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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墨嘴角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笑着进了院子。
蒋嬷嬷让丫鬟们在外面守着,她随阿桔进了内室。
阿桔把原委说了一遍。
蒋嬷嬷叹气道:“大姑娘别怪嬷嬷多嘴,以后若是再有人送人,大姑娘还是忍忍才是,大爷都保证不碰她们了,又有嬷嬷替你盯着,你还担心什么呢?这次是大爷心疼你,不顾自己的名声也要替你做主,可是以后呢?男人也不是一直都有耐心哄人的,姑娘家酸一次是娇,次数多了就招人烦了。”
每次说贴己话时,蒋嬷嬷都用旧称。
阿桔低下头。
道理她懂,她就是做不到,若送来的丫鬟不在她眼前晃还好,在眼前,她就忍不住想到如娘,想到如娘把孟仲景骗走了。
她不言不语,柔弱外表下是沉默的倔强,蒋嬷嬷无奈地摇摇头,摸摸阿桔的头发道:“好了,这事就算过去了,嬷嬷不说你了,不过下次再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记得跟嬷嬷说,别闷在心里知道吗?有什么事先跟嬷嬷商量,若是咱们能解决的事,就别劳烦大爷动手了,他是男人,外面也有诸事要忙呢。”
男主外女主内,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男人的心太大,内宅里女人眼里天大的事,在他们看来也只是小事一桩。
“嗯。”阿桔真心实意地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蒋嬷嬷一眼,低头认错:“我不懂事,让嬷嬷担心了。”
蒋嬷嬷笑笑,悄声道:“大姑娘,大爷对你的心真的不能再真了,你得好好疼疼他,别让他白忙活一场。要知道男人也得哄着,大爷帮了忙你给他点甜头,大爷记得甜,下次才会继续宠着你,你说是不是?”
这是在提点她夫妻相处之道,阿桔受教,认真地道:“嬷嬷放心,以后我会更用心地服侍他。”
蒋嬷嬷还不了解阿桔?说什么用心服侍,还不是多缝几件衣服这种男人并不特别期待的好?大姑娘美是美了,在哄男人上还差了不少,不知道男人心里其实都是坏胚子。
蒋嬷嬷俯身,在阿桔耳旁小声嘀咕起来。
阿桔脸颊越来越红,说什么都不肯答应,蒋嬷嬷还想再劝,赵沉回来了。
蒋嬷嬷笑眯眯退了出去。
她出门前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赵沉心生困惑,看向妻子:“嬷嬷刚刚说什么了?”
阿桔知道自己红着脸掩饰不过去,一边朝他走一边扯谎道:“嬷嬷说我不懂事”
赵沉笑了笑,看着她道:“没事,我喜欢你不懂事。”
他笑眼温柔,阿桔心里一暖,摸摸他身上被茶水打湿经路上冷风吹已经有些冻住的衣裳,心疼地道:“疼不疼?”说着开始替他宽衣,炕上另一套衣袍已经备好了。
“疼又如何,不疼又如何?”赵沉戏谑地问,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怎么看都看不够。
一听就是不疼了,阿桔没理会他的逗弄,帮他换上新的,对着他胸口问:“太夫人没有为难你吧?”
赵沉目光冷了冷,语气却没什么变化:“她能为难我什么?啰嗦几句罢了,别担心,如果以后她还敢刁难你,咱们连她这个祖母也不用认了。”
太夫人无非是希望赵家所有人都听她的,父亲她管不住,就想来管他了,管不住他,又想揉搓他的妻子。方才在荣寿堂,赵沉跟太夫人说得很清楚,只要太夫人别再找事,他跟妻子便会把她当祖母尽孝,将来他风光了,好处自然有她一份,否则彻底闹僵,大家谁都不好看。
一个只能倚仗子孙的老人,能闹出多大风浪?太夫人又不是傻子,长孙媳妇的名声臭了,她说出去面上就好看了?平时不过是想用孝道压制阿桔而已。这种招数,只对仰仗她鼻息过活的人有用,譬如赵沂,如果他跟妻子没回来,将来谈婚都得太夫人秦氏出面,赵沂人品如何全是她们一句话的事,赵沂不敢任性。可阿桔都已经是他妻子了,用太夫人帮她做什么吗?
