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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口吻笃定，林安并不意外，眼神闪烁了一下。缓缓点点头。
叶思和安格斯之间的契约，与她和克洛诺斯当初差不多，克洛诺斯死了，她还活着，那么叶思只需要顺着推导下去，不能猜到契约就是在林安成为通天塔候选人后解除的。
“他果然没有放弃。我早就知道”生前再怎么感情复杂，终究是亲生母亲，叶思情绪起伏不小。
“所以，通天塔的内情，克洛诺斯是从你口中得到的？”其实，这个推测林安早已想到，只是需要验证，她之所以扯出克洛诺斯的死因，心下不无想到这件事，想探测内情。
“不错。”叶思点点头，“所以，你应该明白了，不管克洛诺斯召唤到的人是谁，终究会有这么一天。如果说要为他的死负责”她的语气低落了很多，“也该是我。”
林安也无言以对了。
克洛诺斯会被逼到绝境，以那种方式身亡，叶思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所以，通天塔为什么有这么大诱惑力呢？”引出这么沉重的话题有点过了，林安想方设法歪楼，“以克洛诺斯的眼界，怎么会在通天塔上孤注一掷？”
怎么说，克洛诺斯也是曾经的魔界至尊，通天塔是很重要，但也重要不过他自己的命。
固然林安现在已经知道克洛诺斯分割灵魂，成功用第二手准备把半神老乡都瞒过去了，但克洛诺斯对通天塔的执着，还是令林安难以理解――当初克洛诺斯和半神老乡之间的差距，可比她和哈迪斯大帝之间大多了，从她现在的心理压力，便足以推知克洛诺斯当时那个计划所冒的风险。
“克洛诺斯，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从小到大，除非是最好的，否则他宁愿不要；为了得到最好的，他甚至敢和他父皇争斗！我还记得，”
叶思终究经历过不少波折，已经渐渐平静下来，陷入回忆，说了不少克洛诺斯年轻时的事情，“如果他不能确保归来后能成功复辟，把哈迪斯掀翻，那么他宁愿从此再不出现，以一个失败者的面目活下去。”
“难怪他在发觉我是个女人之后，会那么失望。”叶思没有正面回答林安想知道的内容，林安也没打算逼问，笑了笑道。
地表，马沛要塞附近。
早在烈焰烧红半边天空的时候，整座要塞已经坍毁了一半。
要塞用于抵御强者攻击的魔法屏障在完全张开前最为虚弱，攻击来得太突然，复合法阵还来不及激发，滚热的熔岩已经淹没了小半个要塞，在传奇强者的生死战斗中，谁也不会顾及一个要塞的魔族士卒的死活。
但要塞中并不只有魔族军队，还有不少被俘虏的人族士兵。
加里就是其中一员。
他不过十六岁。
三年前，一场旱灾令田地颗粒无收，家里的余粮不足以供给一家七口人活下去，加里个子高，虚报年龄进入军队。两年前大征兵中，勉强可以称为老兵的加里被送到了北线，辗转进入了马沛要塞。轻伤重伤受过不少，竟都顽强活了下来，被称为“幸运的加里”。
是在马沛一战中镇守要塞的多耶夫大师陨落后，加里和他的战友在亡灵大军包围下投降。成为了俘虏。
魔族在战胜后，并没有如同魔灾中一样，对俘虏施行屠杀灭绝政策，在苟延残喘两千年后，留在冰原的参与魔族数量已经下降到一个危险的水平。到了不能随便浪费的程度，浩浩荡荡的亡灵大军背后，其实掩盖着冰原魔族濒临悬崖边缘的种族危机。
即便亡灵法师可以驱使亡灵做不知疲倦的苦力，进行挖矿、运输等粗糙负重的苦活，但终究有不少灵巧和需要动一动脑子的活计，是亡灵不能取代的，何况除了亡灵法师外，也并不是每个魔族都喜欢天天在一大片恐怖骷髅脸和冷冰冰的灵魂之火环绕下生活。
