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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老太这会儿就巴不得穆老爷子早些去镇上,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去找老三了。
“也是,这都耽搁这么久了,那我先走了。”穆老爷子最后扯了扯自己的衣衫。
“等会儿,我去老三屋里去喊双丫头,让她路上照顾着你点儿。”
穆老太语气温和,从早上分早饭开始,其实她就已经有些不寻常了,平日里最小的馍是给双双的。
这一次,她却刻意挑了个大一些的馍,还让双双要是喜欢镇上,多转一转,别急着回来。
“好勒!”穆老爷子不疑有他。
不一会儿的功夫,双双就从自己屋里走了出来。
和穆老爷子不同,她和平日没啥区别,同样是一件洗的发白的棉布衣衫,衣裳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的污秽。
那洗的发白的料子上,是一块块的补丁,衣服很大,穿着双双身上,就像偷了大人衣裳的小孩儿一样。
穆老爷子皱了皱眉。
“双双,你咋不换身好看的衣裳?这”
穆双双如何能不懂穆老爷子的意思,不过这老爷子也着实好笑,明明这个家的钱银都掌握在穆老太的手里。
她这样的人,舍得拿钱出来,扯几块布,给她做衣裳?
“爷,家里没衣裳了,这是双双最好的一件衣裳。你说我姑不会真像五叔说的嫌弃我吧。”穆双双勾了勾唇角,轻笑。
“不不会。”穆老爷子摆了摆手。
老爷子打定主意了,待会儿就让双丫头在外头等着,可不能让大妹婆家人看到她这样子。
穆双双只是笑,穆老爷子越是急着撇清她,她越是要跟着一起。
两爷孙一人带了一壶水,踩在早晨的朝阳,赶了二十多里山路。
到镇上的时候,穆双双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烤熟了。
这穆老爷子磨蹭就算了,还刚好赶上日头最辣的时候,害她也跟着一起受苦。
穆仙仙的婆家,在东市一条叫做三柳巷的地方,这地方的名头不好听,可是整个镇上有钱人有一小半在这附近。
所以当初把穆仙仙嫁到这里,穆老爷子和穆老太都觉得脸上有光。
停在一栋有着朱红的木门的宅子前,穆老爷子缩了缩脖子,又整了整衣裳,确认自己的形象不太糟糕,这才敲了敲木门上的大锁。
“咚咚”几下,门童就来开门了。
“您找谁?”门童瞅着穆老爷子上下扫视了一遍,不管是衣着还是气质,眼前的人,都不像是有钱人,反倒像那种没钱的穷光蛋。
“我找穆仙仙和穆香香,我是她两的爹。”
穆香香在老曹家待了也有几个月了,这些日子,也没有让人回去带个信儿。
穆老爷子想到这里,胸口有些闷,好在,今儿是有机会看到了。
“那您在这儿等着吧,我去找我们家夫人。”门童一点也不热情的对着穆老爷子道。
“双丫头,你说你大姑现在咋样了?”穆老爷子好奇的问。
“肯定过的好啊,大姑人有良心,又不计较双双穿的衣裳不好。老太爷有眼,会对她好的。”
穆双双话里是有所指的,像穆仙仙这种人,当初穆大山去码头搬货给她凑齐了嫁妆。
结果人翻脸不认人,穆大山成亲的时候,愣是一毛钱都不拿出来的。
这样的人,老天爷会帮才奇了怪了。
可惜,穆老爷子听不出她话里的挖苦,反倒美滋滋的接受了,甚至之前想把双双留外头的想法也被抛弃了。
很快,禀报的门童走了出来,将穆老爷子请了进去。
穆仙仙家的宅子其实算不得大,前院,后院,加起来,也就和一个篮球场差不多的样子。
门童直接将穆老爷子带到了老曹家后院。
穆仙仙坐在院子里的凉亭内,在她面前放着一盆切好的甜瓜,一见到穆老爷子,她人就勾了勾手。
“爹,我方才听下人说,您来了,还不敢相信了,这见着了,才敢肯定。”
穆仙仙没有起身,她等着穆老爷子过去。
穆老爷子也没在意,走上去之后,见着头上插满珠钗的穆仙仙,愈发的相信,自己大闺女能够帮到自己儿子的。
“爹,这是下人刚从集市上买回来的甜瓜,您尝尝,可好吃了,一斤也要不少银子了。”
穆老爷子摆了摆手。“不用了,大妹,我今儿来是想让你帮帮你大哥的,你大哥很快就要下场考试了,急需银子。”
穆仙仙扫了一眼穆老爷子,“要多少?”
