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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江湖客，但他不是，他是燕国人，他是燕国太子，他的身份，从不比白晟睿差，甚至再过几年，等燕王老去，他便是和白景梁并肩而立的新皇。
他留在西周，不过是为了打听西周的动向，探查西周的虚实，而完颜凌月的暗卫这一身份，给了他很好的掩护，他甚至可以自由出入四王府和相府这两个西周除了皇宫之外最大的权利之所。
他是燕国太子，本不必这么铤而走险，也不必这么屈尊降贵，但是燕国局势并非他能掌控，燕国并不像西周，只有一个白景梁一个皇子，他，苏凛夜还有十几个兄弟，等着看他从太子之位上跌下去，然后将他撕吃的渣都不剩。
来西周做细作，是他保全自己的一种方式，而燕国内，以燕相为首的势力臣服于他，他再通过从西周得到的情报借机巩固势力，他的那些兄弟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这一切，本该在完颜凌月家破人亡的那一刻，便结束了的。完颜凌月已然没有利用价值了，燕相一而再地让他回去，但他，却一直拖到了现在。
他的心里，是有了一个女子，他的心愿，是想这个女子和他一起回到燕国。
但是现在，完颜凌月在花溪村扎了根，她怕是更不愿离开了，他也不能再拖下去了，朝臣里本就对太子长期不在国内理政一事颇有微词，是燕相把这些言语压了下来，可是现在，没有了理由，又怎能压的下去？
过了年关他再不回去，以后他再回去，也就没有意义了。
完颜凌月在苏凛夜对面坐下，双手放在火盆上方曲着暖，听着苏凛夜的话，完颜凌月又想到了她最后一次见到白晟睿的时候，那时候白晟睿也是和她说，“你不懂。”
是的，她不懂，可她为什么不懂？因为他们从来不会和她说什么，白晟睿是，苏凛夜更是。她至少还知晓一些白晟睿的事情，可是苏凛夜，她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懂。
“不回来，也没关系的。”完颜凌月现在也不计较这些了，她笑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至少保住自己的小命，不会连累你。”
苏凛夜轻抿着唇，站起了身，背对着完颜凌月，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神情，“说这些做什么？今日是腊月二十七，还有三天呢，便是过了年关，我也不会那么着急。”
其实，子母蛊并非不可以解，他早就准备好了子母蛊的解药，随时都可以解了蛊，可是每一次，他都犹疑了。
他不是完颜凌月的丈夫，也不是完颜凌月腹中孩子的父亲，他和完颜凌月唯一的纽带，便是这子母蛊，这是生死之蛊，只要有这个蛊在，他和完颜凌月的命，便是系在一起的，这种羁绊，便是白晟睿也难以相比。
他竟有些贪恋，这一份羁绊了。
“哎，其实吧，我也打算赶你走的，我们孤男寡女的，终究不方便不是。虽然外人看来我们是兄妹，但你我也都知道不是。不过吧，我是想着，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再让你走，这样我就不用担惊受怕的了，你说如果我一个人，万一要生了，却没人知道怎么办？不过也没事，我现在跟李夫人挺熟的，等我到时候快生的时候，厚着脸皮去李家待一段时间，也应该不会有事的。”完颜凌月揉着自己的肚子，很是认真的说道。
她说一句，苏凛夜的脸色便阴沉一分。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还想赶他走？亏他还因为离开一事对她心有愧疚，没想到完颜凌月竟然这么没心没肺。
“那个，苏凛夜，今晚我准备煮冬瓜排骨汤，你要不要尝一尝？”完颜凌月小心翼翼地问道。
果然，她的话说完，苏凛夜原本阴沉的脸色突然一白，“不了，我不饿。”
完颜凌月的手艺，他已不想领教了。
