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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约莫十天以前，我们才在吉普赛斯城见过一面，是什么让您如此匆忙，甚至紧随我的船出海？”
“你真的猜不到吗？”语调缓慢，莱姆斯似笑非笑。
“如果您愿意为我解惑的话。”林安平静的口吻让人听不出她的意向。
莱姆斯没有直接回答，忽然转开话题。告诉林安一个意外的消息。
“在你离开佩雷的半个月之中，神圣帝国的条顿十字军在友军掩护下闪电奇袭，一度横插小佩雷，打到了小佩雷和佩雷交界边境，但由于佩雷联军的快速集结和入境，条顿十字军很快又被打退回去，他们在小佩雷的北郡形成胶着――而庞托和瑞恩两个公国虽然没有出兵，但军队已经集结在了小佩雷边境，一旦战事出现意外，大概会立即投入战场。”
“不算太糟的消息。”林安平静地说，“庞托和瑞恩虽然与佩雷貌合神离，但佩雷的倾塌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好处，这点有目共睹。”
“但不可否认。瑞恩和庞托与佩雷之间的罅隙，不是这么轻易弥合的。高地人和山地人无论在面对佩雷还是外敌，通常都是共同进退，据我所知，庞托这次之所以会这么高效率地集结军队，是因为瑞恩派出了好几队心腹。前往庞托的各大部族说服他们的酋长――并且瑞恩在更早之前，已经由奥金涅茨下代继承人完成了对军队的整编。”
“战争不是用动嘴皮子就能左右的孩童游戏，您该不会认为，我与奥金涅茨家族之间的关系，足以左右他们关于瑞恩生死存亡的决策吧！”林安轻笑。
拢着双手的姿势令她看上去气质稳重，却与她的外貌形成反差，将她看上去未过双十年华的娇柔面容反衬得更加突出。
“如果我不知道你在丹东的作为的话，或许也会这么想――丹东那场大火和后面的游行，令刚刚登基的朱庇特皇帝快速掌握的权柄，进而令内战的火焰被快速扑灭，佩雷的贵族联军以高速集结并开赴边境，致使了神圣帝国闪电战计划的失败，也令瑞恩和庞托对佩雷产生足够信心，快速做出了决策反应！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佩雷树立起一个统一声音的情况下的，否则哪怕是佩雷内战结束得稍晚一些，情况都会大有不同――一块马蹄铁能够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而你在丹东所做的事，则已经挽救佩雷于衰亡。”
莱姆斯深深注视林安，“而你在此期间做得最多的，也不过是关在一幢小别墅中，足不出户而已。”
林安神色微动，“您认为，这一切都是我有意为之？”
“套用你之前所说的话，我可以相信您认识奥金涅茨家族是巧合，也可以相信您在丹东的作为是巧合，但当这些巧合加在一起，导致了后面的结果时，你觉得这可以用巧合来解释吗？”
莱姆斯的反问，顿时令林安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无法自辩，无论在奥金涅茨家族的结交和丹东的那次事件的推动，都无法否认我的主观驱使，但如果说我能预料到后面所导致的一切事情，那未免太高估我了――正如您必须知道这个岛屿，和发生在这座岛屿上的事情。才会将我的船只送到这里，如果说我能穿越时间的阻隔窥知后面所发生的事情，那么我必然会承认您对我的怀疑！”
林安笑了笑，“但您应该清楚。我万万没有这么匪夷所思的力量，那么之所以能致使事情发生如同堤坝崩塌、洪流顺势而下般的结果，只能说是命运借我的手，轻轻拨动了堤坝上的一块石头，使得河流的走向回到它应有的轨迹。”
“也许希望河流走向这条轨迹的。不是命运，而是足以决定大陆命运的人也说不定”
莱姆斯声线平和，如同带着一丝雾霾的翠眸却说不出的森冷。
林安心中咯噔一下。
“你的心跳乱了。”
不知不觉，莱姆斯与林安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一个危险的程度，俯下的面容与林安仅有一尺之遥，呼吸可闻。
林安在巨大的压迫力下微微后仰，腰后却碰到了一个阻力，修长而苍白的男性手指抚上她的侧颊，沿着完美的线条慢慢下滑到纤细的颈部，定住。松懈而不容忽视地桎梏――
“你知道吗？在神之琴弦第一次相遇，我对你生出了第一次杀机；在丹东的时候，是第二次现在，则是第三次，”
年轻的传奇语声平静地说，“我有生以来，还没有人在我连续三次对他心生杀机之后，还能活下去。”
与他对视的那双夜星般的乌眸不可抑制地产生惊愕。
“在传奇强者的领域中，我无法抗拒任何您想对我做的事，包括死亡――”
林安低柔地声音中有几不可查的颤抖。“但请允许我在死亡之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之前两次，是什么让您放弃了对我的杀机？”
