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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阿城印象不深。可是,他记得,哪怕已经过去多年,他都能一笔一画地在脑海里勾勒出当时的画面。
“君约啊,假如真不属于你,执着也没有用。”冗久,蒋以梅轻叹一声,开口道。
大约两年前吧,伦敦也像今天这样,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繁茂。良城也是坐在他现在的这个位置。
她说,君约很善良且毫无心机。我很喜欢同他相处,无拘无束。不用时刻想着如何去算计别人,也不用担心下一刻会失去什么,更不用去忧愁,将来会得到什么。
可是,我不爱他。在我心里有一座铜雀台,里面锁住的未亡人,是我自己,不是别人。虽然,梦醒时,陈旧的伤口依然在痛。。。。。。。
蒋以梅当时沉默,锐利的眸子扫过她。那个女孩又说,她的世界,太肮脏,太复杂。她不想,也不希望,君约卷入其中。
那种痛苦,那种仇恨,只她一个人承受,便可。
“大抵,是还没有到死心的程度。。。。。。”良久,赵君约幽沉地说道。或者,那一天,就在不久的将来。
蒋以梅淡哂,没什么表情。布满皱纹的手,凸出的血管洪壑一般,在她的手背,留下岁月的沧桑。
“你大哥今天也在伦敦,晚上,去见一见吧。”过了一会儿,蒋以梅淡淡的开口。
赵君约抬眸,对上老人锐利的眸子,沉默的点了点头。
只是,心中仍存疑虑。老太太从不开口要求他些什么。今儿,却是开了这样的口。只是,大哥向来不喜欢他,见了面也只是淡淡的打声招呼罢。
想着,他端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豪迈非常。只是,早已冷却的茶水,熨在胃里,一股冰冷传遍全身。。。。。。
斯尔顿庄园
顾磬箫下车时,碰巧良城也刚到。他杵着拐杖,挺立不动。而她,刚从车上下来,轻巧如燕的身子倚在车前,手扶着车门,脸上洋溢着笑容。
四目相撞,沉默无言。顾磬箫从容淡定,嘴角泛着笑意。而良城,冰冷没有表情,脸色淡哂装作不认识他。
顾磬箫笑笑,并没有介意。
“-lia!”
忽然,在她身后有人喊她。顾磬箫蹙眉,只见,她眼波含笑,转身上前与人行贴面礼,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腔,软软糯糯。传入耳中,甚是温柔。
一道炽热的目光,迎面而来,顾磬箫蹙眉抬头。凝眸眼前,目光逐渐收紧。是宝格丽酒会上跟她一起的那个男人。刚从驾驶座上下来。
只是,那个人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敌意,有些轻蔑。很明显,没有半分修饰和伪装。稍瞬,在良城看过来的时候,那人又冲着他,莞尔点头。转身临别前,笑得别有深意。
顾磬箫凝眸,也微笑的点头。心里,默默的记下了这个人。
不与人为敌,是原则。五年前,他顶替过世的大哥接管顾氏,期间各种阻难,甚至包括了他的母亲。。。。。。那时,刚失去儿子的母亲告诉他,想要找出真正杀害大哥的凶手还她清白。唯有打败所有阻力,包括她,完全掌控顾氏。
唯有这样,才有资本跟那个人较量。。。。。
之后,他便逐渐敛起所有的年少轻狂,飞扬跋扈。遇人三分笑,温润有礼,低调神秘。于是,便有了后来“顾先生”这一个称呼。
坊间传言,顾先生神秘低调。可是,唯有他知道,并不是这样。他不想过分高调,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还有就是,既然那个人都不在了,他的喜怒哀乐,已经无所谓了。。。。。。
“简默,快点儿!”耳畔,响起她催促的声音。那人笑笑,车子滴滴两声。快步跑到她身旁。手随意的搭在她细腰之上,拥着她,并肩走进园子。
“简默?”
