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二天,他们依法绞死了巴贾尔,因为他已具备了足够上绞架的健康。
那个用自己的香肠使巴贾尔的生命得以苟延两个星期的屠夫,被按破坏人体安全罪判处三星期徒刑。
那位救了巴贾尔生命的医生却得到了司法部的表扬。
蒋承俊译
作品简析
第三章 扬·德尔达()
扬德尔达(1915—1970),捷克着名作家。出身于工人家庭。曾在查理大学文学院学习哲学、斯拉夫古代文学和戏剧。当过记者、编辑、国会议员、捷共中委和捷作协主席等职。着有长篇掌上的城、短篇集沉默的防御工事、美丽的托尔季查、剧本和魔鬼游戏以及儿童故事捷克童话等。
更高原则
一身乡村人打扮,鼓鼓囊囊、皱皱巴巴的衣服,脸上全是天花后留下的一颗颗*子,手提一个沉甸甸的书包,里面装满了古籍(他喜欢从中一大段一大段地引用,由于醉心于其中词句的优美,竟而忘记了自己那沙哑的嗓子)。对于七年级班的学生说来,他确实是一个十分滑稽可笑的人物。虽然他自己的外貌已经招来了许多如此确切、极为中肯的绰号,而在这个学校里,也像他以往度过了二十年教师生涯的别的学校一样,他们又给他取了一个外号——“更高原则”。那还是他刚到校的第三天,人们在听了他热心地讲解几堂拉丁文和希腊文课之后,立即就这样称呼他了。而这个外号,不久就完全代替了他的本姓大名。
“这个道德的嗯更高原则嘛对你们学生说来,就应该掌握一条,那就是绝不允许自己有那些令人可笑的行为,例如抄袭旁边同学的作业。”那天,他说这话时,面前堆满了一大堆紫蓝色的拉丁文作业本。近来,他专心致志地琢磨着七年级全年课程中所要学完的各种各样的文句,因此,外界尽管充满了一些可怕的事件,但在他的耳朵里和精神上都不曾留下任何痕迹地流逝了。可是正当他举起他那瘦骨嶙峋、永远沾着墨渍的食指,一本正经地宣布听写第一句拉丁文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敲门声,同时,校长正从将要关起来的狭窄的门缝里挤了进来。他几乎被一种恐怖的重压弄得喘不过气来,一下子就靠在了门上,好像他要竭力防止中风摔倒。他有气无力地挥手,示意学生们不必站起来。
“啊,斯巴达人,那我就赶快离开温泉关温泉关(德摩比利)是古希腊的一个要塞。公元前480年,波斯皇帝薛西斯率军大举进犯希腊,进至温泉关时,遭到斯巴达王李奥尼达率三百勇士的英勇还击。后因奸人引导波斯军从小道包抄,三百勇士全部壮烈牺牲。啰!”七年级学生里沙内克向坐在身边的穆奇卡耳语,他想用一句玩笑话来抑制住此刻在自己内心升起的激动。而穆奇卡呢,面孔苍白,由于一种突如其来的预感致使他精神紧张,他根本就没听到自己朋友讲的这句玩笑话。
穆奇卡毫无目的地把蘸水钢笔放到墨水瓶里蘸了蘸,也同样无意识地把它搁在了练习簿的上端。笔在洁白的练习簿上开始滚动,它所滚过的地方都留下了墨水的污迹。
“哈维尔卡穆奇卡里沙内克跟我来!”人们听到了由于激动而变得衰竭了的校长的声音。“更高原则”君准备开始听写而举起的手指,由于突如其来的事件而僵滞在一个不自然的状态中,他郑重地申辩说:
“校长先生,我们正准备听写拉丁文练习,所以,根据更高原则这些学生不参加”
那三个七年级生急忙将练习簿盖上,惊慌地站起来。他们好像要探寻自己未来命运的预兆似的,环视了一下同学们,同时,所有的人也都一下子想到了昨天在浴池里的那番轻率的议论。
里沙内克,这个在班上说话最不嫌累的人,小声地说了一句:
“这不又顺利地通过一堂课了吗!”