所以，如果能够忍辱负重，还是有部分人族俘虏在曾经的人族骄傲、被誉为血腥要塞的马沛要塞中活了下去。加里正是其中的幸运儿之一，在那场激战中，没有受到不可恢复的重伤，经受住了被俘后最初期的残酷适应期，最终活了下来。
当然，魔族不会给人族俘虏太好的待遇，大部分人族俘虏被送到马沛要塞附近的地下矿区中，做分拣矿物和探测矿脉走向之类的活儿。
在熔岩淹没马沛要塞的第一时间中，矿洞位居地底的环境，恰恰保住了一些人族奴隶的命。其中也包括加里和他的一个战友。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很快发觉，以往第一时间提着鞭子赶到的魔族监工并没有出现。
原来，魔族监工们大部分居住在环境更为舒适的矿洞上层。而此时，岩浆已经把第一层和第二层矿区的一半给淹没了，释放了大量热量的岩浆慢慢冷却，没有流到矿洞更深处。
原本在这样的情况下，加里他们这些人族奴隶也逃不过窒息而，或者被融化的雪水泡发成人肉面包的下场。但就在他们弄清情况、绝望将要蔓延的时候，矿洞剧烈晃动起来，与连锁坍塌一同出现的，是一个通往地表的巨大裂缝。
大部分人族奴隶都死掉了，包括加里的最后一个同一小队的战友，加里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来的，或许是幸运女神再一次眷顾了他，他顺着裂缝爬出了地表。
刺目的光线令加里短暂失明，在视线恢复的前一秒，他模糊捕捉到了天空巨大的光焰，以及光焰中那几个犹如天神般的身影从地平线尽头消失前的最后影像。
“我在做梦吗？”
三十里外的马沛要塞彻底从地平面上消失了。
宽达二十丈的裂缝深不见底，咕咕冒出青黑的烟气，就像被一把大剑从地表劈开了通往地狱的通道，冰雪和火焰共融，交织着像瀑布般流向裂缝深处，仿佛整个世界规则被彻底颠覆。
罡风在凝结的青黑岩浆层上吹过，个别地方露出几个冰层融化后形成的水洼，岩浆层三十丈外有几条巨大的龙卷风，巨大的离心力将断肢残臂、城砖碎石等不断往外抛。
龙卷风上方黑色的铅云低垂，中间被残暴地撕开了几张大口，黑蒙蒙的圆球形闪电慢吞吞地相互追逐，泯灭
世界颠覆，地表上的完全超出了加里的认知，如果不是极遥远处隐约还可以看到高耸的冰山，加里差点以为自己已经离开了冰原。
“你是幸存者？”
女声从身后传来，加里惊悸转身，尚未看清身后人样貌，目光已经被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慑住，神智失去的最后刹那，他只听到一句话：
“真是个幸运的小子。”
加里昏睡过去后，在他无法听闻的灵魂之中，发生了如下对话：
“要带这个男孩进去？”
“这里元素失衡，不带他进去的话，他很快会死的吧”
“别把我说得跟见死不救一样，我是意思是，连同蒂蒂和威廉，你能行吗？”
“以他今时今日的实力，找到势均力敌的对手不容易，哈迪斯不会不等荷曼他们用尽手段就速战速决的话说回来。你确定哈迪斯能从荷曼他们那里，得到进入通天塔的办法吗？”
“说只是因为这座冰山是人族无法踏足的最后防线，就生生把一座普通冰山叫做圣山，这种话骗骗普通士兵就算了。那座所谓圣山。常年至少有一位传奇和多位大师级强者驻守，又刚刚好在通天塔千年一现的投影范围内，我不信那群传奇困守冰原千年，经历了两次通天塔显现，会对它没有任何研究。”
“没有到达那个层次。谁也说不清半神和半神之下的差距不过或许你是对的吧，如果哈迪斯真的已经达到你所说的境界，如果能从荷曼他们那里获得线索，哈迪斯或许真的能强行打开通天之阶，毕竟，通天塔此时没有真正的主人――”