妻子可以自由出门做客,人品到底如何,旁人看得出来,不是太夫人想诋毁就诋毁的。
“只要礼数上你不出差错,她就没有借口训你。”换好衣服,赵沉将阿桔抱到怀里,柔声跟她说话,“至于妒妇,京城里不止你一个,算不上什么。”
他说了那么多,阿桔的心已经落了下去,想到他为自己做的,她乖顺地靠在他怀里,轻声道:“你对我真好。”
“那你怎么谢我?”赵沉亲她的耳朵。
“我,我以后再也不怀疑你了。”蒋嬷嬷的提议,阿桔做不到也说不出口,临时换了个承诺,说话时却忍不住悄悄观察赵沉。
男人笑了笑,可眼眸里并没有什么惊喜意外的情绪,反而不太相信的感觉,让他嘴角的笑显得像是在应付孩子。
果然如蒋嬷嬷所说,女人喜欢听甜言蜜语,男人更喜欢落到实处的好处吗?
阿桔抿抿唇,忍羞做了一个决定。
晚上夫妻沐浴,赵沉还想跟阿桔一起,阿桔没应,坚持分别洗,赵沉有点不太高兴。
阿桔没管他,随便洗了洗身上便迅速回了内室,先把门关上再换上蒋嬷嬷特意为她准备的别出心裁的里衣。才吹完所有的灯,听那边赵沉过来了,她颤着手开了门,急忙钻进被窝装睡。
赵沉一进屋,发现里面一片漆黑,不由问道:“怎么这么早就睡了?”他洗了头,还想看会儿书等头发彻底干了才睡的。
阿桔没出声,只是听赵沉似乎想要点灯,忙道:“别点了,我困了,灯亮着刺眼”
她声音低低的,有点急切,有点心虚,还有无法掩饰的紧张。
赵沉在黑暗里顿了顿,慢慢回过味儿来,关好门后走到炕沿前,摸索着捧住她脸:“真的困了,还是想早点让我抱着你睡觉?”
他话里透着深意,偏偏还猜对了,阿桔羞得拍开他手,躲到了被窝里。
次日早上醒来,赵沉神清气爽,显然对阿桔的回礼非常满意,看她的目光柔得快要化出水来。阿桔却根本不敢看他,总觉得在赵沉眼里,现在的她就跟没有穿衣服一样。
陪宁氏用过早饭,赵允廷有话要对赵沉说,阿桔便回望竹轩等他,半个时辰后赵沉回来,神色如常。他不说,阿桔就觉得父子俩说得是外面的事,也没有问,略加收拾后夫妻俩就往外走了。
侯府门前马车已经备好,赵沉扶阿桔上车,没等阿桔坐稳,他也跟了进来。
“你怎么不骑马了?”阿桔好奇地问。
“昨晚骑了一匹妖马,今早想歇歇。”赵沉懒懒地靠着侧壁,看着她道。
阿桔茫然地与他注视。
昨晚他一直跟她在一起,何时骑
念头刚起,阿桔的脸蹭的红了起来,狠狠瞪他一眼,转过身去不给他看。
赵沉也没有缠她,目光落到她腰上,暗暗回味昨晚的美妙滋味儿。
身后没有半点动静,阿桔悄悄回头,赵沉视线迅速上移,朝她勾唇一笑。
笑得坏死了。
阿桔没办法,同他说起安王府的事情来,赵沉一一答了,看她的眼神依然未变。
幸好马车停下他先下车接她时,终于又恢复了清冷模样。
道貌岸然,阿桔在心里嘀咕道。
赵沉听不到妻子无言的评价,即便听到了也不会在意,扶阿桔站稳后,他轻声叮嘱她:“别紧张,万事有我。”
阿桔轻轻点头。
夫妻二人在王府下人的引领下跨进了王府大门。
而厅堂里面,得到通传的安王安王妃已经等着了。见两个儿子还没有到,安王皱了皱眉,问丫鬟:“去看看,请世子跟二爷快点过来。”
丫鬟领命而去。
安王妃望着丫鬟的背影,右眼皮忽然一阵跳。
她按按眉头,心底莫名浮上不安。
第82章 结仇()
安王是先帝那辈兄弟里面年纪最小的皇子,先帝等人忙着争夺皇位时,他还是个孩子,懵懂无知,最后成了先帝登基后唯一存活的王爷。为了表明自己非凶狠手辣残害手足之人,先帝对这个跟他儿子差不多年纪的小皇弟格外优渥,王府内楼宇富丽堂皇,一应用度也不输宫里。安王对这种安逸富贵很满意,老老实实地当着闲散王爷,很少干涉政事。
这些阿桔都是从赵沉那里听说的。
进了王府后,她跟在赵沉身边,发现王府里景致别具匠心又大气威严,非延平侯府可比。
赵沉却不时看向领路的灰衣小厮。寒冬腊月,小厮额头却冒出了汗,脚步也虚浮。
前面应该是王府花园,赵沉随口问道:“还有多远?”
