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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剧烈起伏十几下，安格斯沙哑道：
“你说的，是真的？”
“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林安注视他，“我以为你应该有答案——你难道没有怀疑过，你和哈迪斯大帝的相似处。”
安格斯的目光落在远处，不知在看什么，更不知在想什么。
活了上千年的传奇强者和一个不过八岁的幼童，谁在操纵谁？
这个答案，没有人比安格斯更清楚。
林安心态复杂，既快意，又怜悯：
活到安格斯这份上，也够可怜的，他现在恐怕甚至弄不清楚，复制哈迪斯大帝的道路，到底是他的初衷，还是被叶思引导下所作出的选择。
像安格斯这种聪明人，非常可怕，也非常脆弱。
他自以为操纵了一切，哪怕最终面临失败，也能笑着面对；
但当忽然发觉，实际上自己的人生受到别人操纵时，自信心的崩塌能把他完全毁掉。
林安转身，打算离开。
“呵呵、哈哈哈哈哈！——”身后忽然低笑，笑声渐渐转高，“这是她告诉你的？”
林安回头。
安格斯正在用袖子擦拭嘴角，慢慢站起来，如果不是他身上鲜血点点，如果不是他眼中还有水光，几乎和之前没有两样。
“我想见她。”安格斯说。
林安看着他。
“我要知道她选择我的理由。”
“她没有选择你，是你选择了她。”林安回答，“她一直在沉睡。并不认识你。”
安格斯明显听懂了。
“所以，她只是需要一个在未来能够对抗她儿子的人，用来弥补她所犯下的错误！”安格斯冷冷地说，“因为她愧疚。”
“是的。”林安平静地说。
是的。因为叶思愧疚。
因为她犯下了大错。
因为她将得自通天塔的秘密，告诉了她的小儿子。
因为她知道哈迪斯必然会给人族带来末日。
所以她在另一片残魂中留下除了寄魂篇之外所有的知识。
所以她对安格斯倾囊相授。
所以她甘心被安格斯利用到极致。
所以她不择手段地决定一个无辜孩子的命运，引导他走上一条注定不归的道路。
安格斯目光闪烁了很久，慢慢的，那种熟悉的微笑又回到他嘴角。就像一个浑身**的人又重新一片一片穿起了铠甲。
林安心中震撼。
“我明白了。”安格斯平静微笑，那种圣光般的笑容重现出现了，“请让我见她一面——我是说，另一个她。”
“她还没醒，”林安道，“如果她醒了，我会转告她。”
此时的安格斯，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林安不想落井下石——
不是因为怜悯，而是感觉已经没办法和这样一种人处在同一空间，距离近一点。都觉得受到污染，有种吐不出又吞不下的恶心感。
安格斯却再度开口了。
“请留步，”他好像看出林安的去意，“关于候选人这件事，她的资格，已经被你取代了吗？”
“当然，新候选人会自动抹除上任的资格，我以为你清楚。”
否则那时他为什么不择手段排除异己。
何况叶思现在灵魂分裂，就算没这个问题，通天塔恐怕也没办法承认她——要承认哪一片？
林安虽然没问过露露。但从她言辞中对叶思的态度，叶思已经彻底失去候选人资格了。
“这么说，到了最后，你却成了最大的赢家？”
“你忘了那位陛下？”林安挑眉。
“呵——”安格斯笑。“在你告诉我曾经见到了另一个她前，我认为那位陛下还有五分成功可能，但现在，这个几率已经降到不足一成，否则，她不会同意你将那位陛下引到通天塔。不是吗？”
这正是林安的想法。
这解释了叶思没有告诉她内情的理由。
“温柔，博爱，怜悯弱小，这就是她；一次又一次杀死她的儿子，这也是她——有时我真怀疑，她的疯癫是不是也是一种假象，或者你真的确定，她只分裂了一片灵魂出来吗？”
安格斯微笑着，像一条吐信的毒蛇，“你有没有发觉，你和她格外想象，如果未来出现了第三个叶思，培养出一个勇士杀死入侵魔界的你，我真的一点都不会意外。”
林安目光闪烁。
“无论相处多久，无法理解就是无法理解，你始终不能明白我们的观念。”
她笑了起来。
“别把一切都推到叶思身上——是的，虽然她必须负不小责任。”
“没有捆住你们的手脚，叶思没有强制你们，这一切是你们的选择——你、克洛诺斯和哈迪斯。”
“我记得我听过一个寓言。”
“一个死囚在临刑前，咬下的他母亲的耳朵，因为她的纵容溺爱，令他肆无忌惮，最后出现在刑场上。”
“最初，我认为这个寓言很有道理。”
“不过后来，我觉得这个寓言就是屁！”
林安冷笑。
“母亲爱子女有错吗？”
“因为她爱子女，给了他们一切，所以她的儿子杀人，就是她的过错？”
“这真是一个可笑的逻辑。”
