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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到那里去，既然对所谓的‘千年机遇’那么重视，为什么还要让参与者处于随时面临倾覆的危险境地？”
林安以自己的状况揣度他人，觉得既然她可以留在安全的大后方，其他参与者却拼命往最危险的地方去，实在有些不可理解。
克洛诺斯在精神深处大笑。
“你还没意识到吗？除了你这种强度的精神力，有哪个学徒级能在那么遥远的地方，就可以感应到法则圈留在信物中的一丝气息，从而进入‘那里’？”
他笑完后，又道：“你以为两族战线为什么在第一线僵持了那么久？因为那里已经是魔族死守的底线。再往后退，魔族的新生血脉就很难感应到法则圈的气息，更无法进入那里，相当于失去了通过那个地方感应位面法则的最后可能”
“而无法感应法则。就没法出现**师甚至是传奇级，意味着魔族的顶层力量后继无力，失去上层支柱的力量庇护，剩余魔族被彻底歼灭，就只是时间问题了。”林安接口道。
说完后。她一时沉默下来：
克洛诺斯的话语中透露了太多信息，她还要慢慢消化一番，理清其中内容对她的重要性。
久久，她才又出声，在精神中对克洛诺斯道：“这么说来，第一层开启，我进去后，还有很大可能会遇到魔族了。”
“哼。”克洛诺斯淡淡哼一声表示回应。
“第一次第二次开启，两族都没有充足准备，可这第三次”
林安轻叹一声：“那里已经是焦点所在。为了种族延续，魔族一定会放入大量后辈进入第一层，对应的，人族方面也决不会示弱，两族一旦遭遇，恐怕是不死不休。”
“不过，假如能大量灭杀魔族的参与者，这次恰逢千年轮回的种族战争，就已经胜利一半，何况战争近在眼前。过分内斗，就算在损耗战争后期的新血和支援力量，让战争拖得更久。在这种前提下，就算各国心不齐。但多半会对下面的参与者有所约束，人族参与者内部的争斗，或许不会那么厉害，否则人族参与者的力量过弱，就会给魔族许多机会。”
这样一想，林安心里又稍微定了定。
这次轮回的开启。因为两族战争，已经可以预想，会成为空前惨烈的绞肉机，在前有魔族的情况下，假如还需要分出大量心力去防备内斗的话，哪怕收获再丰厚，林安也有打退堂鼓的冲动了。
如果不是那个魔族强者的存在，让她产生尽快加强实力的迫切感，再加上在里面可能可以和安德烈兄妹重逢，在已知危险性那么大的情况下，她未必会坚持进入危险性这么大的地方。
“不要放心得太早，人族内斗，向来是传统。当初入侵初期，如果不是人族各国内斗，我们哪里会那么容易就把变形系法师赶尽杀绝——变形系法师掌握空间法则的力量，如果不是被最信任亲近的人出卖，只要有一丝时间间隙，他们就足以逃离猎杀。”
克洛诺斯给林安泼冷水。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林安摇头，但也仅仅是感叹了一下，然后接受意见，“好吧，既然如此，我会尽可能加强防备。”
她心里想：
这样说来，似乎目前所做的准备，也仅仅是勉强足够自保了。而且在种族战争的大前提下，两族参与者都大有可能集成小队形式，如果在落单情况下遇到，危险很大啊！
心里思量了一会，她忽地皱皱眉，又问：“既然我的精神力，足够在远离中心的地方感应到法则圈气息，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轮回参与者大量聚集于前线，不用亲见，林安也能想象得到，两族强者一定会不择手段，千方百计杀灭对方种族的未来力量。
在这种等级的斗争中，对那些强者而言，他们这些种族的未来精英，并不比普通人强大多少，根本不可能有自保能力，只能依恃己方强者的庇护。
“你能感应，那个黑头发的小子却不能，你会轻易离开你的同伴留在安全的大后方？而且你们和那个叫伯伦的小子去马沛，那里是魔法公国前线的中心，一定会有人族强者坐镇，安全性并不比这里低”
克洛诺斯道：“但反过来，像你现在的情况，看似安稳，但进去之后，就是一个人落单，没有可靠的同伴帮助，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没有遭遇意外，去马沛对你来说不是坏事，我为什么要特别提出来。”
到后面，克洛诺斯语气转嘲，“何况，大后方安全也只是相对的，譬如你，不就遇到了意外！”
闻言，林安仿佛想起那次遭遇，眼角一跳，仿佛被刺痛，但克洛诺斯没能看见的是，她的嘴角轻轻牵起，微微讽刺在脸上一闪即逝，眼底暗了下去。
克洛诺斯的话确实是合理的理由，不过这个理由他能想到，她之前自然也想到了，之所以仍然问出来，当然别有原因——
克洛诺斯说的不错，至少在没出来之前，有己方强者的庇护，前线和后方的安全性区别不是很大——但那只是对于伯伦和安德烈等人来说的。
