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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了好几本工具书,对白堪称流利――
“但愿,如此”她语气流露出这几天少见的、有别于那种流于表面的礼貌的温和,“谢谢您的安慰,兰斯特阁下您可以称呼我安。”
少年仿佛受到莫大鼓励,结巴了一下,“是、是的,也请您叫我兰斯特!”
当佳人用冰石掉落玉盘一样的声音读出他的名字时,兰斯特有种愿意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冲动。
“或许,我可以陪您那边看看”
见林安的视线再度转回那个方向,兰斯特想到近来的一些传闻,心里隐约明白眼前人和那天的异象的关系,忽然开口提议。
林安听了好几遍,才听懂少年的意思,表情一冷,态度急转直下。
“这是,您的想法还是,某些人,的,提议?”
第十六章 圈套()
“这是,您的想法还是,某些人,的,提议!”
兰斯特被林安的变脸吓得懵了一下,“您怎么会这样想?”语气惊讶,还含带一丝被冤枉的委屈。
见到这个少年这样的反应,林安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他。她那比夜更深、比星子更亮的眼睛似乎会说话,在两人间筑起一道冰墙,让兰斯特从此不能逾越半步。
兰斯特大急,举手竖起三指,放在齐耳高处,“诸神在上,本人愿意以此起誓,对安小姐的一切言语皆出自本心,绝无欺瞒,如有不符,愿永堕炼狱,灵魂沉寂!”
兰斯特说的话,林安大部分没听懂,但他严肃的举动和庄重的神情,已经让林安猜出了几分,心里微微一动,很快压下去,脸上换上了动容的神情,认真地注视一眼兰斯特,微微低头。
“我为,之前非常,抱歉,兰斯特阁下”
兰斯特表示了谅解,然后欲言又止。
林安只能对少年的神色装作没有察觉,她还得按照既定的剧本演下去,为了让事情顺理成章而不让有心人发现端倪,她已经等了好几天。
背过身,少女的叹息飘散在风中。
“你的,提议没有,必要我等,的人短时间,不会来”
虽然林安知道那个所谓的“强大传承的师门”后台是子虚乌有,但还是必须默认下来,并且为此做出一些符合身份的事情――作为一个外表看上去涉世未深又没有什么实力的年轻女性,她每天到城头远眺的举动,落在某些人眼里,无论被看做是等待,亦或是怀念,都可以成为对某些“事实”的佐证。
对于林安来说,她是极其需要这样的佐证来巩固其他人对她的“身份”的认知的。但碍于语言不通,加上她现在塑造的是一个戒心颇高、生人难近的形象,怎样合理又不引起人猜疑地影响某些人的想法,林安不得不大费周章。
兰斯特既然认为她是在等待什么人――不管他是不是受了身边某些人的暗示影响――林安就顺着他的话承认下来,然后等待这些话传进某些人的耳中。
“那真是遗憾。”
在这种情况下,兰斯特也不知说什么好。
在他所受到的教育里,一个没有长辈陪伴在身边的年轻女性,无疑是极不安全的。
尤其像安这样年轻貌美,言语不通,而她无害娇嫩的模样,实在很难令人相信她能有多少自保能力,即便她有什么高贵的出身,也只是增加了她受到觊觎的几率――在这个社会里,女性作为弱势群体,受到侵害的可能性非常大。
想到眼前这个让他极有好感的女孩可能会遭遇的境遇,兰斯特不寒而栗,感到林安之前的戒慎戒惧果然是非常合理,一时只觉得自己刚才提出的出行提议有些莽撞,心里懊恼。
“老师说外面,坏人很多,不可信所以,这是,秘密”
似乎能猜到少年心里的想法,林安回过身,微微笑,未竟之言已经表达。
尽管她和兰斯特所说的梅林贵族语,绝大部分平民出身的士兵是听不懂的,但林安的望风举动定时定点,已经规律了好几天,想必有心人想要安插传声筒并不难,所以林安并不需要利用兰斯特达到她的目的,况且,那也容易引起怀疑。
“感谢您的信任,乐意遵从。”兰斯特领悟,微微躬身,心里无一处不熨贴。
“哦?安小姐有任何差遣,本人及麾下的第二骑士团,同样乐于效劳!”
一个有些粗豪的声音带着笑声插进来,林安和兰斯特循声望去,一个两人都颇为眼熟的高硕身影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城头上离两人最近的士兵都在二十米外,在这样明显避开人的私人谈话里插言,无疑是失礼的,但由于来人的身份都比两人高,不能轻易表露不满,林安只是恢复了那副淡淡的表情,兰斯特则双腿一并,右拳击胸,深深俯下身――
“见过大骑士长大人!”
“豪森,阁下。”林安也生疏地开口,微微点头致意。
来人是南面军团三大骑士长之一,贾斯汀?豪森。
南面军团的三大骑士长,林安都曾经在进堡当晚见过,反而是南面军团真正主事的那位军团长文森,不知是忙于事务还是别的原因,这几天一直没有传见过林安,使得林安一直心里惴惴,心里拿不准岩堡上层对她的真正看法,只能极力自救。
“哈哈,没打扰你们年轻人交流吧!”
