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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你不会还没有过女人吧?”倾心太后了然,温和地问他。
“这太后,还是请你出去。”卫长风实在无法和她谈下去,不客气地驱赶她出门。
倾心太后赶紧道歉,轻声说:“我不说了,你是我义子,为救我而受重伤,我有责任治好你。你不必想太多,我虽说手法生了,但我的医术当年也是数一数二,不输他人,你尽管放松。”
卫长风憋了会儿,无奈地说:“太后,扎银针是需要精准的手法的,你多年未曾给人扎过银针,我是怕你把我给扎废了。”
“这”倾心太后脸色古怪地看着他,小声说:“你也太诚实了吧?”
“所以,还是请太后出去,我虽看不到,但为自己扎针却完全能做到。”卫长风沉声说。
“那我看着,帮你递针总可以吧。”倾心太后叹气,轻声说:“人老了,处处受人嫌弃。殇儿也嫌我笨手笨脚,不肯让我为他打理事物。”
“哪敢”卫长风心一软,再说不出赶他离开的话。
倾心太后把托盘上的盖布掀开,拿出银针,一根一根的递给他。
“风池,风府,后顶”
卫长风把银针一根根地扎进穴道中,倾心太后不时用帕子给他擦擦额上的热汗,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慈爱。
待银针取下之后,倾心太后才轻舒一口气,让人再拎进了几桶热水,给他注入渐凉的浴桶之中。
“听他们说,那位叫黎夷的年轻人可能是我儿子,我去悄悄看了一眼,却感觉不太像。”倾心太后收拾着银针,轻声说。
卫长风眼皮动了动。
“长风,等你好了之后,帮我卜算卜算,我那儿子到底还活着吗。我这身子骨也不知道能撑到几时,真想在闭眼之前看到他。”倾心太后扶着椅子扶手坐下来,眼中流露出些许苍凉疲惫之色。
卫长风睁开了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我不瞒你,其实我出谷前服用了百归丹。”倾心太后苦笑。
“百归丹?”卫长风神情一变。
百归丹能让人在短时间里精神倍赠,但也能耗尽人的元气,若用得多,服用者顶多有一年的寿命而已,看来倾心太后为了见到儿子,这是豁出去了。
“长风帮我保密吧。”倾心太后点头,慈爱地看着他。
卫长风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太后请出去。”
“怎么又嫌我了?”倾心太后叹气。
“水凉了,我想起来,还有,我真饿了。”卫长风肚子咕噜噜地叫,无奈地说。
“哦对,对,吃饭去。”倾心太后爽朗地笑了几声,把帕子递到他的手中,拍了拍他的脑袋,低声说:“长风,我给你准备好了新衣裳,就放在椅子上了,慢慢起来,不要摔跤了。”
听着她的脚步声出去了,卫长风才从水里快速起来,这浴桶有点小,他在里面猫了这么久,双腿都开始麻木。跨出浴桶,脚才沾到地,却踩到了一团滑滑的东西,害他一脚溜出好几步,尽管努力去稳住身形,还是因为双腿麻木,往前摔去。
“长风怎么了?”倾心太后担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卫长风吓了一大跳,赶紧趴到地上,紧张地说:“不要进来。”
太后的步子已迈过了屏风,一眼看到了光溜溜趴在地上的他,尴尬地赶紧转过身,就在一刹那,她看到了卫长风两只脚脚底各有一只青色凤凰纹身。
“你怎么把纹身纹在脚下?”太后好奇地问。
“幻尘宫接任宫主的弟子必在脚底纹上凤凰双舞,太后,你再老也是女人啊,还不出去。”卫长风急匆匆地说。
倾心太后干咳几声,转身出去,才迈两步,就听到了青鸢清脆快活的叫声从门口传进来。
“婆婆也在这里,长风洗完了吗?”
“洗完了。”倾心太后点头。
青鸢一听,直接往里面跑,倾心太后没来得及拽住她,惊出一身冷汗。
卫长风适时地把外袍披到了身上,青鸢只看到银衫掀起时,露出的结实的小腿。
“四哥,我做了你爱吃的菜,快穿了衣服出来。”青鸢笑嘻嘻地说着,一眼瞄到了桌上的托盘,里面的银针还没盖上,明晃晃地扎眼。
“四哥的伤怎么样?”她走过去,举着银针看,面色渐有些凝重。银针针尖乌黑,分明有毒。
“凤芹的血有毒,会好的。”卫长风已经平静下来,佯装无事,往前走了几步。
“让浮灯来给你看吧,你和浮灯聊得来,他医术也好。”青鸢走过去,拿着帕子帮他擦头发。
“我没事,你出去吧。”卫长风从她手里拿过帕子,勉强镇定地笑了笑。
“四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青鸢好奇地问,还拉着他的手往明珠灯下走了几步,伸手摸向他的额头。
“快出去。”卫长风赶紧推开她的手,急匆匆地说,他的双腿麻得厉害,很想坐下,但他现在不知道椅子在哪里!