顾磬箫低声轻喃,除了酒会的那次,并没有什么过深的印象。目光落在她腰上的大手,凌厉而深邃。
良久,他捏了捏拐杖,空余的手插进大衣口袋。迈开步子,也跟着进了园子。
高修跟在他身后,眉头深锁。刚才离开的那个女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那种感觉,无法表达,很微妙,又很久违。。。。。。
刚进了庄园不久,顾磬箫便撇开高修,独自一个人走到马场附近。顺着白色的围栏,缓步前行。身旁,时不时铁骑飞奔而过,灰尘滚滚。。。。。。
尽管,他并未介意。
走过很长一段路,顾磬箫停在马球场外,眺望前方,目光如炬。耳畔,喜悦的欢呼声时不时传来,他蹙眉而立,思绪有些恍惚。
她的马球打得极好!
顾磬箫记得,在伦敦留学的第二年。立夏那天,烈日当前,正值炎热,他跟慕思贤相约打马球,结果,慕思贤把她也一并带了过来。
当时,他目光端睨着她。转过脸,冲着慕思贤毫不客气地说,这样弱不禁风的丫头,把她放在休息室,我还担心会不会中暑晕倒呢。
当时,她一脸通红,像熟透的苹果,水灵灵的眸子死瞪着他,倔强地咬住唇不说话。
慕思贤当即跑过来打他,说顾磬箫你别瞧不起女人,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人。
他没有多在意慕思贤的话,既然他都坚持了,也就没有多管。反正,又不是同他一队。
比赛刚开始,他大吃一惊。马背上的她,没有半分娇弱,英姿飒爽,游刃有余,每一杆球打得娴熟漂亮。好几次,在他恍惚之际,被她截了球。。。。。。
那天的马球比赛,他吃了败仗。有生以来,第一次输给了一个女子。那是在熹园题字之后,第二次对她刮目相看。。。。。。
夕阳西下,众人散开。他和她又塞了一场马,没有输赢。之后,放任马儿在旁边吃草。两人躺在草地上,都是红脸人,喘着气。
他侧过脸,望着她,半边桃腮,汗珠流了下来,头发湿哒哒的,却叫他挪不开目光。
喘息未定,她侧过脸,望着他,眼波含笑。她说,我以为,上次熹园之后,你就不会再将我看做花瓶。
他当时愣住,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问,顾先生,你们为什么总这么偏执的认为,女人长得漂亮就是花瓶了。那你们男人长得好看的呢,难不成也是虚有其表?
那一天,他们在马场待到很晚。夜幕降临,繁星点点。她安静,望着漫天星光沉默不语。而他,也望着天。心里,泛起丝丝涟漪。
忽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顾磬箫蹙眉,收起思绪,转过身。一道黑色笔直的身影跌入了他的视线。。。。。。。
顾磬箫凝眸,默然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是简默。想起刚才他和阿城的亲密无间,顾磬箫迎风而立,薄唇轻抿,眸底略过一丝不悦。
葱白的指握住柄首,稍稍用力。
简默单手插着西裤口袋,摇着小碎步,走到顾磬箫面前,与他两步之隔。目光打量着他,眉目轻佻。
少顷,他勾了勾唇角,笑得妖媚横生,流光溢彩。他伸出右手,指节修长纤细,皮肤细腻滑嫩,一双比女孩子还要美上几分的手。
不过,简默不光拥有一双惹人妒忌的巧手,还有一张极美的脸蛋,时常被人误会。后来,不知道什么人给他起了一个叫简美人儿的外号。几经流传,被人叫开。
简默从最开始的黑脸生气,到现在的面无表情。这位年纪轻轻,便享誉世界的钻石切割师。又因为华人的缘故,备受瞩目。只是,关于他的传闻,多年以来,甚为难听。。。。。。吸-毒、滥-交、同-性-恋、未婚生子等等敏-感字眼,都是贴在他身上的标签。
顾磬箫凝眸,望着他,目光有些凌厉,带着淡淡的疏离。。。。。。
“顾先生。”简默走了过来,很是随和,完全没有了刚到庄园见面时的尖锐,声音柔柔的,淡然浅笑。