林安睡了一个香沉无比无比的梦，梦里的一切遥远而甜美，隐约似乎是久远之前在母胎中的记忆，暖暖地泡在羊水中，浑身放松而愉悦。甚至有点不愿醒来。
随着意识逐渐苏醒，大脑中有关灵魂沉睡前的记忆逐渐回归，林安记起，自己将身体临时暂借给叶思，后来灵魂无法长时间保持清醒，终于慢慢沉睡过去，沉睡之前，叶思已经布置好进入通天塔的传送阵，和蒂蒂威廉他们一起站在阵中。
翻转一下身体，有种漂浮感。好像梦境中的感受不单纯是梦境，自己好像真的泡在液体里，林安有点不愿意睁眼：
好像从两三年前开始，她的神经一直处于无法放松状态。并不是说从没有睡眠过，但都只是为了休息而休息，这样没有丝毫繁杂头绪纷扰、不用考虑醒来后必须要做什么的单纯睡眠，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少主，你醒了？”
女声仿佛在心灵中响起，将最后一丝睡意驱除。大脑习惯性地迅速清醒过来，林安不情愿地睁眼。
她正如同婴儿般蜷缩在一个蛋形容器里，容器中深琥珀色液体的液面已经逐渐下降到腰际以下。
林安举起手，对隔着透明容器壁外身体呈半透明状态、正关切而慈祥看着她的红袍女子打了个招呼：
“嗨，露露，好久不见！看到我惊喜吗？”
“有惊无喜！”
露露没好气地说，“你真是太大胆了，怎么能让别人占据你的身体，你知不知道，要是那位不怀好意谋夺你的身体――”
“不是还有你们吗？”
林安笑嘻嘻的，见露露还是神色不悦，连忙正色道，“以她的处境，除非进通天塔，否则她无论可逃，骗不走我的身体的。”
露露面色稍霁。
“那是你不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就算不用担心她的恶意，你以为，身体是随便借出去，再还回来，一点后遗症都没有的吗？如果不是在通天塔，你的身体说不定又会出现魂体不合的情况，影响你以后的晋级，就是这一次，我们也将你放在生命之水中浸泡了半个月，才能确保你没事！你可不能再这么做了，我们”
露露絮絮说了一堆话，一边把把林安放出来。
“原来这就是生命之水啊！”林安一听，就想把身上的残液收集起来，但法袍不沾水，她刚刚离开，容器里的生命之水早已点滴不剩，林安连忙看向露露。
“生命之水是在通天塔内部的半位面法则下的产物，你带不出去，而且生命之水也不能用普通容器承装，否则我们上次早就放进你的魂印空间了。”
林安大失所望，顿时放弃，转头之间，余光撇到另一个蛋形容器中，之前由于视线角度，一直没被林安发觉。
躺在蛋形容器里的，正是叶思――准确地说，是她的身体。
那具躯体呈婴儿蜷曲状浮在生命之水中，那蛋形容器外壁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能够承装生命之水，而且隔绝掉了灵魂灵光，令林安无法确定叶思的残魂是否在那具躯体里面。
林安记得自己不是第一次睡在里面了，第一次进通天塔轮回的时候，被半神老乡契合魂体，好像也是在这里面。
“放心吧。再过三个月，她的魂体就会完成融合了。可惜她的残魂损伤太大，如果不能融合另一片残魂的话，她的层次恐怕只要跌落下去。”露露似笑非笑。
林安察言观色。嘿嘿地笑，“我还担心你们不会救她。”
“怎么说也是曾经的候选人，我们怎么敢不救？如果不救她，岂不是要被她一直占着少主――你的身体？！”露露在某几个字上咬重音，对两人欲盖弥彰的把戏心知肚明。
“现在不是没事。皆大欢喜嘛！”林安心虚干笑。
叶思曾经的候选人身份还有没有用，林安和叶思确实没把握，所以林安才顺水推舟同意叶思暂时借用身体，否则在无关候选人本身安危的前提下，五位监守者会不会听她的，林安还真没把握，只好玩一出“挟持人质”的戏码。