“我不知道是什么给了那个儿子理由，让他觉得，他在临死前咬下他母亲的耳朵，是她应得的报应！”
“尤其是你，安格斯。”
“——你，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林安轻蔑地说。
“她给了你一切，甘心被你利用。”
“你不是没有第二种选择的。”
“她根本无法完全操控你。”
“如果她有。你不会成为今天的你；如果她一直清醒，在你将瘟疫散播到缪斯大陆之前，她一定会先杀了你！”
“所以，别摆出那副受害者的嘴脸。”
“——这让我恶心！”
“还有一点。你说错了。”
“我和叶思不同，完全不同。”
“我远远没有她那么心软，更不会认为人性本善。”
“渣滓最适合的去处是焚化炉，吃过人肉的狼永远不会被驯化成狗。”
“所以，别再假惺惺做戏了。”
“不管你有多么悲惨的遭遇。或是无从选择的身世，都无法抹去你做过的一切，还有那种从灵魂散发出来的臭味！”
“我为叶思感到悲哀，因为她总是识人不明。”
“我为你感到可笑，因为你冷血、恶毒和疯狂。”
“因为你从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感情。”
“呼，舒服多了！”
林安长长出了一口气。
从认识里面那个货开始，她第一次当面骂得这么爽，整个人都通达了，身心舒畅。
看来安格斯的存在还是有价值的，以后没事来发泄一下。有益身心。
不懂得感情很可笑？一个意念从天外飞来。
“呃，我不是在说你。”林安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位她可得罪不起，人家之前给她科普了很多“成神须知——十万个为什么”，这些连监守者都不一定能知道的知识，在外面卖身都求不到，可别乐极生悲了。
哦。
代理塔灵应了一声。
“嗯，对了！露露他们把哈迪斯大帝解决了没有？”
没有。
代理塔灵还是那么平板，水汽汇集，寒冰镜面逐渐出现在林安面前，映出哈迪斯大帝在晶壁通道里面的情形。
哈迪斯大帝还是相同姿势。皱纹增多了不少，像老了十岁，倒是身上的位面镇压金链黯淡了很多。
入侵者的灵魂本源非常强大，已经达到足以封神的最低下限。除非能调动更多法则之丝，否则短时间内无法彻底泯灭他的灵魂。
“那么，我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趁机解析融合你的神性了！”林安叹了口气，发觉自己现在连帮忙的资格都没有，“我现在可以做什么？”
建议候选人进阶，代理塔灵回答。实力越高，通天塔将为候选人开放更大权限，候选人可以调取更多资源。
“我不是不想进阶，问题是在次位面进阶，法则不完整，对我未来不利——尤其是，我已经是位面眷顾者，”林安苦笑，“离开这里的话，我短时间内恐怕就不能再进来了。”
她还没见到其他监守者。
也不是说她就那么稀罕监守者给好处，而是缪斯大陆现在的时局，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露露他们呢。
但解决哈迪斯大帝的优先级在这件事之前，她进阶的优先级又在这件事之后，要不她更迫切想进阶呢，从到魔界开始，没有比现在更心境通达神完气足适合进阶的时候了。
“进个阶而已，水到渠成的事，要不要这么一波三折？”
想到自己上一次进阶前后的波折，林安叹了口气，深深感到了大位面的恶意。
正想着，镜面中的哈迪斯大帝忽然有了异动。
（）
ps： 昨天的补更。
跟大家道个歉。昨天停电了，不是小区的问题，是电闸接电线烧掉了，近年关找不到人修，到了晚上才来电，坐在床上差点冷死个人了！后来找到的电工还笑呢，说还好是提前几天烧掉了，要是正好年三十初一的，冷不丁停了电，呵呵= =
补个小剧场安慰下。
林安：还来？到底让不让进阶了？都拖多久了！
蒂蒂：我！我呢？！我的戏份到哪去了，还是不是亲妈了？（o）
某p：骂渣安太爽，我能说我把原本安排的戏份都忘了吗？囧z
第九百六十二章 星星之火，将成燎原！（感谢眉舞12的和氏璧！）（）
火焰从哈迪斯大帝的全身每个角落喷发出来。
就在林安的注视下，她眼睁睁地看着哈迪斯大帝变成了一个火人。
眼睛、鼻子、耳朵、头发、皮肤每一根睫毛，每一片衣角，所有能用肉眼观察到的部位，都成了火焰喷发的源头。
一时连法则之丝的金芒都似乎被淹没在熊熊烈火中。
“他在干什么！”林安震惊地问。
入侵者正在试图融合神性。代理塔灵没有立即回应，过了一会儿，林安才得到回答。
林安知道肯定是哈迪斯大帝的举动，反应到了通天塔上，连带代理塔灵都出了意外。
