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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晚春,临近夏天之际,衣衫渐薄,周兰依旧是一身黑色系的衣服,粗糙面料而制的衬衫传热力极强,于是,手臂上那炙热的温度烫的让她发疼。
“等等。”陆相宜几乎是跑过来的,说话时还带着微微轻喘。
周兰回头,面色有些诧异,但还是问,“请问你是?”
陆相宜一愣,不料她竟会这样说,但也知道她这是在装聋作哑,无意间说了声,“当初既然敢爆料,现在又岂会不认识我是谁?”
周兰身子猛地一颤,她双唇发涩,手臂用了用力,试图从相宜手里扯出来。
可是,陆相宜用了太大的力气,周兰也是手臂受过伤之人,被她狠狠一捏,手肘骨头顿时酸了不少。
“你,你在做什么,快放手。”周兰一慌,面露急色。
“要让我放开你可以,我们好好谈谈。”
这似乎不像是在谈条件,因为陆相宜本就决定不管周兰愿不愿意,她都必须和她深谈一次。拉着她的手不放,也只是。。。。。。怕她再次逃了而已。
周兰见势也知道自己实在是无法走了,自己毕竟没有体力和年轻人再闹下去,戚戚间点了点头,“好,你先让我打个电话。”
医院的工作平时她是不能旷工的,这份工作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平时生怕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所以就算再苦再累她都风雨无阻地去上班,这光是全勤就有好几百呢!也能让全家吃些好的了。
陆相宜慢慢松了手,却见她没有动弹。
“不是要打电话吗?”她疑惑问道。
周兰有些蹙促,揪着手提袋盯着自己的脚尖,却怎么也不敢对视陆相宜的眼。
但很快,陆相宜还是知道了她的困难,从自己包里拿出了手机,“用我的吧。”
她笑得慈眉善目,和刚刚一把拉住她时的那股不耐截然相反,但周兰却觉得浑身不舒服,这目光,俨然是一股同情,对弱者的同情。
周兰抿着唇,“不,不用了。。。”继而,她又看着陆相宜手里的那部新式手机,脸更是有些难堪。
“不用了,你的这款我不太会用。”她终是拒绝道。
陆相宜的手没有收回,盯着她,“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周兰也是个聪明的女人,这不用多猜想便知道陆相宜是变相怕她逃走。
她思量了会,终于抬眼看她,两人目光在潮温的空气中相撞,“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公用电话亭,你要是放心的话,我去去那边就回来。”
放心吗?
根本不放心,像周兰这般市井,是不会把承诺放在心上的。
陆相宜不放心,也不会顾的上周兰的面子,便主动道,“我陪你一起去。”
周兰一愣,稍后哂笑,“你这到底还是不放心我,怕我逃了?”
被戳穿意图的陆相宜没躲闪,直言不讳地承认,“一是怕你逃了,二则是我不喜欢一个人呆在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不能用破旧来形容了,更像是衰败,一栋栋矮小的房子里面住着的或许是一家人,又或许是三两个穷人一起合租,也有像周兰这样的,单独居住,只不过,单独居住的费用却比合租要贵了些。
陆相宜果然在几百米外的路边看见了一个上面点着白水泥浆子的电话亭,电话亭看起来很老旧,挂在上面的听筒几乎摇摇欲坠,看的陆相宜似乎也在怀疑这样的电话能不能使用。
周兰从兜里掏出一块钱硬币,投了进去,转头便见陆相宜那纠结的表情。
她笑笑,解释,“这种公用电话就是这样的,投币,用着也方便。只是这一块建设不好,这也是唯一一个能够使用的公共电话亭了。”
陆相宜知道,这种电话亭还是在她上学的时候流行起来的,只要投币便能打电话,在哪个手机暂时还没有通行的年代,这样的电话亭已经布满了大街小巷。而现在都成了一处不被使用的景观道具。
只是没想到在这个城市的边缘,这种古老的电话还在使用。
周兰拨了医院的号码,意思上便是请几个小时的假,陆相宜也不会傻到问为什么不干脆直接请一天。
她是一个靠自己双手劳动的城市底层人士,能加一个小时班那一份不错的加班工资,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请假,对他们来说是奢侈的,昂贵的。
时间等于金钱,在所有的劳动人民眼里似乎都适用。
“我们去哪里谈?”首先,周兰便打开了话匣子,可以看出,她其实很急。
陆相宜不清楚这一带,但是说事情总应该有个可以遮阳挡雨的地方,就这么站在街边吃一口灰尘,她还是不乐意的。
不过,她表现的很大方,“你决定,我随意就好。”
她很尊重周兰,而自己则不发表任何意见。
“这附近没有咖啡厅西餐厅的,中餐厅倒有一些,不过都是些沾着油渍的椅子,你也不爱去,像你这种身份的人,自然也不会在这阳光白日下和我说话了,你说对吗?”周兰淡淡地说了这么一些。
陆相宜抬头,冲着她笑,“你说我是什么身份?不是说不认识我吗?”