“简先生。”顾磬箫也随和,脸上三分笑。也伸出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复而松开。他的指温很浅,冰冰凉凉。这点,他同阿城,很像。
简默目光落在他身后,隔着好远,零星的几道身影,俊俏的容颜上染了几分愧色。“真是抱歉,招呼不周。我们应该提前安排好人,给您领路才是。”
顾磬箫莞尔,只觉得他的那份愧疚有些虚伪不真实。他笑着别过目光,说:“不用麻烦,是我自己想随便走走而已。”
“您是我们的贵宾,哪能算麻烦。不过,既然遇到了,不如,我陪您走一程?”忽然,简默提议道。
“如果您不忙的话。。。。。。”顾磬箫默然,没有拒绝。
“这是我的荣幸。”简默弯腰,侧过身,十分绅士地对顾磬箫做出请的姿势。弯眉,目光似有若无地望向远处的木屋园子,别有深意。
两个男人,一个俊朗刚毅,一个清隽温和。同肩齐步,身形修长,背挺如杨,一个黑一个白,十分养眼。只是,相比之下,简默要比顾磬箫稍微纤瘦一些。
“听说,顾先生是阿城的相亲对象?”忽然,简默打破沉默,目光落在远处,已经能听见断断续续的钢琴旋律,眸色,深沉了几分。
顾磬箫淡淡的点头,说是。
深邃的眸子,一尺清潭,望不见底。耳畔,断断续续的钢琴旋律,随着那一座木屋越来越近,顾磬箫已然猜到了简默的目的。脸色依旧,不作声的跟着他的脚步。
简默哈哈大笑,“到底是谁?竟然能够请动那小姑奶奶去相亲。”
“是她母亲同我母亲之间的约定,不过,我们正式相亲,是在宝格丽酒会的第二天。”过了一会儿,顾磬箫解释道。
“酒会的时候,你们已经一起跳过舞了。。。。。。。”简默轻咳一声,想起那夜,被阿城狼狈地拖着离开。复而,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嗯,可惜,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我就是她的相亲对象。她就已经离开了。。。。。。”
“她说,闯大祸了。于是,硬拉着我跑掉的。”
“。。。。。。。。”
顾磬箫想了想,确实是闯祸了。不过,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只是,搅动了他平静的心湖,又不负责的一走了之罢。
断断续续的钢琴旋律,益发清晰。不多时,他们来到木屋的院子外。白色的篱笆,绿藤交缠,五颜六色的花朵开得娇艳灿烂,空气也弥漫着清新的花香。
忽然,一名女子急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嘘嘘地对着简默说:“简,law找你。。。。。”yarns抬眸,当看见简默身旁的顾磬箫时,瞬间淡薄了脸色。
“顾先生,您看。。。。。。”简默脸色一沉,转过脸望向顾磬箫,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您忙。”顾磬箫莞尔微笑,并未介怀。只是,简默身旁那个女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叫他一时疑虑。
“那我们先走了。”简默点头,携着yarns一并离开。
顾磬箫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深邃。。。。。。那个女人,并没有什么印象。
“顾磬箫,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忽然,身后传来男人豪迈爽朗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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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转身24()
“是你们?”
