总是怕别人说这别人说那的，而且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也不害怕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天下是朝廷的还是礼化的！让礼化出资的事情，难道礼化就一定会心甘情愿吗？”
“娘，你的回信里写了什么呢？写了你会和我聊聊吗？”
示意李知书不需要太担心，宛彤朝她安抚的笑了笑：“爹应该比我更清楚礼化的态度才对。不过，我觉得不管我和不和闵王殿下说这件事情，按照礼化以前对百姓的关照程度来看，我觉得并不需要我去开口，我开口也不一定有什么好结果的。不过，你应该在信中加一句，这件事情闵王殿下未必没有想到，说不定他早已经通过气了。”
第125章 第23步 再去走一遍生死边缘1（）
=………=
明义殿。
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皇帝坐在龙椅上，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站在下方垂头不语的大臣，似是有些生气却又只能隐忍不发，鼻孔一直在一张一合。
沐允珩就站在大臣行列的最前方。
仿佛感觉不到从皇帝身上散发出来的怒火，他微微侧身望着殿门外的蓝天，想起昨夜他已经和她约好今天是要一起用午膳的，害怕这样的沉默会一直继续下去而误了时间。
虽然拖沐允诚去试探过沐允珩的意思，但是沐允珩没有答应，皇帝也不敢、也不想再提起这样让自己丢了颜面的事情，只好将希望寄托于在朝为官的臣子。
可是
“朝廷养你们做什么！”
随着“砰”的一声，沐允珩本还算平静的心被紧随着而来的茶杯破碎声搅出了波澜。他将身子转正，目光幽幽的瞟向从龙椅上站起了身的皇帝。
皇帝脸色铁青，脖子到耳根子一块却涨的通红。跟在一侧的内侍忙上前安抚他坐下来消消气，他却大手一拂直接将内侍刚刚才端上来的茶杯直接拂落。
茶杯骨碌碌的掉在皇帝脚下踩着的软垫上。
而刚刚摔得粉身碎骨的茶杯静静地躺在阶梯下方的平地上，回音似乎还没有完全从殿内消散开来。
看着手中的茶杯被皇帝拂落在地，内侍一个激灵立马双膝跪下，额头紧贴着还有滚烫茶水的软垫上，声音怯懦懦的喊着“陛下息怒”。仅是这一声，殿内的臣子像跟风一般纷纷跪下，异口同声的高喊着“皇帝息怒”，一声一声的如同要划破天际本不谙世事的云朵一样，仿佛要冲上云霄。
垂眸凝视着鞋靴上溅到的茶水渍，沐允珩的余光瞥见另一侧的沐允诚跟着跪了下来，才缓缓地提起了衣袍的下摆，一同跪下。
“募款就如此艰难？”
皇帝讥讽的问道，声音不自觉的提高：“平日里有好处那可叫一个收的痛快啊！现在，这里这么多人，每个人就是拔一根毛都可以解燃眉之急，为何都像铁公鸡一样？为何！”
“父皇息怒！”
沐允诚眉头紧皱的抬起了头，眼神担忧的看着因为怒气而摇摇欲坠的皇帝：“大家大家只是担心募款了，那些款项只是杯水车薪，解了燃眉之急，若没有后续，百姓对朝廷的埋怨只怕会更深的。”
“哼！”
冷冷的传来一声不屑的闷哼声，众人还没有听明白这个声音从哪里来，队列最前方已经慢慢悠悠的走出了一个人。
徐若之丝毫不顾及满朝文武皆双膝跪地，径自走到了皇帝的正前方，拧头扫了一眼跪在沐允诚身后的一群大臣，又哼了一声：“究竟是怕解了燃眉之急就没下文，还是根本不想解燃眉之急呢？”说着，他将目光移到皇帝的身上，神色郑重：“陛下，研学馆听到了多少，你可知道？明州的百姓还远在天边，他们的声音也许还未达天听，那尧都的呢？你可知道尧都的百姓在私底下都在说什么吗？”
第126章 第23步 再去走一遍生死边缘2（）
徐若之的话还未全盘托出，皇帝却有些心虚的瞥了沐允诚一眼，沉吟了半刻才由内侍搀扶着坐回到龙椅上，用眼神示意徐若之继续往下说。
“李大人上月才在东城买了一座宅子。”
头也不回的目视前方，徐若之仿佛没有察觉到听到自己的名字而惊慌抬起头的李大人，继续往下说道：“这座宅子，说老实话，就是给我五十年我也买不起，不知道李大人哪里来的这么多积蓄？”
“陛下！臣——”
“还有还有”
冷静的打断想要辩解的李大人，徐若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双眼微微瞪大：“听闻陈大人前几天在黑市以高价拍得了一个图拉堡国的皇室御制水光杯。我倒是听说过这个杯子，说是图拉堡国的皇室藏品，不知道陈大人的高价究竟高到了什么程度才能拍得呢？”
这些人虽然并不是皇家子弟，但是皇帝深知他们与沐允诚的关系，听到徐若之在大堂之上旁若无中的揭穿他们的“恶行”，心中还是不免觉得有些生气。
“父皇！”
看出皇帝眸中的黯然，沐允诚心中不安，忙挺直背脊望着皇帝，正色道：“儿臣这些年承蒙父皇厚爱，得过的赏赐也不在少数。儿臣愿意将府中用不上的赏赐都拿去助明州度过难关，换算下来应当有将近五十万”
五十万
皇帝闭上眼睛沉沉的呼吸着。
如今的五十万对目前的状况来说，确实是杯水车薪的。纵然能够解决目前的窘况，在重建明州和安抚民众的问题上，这五十万只怕塞牙缝都不够。