但刚刚吃了一个大亏的林安却没有忘记，她当时被那个魔族瞄上，后来甚至被强行掠走的原因是什么：导火索是她那过分强大的精神力，但终因却是她现在使用的这幅身体。
魔灾前的魔法文明被魔族销毁禁绝，只有魔族那边才拥有上古时期魔法文明的完整传承，按照他们的揣测，那个恶魔的出身不低，得到了完整的魔法传承，所以看出了这副身体的某些端倪。
而凭人族后面发展起来的魔法文明，未必能看得出克洛诺斯这个魔族强者制作的完美作品。
但，未必不代表一定不可能。
以目前的眼界，林安还无法揣测那些强者的高度，但人族同样有**师和传奇级，拥有完整上古传承的魔族看得出的东西，他们未必就看不出。
况且，前线情况混乱，就算前面有己方强者坐镇，依然有魔族强者渗入了后方战线，并且发现了她的存在，林安简直无法想象，上次所遭遇的危险，会不会再次上演？
而下一次，她又能不能再度侥幸逃生，还是悲惨地沦于魔掌？
想到上一次的死里逃生，林安仍忍不住心惊。
但她并没有失去理智，在察觉克洛诺斯不动声色驱使她前去前线的意向后，她没有冲动地质问自己的契约者，而是在心里细细的揣度分析：
以他们现在的联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林安遭遇危险，也等于克洛诺斯自己遭遇危险。
况且，既然有**师级别的强者看出了这幅身体的端倪，那么也有可能有人能看出隐藏于她体内的克洛诺斯，这种潜在的危险，林安不信克洛诺斯没有想到过。
他既然愿意冒这样大的风险，那必然是有与代价相等甚至更大的理由，驱使他这样做。
其实林安并不算没有察觉过，克洛诺斯之前在有意无意地促成她前往北线，但原本她以为是为了灵魂之力和千年轮回的开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至少，不止于此。
再将之前一些谈话联系起来，林安心里隐隐将疑问指向了魔族，又或者，是人魔两族即将开启的种族战争——
她暗暗生出寒意，仿佛看到一个巨大的漩涡，以无可抵御的大力，将她拉进两族争斗最激烈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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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飞灰（）
不见天日的矿道中，无分黑夜白天，叮叮当当的凿挖声从不间断。
奴隶工承担着最重的活计，一车车矿石废渣被堆上矿车，即使在如此冰寒的气温中，大多数奴隶也仅着薄薄的皮褂子，腕粗的绳索与矿车相连，摩擦破奴隶肩头的褴褛，深深勒进肉里，高高拱起的浮肿肌肉中是一条条紫红勒痕。
昏暗的光线看不清奴隶们的脸色，大多是一副疲惫麻木的神情，监工的叱喝和皮鞭抽响不时响起。
林安的目光在那些一张张死寂的面孔上飘过。
她身着深蓝法袍，身形颀长，下巴尖削苍白，略略长过耳下的短发柔软服帖，一双淡蓝的眼眸蕴含与外表不符的神采，犹如刚刚从藏身的洞窟中化形而出的吸血鬼。
由于撑着无形之盾，她身上没有沾上半点尘埃，由于矿道地面占满矿屑，无形之盾甚至让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并不甚明显的痕迹。
正在发威的监工一回头就看到了林安，眼神一紧，马上又注意到她身后带着的两名士兵，连忙收起皮鞭，小跑着过来。
矿洞中的所有声响动作，像按下了暂停键。
“哈姆见过大人！”
监工在二十步外就停下了。不是他懂得礼仪，而是林安身后的两个士兵冰冷的目光，制止了他继续靠近。
他深深哈腰，双手搓动，似乎努力想做出惊喜谄媚的模样，但脸上惶恐完全掩不住。
林安漠然的目光盯着他的头顶。
久久。
裹在双腿外的皮袄厚度，也无法掩饰双腿大幅度的颤抖，仿佛林安毫无杀伤力的目光带着无可抵御的重压，哈姆大脑一片空白，不明白通常只在矿道深处偶尔出现的大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自己哪里招来了大人的不快。
林安的目光终于移开，她启唇。没看任何人，仿佛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让他们吃好些，穿暖些。快要进入初春了，我不希望因为这些蛀虫贪了太多油水。而导致死人太多，发生疫病，为些琐事，打扰到我的实验。”
“是，大人。下属会马上转告总监事。”
林安身后的一名士兵上前一步，低头应道，看也没看地上瘫软的哈姆――他不过是一个没有多大实权的小头目罢了。
浑浊空气中漂浮起一片屎尿的骚臭，地上的监工昏死过去。
林安皱眉，转身离开矿洞。
身后的矿洞重新按下开启键，嘈杂的声音中，仿佛多了一丝活气。
“如果没有力量，那么我或许也会成为最底层的一员，不，甚至比他们凄惨”
――力量！力量！
林安心里默念。