顾磬箫闻声转身,眉心越蹙越紧。不远处,站着两个俊朗的男人,西装笔直,浑身散发着贵气;眉目清朗,体魄高大,一个温润如玉,一个野性不羁。一动一静,目光如炬地望向自己。
是赵谙谂和慕思贤。
他们怎么在一起?顾磬箫不动声色地沉了沉眸。
“好久不见,老顾!窠”
慕思贤笑得爽朗,撇开身边的赵谙谂,率先走了过去,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算是一场见面礼,致给他久违的兄弟。当目光落在顾磬箫右手的拐杖时,醇亮的眸子里略过一丝尴尬。
终归,当做无视,撇过了脸旆。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顾磬箫目光落在慕思贤身后,原地不动的赵谙谂身上。刚才的震惊,已经被他压下,脸色平静如常。
“碰巧遇到,听说你也有出席这个活动,就想着到处转转,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你一面。”慕思贤转过脸,瞄了一眼赵谙谂,解释道。随即,又转向顾磬箫,有些埋怨的说:“不过,你丫的还真是。。。。。国家主席也没见有你忙。”
顾磬箫淡笑,凝眸不语。他们,确实许久没见了。。。。。。
“磬箫,好久不见!”良久,一直像个圈外人的赵谙谂走了过来,站到他面前,隔开两步之遥。脸色淡哂,温润尔雅。
顾磬箫莞尔点头:“是有些日子没见了。”随即,没有再多言。眼前这个人,是敌是友。偶尔的时候,他觉得,赵谙谂这个人隐藏得太深,太可怕。譬如,赵二太太的事情。手腕强硬,滴水不漏。
这些年,他们的交往,不深不浅,不冷不淡,恰是心知。
“话说老顾,下午的马球,来一场如何?”忽然,慕思贤开口打破尴尬,笑嘻嘻地搭上顾磬箫的肩。“好些日子没有打过马球了,刚才看了一圈儿,有些心痒痒了。”
“以前读书时候,你们乐子最大了。隔一两个月就来一场。真怀念,那段时间。。。。。。”少顷,他轻声,感慨,目光有些深长。
“不了,这腿撑不住这么大的运动量。”顾磬箫罢了罢手,婉言拒绝。刚开始,他确实有想要动一动这身子骨的想法。可就在刚才,看见赵谙谂的一刻,瞬间掐灭了那个想法。
慕思贤目光转向旁侧的赵谙谂:“到底是你了解他!说的话跟你说的一模一样。。。。。。”听着,更像是在讽笑。
“哪里,只是前段时间伦敦的天气,想必他遭了不少罪。”赵谙谂笑得斯文尔雅,声音温柔若水。
闻言,慕思贤想了想,点头,觉得也是。随即,低头看向顾磬箫的双腿:“顾磬箫,你tm治好它不行么?非得遭这罪。”
想起那年,顾磬箫躺在病床,拒绝治疗的那股劲头。后来聚会见面,慕思贤恨得咬牙切齿,好几次想要夺了他手里的拐杖照着他脑袋抡下去。
为了一个死人,值得吗?
每当忍无可忍的时候,慕思贤就会揪着他的衣领,气恼的问。
可是,每次都没有答案。这个人回给他的,是淡淡的微笑。。。。。。接连几次,慕思贤举手发誓,今后再也不管这丫的了。
赵谙谂抿唇凝笑,沉默不语。
在众多兄弟面前,他从来都是最少说话,却是最常笑的。时常像个白玉雕琢出来的笑面菩萨,吹一口气,就能成仙了那种。
木屋里,传出动人的钢琴旋律。顾磬箫蹙眉,想起简默刚才故意将自己带到了这里。刚想要进去一探究竟,又遇到身边的这两位。
如果他没有猜错,应该是阿城在里面。。。。。。
“怎么了?”慕思贤看看他的脸色,又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小木屋。花草萦绕,伦敦常见的小木洋楼,并没有特别。不禁,疑惑的问道。
顾磬箫收回目光,淡笑。“没什么。”过去五年多的时间里,赵君约与阿城纠缠不休。想必,赵谙谂也是调查过阿城的底细。所以,潜意识,他并不希望让他们见面。
于是,不动声色的挪了挪目光。
“这里,是今晚珠宝发布会的后台;展示台在前面,一个露天的大花园。”忽然,沉默寡言的赵谙谂补充,一字不落,条理清晰。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慕思贤皱眉,脸上的疑惑更浓。
那人倒是随和,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精致的小本子。笑得极其无害的说:“刚才被你催促离开时,小温塞给我的。”