“五十两!”穆老爷子说话的时候,偷偷看了看自己大闺女的表情,见大闺女有点吓到,他赶紧道。
“这一次,大德说请一个老师,需要这么多银子。”
“爹,不是我说你,这大哥考了多少次了?你今年还准备让他考,万一这一次考不上咋办?你知道五十两可以做多少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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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三十文钱打发了(一更)()
“大妹,你知道你在说啥不?”穆老爷子一脸惊愕的看着眼前的穆仙仙。
穆家大姑穆仙仙自从嫁了人,就基本不回去了,这些年,穆老爷子对穆仙仙的印象,只停留在过年过节的几双布鞋身上。
可穆老爷子没想到,自己辛苦养大的闺女,居然不管自己的大儿子了。
“爹,您和娘年纪大了,也是时候想想自个了,我大哥这样,你们差不多得了。
现在他已经是个秀才了,每年靠着朝廷给的那点米粮,再来镇上找个教书的活儿,完全可以养活自个了,还考啥子科举。”
穆双双心底倒是十分认同穆仙仙的话,毕竟这穆大德都三十多了,光是一个举人,就考了十多年。
要是潜力股,也是一支已经跌停的潜力股,永远都没有机会翻身了。
但是理智告诉她,她还是应该让穆老爷子借到这五十两银子,就算借不到,也要得到一个承诺。
“姑,我是双双,爷这次来,是觉得大伯肯定能考上,大伯是咱二贵村唯一一个秀才,要是真中举了,日后肯定会感激您的。”
穆仙仙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她对眼前的人是谁并不感兴趣,反正是老穆家的穷亲戚。
穆仙仙这些年,靠着自己和她家男人一步步的打拼,早就有何老穆家断了的念想。
要不是看着穆大德中举还有一点点的希望,她早就不让自己婆家管穆大德了。
想起一到农忙时候,就喜欢来她家白吃白住的大哥,穆仙仙心情又不好了。
“爹,您也甭说了,我这里有三十文钱,你拿着给自个和娘买些好吃的。
这以后啊,如果不是大哥的事情,我还是欢迎你来,要是还是她的,您就甭开口了。
这个家,做主的终究是姓曹的,我一个女人家的,也没啥说话的资格。”
若是之前,穆仙仙还会忌惮,万一她大哥考中了,不好做人。
可现在不用担心了,她婆婆赵氏已经去刘家村寻访一个姓刘的秀才,他童生试的时候,可是整个镇的第一名。
到时候将人入赘到他们曹家,她做秀才的娘,总比做秀才的妹妹要强的。
“仙仙,你太让我失望了,当初若不是大山,你连出嫁的嫁妆都没有。
如今你这是忘本啊你,你对得起老穆家的列祖列宗吗?”
这会儿穆老爷子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只想着穆仙仙不肯给钱自己,完全忘记了,穆仙仙嫁了,就是曹家的人。
就算是论祖宗,也是曹家的列祖列宗。
“好了爹,咱们不说旁的东西了,这三十文钱你拿着,我乏了,您要是不稀罕带东西给娘,就自个出去买些吃的,填饱肚子吧!”
凉亭里的石台上,穆仙仙随手放下之前准备好的三十文钱,不管身后的穆老爷子说啥,她都不停下来。
“双双,你大姑她变了,变了”穆老爷子唉声叹气了半天,原本佝偻的脊背,这会儿更像是被砖头压了一样。
穆双双知道,这个穆仙仙是不会帮穆大德的了。
“爷,双双有件事想问问您。”
“你说吧!”穆老爷子苦凄凄的道。
“你和奶是不是准备卖了我,给我大伯凑赶考的钱?”
穆双双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要再藏着掖着自己的想法,就真的是愚蠢了。
“胡说,谁说我和你奶要卖你了,这种丢我们老穆家颜面的事情,我老头子才不会做。”穆老爷子怒气冲冲的道。
“可是二伯母说,您和奶”后面的话,穆双双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想看看穆老爷子的反应。
“你二伯母就是搅屎棍,不把这个家搅臭了,她是不会罢休的。”穆老爷子的手重重的拍向凉亭的石桌上。
原本摆在石桌上的甜瓜,被他的手一震,“哐当”一下,跌在地上,碗摔成了碎片。
这会儿,穆老爷子,就是一副慈父的做派,为了穆大德,发大脾气。
穆双双好想问,她爹穆大山到底在他心目中算什么——工具?还是棋子?
“爷,您别怪双双多嘴,这件事关乎到双双的未来,双双是不听话,但是真的不想到山沟沟里给不认识的人做妻。”
“都说了不会,就是不会,你这丫头咋回事?”穆老爷子狠狠的瞪了一眼穆双双。
“爷,只是不想被卖。”
穆双双迎上穆老爷子的眼神,她只要一个承诺,日后不管这种事情会不会发生,她都算是和老穆家的人礼过了。
再有,她就不会那么算了的。
“那我给你保证,哪怕我去码头搬货,都不会卖了,可以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谢谢爷!”
——————
头顶的阳光火辣辣的晒着,老穆家的田地上,因为没有穆老爷子不在,就只剩下穆大山一个人在干活儿。
穆大忠又去蹲坑去了,穆大年在玩泥巴,至于老四穆大江,这会儿已经开始整田去了。
村里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组合,老穆家能够干活儿的也就穆大山和穆大江,两个都是老实人。
咋说这年头老实人都是最辛苦的咧,谁让会叫的孩子有奶喝,这句话,是由事实演变而来的。
“好了好了,这都快晌午了,三哥我们回去吧!”