“万一她的候选人身份还有效呢？万一她的权限优先级高过你，把你的候选人身份替代了呢？到时占据主动的可就变成她了，你能不能完好无损地拿回身体，可要看她的脸色了！”露露简直恨铁不成钢。这孩子第一次时还是机智果决很令人欣赏的，怎么实力越高，就越心软了呢？
“嗯对了，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卡桑和克里斯蒂安他们呢？那位有没有打上门来？”监守者不知道穿越者的内情，林安也不知道要不要解释清楚，只好先用一堆问题转移焦点。
“通天塔，也是区区传奇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一提到哈迪斯大帝，露露立即高高昂起头，傲慢道，“你不用担心这些小事。就算通天塔无主，凭我们几个老家伙，对付所谓魔界至尊，绰绰有余！”
“一看你这样的炸毛。我想假装不知道哈迪斯大帝给你们制造了大麻烦，都很难啊！”林安默默地心说，“一看五位监守者只有一个留在这里，我就知道那位肯定还没被解决，没有一开始就问，只是为你们留面子而已。”
她心里也暗自震骇：
先被位面意志具现金链镇压。后面应战魔族几大传奇联手，被这么层层削弱后，哈迪斯大帝居然还活蹦乱跳地作死呃不，是自我挑战，果然她之前的谨慎不是没必要的，要是实力完好，通天塔能不能搞定他还真是个问题！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卡桑他们正在和那位僵持吗？”林安追问，“他受过位面意志镇压，而且不久前对战过几个魔族传奇，实力应该削弱了很多。”
“凭他就可以和通天塔的力量僵持？就算他实力完好也做不到！――只要他还不是半神，还没法和通天塔的法则对抗！”
露露的回答却出乎了林安的意料，“现在动不了他的关键，反而就是因为他身上的位面意志，具体解释有点麻烦，不到我们这个层次，你可能没法理解！”
林安灵光一现，“是不是他身上的位面意志，在抵抗通天塔的法则？”
“你怎么知道的？”露露诧异不小。
“我好像可以看见法则具现。”林安把几次法则之眼突然显现的感受告诉露露，“而且，我在一个次位面遭受过位面镇压，之前就一直觉得那位遭受位面镇压的情况有点怪怪的，但具体有说不清哪里有问题。”
“可以看见法则之网”
要不是林安就在她面前，露露都无法相信这种天荒夜谈，震撼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说：
“既然你说这种看到法则之网的情形，在进入通天塔之前就出现，这很可能是你与生俱来的灵魂天赋，不是受通天塔的法则影响你这种天赋太令人嫉妒了，我从没有听说过，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历史上但凡天赋卓绝的人，往往命途艰难，容易夭折，这涉及命运法则和因果律，你不要不当一回事，行事要谨慎再谨慎，像这次一样随便将自己的生命安危交给别人的事，千万不能再做了！”
想起之前林安偏移的焦点，露露又再次告诫起来。
（）
ps： 连同昨天的补更，因为情节连在一起，不好分，索性不分成两章了。
第九百五十八章 那通往半神之上的阶梯（）
林安是是是地保证，快把头点得掉下来。
从地位上说，她身为少主，通天塔名义上的候选主人，其实没有必要对露露如此顺从，但刚刚给人带来大麻烦，人家正忙着帮你擦屁股，如果还摆着架子，一副这是你们的义务的理所当然，即使林安脸皮再厚，也做不出来。
何况，说到底，露露的出发点虽然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