周兰,露马脚了。
她连忙撇脸,不去看她。
岂料陆相宜却没有追究下去,反倒往前走,“走吧,去你家,不仅仅你的时间紧迫,我的时间也很紧迫,公司那边的事都是安助理在帮我扛着,我再不会去,他恐怕就要抱怨了呢。”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好似喃喃,而周兰跟在后头,抵着的头忽地猛地一僵直,抬头,忽地叫,“你。。。”
“怎么了?”陆相宜回头,好奇打量她。
而周兰自己却是乱了阵脚,等想明白了便是一阵干笑,“呵呵,没事,我只是想问,你去哪里。”
关于她心里的事,她又怎么会说呢?
陆相宜冲不远处扬了扬下巴,“你家。”
这是最方便不过的去处了。
周兰结巴,“我。。。我家?”
陆相宜虽说已经是三十岁了,但较于周兰的年纪,她还是个年轻人。她的强势已经超出了她的年龄范围,站在周兰面前高傲地让周兰这样见惯大风大浪的女人还是有些吃惊。
“对,就是你家,我哪儿都不去,时间有限,我们都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吧。”陆相宜唯恐她继续问下去,迈开步子走了。
。。。。。。
周兰的家外部破旧,甚至于屋顶也是有几个会漏雨的小洞,但用塑纸遮住了除非是大雨,否则里面还是干燥的。
外表破旧的房子内在却是很温雅,虽然周兰是穷苦人,但她的屋子内装扮的很干净也很讲究。就拿屋内格局来说,这便是只有一个空间,没有私用卫生间也没有厨房,客厅便是卧室,进门不远处便见着一张上面棉被和枕头放的整齐的床铺。地面虽然不是瓷砖木板,但是水泥地上却是没有四处扬起的灰尘。
周兰领着陆相宜在四方桌旁坐下,四方桌是不知从哪淘出来的便宜货,木头上面有些横七竖八的划痕,但是上面铺了一层白色的绣花桌布,上面三两茶杯,一个白色瓷壶。
周兰从里面到了一杯凉白开,推到陆相宜跟前,“家里简陋,就只有这些,你将就下。”
陆相宜抿了口水,淡笑,“这很好。”
周兰没有再求什么,直接开门见山,“陆小姐有事的话就快说吧,再耽误彼此的时间也似乎过不去了。”
陆相宜笑了笑,“好,正合我意,不过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自己想要问什么了。”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陷入迷茫,来找周兰其实是找到她踪迹后的一时冲动,心中总是有个诡异的念头,而她善于去探寻,总是好奇。
周兰一怔,捏着自己的杯子,抬眼瞧她,“既然不清楚你要问什么,那又何必来找我?”
陆相宜看着她的眼,明亮中多了些暗,她开口,意有所指,“为你而找你。”
“为我?我一个山村老妇,哪有什么值得你找的?”周兰哼了声,抬手拢了拢自己的鬓发。
周兰抬腕时露出了自己比其他地方更加白嫩的皮肤,只是,这块皮肤是受过伤的,露着一块粉色的印记。
这块印记类似一块心形,烙在周兰的手腕上,她平时从不把它外漏,就算是再贫苦的女人,也会有美丽的自卑,这块印记并不好看,这也是她无论多热也总是穿长袖的原因。
而陆相宜的眼就这么恰巧地落在了这一块疤痕上,她的眼睛狠狠地就这么被刺了一下。
伸手,想要拉住周兰,却很快被对方躲掉。
那块标记就像是打开某扇门的钥匙,陆相宜的眼睛就这么随着那扇门缓缓被打开,眼睛里的那道流光带着回忆一并窜了出来。
震惊之余,她是满满的激动,猜想被证实了。
嘴里发出那句破碎的,“安。。。安。。姨。”
。。。。。。
那是冬天,上海终是下了几年来的第一场雪。
南方的孩子是最盼望雪花的,下雪就好比过年,家家户户的孩子们对喜欢聚集在雪多的地方,堆一个雪人,又或是把雪搓成一个小团子恶作剧似得塞进某人的后颈。
那呲的一凉,便是真的透心了。
陆相宜怕冷,每在这种日子明知道冷,却也还要出去。
但她不知道又从哪里学来的在锅里煮鱼汤时又在锅上粘个饼的方法。玉米饼粘在锅上就能熟了,是热乎乎的,大概是家里有个来自于北方的厨子,见陆相思怕冷,便总爱这样做鱼汤,一来能吃饱而来又暖和。
雪后的一日,化雪了,确实冷。
陆相宜溜进了厨房,锅子上并没有做好的玉米饼,可是她饿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从柜子里拿出了玉米粉。
小孩子总爱学习大人的模样,那时候的陆相宜觉得厨师伯伯揉面的动作是威武帅气的,索性她天资高,学的很成功,一个个小团子挫揉压了之后也竟变成了饼状。
可烙饼是个难题,没有了汤,可怎么办?
