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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了那样惊悚的一幕,此刻被陆清离问及听到看到了什么; 一般人恐怕就要两股战战了。
真一却睁大眼睛; 认认真真的看着他; 那目光微亮; 仿佛是才认识了他。
就好像在说:原来,你是这样的。
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或余愤; 从沈月的角度来说,作为她妹妹的真一这副反应就未免冷血了些。
没有被陆清离玩弄人心的鬼蜮手段惊吓,所产生的退缩惧意。陆清离看来; 就觉得很有意思。
真一看他的眼神; 那样专注亲切; 因为看穿他,所以理所应当感到心安、信任。就好像,他们是一国的。她找到了同类。
一个小怪物,找到了一个老怪物; 产生的依赖信任。虽然; 这个老怪物很危险; 刚刚吃了人。
陆清离失笑; 心中产生一丝异样的感受。
他招招手,真一就迫不及待的小狗般跑上前,期待的深信不疑的等待着他的吩咐。
从那以后,真一就跟在了陆清离的身边。
她以前也跟,不过那时候主要是跟在小刀身边,她怎么做,真一就怎么学,一步一个动作。无功无过,总是冷眼旁观着。
但现在,她的眼里只有陆清离。
只要陆清离有吩咐,她是最快一个反应的。
一开始,她只是像个跌跌撞撞的奶狗一般,凭借本能硬跟着陆清离。陆清离并不优待她,比起过去她跟着小刀,甚至是故意忽视她。
但小刀却不会会错意,陆清离是乐见其成的,也许有意培养她,也许只是觉得有趣。
真一天不亮就守在他门前,跟前跟后,晚上当陆清离不需要她们服侍的时候,她就随便找一个就近的小房间窝一下。
但她对陆清离却没有应有的恭敬和畏惧,她甚至明目张胆的拙劣的模仿他的一言一行。甚至他练功的时候,她都动作可笑的在一旁模拟。
让小刀感到吃惊和威胁的是,陆清离并不生气。
尽管有时候,他似乎在毫不留情的教训她,但她听了一回,发现那完全就是在教导。
更加让她有敌意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陆清离只是抬了下眼皮,或者微微蹙眉,真一似乎就懂得了他要干什么,抢先就做好了。
这时候,陆清离就会高兴:“不错。”
不等小刀做些什么,陆清离就叫住了她,单独吩咐。
“小刀,你从小就跟在我身边,从未叫我失望。”
小刀苦涩的低头:“是。小刀永远是公子手中的刀。”
陆清离淡淡一笑,目光清冷无波澜:“我费心培养出来的人,不是只用来做一个武器的。眼睛放高一点,看远一点。为什么要感到委屈,难道我还会不要小刀吗?”
小刀的眼睛陡然放光,整个人仿佛一把开锋擦亮的神器,冷硬野性的五官,迸发着别样的魅力,几乎耀华人的的眼睛。
“是,少爷!”
真一一直等着被触犯领域的小刀来找她的麻烦,谁知道却并没有。
那一天,从陆清离房内走出的小刀,好像变了个人,仿佛一柄入鞘了朴实无华的匕首。沉稳,无光,像磨平了所有的尖锐。
擦肩而过的时候,平静的对她说:“公子就托付给你了。”
那是真一最后一次见小刀。
陆清离把她叫进去,招招手,她就小跑上前跪坐他身边。
陆清离揉揉她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习惯这么做了,最初似乎是因为,她总是用那种渴望的孺慕的眼神望着他。
像个小狗一样,被摸脑袋的时候,甚至会主动的蹭蹭,眼睛亮晶晶的。
“以后,小刀的位置归你了。水清浅,这个名字不好。我为你取一个,叫阿真。怎么样?”