第175章 年关（）
年关当天，又是大雪，午时刚过，姬喜的马车便赶了过来，不过是从院子到屋子里，便落了满身的雪。完颜凌月帮他擦了擦衣服，又热了水酒给了车夫和几个随从。
两人还未说上话，李青缘的娘亲李夫人便过了来，他们知晓完颜凌月平日都是独身一人，怕她冷清，一家人商量了，便让她一起过去过年。
刚一进门，便看到了完颜凌月和姬喜站在一起，便忍不住问道：“这位，莫不是你的兄长？”
李夫人并未见过苏凛夜，但是想到苏凛夜就在隔壁房间，完颜凌月摆手道：“不是，我兄长在里面休息呢，今日不是年关吗，这是我表弟，从京城来的。”
李夫人笑呵呵地打量着姬喜，她还没见过这么俊俏的男子呢，当即说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凌姑娘长得漂亮，表弟也生的这般好看。”
姬喜平日被夸生的好看夸得多了，可那些人都是不怀好意的，只令他心生厌恶，不过听到李夫人这般说他，他的心中却很是欢喜，“伯母，您现在也很漂亮啊，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呢。”
“哎呀，什么大美人啊，只是长得不丑罢了。”李夫人生在书香家，嫁在书香家，家里的人少有这么直白的夸她的，姬喜说的她乐的都要合不拢嘴了，“快别说了，今日年关，咱们两家人都不多，凌姑娘，你快把你哥哥叫出来，一起到我们家过年去，我们家饺子都包好了。”
饺子？完颜凌月眼睛都亮了起来，她上次吃饺子还是在京城的时候，凝香给她做的五彩水晶饺，皮薄馅大，咬一口，肉汁便溢了满口，美味，太美味了。
说起来，她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美食了，平日里吃自己做的饭，都已经麻木了，现在想起凝香做的饭，肚子里的馋虫顿时又起来了。
“好嘞，我这就去叫他。”完颜凌月心里美滋滋地跑到了苏凛夜的房间门口，一把推开了房门。
苏凛夜正躺在床上休息，似是睡得沉了，也没注意到完颜凌月走进来。
这还是完颜凌月第一次注意到苏凛夜的睡颜，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容貌俊美，气质卓然，不像是江湖客，倒像是一个贵公子。
她原本想直接过去把他的被子掀开吓他一大跳的，可看到这样的苏凛夜，却只是踱着步子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喂，苏凛夜”
苏凛夜在睡梦中被她一碰，仿佛被蛰到了一般，身形一颤，猛然睁开了双眸，那一瞬，看向完颜凌月的目光满是杀意。
完颜凌月被苏凛夜的目光慑到，咽了一口唾沫，没敢说话。
看到是完颜凌月，苏凛夜松了一口气，冷声道：“做什么？”
完颜凌月这才注意到苏凛夜额间生出了细细的冷汗，她没想到，她不过是轻轻碰了他一下，竟能把他吓成这个样子，江湖中人莫不是都是这样，因为杀了太多人，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心？
“那个李夫人说邀我们一起去过年。”完颜凌月现在感觉自己还有些腿软，说话都底气不足。
苏凛夜看了一眼窗外，正想拒绝，可抬眸看到完颜凌月，竟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听到苏凛夜答应下来，完颜凌月重展笑颜，“对了，前几日我在去买年货的时候碰到姬喜了，姬喜你认识吗？是春风明月楼的人，是我的朋友，他说想和我们一起过年。这个，你也知道嘛，春风明月楼这个地方说出去不太好听，所以我就跟李夫人说了，他是我表弟，恩，是我们的表弟。”
苏凛夜点头表示明白，姬喜他自是认识的，完颜凌月之前大手笔地为他一掷万两，准确的说，是两万两。完颜凌月和姬喜来往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但他还是警告了一句，“不要让他知道你的身份，白晟睿在京城的眼线很多，他又在龙蛇混杂的风月场上，若是一不小心说漏了，白晟睿定是会发现端倪的。”