贾斯汀?豪森年约四十许,语气爽朗,和他的长相一样带着一股军人的粗豪气,高大的身形即使在十几步外也能给人压力。
“安小姐,这几天公务繁忙,如觉怠慢,请您多多包涵!”
林安还不习惯过快的语速,饶舌的帝都口音也让听惯兰斯特口音的林安听得有些困难,在兰斯特的帮助下,才勉强听懂,并惜字如金地作了回答。
她这几天用这招挡了不少人。
但三大骑士长之一亲自出马,是不会因这区区碍难退却的,贾斯汀?豪森爽朗一笑,单刀直入――
“这几天对骚乱兽群的围剿已届尾声,据几位法师说,明天是难得晴好的天气,不知我可有荣幸,作为第一个邀请者,获得与您共同出游的许可呢?”
兰斯特把豪森的话翻译过去,看到林安淡淡的神色,心里大大安稳。
豪森贾斯汀见林安无动于衷,加了点火――
“当日引发兽灾的源起之地,我们的人已经勘察完毕,”谁都明知林安与那个地方大有关联,豪森却不会摆到明面,只换了托词,“侥幸法师团并没有对那里有任何破坏,安小姐既然也是法师,不知对那里有没有兴趣?”
林安心里冷笑,被他们经手处理过,他们想让她看到什么,她还不是只能看到什么!
――或许因为容貌给人错觉,这些人还真把林安当成十来岁不经事的小女孩一样了。
其实如果不是在南面军控制下,林安对这个提议还是很有兴趣的,毕竟是她降临异世的第一个地点,林安也很想找找有没有回去的可能的,尤其是在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并不可信的情况下。
但要她为此单独和一个男人出游,那是决不可能的,她还不想落到叫天天不应的境地――然而林安这时也有点疑惑,以她这些天表现出的戒心,豪森应该知道她答应的可能性不大的,那么他这次突兀的举动应该别有目的才对――
这样想着,林安露出微微意动的神情。
兰斯特看在眼里,心里忧虑:刚想到安的处境堪忧,麻烦果然就来了。
别看贾斯汀?豪森的年纪足以做林安的父亲,但从履历看,除了刚刚三十出头的阿道夫之外,南面军团中没有比贾斯汀?豪森更年轻位高的了,在贵族圈子里,几十岁年龄差的老少配并不算什么,贵族联姻更看重家世前途,何况贾斯汀?豪森修炼斗气,保养也相当好――问题在于,豪森已有妻室,在这样的身份下对林安发出独自出行的邀约,是对有身份的未婚小姐的极不尊重。
按照贵族圈子里的潜规则,林安假如答应了这场邀约,相当于默认贾斯汀的追求――未婚女子和有妇之夫联系起来,对男方而言是炫耀的资本,却会大大降低女方的名誉和身价。
一般贵族小姐遇到这种情况,大可以直接拒绝,甚至亲近的长辈出面斥责无礼之徒也是正常,但关键在于,林安不一定了解这其中的门道――
兰斯特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已经发现了,这位小姐在许多方面所知可以说是一片空白,对许多常识达到近乎无知的地步,可她的容貌气质举止,又无一不说明她接受过良好的培养教导。
其实只要有心,就完全可以了解到这点,并且大致计算到,几天短暂的相处,并不能够让兰斯特交浅言深到教导林安一些贵族行事准则的地步,兰斯特简直怀疑,贾斯汀?豪森是不是算准这一点,才故意趁机提出这样过分的邀请。
出于骑士的忠贞及爱慕的心理,兰斯特无法眼看林安落入这样的圈套,又急又怒,刚要出声,却已经听到一个温婉的女声在回答。
“很、抱歉,阁下,”林安淡淡道,清冷的目光越过贾斯汀落到他的身后,“但我想时间,并不容许,我们,有这样的,机会。”
豪森闻言转头,正见自己的同僚,同时也在新近成为了他的眼中钉的阿道夫?斯图亚特与他那个侍从官,正缓步走来,属于成熟男人的英挺面容,年轻得让人嫉恨。
贾斯汀?豪森眼色微冷,没有被兰斯特注意,却落入林安眼中。
林安视线不经意地掠过南面军团两大年轻有为的大骑士长,心里微微一动。
第十七章 要求()
阿道夫和豪森、林安分别见礼,已经行过礼的兰斯特脊背挺得跟剑一样,看得出少年十分崇拜他年轻的叔叔,也极为重视其对自己的看法。
“抱歉,恐怕在下得打断一下豪森阁下的邀请,”
阿道夫对豪森点点头,略带歉意,豪森笑着摊了摊手――单从表面看,完全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异样――然后,阿道夫转头对林安,声音微微压低,有种不经意的磁性:
“在下刚刚得到消息,军团长大人或许会在近几天传见您,特意来通知安小姐一声――”
“什么!”
没等林安回答,豪森已经打断阿道夫的话,“在下怎么没有得到这个消息?”