但这种层面的斗争，林安甚至无法理解，更别说插手，只好焦急地盯着镜面中哈迪斯大帝的一举一动，过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地问：
“他成功了吗？到什么程度了？你能阻止他吗？如果不行的话，还是叫老乡快起来吧！”
开头的询问比较急促，后面慢慢冷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哈迪斯大帝意图染指半神老乡的神性，老乡睡得再沉，到了最后关头，总不会连家里进了强盗都不理会。
只要有这个底牌，林安就底气十足。
她平静后，开始目不转睛，盯着镜子里的哈迪斯大帝看。
这种传奇巅峰融合神性的直播，可是万年都难得一见的事情，就算她根本看不懂，也绝不能错过机会。
在她眼中，哈迪斯大帝一点一点融进火焰中，宛如在海水中溶化的泡沫，整个身体的轮廓都渐渐模糊消失了。
反而那道位面镇压金链留下的烙印越来越清晰，像在烈火里煅烧淬炼出来的黄金，回光返照似的，越来越亮。
那光越来越刺目，像能隔着镜面扎进林安眼中。
寒冰镜面也出现了裂纹。异常平直，就像真被利器划开留下的痕迹。
裂纹不断出扩张，纹路里射出金光，也不断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弥补。将金光压抑回镜面里。
林安知道，这是代理塔灵动用通天塔的力量在维持寒冰镜。
关乎法则和神性的拉锯，虽然消耗远远比不上哈迪斯那边，但林安清楚，少在这里消耗一分力量。代理塔灵就有多一分力量对抗哈迪斯大帝的侵犯。
但林安不想错过机会，所以她没有制止代理塔灵分出力量修复寒冰镜。
她一瞬不瞬地注视镜面，一对眼瞳深处出现旋转不休的漩涡，“灵魂之眼”、“魂盾”等灵魂法术不断加持在身上，以维持双眼不被迫移开。
终于，镜面上的裂纹出现与修复的频率到了顶峰。
火焰中的金色也到了最耀眼的一刻。
嘭！
没有声音。
但震动似乎直接出现在灵魂中，传遍了整个通天塔。
通天塔九层次位面，飞禽走兽，亡灵魔物，一切生灵或死灵。似乎都听到了那来自法则本源的一声震动。
林安面前的寒冰镜面出现了无数裂纹。
随后，金光消失，火焰代表的红色席卷了整个镜面！
林安僵直原地。
无一例外，所有身处通天塔内部的生命在同一时刻，都蓦然陷入了深深惊恐！
每一秒都如同一万年般漫长。
没有亲身经历，林安完全无从想象，位面威压的降临，竟恐怖如斯！
那是万物生灵对创造自己的伟大意志的敬畏！
那是烙印在灵魂核心深处最初始而深沉的崇拜！！
那是生活在法则之下的凡俗生物对超凡至高存在的臣服！！！
与此同时，魔界。
帝都中心屹立着通往天空的高塔，那是圣火塔。
没有征兆的。圣火塔的火焰消失了。
就像突然出现一个黑洞，圣火塔塔身上奔流不息并且似乎会永远奔流下去的火焰，突然消失了一瞬间！
方圆百里范围内的天空，仿佛都黑暗了一下。
那根直插天穹的火焰之塔。在千万魔族眼皮底下，消失了一刹那！
这一刹那之后，火焰重新出现，圣火塔又再次出现在魔族眼中。
但所有见到那一幕的魔族，都陷入了深深惊恐！
——圣火塔消失了！
——圣火塔消失了！！
——圣火塔消失了！！！
没等第一声恐慌的呐喊被叫出来——轰隆！！！
一朵火焰构成的巨大蘑菇云从塔身上升起，火焰和烟云构成一张仅仅看得出五官的脸。巨大的火脸出现在帝都上空，祂开口了。
是谁！
是谁！
是谁竟敢窃取吾之神力！！！
威严，浩大，并充满暴戾狂怒的声音以圣火塔为中心，扩散出去，隆隆回响：
找到他！
杀死他！！
吾要将他镇压永狱！！！
大神庙中，大教宗带领所有神职者，面朝圣火塔，五体投地；
内海外海各个部族供奉圣火的祭坛上，十个百个祭祀们被惊动，惶恐惊惧地拜倒，身体震颤，虔诚聆听魔神意旨。
找到他，吾将赐予汝等无上荣光，违逆吾者，必受神罚！！！！
他们都异口同声，疯狂地咆哮起来：
“至高无上的父神啊！您的意志，即是吾之使命！”
而就在魔神神谕降临圣火塔、通过圣火令的同时，帝都内外，许多魔族都市和部族中的隐秘密室中。
与魔神相似、又有明显差异的火焰神纹遍布祭坛，秘密集会、已经虔诚祈祷了三日三夜的神秘教派的教众中间，身着相同火焰服饰的祭祀站在祭坛火焰下方，仿佛感应到法则层面冥冥传递而来的信息，身着陌生奇异神袍的祭祀骤然转身：
“我感应到吾主的回应了！”
“吾主需要看到我们的虔诚之心！”
“吾主！”
“伟大的火焰之主啊！”
所有神秘教派的教众面现狂热，疲惫一吸而空，疯狂高呼。虔诚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