“恩，我知道的。”又提到白晟睿，完颜凌月的神色变得不太自然。
当晚，完颜凌月、苏凛夜和姬喜一起，到了李家过年，晚膳是热腾腾的饺子，守夜的时候，大家又有些饿了，完颜凌月便和李夫人一起，做了些许糕点。
完颜凌月不会做饭，但是糕点做起来还是很有经验的，不过，因为之前有凝香提点着，便不会出太大的差错，现在自己单独做起来，味道倒差了些许，但众人也都没有嫌弃。
趁此机会，苏凛夜告知李家人他要远行的消息，让他们多多照顾完颜凌月。彼此都是邻居，李家人又挺可怜这对“兄妹”的身世，便答应了下来。
过了午夜，家家户户便开始放起了爆竹，放完爆竹才算是守完了夜，大家都困倦了，便各自回家休息。
次日一早，完颜凌月便起了床，做好早饭之后，苏凛夜和姬喜也都起了。早饭是丸子汤，完颜凌月跟李夫人学做的，丸子是早就备好的，也说不上好不好吃，反正苏凛夜是勉强吃下了。
用过早饭，姬喜便离开了，他还要赶回京城里。
苏凛夜倒是没走，不过占用了完颜凌月的书房，不知在里面写着什么，完颜凌月也不管他，又去了隔壁找李夫人说话去了。
年关便这么过去，到了正月初十的时候，苏凛夜也走了。
完颜凌月本以为他会留到上元节，元宵都备好了，不过也好，苏凛夜走了，她也清净。
这里，终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完颜凌月每日在家里抄书，闲暇时去和李夫人说话，可是一个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忍不住舞起剑来，想着那个白衣胜雪的人。
景乐元年四月末，完颜凌月生下了一个男孩儿，李青缘说，该取个好听的名字。她想了好一会儿，看到桌子上摆着一盘玲珑包子，便说道：“那便叫包子吧。”
这世上，最好听的名字，是白晟睿。
余下的，在完颜凌月的心里，都是一样的。更何况，再好听的名字，又有什么用呢，她只想让自己的孩子做一个最平凡最普通的人，她只想让他快乐的度过一生。
那一年，包子满百天的时候，完颜凌月在院子里种下了一棵金桂树苗，她在书上看到，如果在孩子出生的时候为他种下一棵树，孩子和树一起长大，日后便会长得像树一样高。
完颜凌月想了想，选择了金桂。
第176章 快快长大，保护娘亲（）
五年后，春日到来，又是一个好时节。
完颜凌月四年前便在院子里开了小菜园，昨日买了些菜种，今日一大早，拿起锄头开始松起土来。几年下来，她对这样的生活早就驾轻就熟了。
一个四五岁的男娃娃穿着绿色的小短褂俏生生地跨过大门槛跑了进来，“娘亲娘亲，青缘哥哥又要去考试了。”
两年前，李青缘和梁文煜二人一同去考了乡试，二人并列三十六，中了举人，把梁文煜乐了好一阵子。今年便是会试了，要去京城赶考。
不过那是秋季，花溪村离京城近的很，并不着急。
完颜凌月把包子拉了过来，故作不悦道：“你起这么个大早，又去扰青缘哥哥读书了是不是？”
“文煜哥哥说，让我多找青缘哥哥玩儿，他给我买糖吃。”包子得意地笑着，刚刚长齐的小乳牙仿佛一颗颗的晶莹的小石头，可爱极了。
完颜凌月蹲下身，捏着包子圆嘟嘟的小脸，“以后可不能听文煜哥哥的那些话，他是在使坏的。”
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完颜凌月还是笑呵呵的，梁文煜和李青缘两个人一直争斗不止，不过也不知为什么，他们两个偏就那么喜欢包子，宠得包子好像是他们的孩子一样。
尤其是梁文煜，他有些银子，经常带着包子去吃吃喝喝，再这么下去，她的儿子可就要吃的圆滚滚了，她可不想包子变成一个小胖子，早前就已经严令不让包子和梁文煜一起去玩儿了。
“恩恩，我听娘亲的。”包子说着就把锄头抱了起来，“娘亲，我帮你种菜吧。”
包子的个头儿只有锄头的一半儿高，这样抱着锄头，别说多逗趣儿了。
完颜凌月揉了揉他的脑袋，“行了，你现在才多大啊，还想种菜呢，快去吃了早饭，去学堂读书去。”