真一的眼睛亮到不可思议,仿佛水润润的宝石一般,欣喜毫不掩饰。
“他怎么知道宿主的名字?宿主,你这段时间跟被传销洗脑了一样。略微有点惊悚啊。”久违的系统终于出声了。
真一却依旧没有回应他。他笑了一下,也不追问,又兀自去沉迷小言情的世界了。
淼淼死的那时候起,真一就好像全神贯注起来。
系统也不打扰她,只是不定时出声,让她知道,自己一直在,需要他的时候,喊一声就行。
一晃三年过去了。
真一十七岁了。也可能,是十八。
水清浅作为侍女或是更早期的童养媳时候,也是不知道自己的生辰的。
这三年里,陆清离待她越来越好。
手把手的教她武功,管理山庄的庶务,甚至处理神无岛的秘密业务时,也把她带在身边,毫不避讳。
她比当年的小刀还要受信任,也比小刀掌管的更多,和陆清离更亲密。
当年对她皮笑肉不笑的深宅四大美人,已经陆陆续续嫁人了。即使未出嫁前,她们也早已没有近身服侍她的资格。
真一更不可能因为那点龃龉,就去计较为难,她早忘了。
她也没有时间,全身心都在陆清离身上。
很难界定她的行为,仿佛是崇拜着陆清离,一举一动,神态举止都模仿他,向他靠近。但这么多年了,依旧模仿的很拙劣。
她的神态严肃而坦然,没有任何粉丝应有的狂热。
陆清离一直对她很纵容,并不是对着之前的小刀那种宽容,也不是对着那些知己红颜的温柔,反而是忽视的,冷淡的。
但谁也不会错认,这是陆清离不喜欢她。
在山庄人的眼里,庄主对待阿真,有些像对待着悉心教养的子侄,却又更平等自然一些。更像是一个山头的猛虎,对待另一只同类毫无血亲关系的幼崽一般。
要说的话,他们觉得,在庄主的眼里,仿佛他自己跟阿真,像是一个世界的。其他人是另一个世界的。可这未免太荒唐。
外界的猜测,陆清离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
真一在他面前舞了一套剑法,他就在旁边趁着剑气写书法。
真一舞完了,没有出一滴汗。
他也写完了。
她很自然的上前收拾起来。
陆清离没有把真一当侍婢,奇怪的是真一自己也不把自己当做是小刀一样的人。
只有陆清离知道,真一看他,模仿他,不是要成为他,而是,她觉得自己本来就该是这样这才对。
就跟她学习武功,学习打理山庄一样,是在学习生存的本事。
她把陆清离当真理,当做未来的她应该成为的人。
这太有意思了,也太有趣了。
她觉得,他们是一类人。
但是,陆清离不讨厌。甚至有一丝愉快,因为他也是这样觉得的。
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真一长大后,成长到他这个高度,会做什么,怎么做。
真一做的第一件事,就让他叹为观止,满意非常。
她把陆清离囚禁了。
她不止是要成为陆清离那样的人,她是要取代他。
哈哈哈哈!他简直差点失笑出声。
这幼嫩的稚虎、小妖,他当做对手一般培养起来的,这个世界的另一个他。果真没有叫他失望。
虽然,未免太心急了点,还欠缺些火候。
真一点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又开心的笑起来:“这样啊,那沈月应该会愿意了。水清浅被拐卖前,是京城里大官家的千金小姐呢,沈月这样的小姐,在大官眼里,也只是个草民,作为江湖人杀了很多人,还是个犯案的罪人,这样她就愿意了吧!”
梅雪衣哑口无言。
陆清离依旧摇摇头,平静的说:“不愿意。因为沈月一直把自己当人上人,就算不是水清浅,是公主来了,给她千金万金,无价之宝,她也不会愿意屈尊给她当奴婢的。”
真一冷下脸:“那她们凭什么觉得水清浅就该愿意?”
陆清离似乎也在思考:“也许因为,有很多像水清浅一样的人愿意。”
真一:“也有很多像沈月一样的人愿意。”
陆清离失笑摇摇头:“但水清浅杀她还是不对,会被人唾骂。因为沈月虽买了她,要她为奴为婢,但是她本来在别处也是如此,甚至更惨。沈月让她比以前好了,她若是不愿意当奴才,也不该杀人。如实以告,都是一样的人上人,沈月自然不会再把官家小姐当奴才使,也会想法子让她找回家人的。”
真一执拗的摇头:“真善良啊阿离,沈月。但若是水清浅天生就是个贫家女被卖掉了呢?她就活该当奴才吗?她再去找沈月说她不愿意当奴才时,会怎么样?”
陆清离沉默了。
真一不知道原本的水清浅为什么杀沈月,是不是为了自由和尊严?是不是因为面对着心上人,自己却因为人为施加的命运,无端成了低人一等的奴才,而连表露心意都是痴心妄想,合该鄙夷,目的不纯?或者只是单纯的坏心、嫉妒?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假如她必须是水清浅,她不会杀沈月,会适当的报答沈月。但如果因为沈月,自己很难摆脱奴才的身份,她就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杀她了。
代价只是被追杀、复仇,当个忘恩负义、道德败坏的坏人。很值当,只不比十两银子买一生划算。
历史课本上,读到昔日白人拿黑人当奴隶时,白人们曾煞有介事的学术研究:奴隶竟然会反抗,会不想当奴隶,会不想干活,会想自由?
尊贵的白人认为:这太荒谬,太不正常了,一定是一种病,需要鞭打治疗。
当时生活在人人平等的种花家的小朋友,都觉得匪夷所思:人不想当奴隶,想跟别人一样的平等生活,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那群白人怎么能这么想?