“好吧。”青鸢见他面露不耐烦的神情,只好摸摸鼻头,出去了。
倾心太后一直在门外等着,眉头紧皱,好像在想心事,连青鸢出来都不知道。
“婆婆,你怎么了?”青鸢拍了拍她,小声问。
倾心太后一个激灵,长长地吐了口气,扭头看向屋内,压低声音问:“阿九,你知道他脚底有纹身的事吗?”
“不知道啊,什么样的纹身?”青鸢奇怪地看着她。
“没事了,你先过去吧,我要回屋换件衣服。”
倾心太后把青鸢打发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卫长风的房门,这才快步回屋换了件华丽一些的衣裳,过来接卫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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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已经在殿中等了一碗茶的工夫了,太后和卫长风还迟迟未到。
“婆婆今天怪怪的。”青鸢托着腮,手指在焱殇的掌心画圈。
“怎么怪?”焱殇挑了挑眉梢,小声问。
“她一直在卫长风那里,我去的时候,卫长风还没穿衣服呢”
“胡说八道什么。”焱殇脸一黑,立刻喝斥了一句。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婆婆今天的神情有些凝重,是不是卫长风的伤不好”青鸢赶紧解释。
焱殇的神情这松动了些,淡淡地说:“你四哥有本事,那种情况下还能全身而退,有什么可担心的。等下让泠涧去给他看看便好。”
“焱殇,你真冷血,他救了你母亲,你就这态度?”青鸢不乐意了。
“好。”焱殇挪了挪姿势,正色说:“我会亲手奉茶奉药奉送上你,拜谢救母之恩。”
“呸,焱殇你这个坏东西,锅铲把。”青鸢小脸覆霜,扭头看向别处。
焱殇低笑起来,握着她的小手往心口上摁,“阿九,看你这气鼓鼓的小模样就有意思,他毁我大元城,再救我母亲一次,就算扯平了吧。”
“四哥是好人,你对他好点,我会感谢你的。”青鸢抽回手,满脸认真。
焱殇长眉扬扬,手指勾过她的小鼻头,笑道:“行,好点,锦衣玉食,再让你与他天天见面,成全你二人所想。”
“混|蛋。”青鸢怒了,拍开他的手,起身欲坐远一些。
“来了。”焱殇拉住她的手指,向殿外使眼色。
太后拉着卫长风的手进来了!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是一楞,太后对卫长风未免太亲厚了些!
“太后。”大家起身恭迎,问安之声此起彼伏。
太后温和地笑着,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拉着卫长风坐到了左侧的位置上,环顾一周之后,目光落在了一脸茫然的黎夷脸上。
“孩子,别怕,我们会弄明白了。”太后松开卫长风的手,慢步过去,上下端祥他片刻,柔和地说。
“太后,实在是弄错了。”黎夷起身,长揖到底,满脸无奈地说:“若可以,我真的不会往这方向逃来,请太后作主,放我离开。”
“先吃饭。”太后笑着摁下他的肩,扭头看向卫长风。这两个孩子里,她对卫长风的感觉更亲近。
众人落座之后,七嘴八舌地问起了大漠里发生的事。
“那天我被压在了秘道底下后,只听到外面一声接着一声的吵,秘道居然整个往下塌陷。我以为再也爬不起来时,和黄沙一起跌进了地宫之中。”
“还有地宫?”众人愕然地互相看着。
“那才是当年机关真正的奥妙之处,为何让大元城沉在那里?因为那里有先祖建好的地宫,那就是我们大元龙脉所在,只要龙脉不断,我大元龙气就不会断。”倾心太后激动地站了起来。
“龙脉?”殿中一片沸腾。
“对,龙脉,那里只有我和长风知道。”倾心太后看向卫长风,温和地说:“不过长风不知那是什么地方,只知道位置。龙脉下还有一些黄金,足能支撑你们打到你们想打到的任何地方,重建我们大元国。”
“太好了,我们正愁军饷之事!”冷阳击掌,激动地跳了起来。
“我掉进去之后,急于追赶你们,所以沿着壁上所刻的记号指引,出了地宫。不料那时天羽林军还在城外搜寻,我被他们给捉住了。卫长风那时也坠马,掉进了沙堆中,不过他没被天羽林军发现。他看到我被天羽林军的人侮|辱,逼迫我说出大元城的秘密,就竭力救我出来,夺了匹马,召唤群鸟,护我们逃出大漠。”
倾心太后说得轻描淡写,甚至一直带着微笑,但众人能想像到当时的那一幕幕有多激烈,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长风门主,我敬你,谢谢你救干娘出来。”穆飞飞先端起酒杯,敬向卫长风。
大家看向焱殇,见他点头,都起身过去,围着卫长风敬酒。
倾心太后看了一会儿,转头问焱殇,“殇儿,你可知幻尘宫的门主继承人必须要在脚底纹身之事?”