陆相宜是陆家最宠爱的宝贝,但并不是不是柴米油盐,想了想记得厨师炒菜都需要用油,她连围裙也没穿便在厨房捣鼓了起来。
意外发生的时候是锅子里的油烧的沸起的时候,陆相宜不懂,在这四溅的油花当中只见安茹忽地一下扑了过来。
当时发生了什么,陆相宜后来再也记不清了,唯一的只有是安茹的那只手臂,被烫红的手,冒出的黄色的饱满的水泡,还有安茹一直忍着疼却不说出来反到去安慰她的温柔。
她是一直很喜欢这位温柔的长辈的,从小她并没有把安茹当成是陆家的佣人,因为安言,她更是把安茹当成了亲人。
安茹的手为了保护她受了伤,将近一个月都不能干活,可是她又身子弱,伤口发炎又高烧,折腾了好久。
只是手腕上那块水泡结痂后的印子却再也消不掉了。
从此这也成为了陆相宜脑海里最深刻的一处疤。
。。。。。。
“安姨。。。真的是你。”陆相宜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周兰一抖,水杯底座便重重砸在了桌面上,一磕发出沉闷的声响,“你再叫谁?我。。。我不是。。。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安。。。安姨。”
“不,你就是安姨,安茹。”忽地,相宜站起身,大步跨过去。
就在周兰来不及躲避之时,周兰的袖子被她揭了上去。
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猛地忽然刺痛一下,周兰的脸阴云密布,大力一闪,把陆相宜推了开,她很激动,声音大的有让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陆相宜穿的高跟鞋,被猛地一推,差点倒地,周兰一看,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丝后怕而心疼的表情,一阵风似得跑了过去。
“小心。”
正如多年前的那样,她用一句小心便帮陆相宜挡去了灾祸。
听见这一声小心,相宜泪流满面,扒着她的手,泪水已然溅到了周兰的手臂上,“你就是安姨,那个保护我的安姨,你。。。为什么不承认?”
“我。。。”周兰低着头,缩着手,却怎么也挣不出来。
安茹,这个她快二十年没有承认过的名字,她曾无数次念叨这个名字,生怕自己有一天老了,忘记了怎么念,也会忘记自己曾经是谁。
然而,她也有自己牵挂的,她的儿子女儿,还有和她从小相依为命的另一个。。。儿子。
“你说啊,你为什么不承认,你知道这些年安言有多苦吗?他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就这么忍心对待你的儿子?”陆相宜很激动,一颗颗泪从她眼角滑了下来,尚存的一些理智,她想到了安言。
也想到了周兰并不想承认自己身份的原因。
大抵是因为陆家。
如果是因为陆家,那么她以后和安言该怎么办?如果是陆家害得周兰这般生不如死,她以后又该怎样去面对安言。
一片痴情却抵不过害母之恨,如今,陆相宜的心很痛很痛。
“我,我不能,不能啊。。。陆小。。。不。。相宜,你说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人认的出来吗?”说着,周兰也是一片痛哭,哭时,拢起的头发散了开。
一开始被整齐的发遮住的某处露了出来,陆相宜猛地一惊,“你。。。。”
她怎么会这样。。。。。。
周兰见到这种惊讶也到底是从容不迫了,但说起来却是自嘲和恨意,“这样。。。都怪我自己。。。如果不是我,我也不会这个样子!”
说着,她的手忍不住开始握拳,恨得越多,拳头便攥得越死,手背上的青筋骤地冒了出来,青色的,如蜿蜒蜈蚣。
“和陆家有关吗?”同时,陆相宜也忍不住问。
周兰看了眼她,做回座位上,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水,“坐下吧,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
“我想知道你这样是不是和陆家有关。陆相宜言简意赅,问。
周兰看了她一眼,有犹豫,看似不愿多说。
可陆相宜却是执着的缠着她,“您说,我没关系。”
“你是不是在陆家看见了什么?”见陆相宜如此坚定,周兰便更加确定了什么。
陆相宜点头,“当年您是在我奶奶身边的,您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么?”
周兰勾起嘴角冷笑,“就是发现了还有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我才会如此下场!”
“那么。。。是什么?”
。。。。。。
陆相宜走时,是太阳日头最大的时候,可是她一丁点儿都不觉得热,反而后颈处的那条像是蜈蚣似得冷汗让她冷地打颤。
周兰的屋子,风吹日晒,堵住洞口的那层塑料纸在日光下发出刺眼的光。
她回头,看着周兰并没有从屋子里出来,但她说的话,却是怎么也忘不了。
“如果你想知道这些事情,你问,我就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和你说的一切都不能让安言知道,也不能和他说。。。你见过我。”
“为什么?”
“我不想让他因为有我这个狠心的妈妈而伤心难过,我不值得他想念,一点儿也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他还有弟弟妹妹。我们现在过得很好,就这样继续下去吧。”
在听见安言还有弟弟妹妹时,陆相宜还是微微怔了一下。
没等她回答,周兰又说了,“只要你答应我,我必定知无不言。”
“好。”陆相宜答应了,同时也像是听故事一般。
但最后,这并不是故事,是血淋淋的真相,关于陆家也关于周兰。
周兰开门见山,“当年,你妈的死,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