校长忍受不了再在教室里久留。他急促地去到走廊上。而“更高原则”君一想到正是他的最优秀学生中的这三名学生要缺席了,他还带着一种孩子似的好奇心想知道他们三位对拉丁文的语法规则掌握得怎么样,在这一想法的刺激下,他几乎是愤怒地做着手势,前去追赶校长。
在这一刹那,向门口走去的七年级生哈维尔卡、穆奇卡和里沙内克,已经完全看清楚了自己的命运。通过门上的玻璃窗,就可以瞧见穿着灰绿色皮大衣的三个男人已经站在走廊上明亮的大窗子对面了。穆奇卡回头朝班里看了看,他以恳求的目光环视全班,好像自己在一个可怕的问题上还没有做好准备,需要请求别人的提示一样。他的额角上冒出一颗颗汗珠。曾坐在第一排长凳上的弗朗塔哈维尔卡还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次,他以惊恐万状、难以自持的动作将墨水瓶盖好,然后又回到已经抓住了门柄的里沙内克那儿去。没有回首,也没有告别。
当教室的门在他们三人后面“砰”的一声关上之后,恐怖而凛冽的魔掌使所有留在教室里的七年级生毛骨悚然。因为这是1942年6月1942年5月27日,希特勒派往总管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的纳粹头子亨德里希被捷克人暗杀。德国法西斯要为亨德里希“报仇”,肆无忌惮地屠杀成千上万无辜的捷克人民。1942年6月成了可怕的恐怖月。啊。
五分钟后,“更高原则”君回到教室里。他的双腿颤抖得几乎走不到讲台。他一下子倒在了椅子上,用他那瘦骨嶙峋的手指支撑住自己那巨大而凸出的前额,同时用一种完全异样的、有如孩童的啼泣声,低低地呜咽着说:
“前所未闻的骇人听闻的!”
稍后,他终于像个男子汉那样站了起来,望着由于不祥的预感而惊呆了的自己全班的学生们的眼睛,战栗而断断续续地说道:
“你们的你们的同学们被捕了多么荒谬绝伦的误会呀我的我的学生们”
晚七时整,街头扩音器大声播放那天由于赞同暗杀而被枪决的名单,播出了一个可怕而明白无误的消息:弗朗基谢克哈维尔卡、卡雷尔穆奇卡、弗拉斯蒂米尔里沙内克。
第二天早上都七点多了,教员们还没说一句话,默默地聚集在教员休息室里。六月的阳光洒在会议桌上。飞扬的尘土在阳光中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完全为恐怖所笼罩着的二十个人,在阳光和灰尘里摇晃,有如在最可怕的黑暗中颠蹶。每进来一个同事,都会增添他们一分胆战心惊,软弱无能。捷克语教员卡尔特内尔,是个头发油黑,脸部表情忧愤的大个子,他曾为10月28日1918年10月28日为捷克资产阶级第一共和国成立的日子。写过一些爱国的打油诗,此时他正在两扇窗子之间踱步,他的身体不时遮住了阳光。突然间他转过身来,背朝着窗子,抓住一把椅子,紧紧地按住它的扶手,想为刚才在漫步中从自己狭窄的脑门里成熟起来的一种思想寻求支撑;他活像个幽灵似的,在早晨充足而又十分刺眼的阳光下晃动,他开始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这都是你们那个造反有理的结果!他们会把我们统统给毙了的!就像在塔波儿城一样!”