灰衣小厮似乎很意外他会开口,惊得鞋尖撞到微微凸出的青石石阶,险些绊倒。重新站稳后,他没有回头,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道:“快了快了,前面转弯处就到。”
就连阿桔都看出了他的不对,扭头看赵沉,赵沉笑笑,不动声色朝阿桔走近两步,几乎肩并肩。
他身材高大,阿桔安心了很多。不管发生什么,有赵沉在她身边,她就不怕。
岔路口很快就到了。
灰衣小厮转向另一条两侧种满花树的园中小路,伸出左手要请他们过去,只是他还没说话,两个穿彩裙的美貌丫鬟突然娇笑着跑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个华服少年。少年眼睛被黑布所蒙,单看外面露出的白皙脸庞,容貌应该不俗。
“哈哈,我知道你们跑这边来了,这下看你们还想往哪里躲!”少年得意地喊着,跟在两个丫鬟身后朝阿桔他们这边拐了过来。赵沉本就走在阿桔外侧,此时直接侧身挡在阿桔身前,冷眼看跑过来的三人。
两个丫鬟看到他们愣了愣,不过很快就又笑着跑过去了。
华服少年摸索着追了上来,从赵沉身侧经过时忽然顿住脚步,吸吸鼻子道:“好香啊,这个香味好像是柳儿身上的,哦,我知道了,柳儿你藏在这边是不是?”说着转身,直接朝赵沉身后的阿桔扑了过去。
阿桔早在少年提及香味像什么柳儿时脸就白了,此时见少年真的是在说她,还朝她奔来,不由躲到赵沉另一侧,抓住了他胳膊。
赵沉则直接一个高抬腿踢中华服少年胸口,将人踹出几步之外,面冷如霜。
因为这条路算是个小小的缓坡,少年惨叫倒地后又继续朝前滚了一段距离才被路旁只有膝盖高的低矮花树丛挡住,可惜此时他早已晕头转向,只能捂着胸口在地上嗷嗷喊疼。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抓起来交给王妃问罪?”赵沉目光一转,落到领路小厮身上,“今日王妃请客,此人却在园中玩闹喧哗冒犯客人,传出去便是王妃不懂管教。此等败坏主人名声的刁奴,若是在侯府,罪该活活打死。”
他眼神阴狠,领路小厮被唬得动都不能动,还是那边彩裙丫鬟尖叫着折回华服少年身边口喊二爷,他才回过神,颤着音道:“大公子,那,那是我们王府的二爷啊,你,你怎么能打他?”言罢跑过去跟两个丫鬟一起把人扶了起来,口中大喊“来人”。
王府二爷?岂不就是王妃的亲生儿子唐举?
阿桔有些担心。王妃本就不待见他们,此时赵沉又伤了唐举,两家关系肯定会变得更差吧?
赵沉捏了她手一下,低声道:“一会儿你什么都不用说,看我的就是。”
话音才落,远处一个身穿绛红色锦袍腰系玉带的男人走了过来,“怎么回事?”声音里有股居高位者的威严气势。
“回世子,二爷在园中玩摸瞎子,路过赵大公子身边时将大奶奶错认成柳儿,想去抓人,然后就被大公子踢了一脚”领路小厮跪下道,“小的没能及时提醒二爷跟大公子,还请世子饶命啊!”