其实按包子的年纪，本是进不了学堂的，可谁让李青缘喜欢他呢，再加上包子乖巧，在学堂里也不捣乱，便和那些十一二岁的孩子在一起读书了，那些孩子都把包子当弟弟看，一群人都宠着他。
完颜凌月也不求包子现在能学出什么，只当是让他去玩儿罢了。
包子一听完颜凌月说他小，顿时就不乐意了，他跑到他的金桂树旁，踮起脚尖，头顶正好和树冠持平，“娘亲，我才不小呢，我和我的树一样高。”
“好，你不小，快去吃饭吧。”完颜凌月把锄头方才一边，一边就着水桶洗手一边说道。
包子却没有听完颜凌月的话，反而凑到了她的身旁，“娘亲，先生今天病了，不用上课，你让我和你一起上山吧。”
自从有了包子之后，完颜凌月一月两银便不太够了，她以前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便也舍不得让包子将就，虽然有时梁文煜让她帮忙抄书会给的多一些，不过那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有空的时候，完颜凌月便会上山采些药材，卖到王大夫的药铺里。
几年下来，她和那个小学徒晋生早就熟识了，晋生脾气拗得很，现在还记着当初因为完颜凌月，王大夫揪他耳朵的事呢，常常给完颜凌月摆脸色看，不过那也都是闹着玩的。
听到包子想上山，完颜凌月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包子毕竟是男孩子，完颜凌月也不想让他变成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多出去走走磨练磨练也是好的，而且，凭她现在的身手，山上的那些野兽，也没什么怕的。
“行，那你收拾收拾，跟娘亲一起去。”
包子见完颜凌月答应，立刻高兴的跳了起来，“太好了，娘亲，我可以上山了。”
看包子这么开心，完颜凌月也开心，她一把把包子抱了起来，去了厨房里。
她现在的厨艺也不算好，但也不算差了，加上她偶尔会自己做些花样，包子很喜欢吃她做的饭，这让完颜凌月特别有成就感。
包子坐在完颜凌月的对面，小嘴吧嗒吧嗒地吃着，完颜凌月正也准备开动，突然听到包子问道：“娘亲，我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完颜凌月握着筷子的手一僵，勉强扯起嘴角，“怎么突然想起问你爹爹了？”
包子嘟着小嘴巴，大大的眼睛水灵灵地看着完颜凌月，“别人都有爹爹，青缘哥哥和文煜哥哥也有，偏我没有。我只有娘亲。我问青缘哥哥的时候，青缘哥哥说我爹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不能见到他。所以我就很想知道，我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有青缘哥哥好看吗？”
“有的。”完颜凌月揉了揉包子的脑袋，“你爹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比青缘哥哥还好看。”
“那爹爹读的书有青缘哥哥读的多吗？青缘哥哥知道的可多了。”包子一脸期待。
完颜凌月点头，“有，你爹爹不光读的书多，还会武功呢。”
“那爹爹一定是大将军，只有大将军才会武功。”包子咯咯笑道：“娘亲，青缘哥哥说，江南那边打了大胜仗，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那他一定是在江南当大将军，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完颜凌月看包子这么兴奋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拿筷子敲了敲包子的碗，“好了，哪那么多问题啊？快吃饭，吃完饭我们一起进山采药。”
“嗯，我和娘亲一起进山采药，爹爹不在，我要快快长大，保护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