穆大年扔了手里最后一块泥巴,一把从田垄上爬起来。
“快走,快走,我肚子都饿死了,这割稻子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我肩膀都直不起来了。”穆大年甩了甩自己的肩膀,催促。
穆大山握着镰刀的手顿了顿,犹豫了半天,他才开口。
“老五,你还是再割会儿吧,你一个上午,也没割出一垄稻子,待会儿爹回来,估计又要骂你了。”
“三哥,你说啥了,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我二哥更加不会说,爹咋会知道。”穆大年不以为然。
“三哥,你该不是马上要过好日子了,现在过来教训我吧?咋啦,你想去告状啊?
哦,我知道了,难怪你平时不说话,是觉得自己没地位吧。
这一要过好日子了,地位高了,就想着教训我这个弟弟。
我说三哥,你这人咋这样,这双丫头,还没嫁人了,你就想着欺负自家兄弟了,你还有良心吗?”
第129章 三房要分家(二更)()
穆大年刻薄的话,让穆大山皱了眉头。
“五弟,你到底在说啥咧?我咋啦?还有双双嫁人,嫁给谁?我怕咋不知道?”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穆大山的心头。
但是这会儿,穆大忠却不愿意开口了。
他一个人扭头就走,不管穆大山问啥都不肯说。
穆大山跟着穆大年一路回到家,累得气喘吁吁的。
“五弟,你刚刚说双双嫁人,你到底是啥意思?”
穆大山终于在院门口拦住了穆大年,他双手承直线摊开,好让穆大年不能踏进老穆家的院子一步。
“嘿嘿,三哥,你干啥了,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双丫头嫁人这事儿,还不是你们和娘说了算,我哪有资格,我这不是骗你回来,随口说的嘛。”
穆大年嬉皮笑脸的看着穆大山,上次商量嫁了双丫头的事情,他三哥家没人在,加上他爹已经不让说那件事儿了,所以穆大忠也没放在心上。
刚刚他真的是想把人骗回来,谁知道他三哥反应会这么大。
不就是一个丫头嘛,不管是嫁了还是卖了,再生一个就是了,兴许还能生一个儿子咧。
传宗接代,还是得要儿子。
这闺女嘛,可有可无。
“你咋能开这种玩笑了,你晓得回来的时间,够我割一垄稻子了哎”穆大山生气的剁了剁脚,无可奈何的让穆大年从自己旁边进了院子。
“你自个回去吧,我再去地里干会儿活儿。”
“啊,三哥,你脑壳没坏吧,这都回来了,还去个啥啊。再说了,爹又不在,你图个啥表现啊。”
穆大年一脸嫌弃,他最讨厌的就是他三哥这一点,每次干活儿都比他和二哥多,起的又早,害他和二哥每次都被爹骂。
每次他们被骂的时候,三哥又过来装好人,求情。
要是真的舍不得他和二哥被骂,就甭干这么多活儿不就是了。
搞不好,这三哥就是故意的,所谓的老实人,其实就是一个心机最重的。
自个找不到他和二哥的把柄,就自己多干活儿,让他爹做这个恶人。
想清楚之后,穆大年看都不愿意看穆大山了。
径直的朝着上房的方向走去。
穆大山则如被雷击一样,呆滞在原地,过了许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昏倒在地上。
苦涩,愤怒,还有心痛,所有的情绪都涌上心头,最后全部化成一声叹息。
穆大山重新回到地里,将那一垄稻子割完,这才和穆大江一起回了老穆家。
回去的时候,家里的几个人晌午饭都吃完了,穆老太在上房等着穆大山,一见到穆大山,她就开口。
“老三啊,你来我房里一趟,娘有事情和你商量。”
金氏、林氏还有穆大忠听到穆老太的话,各个身躯一震,金氏有些激动,知道穆老太这是准备和老三摊牌了,手里紧紧拽着的丝帕都差点扯烂。
“哎!”穆大山点头应下,跟着穆老太进了穆老太的屋子。
穆老太一进屋,就坐到了屋里的炕上,至于穆大山就只能在旁边站着。
“娘,您叫儿子来,有啥事儿?”
“老三,娘这些年对你咋样?”
穆老太一开始没有说给双双找了亲事的事情,而是想给穆大山洗洗脑,想想自己的恩情。
“娘对我很好。”
“那就好。”穆老太点了点头,“你应该还记得,你二十岁成人的时候,娘给你买了件袄子吧?咋样,暖和不?”
穆大山想起自家那件唯一可以御寒的,棉絮都掉了不少的袄子,点了点头。
“暖和,袄子现在还在我屋里,娘对我的好,我会记着。以后我会好好孝顺您和爹的!”
“那就好,看来娘没白养你。那你大哥,对你好不好?”
穆大山不疑有他的继续点头。“好,大哥说了,他要是飞黄腾达了,不会忘记我们。”
“说的对,你大哥是个有良心的,他要是飞黄腾达了,肯定不会忘记你们的。
但是现在,你大哥遇着难处了。如果不解决,他铁定不能过好日子,更加不能照顾你们。”
穆大山愈发的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