皇帝没有说话，沐允诚心中也仿佛被大浪刮得动摇不止。
他猛地站起身，惊得身后跟着跪了一片的官员都面色惊愕的抬起了头，便指着他们凶狠道：“募款！作为苣亃的臣子，难道这点事情都不愿意做吗！”
“也许他们真的很为难呢？”
静静地，仿佛穿过每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呼吸，沐允珩如同惊世的石头，忽的开口打断了殿内对峙气焰有些过分的氛围，像是将殿中的气氛一刀划成了两半。
见到沐允珩开口，跪在殿中本是兰妃一党的官员眼眶忽的有些发红。
他们曾经以为这个被接去礼化的皇子再也不会插手这些尔虞我诈了，却没有想到早前听到的那些让他们再度蠢蠢欲动的风声，竟然是真的。他们曾经期盼和想要辅佐的人，真的重新站了起来，而在他的背后，他们似乎看到了那个当初为了苣亃什么都愿意付出的兰妃。
沐允珩的声音并不算中肯有力，但在本就气息不稳的殿中又像是一道异常有力的声音。
皇帝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看向沐允珩的方向。看到沐允珩正抬头看着自己，他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
沐允珩没有起身，一双深邃黝黑的眼瞳仿佛利剑一样直达皇帝的心底。那样难以让人轻易参透的双眼，让皇帝蓦地回想起似乎在很久以前在自己这位儿子眼中所看到的悲愤。
第127章 第23步 再去走一遍生死边缘3（）
皇帝有些慌神的挪开目光，他仍旧面无表情的盯着皇帝：“儿臣愿意去募资。不管是有用的衣物、粮食还是药草，不管是什么对现在的苣亃来说都是值得重视的。虽然疫病最开始被发现的地方是明州，可是这件事情并不是地方的小事，而是整个苣亃都应当重视的事情。不管到最后这些物资是否真的够用，但是现在没有时间再拖了，儿臣愿意在得到第一笔物资的时候前往明州，以示朝廷对明州、对疫病的重视。”
“你说什么？”
不敢相信刚刚钻入耳中的话，皇帝目光深沉的凝视着跪在下方的沐允珩，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儿臣”
仿佛在探察皇帝的情绪，沐允珩像是有些走神的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过了半晌才低下了眼帘，声音低了一些：“儿臣请命，到明州去。”
眼底闪过一丝寒意，皇帝身形不稳的站起身，固执的将贴身内侍伸过来的手推开。
他脚步轻飘的绕过长桌，脚步缓慢的步下阶梯。站在沐允珩的面前，他低头凝视着他高高束起的头发，在满殿的注视下，像是还没有听清楚刚刚的声音，又问了一遍：“你在说什么？”
沐允珩没有再开口。
在他的记忆中，年幼时那些美好和睦的记忆一直没有消失，他仍旧记得照顾自己身子的母亲和叮嘱自己要用功读书的父亲。尽管后来他的这位父亲变得和他印象中不一样了，他还是没能狠心的将他从记忆之中抹去。
迟迟等不到沐允珩的回答，皇帝面色愠怒的狠甩袖袍转回了身，袖袍带过的风如同一个耳光刮在他的脸上。
“好！”
………
不知道跪了多久，沐允珩仿佛失去了直觉，直到年迈的徐若之走到他的身边将他扶起来。他才像是回过了神。
殿内余留下来的官员只剩下寥寥几个，沐允珩转头去看，刚刚仿佛和他在对峙的沐允诚也已经消失在殿中。上座的皇帝也早在怒气冲冲的说了一声“好”之后就离开了明义殿，随着贴身伺候的内侍也跟着一同离开，官员在等到其中一位内侍说可以退朝了才几个几个的扬长而去。
站在明义殿中央嵌着玉石的过道上，沐允珩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龙椅，想到刚刚皇帝那情绪暗涌的问话，心里莫名有些不畅。
“殿下让我帮的，难道就是帮的这个？”
缓缓地松开扶在沐允珩手臂上的手，徐若之低下头，像是有些消沉：“我并不是说作为一个天家的皇子就应当把自己捧得高高在上什么都不去接触，可是你这样要往火堆里钻，是真的想好了吗？明州那个地方朝廷一直没有派医员过去，现在那边就算有会医术的只怕也是一些民间术士，他们对这样的疫病又有几分的把握和了解呢？你要去，就真的不怕染病吗？这段时间死了多少人，明州好几座荒山又埋了多少人，这些你都知道吗？”
第128章 第23步 再去走一遍生死边缘4（）
“我知道。”
目光仍旧凝视着空无一人的龙椅，沐允珩的声音细若蚊声：“只是若没有今天这一出，你觉得还会拖多久？不管这段时间已经死了多少人，也不管明州的荒山埋了多少人，我只知道如果再侥幸的想着得过且过，那么死的人只会更多。”
“那你想好了要去，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徐若之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沐允珩的身侧打量着他的表情：“你刚刚可是应了陛下，说要募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