海潮往复涨落，莱姆斯没有回答。
“好吧。那么换一个问题好了，我的身上到底有什么，令您数次产生杀机呢？”林安继续道，“因为您之前对我的那个指控？还是我破坏了您的计划？”
“你果然知道。”莱姆斯道。
“不，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会落入这个境地了，但您的反应已经昭示了大部分答案不是吗？”林安抿了抿唇。
“你不害怕？”
“有点但以前没人令您心生杀机三次后不死，不代表以后没有，不是吗？”
林安平静道，“我猜或许不会杀我――当然这可能是我紧张过度的幻想，但我想，您没必要对一个死人说这么多话。”
“对你背后的依恃这么有把握？”他温柔地问。
“如果你要这么想的话。”林安眼波微动，不置可否。
“其实我一直在怀疑，你背后的人是谁，”莱姆斯淡淡说，“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没有见过你通过任何方式与他联系，但你所做的种种，又让人无法相信你背后没有人指使。”
“您已否认我作为一个独立人格的存在，要我怎么接着回答呢？”
林安神情淡淡，“是不是在您这样的人眼中，或者说是男人眼中，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她天生该成为工具，是蛊惑世人的祸水，而不能拥有自身的能力和主见？”
（）
ps： 在莱姆斯，或者说在很多类似莱姆斯这样知道时局的外人眼中，以传奇弟子身份现身的林安，是类似师妃暄般的存在。
所以说，冒名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之所以之前没有，是时候不到
第七百八十三章 逃得了吗（）
“你认为我有偏见？”莱姆斯淡问。
“我听您说过欧罗巴末代皇帝和他那位心爱之人的故事――”
林安平静道，“后来，我去查过那位在欧罗巴灭亡后失踪的巴罗法尼克侯爵夫人的事迹，虽然据历史记载，她出身传承千年的巴罗法尼克家族旁支。
不过也有许多野史记载，那不过是末代皇帝为她安排的身份，那位巴罗法尼克侯爵夫人在野史中，却是一位富有魅力且实力强大的女法师，在一些乡间歌谣中，甚至隐约找得到与历史描述和年代吻合的女法师形象。”
她顿了顿道，“历史总是被后世的人们粉饰篡改，而真相有时却会隐藏在野史中，在童谣里流传下来。”
“看来你确实下了不少功夫。”
莱姆斯眼中闪过一丝波澜，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林安脖子上移开。
当然，这个动作除了增加心理压力，没有任何作用，林安的生死始终在他的一念之间。
“我假设，您已经确认那位巴罗法尼克侯爵夫人在欧罗巴灭亡之中的作用了？”林安问。
“证据确凿。就像鸿雁会在天空留下影子一样，没有人能完全埋藏自己的过去和所作所为。”
莱姆斯微哂，冷色调的眼眸微动，落到林安身上，“哦，或许有一个例外，你出现在岩堡之前的来历，我就无法找得到任何轨迹――哪怕是最强大的预言法师，也无法看到你的过去。”
对着当事人，就这么直接承认我把你的来历查了个底朝天，这样真的好吗？
林安简直有种立即拉着莱姆斯倾诉，其实我来自另一个位面，和你们这些传奇层次的大咖们的博弈压根没关系求放过的冲动――
但她终究没有脑残到这种地步。
失去传奇强者的后台招牌，她只会死得更快，这些高层面的拿整个大陆命运当成棋盘玩耍的强者们，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所以，您查到了那位巴罗法尼克侯爵夫人背后的操纵者？”林安问。“他们是谁？”
莱姆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林安不顾他的眼神，继续道：
“从既得利益者来看，一般人会认为是神圣帝国或者佩雷，但我猜想这或许不是正确答案。
据说。欧罗巴的末代皇帝腓力大帝也是一代雄主，如果巴罗法尼克侯爵夫人背后有两大帝国的痕迹，他恐怕不会那么轻易上当，而且两大帝国如果能将巴罗法尼克侯爵夫人推到那一步，也完全可以将欧罗巴完整收入囊中。没有必要与对方分一杯羹。”
“分析得很好，”莱姆斯轻轻鼓掌，“如果我当时如同你这么敏锐，或许之后不需要用那么长时间来调查真相。”
“由果推因，这是谁都会做的事，如果我处于那个年代，所能想到的绝不会比您更多。”
林安对莱姆斯的赞誉没有丝毫荣幸，这就像大灰狼要吃下羊羔前赞美它的皮毛挺漂亮一样，除了让大灰狼更有心理满足感外，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排除掉佩雷和神圣帝国。就只剩下梅林了――这真是出乎意料”
“不，也不是梅林。”
莱姆斯冷笑，“是一群自认为正义，觉得他们可以决定大陆命运、让种族走向统一兴盛的白痴，和他们所布下的棋子！”