校长发出低沉的*,他竭力挣扎,才没使心脏病猝发。别的教员沉默着,就像已经宣判了似的,连呼吸都停止了。
只有历史教员,这个一向说话圆滑而谨小慎微者,居然还有勇气说话。他从提包里掏出来一张折成四折的纸,把它摊到桌子上,用他惯常那种甜甜蜜蜜的声音(就是这般惊恐也不曾影响到它那甜蜜的程度的声音)宣布说:
“诸位同事先生,我认为当务之急是给总督大人和莫拉维茨部长先生呈上一封效忠信。我不揣冒昧地拟了一份”
在可怕的寂静中,他朗读了二十行,全都是些下贱、卑鄙、卖身投靠的无耻字句。然后,他拧开自来水钢笔,把纸摊到教师委员会里年纪最大的一位教员面前,卑躬屈膝地求他签名。这位宗教教员已是七十岁的老人了,天知道他还能干多久呢,他把那张纸夹在颤抖的指头中间,认真仔细地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念着。当他读完后,他就把那张纸扔到桌子下面去了。
“我是上了岁数的人了。在我临终之前,我将不再说谎”
于是决定,代替这封效忠信的是向不幸的七年级学生们发一个通告,这通告必须谴责他们中干出了这桩卑鄙事情的同学们,并且还要将这一通告写进班日志里。
“可是老天爷,谁该来执行这一决定呢?”
捷克语教员和历史教员都异口同声地说:
“那当然是班主任啰!”
与己无关的所有教员都如释重负似地松了一口气。“更高原则”沉默不语,却集中注意于自己握起拳头后手指上鼓起的骨节。七年级班主任就是他。
门上标着7字的那间屋子好像空无一人。昔日这里还是蜂群拥进拥出嗡嗡声不断,如今上哪儿去了呢?“更高原则”君推开了自己教室的门。而这些从课堂的板凳上站立起来迎接他的学生却与昨天大不一样了。他只能从他们的轮廓,从他脑子里早已习惯了的他们的座次上模糊地认出他们来。因为昨夜他们每一个人都伴随着现已不在座位上就座的三位同学渡过了阿凯隆河阿凯隆河,出自希腊神话,是通向地狱的一条河,即地狱界河。
当他在讲台后坐下时,他们就像机器似地也坐了下来。这不是一个班级,已经不是一个整体了。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被自己恐惧的硬壳同他人隔开来了。或许是仇恨的硬壳呢?
“同学们,”他向他们说话了,还刚说了第一句,他的声音就被哽塞得连气也喘不过来,他站了起来,想让心胸舒畅一下。这个衣着寒碜、裤子在膝盖处已有了小窟窿、老独身汉式的上衣的钱袋更是皱皱巴巴的,这个满脸*子的丑汉子,他在讲台的边沿处站住了。
“同学们,”他第二次又结结巴巴地说了,他仍觉得喘不过气来,“教师委员会委托我让我嗯对昨天的不幸事件给予正确的评价根据道德的更高原则来看”
这一下二十双眼睛都抬起来望着他。好像这句用滥了的老话,突然间有了一种崭新的、惊人的意义和形式,而这句话曾几何时还被当作是自己同他们过不去的表示。或许他费了很大劲才喘过气来。随后,突然他像一个快淹死的人,唯恐话未说完就会沉入深渊里去似的,急忙向他的学生们叫喊起来:
“根据道德的更高原则我只能向你们说一句话:‘杀死暴君没有罪!’”
就这么一句话,使他从一切紧张与混乱中解脱了出来。他脑子清晰多了,打从五年级起就由他教管的、而今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答的二十个孩子,他都能十分确切、明晰、一一地辨认出来:他们中有的是心地善良的人,有的固执倔强,也有的奸猾些;一些正直而温顺的孩子就坐在一群粗野、顽皮、懒惰的家伙旁边;有的孩子很有钻劲,过于用功;也有笨拙而不灵活,死读书的。很可能,正是他们中的某个人告发了里沙内克。很可能,芝麻大的一点小事,受了点委屈,有些误会,或者是一种不被觉察到的怨恨,就会带来新的可怕的恶果。尽管如此,他能面对着他们中的哪一位说谎?在这些孩子面前,他如饥似渴地需要说出从昨天起就憋在心里的一句话,他要说出今天一大早在教员休息室里差一点就要说出来的一句话,他无论如何也要说出这句话来。他把自己完全交给了他们,他用缓慢、镇静而又平和的声调向自己全班的学生说道:
“就是我自己我也赞成暗杀亨德里希!”
