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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瑶释然一笑，感动：“闾儿真乖，我很好，咱们这就去用早膳。”
将闾牵着梦瑶的手往偏殿去用餐，忽然抬头问：“父王是不是来了？”
“嗯。”
“父王是不是责罚母亲了？”
“啊？为何会有此问？”
“刚才闾儿隐隐听到母亲哭泣****之声，甚是痛苦，想必是昨日母亲替闾儿抱不平，伤了菀娘娘的胎气，父王因此惩罚母亲了吧？都是闾儿不好，以后闾儿会谨言慎行，绝不会再连累母亲。”
“闾儿……”梦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双颊火辣辣的烫手。
咳咳，少儿不宜。
*
【韩非之死】
“公主，韩非先生求见。”素婵禀报。
梦瑶从一大堆书卷中抬起头来，叹息，这个韩非子，怎么还待在秦国？都暗示他好几次，让他离开秦国，李斯会害他的，他就是不肯走，非要留在这里说什么为韩国的太平略尽绵薄之力。估计这又是给自己捎来了韩王的家书。
果然，韩非呈上韩王家书。
梦瑶接过来从锦囊中抽出竹简，展开，意外掉出一块锦帛。她一愣，看看韩非，韩非低着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她狐疑地展开帛书，一下愣了，上面画着一小段符号，正是那匣盖上的咒语符号！
她把帛书紧紧抓在手中，指尖冰冷，好一会儿，才定下神来：“王叔，这块锦帛，是王兄让人送来的吗？”
韩非并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公主的一位故友今日来到咸阳，想与公主把酒叙旧，臣觅得一片梅林，甚是雅致，愿为东主，请公主莅临。”
梦瑶显得有些紧张：“王叔可知这上面是什么吗？”
“臣不知。”
“这是催命的符咒！”梦瑶起身，在殿中来回转了一圈，道：“王叔速速启程，回韩国去吧，再不走，恐迟。”
“可臣已应允故友，静候公主莅临。况且臣奉韩王命出使秦国，在秦为臣，怎可半途而废？不尊君命，此为不忠。”
梦瑶都不知道该跟这个迂腐的韩非子说什么好：“你告诉那个人，让他赶紧走！秦王恨他入骨，他这个时候来，是会害死大家的！”
“故友言，见公主一面，即刻便走，他有非常重要的话要跟公主讲，关系到回家的路。”
梦瑶张了张嘴，回家的路，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这几年，她一直私底下偷偷托人打听祭巫的下落，始终一无所获，而公子峻从那次匆匆一别后，再也没有过音信。虽然很冒险，但她愿意一试，但愿那该死的“鸡精”能带来什么好消息。
*
韩非刚走，韩美人就来了。
“妹妹，姐姐听说韩非来了，他可曾带来家乡的消息？”
梦瑶赶紧把那块锦帛丢进炭炉，起身相迎：“只是带来了王兄的家书，并无其它。嘤咛姐姐莫非有什么重要的事？”
韩美人瞟了一眼炭炉中正自燃烧的锦帛，微笑：
533。第533章 韩非之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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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里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无非就是家里的琐事。上回让公子非托信使带给家母一些鹿茸，想问问家母可曾收到，用后效果可好？若对母亲病体有益，我便去央求大王多赐一些鹿茸给我。”
“王叔这次来没有提到，下回我一定替姐姐问问。”
说话间，院子里传来“噗通”一声，接着是宫人惊慌的声音：“公子摔了！”
梦瑶一听将闾摔倒，那声音还挺响，顿时心惊，赶紧跑出去看个究竟。
韩美人见殿中无人，迅速用火钳把烧了大半的锦帛夹出来，踩灭火苗，塞进袖中。
梦瑶领着将闾进殿，素婵慌着去拿药膏。
“闾儿，摔疼了吧？”
“不疼！”
“还说不疼，这么大个包，都流血了。”
“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这点小伤算什么？”
“哎呀，谁跟你说的这些话？”
“是胡卫士令！”
韩美人心中藏了事，便起身告辞。
梦瑶的注意力全在将闾身上，当下也没留意。
*
天空飘着零散的小雪，雪花落在地上即化，被人来车往碾压，一片泥泞。
梦瑶在一会馆下了车，随着韩非走进后庭。
咸阳多名士，来自五湖四海，各种思想各种流派汇集，不同的会馆应时而生，成了众人谈经论道之处。
会馆后庭曲径回廊，甚是雅致，庭院中种了数棵老梅，远远便听见琴音缭绕。
说实话，那魏国公子峻的琴艺的确是一等一。
梦瑶站住，听了一会儿，待一曲结束，放同韩非一起踏进暖阁。
暖阁内温暖如春，几盆梅花开得正好，梅香扑鼻，加上名琴雅士，顿觉这小小会馆有了种高大上的感觉。倒让梦瑶想起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韩非只把梦瑶送进来，便转身离去。
一见面，梦瑶二话不说便是一通责怪：“姬峻你又发什么神经？你想死，别人可不想死，你这样会害死韩非的！”
姬峻不以为然：“就算我不来，秦王早晚也会斩杀韩使，发兵灭韩的。”