阿道夫似乎对质疑早有预料,“我过来的时候,正好碰到过您的侍从官,想必您不久就会见到他了。”
豪森没在说话,脸上是一种说不出的复杂表情,有点古怪,又似乎极力隐藏着心里的真实情绪。
两人对话的时候,林安的目光一直在两人间游移,在注意到两人间客套的敬称时,眼睛只是微闪,等到两人停下对话,她才缓缓开口:
“贵军团长阁下就要,回来了?”
六道目光,瞬地扫到林安身上。
其中一道有如实质,让林安微微心惊,然而她掩饰得好,面上波澜不起,一一回视,把兰斯特的迷惑,阿道夫的惊奇,以及豪森的审视收入眼底。
林安此问相当猝然,没头没尾,落在知情者耳中味道却不大一样。
还是阿道夫反应更快,已经收起惊讶,“安小姐为什么会这么说?”他没有直接回答林安的问题。
林安平静地微笑,目光直视阿道夫,却完全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意思。
依然是那副幼嫩年轻的面容,落在阿道夫和豪森眼里,却不复之前的柔弱可欺,有种使他们不得不刮目相看的感觉。
“见您只是例行公事,在那之后,想必军团长大人还会设私宴款待一番,希望安小姐可以赏脸。”这次代为开口的却是豪森。林安暗自点头,看来她猜的不错,豪森与军团长的关系更近一些,否则,也不敢轻易挑起派系内斗――而且,还是拿她这么特殊的人作伐子,企图一举两得。
林安看他一眼,淡淡点头。
豪森也没什么不满意。林安偶露锋芒,却没有得寸进尺,让他没有台阶下来――既然对方识趣,豪森在刚才的事情之后也对林安多了份忌惮,加上军团长突然回来的事情打乱了他的计划,豪森很快就找借口匆匆告辞。
“叔叔,安刚才说的,是真的?”
兰斯特很惊讶,一军主帅没有坐镇军中,岩堡内没有半点风闻――重点是,这一任军团长文森?格林顿已经上任十年,期间从未离开过
“嗯。”阿道夫淡淡点头,目光在林安身上微微一转。
兰斯特也意识到这些事并不能在林安面前讨论,这涉及到南面军团内部的派系斗争――作为一支驻扎在梅林帝国属国的附属公国境内的军队,南面军团复杂的派系斗争由来已久,作为亲帝**部一派,阿道夫的异军突起遭到不少人的嫉恨,只是军团长的制衡和弹压,让斗争控制在了一定范围内――
军团长秘密离堡,无论是为了什么,岩堡中应该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否则早就人心涌动了,而敌对派系会趁机兴风作浪,根本毫不出奇――
想到这里,兰斯特才明白阿道夫出现的真正用意,自己侥幸地逃过一次被利用做争端开启借口的局面――亏他还想英雄救美,却没想到,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让安差点卷入一次风波!
兰斯特不由羞愧自己的后知后觉,紧紧握住剑柄的右手背上暴起了青筋。
阿道夫从侄子的小动作中,对他的心理一览无遗,心里暗自摇摇头:兰斯特的心地太过光明,却没有注意到,他一心守护的柔弱小姐,却并不是个简单人物――无论她是使用了什么法术,抑或从蛛丝马迹上推测,单凭她在此之前不动声色欺骗过所有人的沉稳,心性上就已经让人不可小觑了!
反而是兰斯特更令他担心,凭这样光明的心性,怎么可能走得好兄长为他安排的路!
阿道夫心里暗叹。
心情大坏,阿道夫已经打算离开,但林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阁下,听、兰斯特说那位,莫名昏迷的,士兵,已经,从,法师塔,移交,给您”
“是的,那个士兵看上去像是正常昏迷,由于没能查找出原因,已经被法师塔放弃――目前,正在我府上,一切正常。”
阿道夫不动声色地回答,心里诧异,林安已经漠视这件事这么久,却突然提起这个敏感话题,由于林安刚才的小露锋芒,阿道夫并不敢小视林安任何莫名的举动――法师总是如此做些莫名却别有用意的事情――目光留意到旁边明显竖起耳朵、露出关注神色的兰斯特,忽然心里一动,看林安的眼光有些转冷。
一切正常?
林安露出失笑的表情:就算她不清楚异界世俗人情,但简单的逻辑还是明白的――
像这种莫名昏迷、且原因明显和魔法有关的情况,简直是法师不可放过的研究对象,林安不清楚阿道夫付出怎样的代价,才使那名士兵落到他手上,但弄到阿道夫得把人放到自己府上才能放心的地步――总不至于是为了防备林安去抢――其中牵涉到什么派系斗争,林安不关心,但那名士兵的情况和她密切相关时,林安就不得不关注一二。
见林安了然的神色,阿道夫面无异状,心里却暗暗为她的敏锐感到惊讶。
“不知,可否允许,我,探望?”
――在今天之前,林安没有这样的底气,之前的事情后,林安知道自己已经得到某种认可,在南面军团第一人没有表明态度之前,林安猜测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大致都可以得到许可。
果然,阿道夫深深看林安一眼,微微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