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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点点头，接过西德尼递来的一张厚皮纸质的简陋地图，上面墨迹仍新，显然是刚刚画下来的，这当然不会是西德尼的手臂。
“那家伙呢？”西德尼身后不见那个魔族跟出来，林安就知道他凶多吉少，不过还是习惯性问一下。
“连无头骑士都炼不了。我让尖啸吃了。”那个魔族法师受尽折磨之后，嘴上叫嚣得厉害，可是灵魂里充斥的怨念甚至没达到炼制无头骑士的条件，令西德尼好不失望。
无头骑士是一种怨灵生物。比不上甚至能保留一些本能和天赋的亡灵骑士高阶，和怨灵差不多级别，但他的虚弱光环却也有不小的作用，西德尼对这种品种的亡灵已经肖想很久了。
林安不关注西德尼的怨念，打开地图查看。上面那条红色的路线标注得很清晰，从勒夫河道西麓曲曲折折贯穿南北，通往河道北边最近的一个要塞。
“可信吗？别给他糊弄了。”
林安看到地图旁还用魔族语言标注了一些信息，说不上十分详细，但在每个岔路关键点都有提示，觉得那个魔族法师在画图时倒是想得仔细，但正因为太过仔细周全，不禁令她有所怀疑。
“不会有错，”
西德尼对林安怀疑自己的“手艺”有些不满，想了一下。又说，“他还吐露了一个额外的消息――记得在黑市的时候，告示牌上收集的那些原料，你一直怀疑是用来制造中和剂吗？”
“嗯？”林安目光从地图上移开，抬起头，幽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和他吐露的消息，有什么关系？”
“制造亡灵转化法阵的特殊材料，恰好和那种中和剂的一种配料属性克制，因此那种中和剂可以减缓和接触大部分这种法阵转化出的亡灵身上的负面状态。”
林安心里一凛。“你怀疑梅林内部有人和魔族勾结？”
“我不相信巧合。”西德尼面无表情。
林安闭目想了一会儿：
雅各布和黑市脱不开关联，但雅各布想争的是帝位，这样做不过是自绝于梅林，任何人拿到这个把柄。都可以轻易将他踢出局――他再怎么迫不及待想立功上位，也不会用这种愚蠢的办法。
――最重要的是，假如雅各布真和魔族有勾连，那么这件事多半瞒不过萨林。
林安又想了一会儿：
但黑市收购中和剂原材料的事情，不可能不经过雅各布的手，这样看来。雅各布可能被人蒙骗了，毕竟中和剂的事情，她都能察觉，军情部的人不会一无所知，一旦事发，那么雅各布――
想到这里，林安双眸眯起，从沉思中醒来，忽然问道：
“你说，现在中和剂的事情，有没有爆发出来。”
“应该没有，这在魔族也算是一个秘密，连这个法师也只知道转化法阵的这个弱点，却不知道有人会用这个弱点在人族做文章。”西德尼答。
也就是说；现在林安提前得知这个消息，算是打了个时间差。
否则等中和剂的事情一旦爆发，就算事后证明雅各布的清白，但所损失的名誉声望却难以挽回，同时也会让他的野心暴露在他的皇帝父亲面前――须知，从皇帝竭力把雅各布往法师这条路上培养就能看出，皇帝从不希望这个儿子对帝位有什么企图的。
“你在想什么。”西德尼见林安久久不语。问道。
“我在想，这件事是推波助澜的好，还是提前遏制的好。”西德尼并不知道她和雅各布之间的纠葛，因此林安回答模糊不清，征询地看向西德尼。
西德尼顿时知道林安有意介入这场大人物们都不见得乐意介入的风波中，他有些心惊与林安的大胆，但心里某个地方，又觉得这样的林安才符合他对她的了解。
“哪个选择对你有利？”某种程度上，他已经和林安绑在一起，一荣俱荣，因此西德尼必须为林安考虑。
“都有。”林安答道。
“哪个选择需要你付出更大代价？”西德尼继续问。
“好像都差不多。”林安耸耸肩。
西德尼歪了歪头，“那么哪个选择，对你的敌人更不利？”
林安惊讶地看了西德尼一眼，她和萨林这段时间的谈话内容屏蔽了西德尼，但交往过程却并没有刻意隐瞒，大概西德尼也知道他们在暗中筹划着什么，因此说出这么一番话，林安惊讶之余，也不算意外。
――西德尼从来是个聪明人，只是平时习惯保持沉默而已。
“嗯大概是前者。”林安笑了笑。说道。
西德尼闭上嘴，双眸淡淡，透出“那你还考虑什么”的意味。
林安笑笑，心里也为自己偶然的心软感到惊奇：
雅各布如果被逼到绝境。很难说他会如何对待约书亚，但哪怕最后雅各布良心发现放出约书亚，约书亚的结果，其实也是注定了的――
只是林安想到在通天塔时和约书亚初见的场景，彼时两人可以说是棋逢对手。不分上下，现在时过境迁，两人处境因遭遇不同而大相径庭，想到约书亚可能会面临的处境，林安难免会有物伤其类的感受。