“来人,先扶二爷回房,马上通知王爷王妃请太医过来。”安王府世子唐英没有理会小厮,沉声吩咐道。
他身后跟着的人马上就把唐举从两个丫鬟手里接了过来,一个蹲下去,另一个小心翼翼将唐举扶到他背上。唐举却不想走,扒了黑布怒视赵沉:“你眼睛瞎了吗?谁家小厮会穿成这样?我”
“唐举,三姨母就是这样教你的?竟然对兄长口出不逊?”赵沉冷声训斥道,“别说我刚刚不知道你的身份,就算知道,你敢对兄嫂不敬,我再给你一脚你也得受着。”
唐举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赵沉,随即恨恨吐了一口吐沫:“呸,我只有一个大哥,你算哪门子兄长?乡下养大的破落户,还敢来王府攀亲,你”
“闭嘴!”唐英断喝一声,皱眉对下人道:“二爷摔坏了脑子,你们赶紧送二爷回屋!”
王府里世子的话几乎比王爷还要管用,两个下人不敢耽搁,不顾唐举的骂骂咧咧,飞快跑了。
唐英已经站到了赵沉身前,歉然赔罪道:“阿举顽劣,是我没有管教好,让贤弟弟妹受惊了。”
赵沉站在阿桔身前,冷笑道:“堂堂王府嫡子如此不堪,世子身为兄长,平常确实该多用用心。今日本想拜见王爷王妃的,奈何内子没见过世面,被王府待客之道唬住了,还请世子代为向王爷王妃赔罪,我们先行回府,改日再来拜访。”
言罢就想离去。
“贤弟稍等!”唐英一个跨步拦在赵沉身前,视线落到赵沉身侧的阿桔身上,温和笑道:“既然弟妹受惊,不妨在王府歇息片刻如何?你们夫妻俩难得回京,母亲盼望已久,今日来了却不得见,母亲怕是会更加过意不去。”
他跟赵沉说话,眼睛却看着阿桔脸庞,很是无礼。
阿桔白着脸往赵沉身后躲。当初赵沉强迫她时她觉得赵沉目光如蛇,阴狠冷厉,此时对上唐英的,她却是浑身不舒服,除了害怕还有强烈的反感,说不清来由。
赵沉没再与唐英纠缠,只盯着他眼睛道:“让开。”
唐英笑笑,让到一侧:“既然如此,下次贤弟再来时,我再好好招待你与弟妹。”
赵沉已经大步走远了,阿桔步履匆匆走在他前面。
到了王府外面,赵沉扶阿桔上了车,二人坐稳后陈平马上赶车走了。
车里一片沉寂。
阿桔看向赵沉,他坐在靠近王府的那一边,眼睛望着外面,脸色阴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最初的紧张不适过后,阿桔也陷入了沉思。
如唐举所说,赵沉不可能判断不出唐举的身份,赵沉心有多细人有多聪明,她再清楚不过。唐举呢,他看似蒙着眼睛,却能准确判断她的位置,明显是能看清的,再加上领路小厮的异常,分明是他设的套子,目的,无非是想给他们难堪。
而唐英出现的那么及时,他是不是也知道唐举的打算?或许,唐家兄弟俩合谋要看他们的笑话?
“在想什么?”一回头就见妻子愁眉不展,赵沉将人抱到腿上,亲了亲她唇角。
他面色平静,阿桔却很心疼,抱着他手道:“唐举骂你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那种人,不值得你生气。”
赵沉笑了,“还用你来开解我?”
阿桔也知道自己说了傻话,额头抵着他胸口道:“出了这种事,我总得说点什么啊”
“确实,不过你该跟我说唐家兄弟的坏话,然后让我教训他们一顿。”赵沉在妻子耳边轻轻地道。
阿桔抬头看他:“你是说,此事确实是他们两个一起做的?”
赵沉有些意外她已经猜到了一些,见她满眼疑问,颔首道:“唐举只是个狐假虎威的蠢人,在王府里并没有什么威信,指使不动小厮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