但后来,各种影视剧,小说,戏剧,歌颂着忠仆,描述着旧时代、古时候的好主人如何像善待一只忠狗一样善待忠诚的仆人;
现代社会欧美的贵族,如何有专门的管家学院,培养世代的管家,这些管家厉害到能复兴一个家族,如何光荣难得;
67。从小可怜到鬼嫁娘4()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作者千字只拿1。5分 被小心的一点点剥开的衣物; 露出触目惊心的糜烂刀伤; 从上而下,斜着劈入; 几乎将这个纤长瘦弱的女孩子劈成两半。
好在弯刀的造型; 虽然两头伤口极深,甚至剜出了皮肉,但到底没有劈断中间的脊椎骨。
按理来说,弯刀本身会勾住她的骨肉,把她拉回去。然而她在最后关头; 挣脱勾住的骨肉,快速用伤处跟弯刀相撞击,才得以借力加速遁走。
只是; 这样的当机立断; 强行的二次伤害; 导致伤上加伤。
不知是伤口太痛,还是流血太多引发的不适,趴在石头上的少女,紧紧的闭着眼睛也痛苦的蹙起眉,左手向后无意识的摸索着什么,沙哑的喉咙里忍痛支离破碎的喊着:“阿离……阿离……”
来不及多想,陆清离立刻回握了那只手:“我在。”
少女便含糊的说着无意义的字眼; 安然的平静下来; 陷入重伤昏迷。
只有那只手; 死死的抓住他的,没有一丝松懈,仿佛那是比她命还重要的东西。
陆清离死死掩着嘴,压抑偏头轻咳了几声,又急忙去看有没有吵醒她。见她一动不动的昏睡着,不知道是松一口气还是该担忧的凝视着她,眉头皱起。
好在带出来的伤药还有,但这伤口太深,已经见骨,能侥幸不死已经是万幸,其余实在不敢抱太大希望。
半夜的时候,果然发起热来。
真一却仿佛一头受伤中的狼,烧得糊涂,还勉强睁开了眼睛。
烧红的眼睛幽亮无神,凶光毕露,仿佛咬紧牙关,苦苦支撑防备着周遭的一切危险。
陆清离本来就寒毒发作濒死,全靠意志支撑,全身武功都用不了,如同废人。
从风雪里,苦苦背着她,一步一挨的找到这个山洞。又忍着寒冷,取来雪水一点点给她降温,整个人已然到了极限。
真一醒来胡乱的挣扎,他就毫无力气的倒下了。
他闭着眼睛苦笑的叹息,低声道:“你再这样乱动,我们两都要埋骨这里了。想不到我也有今天。”
真一也不知道是否还清醒,她只觉得有声音在噪杂的说着什么,她整个人却像一颗被打破的鸡蛋,搅拌,摊在热油上,反复煎炒。
唯有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志,牢牢的抓着陆清离的一只手抵在身前,整个人却跟他保持着距离,就这样,微弓着身子,半趴在垫着披风的石头上。
陆清离已然习惯了她这样,既亲密又极度防备他的态度。
虽然仍是不解。
他偏头看着真一明亮无神又紧盯着自己的眼睛,看着她咬紧牙关,难受的发出呓语,痛苦的颤抖。
他自己看上去到是比船上时候故意示弱看起来好多了,平静的,镇定的,只是额头微微渗出冷汗。
实际上,身体内部岩浆溶解般的痛苦,却一波比一波强烈。
“你醒着也好,根据我之前的经验,人清醒时候忍痛,身体的恢复力和生命力,要比昏过去强。”他淡淡的,像回忆起什么一样,轻声说,“真的,我可是每一天每一夜的,受了十二年呢。从六岁到十八岁。”
他比真一大了十岁。
他逃离药人的生涯,也十年了。
“我跟你讲故事,你不要睡好不好?你跟着我三年,还是个小女孩儿,我都没有跟你好好讲过故事,今天就补上吧。你认真听,就不那么痛了。”
陆清离的故事讲得很平淡,毫无感情。
有一个小男孩,五六岁,他从小被夸聪慧,记事也很早。
所以,当他被人打昏,交给人贩子在马车上颠簸的时候,他还牢牢的记得,那个把他卖了的人,是他的大伯。
他还记得,他们家很大,有很多亲戚,他小时候还被抱着去过一个叫皇宫的地方。他的爷爷有许多学生,人们把这样的家族称作书香门第,簪缨之家。
等车停下来,船停下来,蒙在眼睛上的布揭开之后,他就跟车上的很多孩子一起,来到了,地狱。
每一天,身体都会被扎很多针,泡腥臭恶心的药水,喝各种难喝的药,还要被各种蛇虫鼠蚁叮咬。
这些,他都忍下来了。因为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已经发现了,最可怕的是,那些哭闹反抗的孩子,不管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聪明孩子还是笨孩子,他们都死了。
各种各样的死法,被蛇虫鼠蚁活活吃了的,被切开疼死的,还有,被一片片割肉,吓死的。喝最危险的药,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的。
所以,他就变得格外听话。
听话到,他甚至会自己主动扎自己针,还详细的告诉那个人,不同的扎法,有什么不同的体验。
他主动研究药物、毒物,主动喝药,哪怕疼到差点醒不过来。
被毒物咬,被割肉也视作平常。
终于,当他这样听话后,那个人却不舍得轻易叫他喝效果不明的药了。
那个人让他叫他师父,允许他有名字,甚至,让他来代替自己去给那些,原本跟他一样的孩子灌药、喂毒、扎针、切割,哦,那个人把这叫手术。
十五岁那年,当他第三次把组织起来,试图逃跑、反抗的药人们抓起来,带到那个人面前,一一杀死时,那个人愉快的笑了,称赞他:“不错,是个忠心的好奴才。”
就这样,这个男孩子长大了,成了少年。
那个人已经完全任由少年去管理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