其实说白了，这也不过是事不关己者的一滴鳄鱼眼泪，假如最后雅各布真的因此覆灭，导致约书亚提前面临他的结局，那么她无疑也是推波助澜者之一。
可是既然结局注定，要以如此蒙污的方式死在众人面前。或许及早被杀于一个默默无闻的角落，不让人知道他的死因，会是一种解脱。
“等我一会儿，半刻钟后我们就出发。”
林安闭目笑笑，睁眼后眼中又是一片平静，对西德尼点点头，然后独自走向洞中。
然后她设了个屏蔽结界，从空间中拿出水盆，注水缓缓搅动，呼唤对面的人。
“萨林。我这边刚刚得知一个消息”
十天后。
勒夫山峦西麓的东面，一个不起眼的山腰处中飞下两个黑点。
两个黑点落到山脚下来，又远远飞出了十几里，渐渐连一路起伏不定遮挡视线的低矮山峦也消失了。放眼望去，视野之内又恢复了入山之前冰原最常见的一望无际的平坦。
“这次终于走对路了！”
确定他们这次真的走出了重重山麓，即便是眼前见惯的景色，林安也觉得十分亲切，大大松了口气。
勒夫山麓不愧被称为天堑，林安两人没有向导。入山不过两三天就在复杂多变的地势中迷了路，几次折返依旧找不回原路后，两个干脆认准了正北方向强行翻越――
也就是在正式法师阶位就能拥有飞行能力的法师，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否则如果是武者或普通士兵在勒夫山麓中迷路，不要说十天半月就能出来，不冻饿而死，或者被山中冬眠中途醒来进补的狂暴雪熊吞下肚，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但除此之外，两人的口服却称得上不错，山中冬眠的小动物不少，有些傻乎乎的，根本不会逃。
比如一些种群的雪鼠就有群聚的习惯，有次迷路，林安偶然找到了一群雪鼠冬眠的雪洞，忽然起意换换口味，雪鼠洞顿时遭了大殃――
两人在那里多停留了半天，接连两餐都吃烤雪鼠，旁边的雪鼠洞群里冬眠的小东西丝毫不醒，要不是林安两人急着赶路，没空常常停下来做烤肉，指不定这群雪鼠会不会遭受灭族惨祸。
西德尼去前面探路了，林安回味了一下烤雪鼠肉的美味，觉得有必要犒劳一下自己，拿出空间中用冰块保存新鲜的雪鼠肉以及便携炼金阵。
等炼金阵上的鼠肉飘出浓郁肉香时，西德尼也回来了。
他收起羽翼走上前，接过林安递过来的一串烤肉，随口报告探得的情况：
“前面再过五十里，就是卡桑要塞，那边的负能量很重，我闻到了亡灵的味道。”
他微微兴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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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遭遇和出手（）
卡桑要塞是勒夫河道北面出口的一个转接要塞，与它起类似作用的要塞还有两个，但论驻军规模和军事作用，卡桑要塞却是其他两个备用要塞所比不上的，因此魔族的亡灵大军出现在卡桑，林安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看来萨林给的消息还算比较准确的。”林安点点头。
对于她和萨林交流内容中不涉及雅各布的其他事，林安并不瞒西德尼，反正他也清楚她把柯默特的身份给了萨林。
“过去吗？”西德尼问。
他三两口已经吃完手上的一串肉，又放了几支肉串到炼金阵上。
“总要打听一下情况，最好能弄到一张地图。”林安颔首。
西德尼微微点了点下巴，不再多话。
两人默默地开始享受肉串的美味，吃完之后，随手用手边的雪擦擦，然后林安把炼金阵上的残渣清理一空，收了起来。
原地还弥漫着很淡的烧烤肉味，林安估计两人身上也都沾染了一些，这在冰原的环境中会显得格外突兀，于是往西德尼和自己身上都施了一个清除气味。
这个法术是监守者根据上古魔法改良的，将原本的一级法术改良成零级，尽管效用从原本驱除一定范围内的气雾味道变成了清理体息，但某种程度上，适用性却并没有丝毫降低。
西德尼饶有兴趣地看林安施展这个法术，他对她层出不穷的改良法术已经见怪不怪，由于追随者的身份，偶尔林安兴致来了，还会传授他几个特殊法术。
脚下被淡淡的白色水汽萦绕，林安身形微微漂浮起来，转头见西德尼已经展开了一双羽翼，便道：“走吧。”
水雾气流喷吐，反向的立场带着林安在雪地上飞快滑行，速度也完全不下于飞在空中的西德尼。西德尼在空中分辨了一下。领头朝一个方向飞去。
来到卡桑要塞近十里，林安也和西德尼一起飞到了空中。
他们身上分别施了隐蔽的幻术和强效忽略术，只要要塞中不存在**师级别的强者，在这么激烈的战事中。不会有人发现空中来了两个旁观的不速之客。
林安俯视下方的战况，面色有些阴沉。