林安心里早已经在暗骂那帮监守者和他们留下的势力做完事不擦屁股了。
自从查到那位巴罗法尼克侯爵夫人的事迹以来，她就隐隐预感这一天可能会到来，但莱姆斯能这么肯定地瞄准监守者们，也令她始料未及。
欧罗巴的覆灭是监守者们的手笔，这点林安当然清楚，但他们毕竟受困通天塔。只是间接遥控，真正直接操作的是监守者们留在外面的势力。
莱姆斯想追寻到他们，并从他们口中挖出监守者的存在，简直不可思议：
既然是如此隐秘和影响重大的策划。监守者不可能不用各种契约药物等方式封口，监守者留给她的资料中，就记载了不少强大的保密咒和守密契约――无论是保守嘴巴，还是保守脑子里的东西。
只是现在不是思考这点的时候，林安平平道：“所以，在您眼中。我的所作所为，也那位巴罗法尼克侯爵夫人一样？”
“我当然不会将那个女人和你相提并论，她所做的事和你相比，远远不及，未免太浪费了你的资质。”莱姆斯淡淡道。
林安气噎。
过了一会儿，林安突然笑起来。
“我差点被您哄住了，莱姆斯冕下！”
她眯起眼，“如果您真的确信，我是您所指的那些人所派出的巴罗法尼克侯爵夫人，那么您现在反而不会杀死我，如果换成我是您，一定会在暗中继续监视我，在最关键的时候破坏掉整个计划，而不是毫无利益地杀死我这个关键人物，反而让我背后的人觉察到您这位敌人的存在，进而有所防备。”
海潮哗啦地退下去了，就仿佛莱姆斯此时的心情。
“不错，我确实还没有确定你的身份，这是我一直关注你，产生杀机又没有动手的原因――情况也正如你所说，如果确定了你的身份，我不会在这时候动手，”
莱姆斯的面容隐没在阴翳中，只有他混合在海潮声中的低沉声音慢慢传来，
“但正因为不确信，所以我必须消除你这个不确定因素，又或者说，就算你真的与此无关，在知道这么多事情之后，还寄望能让我放过你吗？”
林安接着道：“何况从你之前的试探看来，知道这么多东西的我，未必是无辜者，而且的存在最大的罪过是，我不仅扰乱了局势和您的计划，还扰乱了您的心，对您产生了不该有的影响，对吗？”
海潮声忽然消失了。
与此同时出现的，是一股庞大到几乎令林安错以为自己将会粉身碎骨的威压！
林安瞬间单膝跪了下来，如果不这样做，那么恐怕她的脊柱会立即在庞大的压力下断折！
但林安不顾自己的情况，在心中奋力大喊：“住手，蒂蒂！”
黑色的长剑第一次没有听从她的命令，以一往无回的气势向莱姆斯袭去。
莱姆斯看到蒂蒂，忽然想起什么的脸色微变，林安感到自己身上的威压瞬间消失。
但林安并没有感到更好过，因为她看到无数水汽弥漫在整个沙滩上，凝结成一颗颗小水滴，无边无际仿佛一条水滴构成的河流。
而莱姆斯抬手向蒂蒂一点，蒂蒂身体周围的密集水滴立即化成一层水蓝色的水膜，将他整个淹没在其中！
领域！
林安脸色突变。
她真正意识到，莱姆斯选择在此时此地摊牌，是确实做好了彻底翻脸的准备，即使是同级强者来袭，在大海之上，没有人能比他更有主场优势！
而林安此时无法阻止也无法开口，莱姆斯虽然撤去了威压，但身处他的水蓝领域中，林安依旧无法动用力量，即使是林安事先准备的底牌，也只能自保，而无法救援蒂蒂。
莱姆斯像随手解决了一只虫豸般，继续向林安看过来。
正在这时，淹没蒂蒂的蓝色水膜忽然变深，随后快速向深蓝、蓝黑和黑色转化。
莱姆斯目露惊讶，看到转瞬变成黑色的水膜突起，一柄黑色长剑从中伸了出来，剑身上两颗黑色晶石已经崩裂。
蒂蒂的面容已经完全露了出来，他的长剑、面具、胸甲、臂盾、护膝等无一处不在冒出浓黑的雾气，那是他在亡灵**师城堡中吸收的灵魂之力，从镶嵌在铠甲表面的黑色晶石中中冒出的黑色雾气，如有实质地环绕在蒂蒂身体周围，形成一个近乎领域的场，并侵蚀到他的水蓝领域中。
他一剑向林安和莱姆斯之间劈来，浓黑像滴进清水中的墨水，割开林安和莱姆斯之间的区域，林安感到周围禁锢的力量一松，无数水滴落地！
忽然听到一声低咆，在灵魂之力沾染出的黑色中，威廉不知何时从阴影中出现，一个闪烁出现在莱姆斯身边，重重一拍，莱姆斯忽然化成了无数水滴！
林安倒退一步，低喝：“雅典娜！”
雅典娜应声，出现在林安身后，全身已经舍弃了人偶娃娃，呈现半透明状，如一个天使娃娃，从背后将伸出双臂，将林安笼罩在她身体莹光的范围内。
“想逃？跑得了吗？”
他们周围铺天盖地的水滴中，忽然折射出千百万张莱姆斯的面容，在每一滴目光所及的水珠中闪烁，口型如出一辙，仿佛有千百个声音同时道：
“逃得了吗？”
“逃得了吗？”
水蓝领域之力无所不至地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林安却清晰感觉到周围一个力量，已经将自己所处的空间与外界切割开来。
她仰起脸，对水滴中的莱姆斯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无数滴水中的莱姆斯面露惊愕。
林安法袍上流动的银色魂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