近来的遭遇和事情不受掌握。犹如一张大网将她罩在其中，她随波逐流，时而挣脱，时而沉沦，但真正的目标，她并没有忘记，也没有偏离。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无法逃避。
不过，对待某些事某些人的态度，将会影响她未来的道路。她需要好好梳理一下，想一想，想一想
路经岔口时，身后士兵出示通行牌。收尾的士兵放下武器恭谨行礼，林安想着事，视如不见地走了过去。
看到那一个熟悉的岔口时，林安知道，又一段矿道巡视完毕。
这是她来到矿区的第三天，她花了三天时间。巡视完了她的通行牌可以通行的所有矿道，并且熟悉了路线和矿洞分布。
她所有的通行牌的权限，并不允许太过靠近外围和出口，而可以自由进出矿区的通行牌，只在艾克法师那里持有――他一来到，就取代了原来的那一位主事的法师。
林安也并不想做什么，只是习惯性未雨绸缪，一来是检查矿道安全程度，二来是为了记忆出口和捷径。
对驻守矿区的法师来说，普通铁矿的出产，他们并不关心，只要出产量能满足要塞上层发下的要求就可以，出产蓝铁精的矿道才是他们的重心，他们平时的巡视，也一般只会在那条矿道附近。
以这里安排的法师人数和巡视频率，这个任务堪称空闲，并且无人打扰――当然，法师们必须忍受糟糕的环境，像鼹鼠一样长期困在暗无天日的矿洞里，连彼此偶尔的往来串门，都分外新鲜珍贵。
长期呆在这样的环境中，就算是心态冷静沉稳的法师，也会格外地暴躁易怒。
林安渐渐走近出产蓝铁精矿道的那片矿区。
走过一个无人分岔路，朦胧昏暗的萤石灯光线下，一道黑影站在拐角处。
“谁？”
林安的感知早已发现黑影的存在。
身后两名士兵一惊，手下意识按在武器上。
“是我，我、我是安格列法师。”
黑影走出来，身形不高，有些畏缩，头发有些肮脏油腻，长长的刘海遮掩眼睛，看不太清他的模样和神色，只觉得整个人苍白瘦小。
林安在来的第一天就对这个人有些印象。
他的名字和安德烈只差一个音节，魔法天赋却天差地别，外貌境遇和能力更完全不能和安德烈相比，他的这里地位最低的法师，即便两天后再来三名法师，他依旧是十人中唯一的一个低级学徒。
他的为人，正和他的外形给人的印象相似：
低调、安分、不生事，并且任劳任怨。
这三天的巡视里，林安不时会见到安格列法师出没在附近，似乎原本和安格列法师驻守在这里的另外三位法师，将巡视之类的琐事都交给了他，而他也从不对新来的法师抱怨什么。
林安清楚，作为新来的主事法师，矿区十个法师的领头，艾克法师虽然刚来不久，很少出面，但一定知道这件事，但他并不表示异议，似乎默认了这种情况，而原来这里的另外三个中级法师也有恃无恐，并不遮掩。
――即便是学徒之间，也是有明显分界的，这个世界的阶级分界，如此明显，无处不在。
其实前世的社会也存在阶级，但那个世界的上层阶级，并不能任意决定下层人的生死――
起码，明面上是如此。
林安了解这个世界后，最初感到压力和窒息，到了现在，似乎已经开始从掩饰自己的不适应到逐渐适应，但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慢慢被这个世界所同化，成为那些漠视他人生死的一员。
人的价值观随着生命境遇而改变，即使是意志坚定的法师，也无法阻止这种变迁。
已知的过去叫做历史，未明的未来被称为命运，林安也不知道，自己会是命运的力挽狂澜者，还是会在命运的洪流中随波逐流。
“有事吗，安格列法师？”
这三天，林安和安格列见面次数不少，但相遇后除了淡淡点个头外，并没有更多交情。
这次相遇本以为也会和前几次一样，但感知告诉林安，安格列目光流连，似乎有些犹豫，想要对她说什么。
安格列法师一摇头，长长的刘海间隙中露出那张苍白的脸。
他快步走开，身后没有带任何人，林安耳边却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
“林恩法师，你、小心一点帕尼他们！”
帕尼是原本和安格列一起驻守的三个中级法师学徒之一。
林安品咂了一下这个传讯术的内容，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即轻笑，淡蓝的眼中一片冷漠，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连身后的士兵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几只不成器的小鼹鼠罢了。”
她的嘴唇无声动了动。
她并不揣度安格列是不是有什么居心，也不需要猜测帕尼三人对她有无图谋，以身份论，三个中级法师无法动摇她的地位，以实力论，她更不需要担心什么――如果就连这几只小鼹鼠都需要她烦心，那么进入那个地方的打算，她还是趁早打消的好。
更何况，初来乍到的艾克取代了原来法师的权利，近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