围攻卡桑要塞的，竟然是一群没有头颅的骑士。
他们的形体介于虚实之间，一手紧紧牵着无头黑马的缰绳，一手将自己的头颅抱在腰间。从外形上看，他们生前大多是魔族，只有少数人族骑士混在在里面。
“我的头，我的头”
魔族语言和梅林语混杂着，被抱在腰间的头颅五官流血，不停地喃喃追索自己的头颅，暗沉森冷的负能量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连成一片，朦朦胧胧中似乎还能看到许多无头骑士正在从他们后方聚集而来。
“咣当”一声！
又一个士兵在要塞上晕了过去，然后被其余战友飞快地抬下去。要塞城墙上类似的骚动此起彼伏。
其实既然驻守前方火线，并且在短短打下魔族栖息地的几个月间就在战火下筑成这样一座坚实要塞，并从此成为它的主人，驻守在卡桑要塞的士兵基本已经是百战之兵，对于生死早就见惯。
因此即使面对这样恐怖的亡灵大军围困，他们也不见得真的恐惧到无法抵御，主要还是无头骑士所特有的虚弱光环，使得它们在聚集时光环效果扩大了很多，士兵们不知不觉被侵袭，加上心理压力过大。因此接二连三地倒下去。
不过眼下战事虽然激烈，但似乎在要塞外形成了僵持，从要塞入口处规则整齐的痕迹看，人族军队是主动退入要塞之中。而不是被迫。
林安有些奇怪，要塞的统帅为什么放弃主动，难道不知道退守后想要再夺回出口，代价会是十倍以上吗？
“那些无头骑士里面，有一部分是新转化的。”旁边的西德尼看了一会儿，说道。
林安愕然一下。仔细观察，果然发现部分无头骑士的装束，和要塞上面的士兵装束有些相像，而这样的无头骑士普遍聚集在战阵前方。
她顿时知道了要塞主帅不得不退守的原因：
一是不想再给对方增加兵力；二来，恐怕是因为士兵们无法对昔日的战友操戈，军队士气太低，令要塞主帅不得不下次命令。
从要塞上那些值守士兵的状态看，他们此前的抵抗和鏖战，应该持续了有段时间。
如果不是勒夫河道那边无暇分身的话，凭卡桑要塞驻军的英勇和援军的前后夹击，或许情势应该是反过来才对。
但这正是亡灵大军的恐怖之处，魔族不需要付出太多，就凭空拥有了无数所向披靡的大军，只要亡灵法师还在，他们根本不惧亡灵大军的消耗。
林安注视着要塞下的战况，面无表情。
“想插手？”一旁传来西德尼漠然的声音。
“你能找到亡灵法师隐藏的地方吗？”林安问。
既然可以临阵转化无头骑士，那么久说明亡灵法师一定离得很近，说不定就混在那群无头骑士之中，否则他难以在近处施法，转化亡灵。
西德尼意外地看她一眼，他很清楚林安越过勒夫山麓的目的是什么，虽然距离越来越近，但他们现在依旧和林安那只魔宠有一段距离，这种时候，多管闲事的出手，无疑会拖慢行程。
要知道，林安应该早就从那位萨林和他的转述中，知道了这里的战况，而他们来这里的打算，也不是要参加战事，而是要打探附近情报，以便规避风险和加快行程。
“或许可以，但需要一些时间。”西德尼心里所想并不表露，淡淡说道。
他不会反对林安的意思，反正多杀几个亡灵法师，甚至趁机吸收一些灵魂之火，对他也大有利处。
“那就试试吧。”冰原就那么大，蒂蒂毕竟跑不了太远，随着距离拉近，她对蒂蒂的感应也越来越清晰了，迟一天半天时间。也并不妨碍。
林安暗暗叹了口气：
她到底不是暗之女，无法做到完全的无情，前世的观念依旧对她有不小的影响，既然亲身遇上了。又力所能及，林安很难当对整个要塞几千人命视而不见。
她之前对此有些迟疑，主要是暗之女的性格在对她产生影响，现在决定已下，心境仿佛又更清透了一些。
卡桑要塞的情况。明显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如果不是无头骑士是没有实体的怨灵生物，而且头顶没有冰谷那样的死气层，使得它们每到白天，力量就会有所削弱，恐怕卡桑要塞也无法在被围攻的情况下，连续支持这么久。
“找到了！”
西德尼忽然出声，口中报出四五个方位。
林安循着那几个方位去感知，发现那几处地方要么是负能量格外密集，要么就是亡灵的实力比之周围要高一些。在能量波动纷杂繁密的地方。即使以林安的感知，也无法将亡灵法师和亡灵这两者的波动完全分辨出来。
“五个？”林安有些意外。虽然已经知道魔族有量产亡灵法师的方法，可当她亲身遭遇的时候，还是不禁眼皮一跳。
“五个亡灵法师，才能操控四千没有进阶过的无头骑士，弱的可以。”西德尼漠然道。
的确，虽然无头骑士的个体实力比一般的怨灵要高些许，但没进阶的无头骑士依旧只是和怨灵一个等级的亡灵，假如把无头骑士的实力折合起来平均分配，那么这五个亡灵法师每个所拥有的力量。比冰谷那三个亡灵法师也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