他觉得什么都说出来了。于是他转向讲台,坐下来开始写入班的日志里。可是当他的笔刚一落到纸上,就听到从长凳中发出了一阵熟悉的响声。“更高原则”慢慢地抬起了头,看了看自己全班的学生。二十个七年级生的头高高昂起,眼中闪烁着光芒,在他面前立正了。
蒋承俊译
作品简析
第四章 米兰·昆德拉()
米兰昆德拉(1929—),捷克当代着名家。生于捷克布尔诺市,父亲为一个钢琴家。童年时代,便受到良好的音乐熏陶和教育。少年时代,开始广泛阅读世界文学名着。青年时代,写过诗,画过画,搞过音乐并从事过电影教学。50年代初以诗人的身份登上文坛。三十岁左右,写出第一个短篇,走上了创作之路。1967年,他的第一部长篇玩笑在捷克出版,使他一举成名。1975年移居法国。他的生活在别处、告别圆舞曲、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不朽等都曾在世界范围内广为流传。西方有评论家称他“把哲理提高到了梦态抒情和感情浓烈的一个新水平”,誉他为“20世纪最伟大的在世作家之一”。
永恒欲望的金苹果
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所追求的只是追求本身而非追求的对象。
——布莱兹帕斯卡尔
马丁
马丁能做我所不能做的事——在随便哪条街上拦截随便哪个女人。必须承认的是在认识了马丁的那些日子里,他的这一技能真让我获益匪浅,因为,在喜欢女人方面我丝毫不比他逊色,可偏偏又不具备他那样的胆量。另一方面,所谓的“逮捕女人”行动本身有时会由于马丁的一个谬见而变成他鉴赏的对象,他也时常停留在这一点上。正因如此,他过去常常不无伤感地说自己就像个前锋,总是慷慨无私地将一些球传给队友,由他们轻而易举地射进球门,然后再轻而易举地获得荣誉。
上个星期一下午,下了班后,我在瓦茨拉夫广场的一家咖啡馆等候马丁,一边等着,一边翻着一本厚厚的德文书,是关于古伊特拉斯坎文化的。大学图书馆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从德国借到这本书。恰好那一天,这本书寄到了。于是,我便想方设法弄到了手,就像它是遗物似的。实际上,马丁迟迟不来,反倒使我十分高兴,这样一来,我便能在咖啡桌旁浏览一下自己盼望已久的书了。
每每想起古代文化,怀旧之情便会在我心中油然而生。或许这只不过是一种羡慕,羡慕那时的历史所特有的甜柔而徐缓的节奏:古埃及文化持续了数千年;古希腊时期则差不多一千年。在此方面,人生与人类历史如出一辙,起先处于固定不变的缓慢状态,然后逐步加速,变得越来越快。不幸的是,马丁和我已经进入那一阶段:日、月、年都以一种疯狂的速度流逝着。就在两个月前,马丁刚过了四十岁生日。
然而,“一切都取决于,”马丁会说,“人们抗衡法规的能力。”他所说的并不完全指土地法或普遍规律——诸如生态规律或时间规律。马丁抗衡着他的四十岁:他的满腔热情,他的骚动不安,他的不可救药的天真都是他抗衡力的主要支柱。
冒险开始
正是他打乱了我的思绪。他突然出现在咖啡馆的玻璃门处,然后径直向我走来,边走边冲着一张桌子打着意味深长的手势,还扮了几个鬼脸。原来有个姑娘正坐在那里喝咖啡哩。他在我旁边坐下,眼睛却一刻不停地盯着那个姑娘。“对那个小妞你有何评论?”马丁问我。
我实在感到无地自容。事实上,我一直全神贯注地读着那本厚书,刚刚才注意到那个姑娘。不得不承认,她长得挺俏的。就在这时,姑娘直起身子,朝系黑领结的服务员招呼了一声,想要结账了。
“我们也结账!”马丁下达了命令。
我们还以为不得不跟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