“有这事吗?”焱殇不解地看看她,沉吟了半晌,低声说:“若冷潭在此,说不定知晓此事。”
“卫长风的脚底各有一只青色的凤凰纹身,但我看凤凰翅膀很像月亮胎记。”倾心太后低喃道。
“娘你是说”焱殇的身子往前倾来,眸子里涌起讶然的光。
“黎夷不太像,都说骨肉血脉,我看黎夷没有那种亲近感。”倾心太后又看向黎夷,小声说。
“是不是因为卫长风救了你们,你们又一同患难?”焱殇尽量婉转地说。
“滴血认亲吧。”倾心太后手掌在扶手上握了握,坚定地说:“我感觉没错。”
焱殇有些头疼,一个黎夷不够,还要来一个卫长风?
“来人,哀家要当众滴血认亲。”倾心太后站了起来,话音刚落,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焱殇挥了挥手,冷阳立刻过去,亲手端了碗清澈的井水过来。
倾心太后割了指尖,把鲜血挤到水里,然后把刀递给了黎夷。
“黎大人,请。”
黎夷毫不犹豫,拿起刀就割向手指。
两滴鲜血在清水里盘旋半天,各自散开。
“你们看,我说不是吧。”黎夷指着清水,大喜。
倾心太后并没有马上走开,而是用未伤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摸索了片刻,这才点点头,平静地说:“对,你不是。”
大家神色复杂,纷纷从水碗边退开。
“再拿一碗水来。”
倾心太后叫住冷阳,让他再端碗水来。
冷阳以为倾心太后不甘心,于是又端了碗水过来。
倾心太后端着水碗,径直走到了卫长风的面前,拉起他的手指就割下去。
“啊?这是为何?”
殿中议论声四起,焱殇和青鸢也都站了起来。焱殇是看结果,青鸢是不解为何太后有此举动。
倾心太后挤出卫长风的血,深吸一口气,寒亮的刀锋快速往自己的另一根手指上割去
两滴鲜血在水里渐渐靠近,渐渐融合,渐渐成为一团。
“这怎么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你看”
殿中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我的个神”
青鸢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双手掩着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这不科学,滴血认亲是件很荒唐的事!这不可信!
“长风,让我看你的脚。”
倾心太后把刀子丢开,蹲下去就拽他的靴子。
卫长风已经明白出了什么事,他僵坐着,满脸的错愕,机械地任太后拽下了他的鞋袜。
“纹身覆盖住的就是那个胎记,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胎记,你的脸你的脸”
太后抱着他的脚哽咽了会儿,突然站起来往他的脸上摸索,果然摸到了改骨针但日子太久,改骨针已和他的骨血融为一体,取不出来了!
“不然,你们两个应该长得很像”太后激动地在他的脸上摸索了许久,猛地把他抱进了怀里,抽泣道:“原来真是我亲生儿子”
“不、慢着”卫长风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扣住太后的手腕,压低声音说:“难道是你想利用我做什么事?”
“我能利用你做什么事呢?”太后抹着眼泪,在他的背上轻拍,“傻长风,你的血与我的血融在一起了,我记得很清,你的脚底的胎记是什么样子,还有你的眼睛,你告诉我,是不是小时候是红褐色的?”
“你怎么知道?”卫长风错愕地问。
“焱氏皇族每一辈都会出这么一个男人,生下来时眼睛是红褐色,脚底有月形胎记,随着年纪的增长,眼睛的颜色虽然有的会恢复正常,但有一些一辈子都是红褐色这是因为他们是天命注定的皇位继承人。”
太后最后一句话声音极轻,只说给了卫长风听。
卫长风的眉头皱紧,低声说:“不对,我在大元城中看到了一张画像,画像上的男子与我很像,女子的脸被撕去了”
“对,你出生时就没有气息,但我还指望你能活下去,所以给你用了变骨针,希望你被带出宫后还能醒来,还能以新身份活下去当时你那么小,一动不动地躺在我的怀中,而我不得不用针扎破你的小脸。孩子,我的心都要碎了这些年来,我想到我经历的一切,我想到我亲手把你用布包起来我就痛不欲生”
“但那画像”
“我早该想到的,你这张脸就是大元城当时号称第一美男子的宦震的脸你摸摸这里,你以为是骨头吗?这是变骨针”
倾心太后把他的手指摁在他的脸上,激动地教他摸寻那些与他的骨头永远不可能再分开的变骨针。
“带着这些针,小时候你一定受了不少罪。”倾心太后又呜咽了起来。
卫长风缓缓放下了手,九岁之前,他的脸常常痛得让他整晚睡不着觉,还莫名其妙会出现伤口,但师傅也找不到原因,只能用草药给他医治,原来是这些变骨针在折磨他。
“变骨针是我师门绝技,每隔几月一定要取出来,不然很可能会出大事,老天保佑你居然熬过来了。”
倾心太后捧住他的双手,扭头让焱殇过来。
焱殇还未从震惊中恢复,怔立半晌,才缓步走近二人。
“殇儿,这是你亲哥哥。”倾心太后把卫长风的手递给焱殇,哽咽道:“你也懂变骨针,你摸摸他的脸便知道了。”
焱殇犹豫了一下,长指落到了卫长风的脸上,十数根变骨针带给他粗砺的质感。当年他费了些时日才适应变骨的疼痛,而卫长风却带着这些针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