“灭韩是一回事，杀韩非是另一回事！本来韩非就命悬一线，你这是火上浇油！”
姬峻眼睛发亮：“祭巫说你来自两千年后，那么你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秦王是不是要马上要开始伐韩了？那他什么时候攻打魏国？这场战争最后谁输谁赢？”
梦瑶立刻闭上嘴巴。
“干嘛？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怕泄露天机短命啊？”
梦瑶白了他一眼。
姬峻撇撇嘴：“别这么看我，就像看见命里注定的宿敌一样，你这样会把我看毛的。”
“你以为我稀罕看你啊！”
“你可别把好心当做驴肝肺，这次我真的是为你而来的。”
“为我？”
“祭巫让我来问问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乏力？越来越容易感到疲劳？”
梦瑶眨了眨眼：“他怎么知道？”
姬峻上下打量着她：“你确实瘦了不少哦，还有几分憔悴。”
“那是因为我最近看书多！”
534。第534章 韩非之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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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那是因为你留在这边的时间太久了，身体和灵魂都在变得衰弱，它们要承受强大的时间压力，这种看不见的压力会在不知不觉中瓦解你，加速你的衰亡。如果你再不抓紧时间回去，你就会永远消失了。”
“什么？！”梦瑶从没听说过这种理论，听上去貌似挺吓人的。她眼珠一转，问：“你特地大老远跑来告诉我这个，不会是大发善心，准备送我回去的吧？”
“为什么不可以？”
“你会有那么好心？”
“别把我想得这么坏，毕竟你是无辜被卷进来的。”
梦瑶想了想：“我还是不要相信你比较好，你这人太无情，无情的人说出来的话是不能信的。”
“我无情？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我若真的无情，就不会冒着被车裂砍头的危险，大老远跑来通知你这个消息。”
“你若有情，又怎么会把爱你的楚女送进寝宫，给敌人侍寝，最后惨死宫中！”
姬峻一副无辜的样子：“这不全怪我，开始我根本不知道她喜欢我，是她主动报名献身做间谍的，她说她跟秦王有深仇大恨。直到她进宫，我才知道，她都是为了我，可为时已晚。我能做的就是继续让她留下，然后告诉她，我也喜欢她，让她了却这桩心事。”
“你们男人太自私了！自己打仗打不赢，就牺牲女人！”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都没了，女人还能安然无恙在家过小日子吗？大军过后，那一次不是风卷残云，又有多少妇人成为****或被敌人****，苦不堪言。楚女的父兄就是在上次的秦楚之战中被秦军所杀。”
梦瑶想了想：“上次秦楚之战……那跟嬴政有什么关系啊？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他还没当大王呢，好不好！”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总之，是秦国人杀了楚女的父兄。”
梦瑶冷笑：“是，这样推算起来，全天下的人都跟秦王有仇，全天下的人也跟你们魏王有仇，跟你也有仇，是不是就这样杀来杀去，你报仇我也报仇，才痛快？”
姬峻张了张嘴，皱眉：“妇人之见，跟你说不清楚这些国仇家恨，你现在已经完全被秦王迷惑了！”
“我被谁迷惑干你什么事？你干嘛要生气斥责我？别废话，告诉我，祭巫还说什么？”
姬峻恢复那种邪魅的态度，看着梦瑶道：“祭巫说你若想回去，就把法器的宝盖还给他。”
梦瑶谨慎地盯着他：“我若先还给他，他又不送我回去，怎么办？”
“哇，难道你宁愿相信那个多疑善变的秦王，也不肯相信我？我姬峻在魏国可是有名的君子，说话算数，绝不诓人。”
梦瑶歪头：“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我历来都不相信，突然对我这么好，一定有阴谋。”
姬峻笑：“没有阴谋了。”
“让祭巫来秦国相见，让我亲手把宝盖还给他，我就相信你。”
姬峻蹙眉：“这冒得险也太大了，
535。第535章 韩非之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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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恨我入骨，可在四处杀我呢。”
“那你不是照样跑来了么？反正祭巫不来，我不信你。大不了我不回去了，这辈子祭巫也休想再拿回他的那个什么法器宝盖，临死之前，我一定把宝盖给毁掉！”
说完这句，梦瑶转身就走。
“喂！你当真不想回去了吗！”
梦瑶站住，回头：“公子峻，你听着，我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喜欢被人要挟！上次就是因为你，无辜害死一个楚女，这次我可不想再被你牵着鼻子走，谁知道你又想干什么坏事！”
姬峻一脸幽怨的样子：“楚女的死也不全是我的责任啊，我只是让你帮忙引见，并未害人，害她的另有旁人，你不能都算在我头上。你想，她深得秦王宠爱，又为秦王生下公子，地位堪比夫人，我保护她还来不及呢。”
梦瑶咽了口气：“我不想再跟你说楚女的事，每次看到闾儿，我心里就堵得慌！总之，看到祭巫，咱们继续说事，看不到他，什么话都不用说！”
姬峻冲着她的背影笑：“你一定是爱上秦王了！”
她的背影顿了一下，继续前行，很快消失在回廊中。
*
嬴政的手中握住小半片烧残的锦帛，上面隐约还能看见几个符号，他认得那些符号，跟阿房念念不忘的那块破木头上的字很像。
韩女端来一碗参茶：“大王可看得懂上面的字吗？妾才疏学浅，上面写的字是一个都不认识。阿房妹妹到底有什么心事？我看她从韩非离宫后，就神色惨淡，拿着这块锦帛发呆，担心她出什么事。大王素来跟妹妹无话不说，妹妹若有为难的心事，或许，会说与大王听？”
嬴政收起锦帛，淡淡道：“此事不要跟阿房提起，寡人自会询问她。”
“诺。”
*
“公主！不好了，韩非公子被抓下狱了！”素婵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
梦瑶的心咯噔翻了个个儿，放下手中书卷，起身，来到殿外，抬头望着高大的宫墙，眉头紧蹙：“素婵，你速去请李廷尉。不，还是我去见李廷尉吧。”
*
李斯的廷尉府门庭若市，门客众多，访友无数。
公主来访，却是第一次。
李斯教了梦瑶几年的字，感觉这位公主非常不同一般，天资聪颖，很多东西无师自通，学识广博，她知道的甚至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多得多，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不识字？
梦瑶没有落座，而是站在炭火边，沉默片刻，单刀直入道：“廷尉将韩非下狱，可是担心他的才华盖过先生，得到大王重用，大王会冷落先生？”
李斯一听这话，愣：“公主何出此言？”
“廷尉与阿房相处多年，知道我的性情，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李斯叹口气：“这些年承蒙公主关照，李斯感激不尽。只是这韩非公子入狱，实非我愿，您让下官从何说起呢？”
“廷尉与韩非同为荀况门下，相交多年，
536。第536章 韩非之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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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否念在同窗之情，放过韩非？”
“公主，”李斯蹙眉：“下官以为，您找错人了，把韩非公子投入大牢的，是大王，不是下官啊。”
“若非廷尉在大王面前进言，大王又怎么会把韩非投进大牢？”
李斯苦笑：“公主有所不知，日前大王将臣唤去，说他十分珍爱欣赏一位旷世奇才，可那位才子不但不肯为大秦效力，反而做了奸细，与他国勾结。大王问臣，该如何处置。臣言，不可留。大王又问，那才子是臣的同窗，又该如何处置。臣严，不徇私。可臣万万没想到，大王所指竟是韩非！”
梦瑶疑惑：“难道是大王要杀韩非，不是你……”历史上可是说李斯嫉妒韩非的才华，便在嬴政面前诬陷韩非，把他下狱并害死的啊，怎么，不是吗？
李斯摇头：“下官为何要杀韩非？他是韩国的公子，虽满腹经纶，终不会为秦所用，下官用得着担心大王对他的重用会超过下官吗？”
梦瑶思索着李斯的话，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韩非只是一个外臣，韩国的公子，再怎么也不可能取代李斯在嬴政跟前的地位啊？况且李斯是一心一意要助秦王统一六国，而韩非来到秦国是阻止秦国进攻韩国，秦王又怎么可能重用他？
李斯看了梦瑶一眼，道：“公主，下官也是听说的，不知是真是假，说韩非与魏国公子峻私通，并且在行辕会馆中藏匿了公子峻，被大王得知，大王才把韩非公子下狱。公主不会不知道大王与公子峻之间的嫌隙，若公主真想保住韩非的命，解铃还须系铃人，您得想办法说服大王才是。”
梦瑶心中震了一下，难道韩非入狱的原因不是因为李斯，还是因为自己？这历史好狗血，可自己明明在历史上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怎么会这样？
或许，历史只是一个果，因可以有很多种，不同的因能种下相同的果，相同的因却不一样种下一样的果。
*
梦瑶觉得自己应该精心布置一道晚膳了。
可，不等她想好做什么菜，秦王却差人来请她过去用膳。
晚膳的地点不在六合殿，在暖阁。
宫人掀开厚厚的棉帘子，迎面一股暖风扑来，似是到了晚春。
梦瑶进屋，脱下披风，夹袄，依然有些微微冒汗，这里好暖和。
更令她惊诧的是，里面春兰盛放，响起袭人，满眼看过去，红的、黄的、白的、紫的……一片欣欣向荣，让人浑忘了现在是严冬季节。
梦瑶在一株墨兰前停下，伸玉指，轻轻抚摸那墨绿如翠的叶片。
身后传来嬴政的声音：“世人常以兰花喻美人，兰心蕙质，吹气若兰，空谷幽兰，兰指如葱……”
梦瑶回过身来，浅笑：“兰香清远，大王选在此处布宴，就不怕酒食污浊了兰香？”
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